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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淫人妻女眼前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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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王贵那夜从后门匆匆逃出,因为心慌意乱,所以跑不了多少路,竟被路旁石子绊了一跤。这一跌下去,齐巧前面是个水潭,只听嘭的一声,他的身子早已淋淋漓漓地溅满了泥水。王贵心中又惊又怕,勉强挣扎站起,抱头鼠窜地逃回家里,伸手急急地敲门。

他的妻子徐梨芬以为王贵此去终要天明才可以回来。她独个儿躺在床上,想着丈夫这时候一定被这淫妇穷凶极恶地浪着,一颗芳心在无限怨恨之余,真有说不出的悲酸。因此含了一眶子热泪,也只好沉沉地睡去了。在梨芬的心中对于丈夫此刻会回来,这当然是万万也想不到的事情,所以王贵敲了许多时候的门,她却一些也不知觉。

可怜王贵落了水后的身子,被夜风一阵一阵地吹送,只觉寒意砭骨,冷入心头。他咬着牙齿,全身几乎发起抖来。好容易王贵敲门的声音把屋子里的梨芬惊醒了,她睁开眼睛,凝神细听了一会儿。因为是在深更半夜,所以她不免大吃了一惊,暗想:这到底是谁呢?丈夫又不在家,万一开门进来的是个歹徒,那我的贞节还能保得了吗?想到这里,身子躲在床上,也只管瑟瑟发抖。后来听得有人喊梨芬的声音,这声音明明是丈夫的口吻,她这才惊喜交加地跳下床来,前去开门。

王贵一见梨芬,便埋怨她道:“我敲了这许多时候的门,你怎么到此刻才来开门呢?”梨芬见丈夫狼狈而回,一时以为被淫妇的丈夫发觉了,所以吃了他的苦头回来,心头又怨恨又肉疼。一面关上院子的门,一面扶他进内,说道:“你也说得好的,我如何知道你此刻会回来呢?唉!怎么全身稀湿?难道被她丈夫侮辱过了吗?”

王贵听了妻子的话,真是“哑子吃黄连,有苦没处诉”,便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淌下泪来。梨芬瞧此情景,也是伤心,眼皮儿一红,说道:“你快把湿衣服脱去了吧!这样子明儿不是要患病了吗?”说着,遂把湿衣服亲自给他换。

王贵心中自然感动得了不得,当夜抱着梨芬的身子,淌泪说道:“芬妹,我做丈夫的实在太对不住你了!唉,从今以后,我得好好挣扎起来做一个人。”

梨芬听丈夫向自己忏悔,心里在万分哀怨之余,也得到了无上的安慰,遂向他柔声儿说道:“但是我也原谅你心中的苦衷,只要改过自新,那当然还不失是个有勇气的人。大丈夫郁郁不得志者,自古亦颇不乏人,然而他们都能忍耐。环境虽穷,而志自不穷也。今你为了她的资助而甘心做她的玩物,这是多么可耻的一件事呀!你瞧我几时曾经向你说过一句太穷苦的话。虽然在粥都没有喝的时候,我也只劝你用功读书,千万不要忧愁。那你不是也可以学颜夫子的样子吗?所以你如今可说是受了一次教训,悬崖勒马,还可以回头是岸。要不然你一生光明的前途,将葬送在那淫妇的手中了呢?”

梨芬说一句,王贵点点头,待她说完了这几句话,王贵偎着她的粉脸儿忍不住哭出声音来了。梨芬知道他是悔恨的意思,反而暗暗欢喜,遂伸手抹他的泪水,又低低地说道:“你别哭呀!哭是弱者的表现,你应该立志奋发,努力地做一个人,那才不愧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哩!”

王贵道:“芬妹,你不但是个贤德的妻子,而且还是个有思想有抱负的女子。然而你会嫁一个这样不争气的丈夫,我觉得实在太委屈你了。唉!芬妹,叫我怎么有脸再见你呢?”

梨芬听了这话,又伤心又难受,泪水也不禁夺眶而出了,说道:“哥哥,你千万别说这些话吧!一个人谁没有过错,知过能改,这才是一个完人。妹妹知道你胸中是有锦绣的文章,只要你埋头苦干,静待时机,将来自有飞黄腾达的日子,到那时候就是妹子扬眉吐气的日子了。”

王贵听她这样安慰,听她这样勉励,遂下了一个决心,说道:“好吧,我听了妹妹的话,使我心头增加了不少的勇气。从今以后,我若不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我绝不生存于人世也。”王贵之所以说这一句话,无非是表示他的决心,谁料到果然会成事实呢?这真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了。

到了第二天,王贵全身发热,便病了起来。梨芬当然明白丈夫的病是因何而起,她又怨恨又焦急,暗想:这病是很危险的一种,若不医治得快,恐怕是凶多吉少的了。但是请大夫要银子,一时里又到什么地方去借银子呢?所以她心中这一焦急的痛苦,真也不是作者一支秃笔所能形容其万一的了。

王贵的私塾原开设土地堂内,因为他病了,所以向梨芬道:“今天还是你去代课吧!我睡一天也就会痊愈了。”梨芬道:“那你在家里没有人服侍,可怎么办呢?”王贵道:“不要紧,你只管去吧!”

梨芬没有办法,只好到土地堂里去代课。这几个学生又十分顽皮,听说先生病了,对于师娘都不害怕,大家便书也不读地游玩起来。梨芬因为心里惦记着丈夫,所以无心教授,便给他们放假一天。于是学生背了书包,也就各自回家了。

且说巧香见儿子放学得这样早,遂问他什么原因。阿保道:“先生病了,所以放假一天。”巧香听了这话,心中暗想:该死,这可糟了。莫非王贵昨夜回家在半途上受了风寒,所以患起夹阴伤寒来了吗?那可怎么办,不是要丢送他一条命了吗?但是自己因为和药枫已经有了密约,对于王贵的死活也就管不得许多了。她是一心想念着药枫的好功夫,真个把自己心花儿都会撞开的。她回味着昨夜的欢情,实在是太够味了。所以她预先整理了一包细软,想做凤凰坡的压寨夫人去了。

但事情是出乎意料的,这天药枫固然没有来陪伴,而且匆匆过了三天还不见药枫到来。巧香心中不免暗暗焦急,想道:这到底是怎么的一回事呢?难道他是存心见花折花的吗?不过他是曾经向我发过重誓的,想来他一定不会把我忘记的。那么他回寨一定又发生意外事故了,否则,他如何直到此刻还不回来接我去呢?想到这里,心里真有说不出的难受。一会儿又想:这厮莫非说的全是谎话吗?假使他真的是凤凰坡的寨主,势力是多么浩大,难道还会被人家斫去一条手臂吗?这样猜想,老娘可上了他的当了。于是她不免又想起王贵来,不知病得如何了?咱倒不妨叫阿保去探望探望。巧香想定主意,遂对阿保道:“你先生现在还没给你们开课,想来病还没有好哩!你做学生的不是也该去望望他吗?”

阿保听了,点头答应。他遂匆匆地走到王贵家里,高声叫道:“师娘,先生可好了吗?”这时梨芬伴在床边,见王贵昏沉的样子,心中正在悲伤。一见阿保,便恨恨地骂道:“全是你这不要脸的娘害人精,现在把我丈夫害得这个模样儿,叫我如何是好呢?”说到这里,那满眶子的眼泪便扑簌簌地滚下来了。

阿保被她骂得目瞪口呆,望着她愕住了一回,也就匆匆地回家来了。他一脚跨进院子,就见爸爸打猎回家,站在竹篱笆旁撒尿。阿保一眼瞥见爸爸,便抿嘴笑起来。赵大道:“阿保,你笑什么?”阿保是个才六岁的孩子,他懂得什么厉害,遂笑道:“我那夜瞧见的,比爸爸还要大哩!”赵大听孩子淘气,便啐他一口,笑骂道:“小鬼,你胡说,在什么地方瞧见的?”阿保笑道:“真的,我没有胡说,那夜我在娘房中亲眼瞧见的。”

赵大对于阿保这一句话,真是不听犹可,既听到了之后,他满腔子的怒火顿时高燃起来,暗想:这事情有了蹊跷,咱在孩子身上倒要问个详细哩!于是把阿保抱起,走到无人之处,悄悄地问道:“孩子,你这话可是真的吗?”阿保道:“当然真的,我没有说谎!”赵大又道:“那么这个人是谁呢?他在娘房中做些什么?你能全告诉爸吗?爸明天去捉一只白兔子来给你玩,你欢喜吗?”阿保听有白兔子玩,心里大喜,遂拍手笑道:“爸爸,你这话也真的吗?”赵大吻了他一下面孔,说道:“爸爸如何会骗你?阿保,那么你快告诉我呀!这个人到底是谁啦?”

阿保道:“那天晚上,娘叫我去请先生来玩……”赵大不等他说下去,忙又追问道:“先生是谁?他姓什么的?”阿保道:“就是我学堂里的先生呀!他叫王贵,爸不是也瞧见过他吗?”赵大道:“原来就是这个王八!阿保,后来怎么样呢?”阿保道:“我把先生请来之后,娘就叫我到隔壁去睡了。不料我睡到半夜里,突然听到娘房中有哧哧的笑声。我心里奇怪,遂走到板壁旁去瞧。只以为娘惹上了魇,谁知娘和一个赤条条的男人睡在一起。我仔细一瞧,又像是王先生,又不像是他。可是以王先生时常来玩,我想准是他了。后来,王先生也嘻嘻地笑了起来,这时我一个不留神,把头撞上了板壁,马上逃回到床上去睡了。”

赵大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了,遂忙说道:“好了好了,那么你知道先生和娘已往来好多次吗?”阿保道:“娘叫我去请先生是好多次了,可是我瞧见还只有这一次。”赵大点了点头,放下阿保,在袋内摸出几个铜子,叫他到外面买糖吃去。阿保心里欢喜,遂一蹦一跳地奔到院子外去了。

这里赵大握了拳头,把脚一顿,恨声不绝地骂道:“咱和这不要脸儿的淫妇算账去!”说罢,他身子直向房中直奔。在奔到房门口的时候,他把怒火又平了下来,暗想:我且不露声色地试试她,看她怎么样的说法!于是放轻了脚步,走进房中。

只见巧香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呆呆地出神。她见丈夫回来,便皱了眉尖,说道:“你回来啦!我不知怎的,有些头痛呢!”赵大坐到床边,拉着她手儿,说道:“那么你是有些病了吗?”巧香秋波乜斜他一下,故作撒娇的神气,把身子横到赵大怀中来。说道:“全是你不好,每夜终不回家,叫人家不是太冷清了吗?”赵大笑道:“反正你不是也有人陪伴吗?”巧香听了这话,心儿顿时像小鹿般地乱撞起来,绯红了两颊,向他啐了一口,但表面上还竭力镇静着态度说道:“谁陪伴我呢?除非是你的儿子罢了。”

赵大捧着她两颊,吻了她一下嘴,笑道:“你果然是这样贞节吗?”说着话,把两手圈住了她的颈项,就一把扼了拢来。巧香还以为丈夫和她闹着玩,遂笑骂他道:“赵大,你要死了,快放手吧!开玩笑也不是这样开法的呀!你可要把咱扼死了。”赵大听她这样说,遂厉声喝道:“你这毫无廉耻的淫妇,谁和你开玩笑?你做得好体面的事情,把咱赵大当作一只死乌龟看待吗?”

巧香听了这话,粉脸突然变色,身子挣扎坐起,强辩道:“赵大!咱和你近十年的夫妻,你这话是打从哪儿说起的呀?”赵大伸手在她脸上啪啪猛抽了两下,冷笑了一声,骂道:“你还装什么正经?好不要脸的贱货,你和王贵私通了到底有多少日子?快快从实告诉,免得皮肉受苦。”

巧香粉嫩的两颊,怎受得住赵大蒲扇那么粗大的手敲打,早已起了五条血红的指印了。她听丈夫竟已知道自己和王贵私通的消息,一时吓得全身不免发起抖来。但她是泼辣成性的妇人,在这情势之下,还一味地强辩道:“自古捉贼捉赃,捉奸捉双。咱和王贵私通,你到底有什么证据?赵大,你怎么听了旁人的话,就轻易地来冤枉我了。”说到这里,把她女子唯一的法宝———泪水又滚了下来。

赵大冷笑道:“咱告诉了你,也好叫你死而无怨。假使旁人告诉我这个事情,咱当然不能立刻就相信了人家。但是你得明白,这个消息是你六岁儿子亲口告诉我的,那难道还会错了吗?你真好快乐,调调儿一丝不挂地跟人家寻欢,那你怎能对得住我呀?”赵大说到这里,猛可站起身子,一手抓住了巧香的头发,把她直摔到地上来。

巧香从床上跌到地上,见他兀是扭住了头发不放,一时又痛又恨,遂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道:“你这人真枉为活了这一把年纪,怎么去听信一个六岁孩子的话?他能知道什么呀?”

赵大因为阿保说得很详细,在他认为孩子也并非要告诉得这样详细,无非一片天真,把所瞧到的事情都说出来罢了。所以巧香无论怎么辩解,他绝对不会变动一些意思,挥拳把她痛打了一顿,然后又把她按到床上,望着她狞笑道:“巧香,一个六岁孩子绝不会造谣的,况且他还是你亲生的儿子呢!不过阿保的告诉也是无意之中的,这真是天网恢恢,也是你恶贯满盈的日子到了。假使你再不甘心,那么我就汇报你一个详细,你听了终可以死心塌地得没有话说了。那夜你叫阿保把王贵请来,然后叫阿保到隔壁去睡。后来阿保被你们笑声吵醒,他便在板壁缝中瞧过来,见到你们这对狗男女正在快活呢!以后的话,我不愿再说。因为说出来,徒然丢我自己的丑。巧香,这事是事实吗?是证据吗?到此你尚有何说?”

巧香听了这话,方知那夜听到砰的一声板壁响声,原来就是阿保在偷瞧。不过那时候和自己私通的倒并不是王贵,却是药枫呢!唉!想不到自己这事情却会泄露在阿保的口中,这岂不是做梦也料不到的吗?

赵大见她听了自己的话并不作答,可见她已经是承认的了。遂在腰间突然拔出一柄匕首,向她一扬,喝道:“巧香,咱赵大待你不薄,你敢背我偷人,可见咱们夫妇恩情已完,咱还要你何用!”说罢,举刀猛可的便向她戳了下去。巧香连忙抬手托住了他的手腕,呜咽泣道:“赵大,事已如此,咱后悔也已不及,假使你念我十年结发之情,能饶我一死,从今以后,我便一定改过自新。若再不守妇道,任你杀死,我也死而无恨的了。”

赵大听她这样说,心不免软了下来,叹了一声,说道:“赵大本可饶你,无奈心头之恨难消。咱们纵然有十分恩情,也就到此告一结束吧!”说罢,摔脱了她的手,狠命地便一刀刺了下去。巧香叫声“哎哟”,“哟”字还没有喊出,只见血花飞溅之处,巧香一缕风流幽魂,便永远脱离了这个臭皮囊飘向天际去了。赵大既把巧香杀死,这才落下几点泪来说道:“巧香,你不要怨咱,咱给你报仇去吧!”说着,便匆匆地奔出大门,直向王贵家里而来。

那时天已微黑,室中已亮灯光。梨芬见王贵病势实已很重,遂坐在床边,只是暗暗地垂泪。王贵拉了梨芬的手,叹了一口气说道:“妹妹,我这病是怕不中用了。唉!我害了你,剩下你这么一个人孤零零的,叫我怎么能对得住你呢?”梨芬听了他这句断肠的话,心儿真仿佛有刀在割一般疼痛,叫了一声“哥哥”,忍不住失声哭泣起来。王贵又道:“妹妹你别哭吧!我明白,我明白这是淫人妻女的下场,虽然并不是我去勾引人家,但我到底是太对不住自己的良心了。”说到这里,泪又滚滚而下。接着又道:“我死之后,妹妹可以不必守节,只管自行再醮。因为我太对不住你,你若不另嫁他人,也许更为增加了我的罪恶。”说到这里,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谁知就在这个当儿,忽然赵大手握亮闪闪的刀闯了进来,大喝道:“好大胆的王贵!你和我有什么冤仇,竟敢奸污咱的妻子?如今咱已把妻子杀死,特来与你算账。”说着话,身子猛可地已奔到床边来了。

王贵见了赵大,同时又听他这么说,一时吓得魂不附体,说道:“赵大,你不用和咱算账,咱为你妻子所害,性命也早已危在旦夕的了。”赵大听了这话,见他们夫妇又哭得泪人儿似的,心中暗想:原来王贵这狗蛋已病得快要死了。再瞧梨芬的娇靥,仿佛海棠着雨,颇能令人可爱。于是他想到自己妻子被他奸污,咱何不把他妻子也奸污了,这样方才出了咱心头的怨气呢!想定主意,把刀在桌上一放,猛可上前抱住了梨芬的身子,按到那张榻上去,说道:“王贵你这王八羔子,你自己有了妻子,还偷咱的老婆。现在咱把你老婆先玩起来,然后再和你算账!”

梨芬瞧此情景,急得双脚乱跳,大喊救命。不料这当儿,陆豹一个箭步跳了过来,把赵大衣领一提,向地下掷去,口中大骂道:“好不知廉耻的狗强盗,在青天白日之下,胆敢强奸良家妇女,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赵大站脚不住,身子早已跌了一个跟斗,跌在地上几乎爬不起来。他回头一见陆豹手执阔背大斧,心中已是吃惊不小,又见后面走进两个少年英雄,向陆豹问道:“这到底是怎么的一回事呀?”陆豹手指赵大,滔滔不绝地骂道:“这王八蛋真不是人种,竟要奸污这位大娘!师兄,你瞧把他怎么样处罚呀?”

赵大见两位少年英雄,气概不凡,知道是个剑侠,遂急得大喊冤枉。若飞听他高喊冤枉,遂走上去问他说道:“你怎么还喊冤枉,你欲强奸这位大娘,不是事实上的事情吗?”赵大道:“小爷,你不知底细,她的丈夫倒真的把咱妻子奸污了,可是咱还并不曾奸污他的妻子呀!”若飞听他这样说,觉得事情必定有个缘故,遂又问道:“你且起来,他的丈夫在哪儿?如何先奸污了你的妻子?你得好好向咱告诉。”

赵大这才从地上爬起,说道:“小的姓赵名大,原是打猎为业的。妻子巧香,生得颇为美丽,因此被这个王贵引诱成奸。小的得知这事,愤恨万分,遂把妻子杀死,前来向王贵报仇。因为痛恨他奸咱妻子,所以也欲奸他妻子,不料被小爷们撞见。实在是小的一时气糊涂了,请小爷们原谅才是。”

若飞听了这话,遂向梨芬说道:“你的丈夫果然把他妻子奸污了吗?”梨芬这时吓得花容失色,全身发抖说道:“咱丈夫和他妻子果有来往,不过并非是咱丈夫去勾引她的,原是她来勾引咱丈夫的。现在咱丈夫为了他的妻子病卧床上,非常厉害,谁知他还来寻事。”说到这儿,便泪下如雨地哭起来了。

这时天仇已瞧到床上睡着一个书生,面黄如纸,骨瘦如柴,上前去瞧,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谁知已经死了。原来王贵见赵大欲强奸自己的妻子,心中又气又急。原是垂危的人,这就一命呜呼的了。天仇这就叫道:“赵大,你也不用报仇的了,他已经死了呢!”

梨芬听了这话,遂急忙奔到床边,伏下身子去瞧,连喊了两声王贵。她一阵悲痛,这就号啕大哭起来了。若飞这就向赵大道:“王贵奸污你的妻子,原是王贵一人的罪恶,与他妻子可并不相干呀?你知道自己妻子被人奸污是件痛愤的事,那么你如何也存心不良,要去奸污人家的妻子呢?所以刚才你这举动,实在也太不应该了。现在王贵既已死去,你不是也可以消了心头之恨吗?况且你的妻子当然也不贞节,否则,如何会顺从王贵?可见你的妻子定也是水性杨花的女子,所以你不用全怨王贵的不是。赵大,你以为咱这个话是不是?”

赵大点头说道:“小爷的话,自然颇有道理,咱不怨别人,只恨淫妇下贱,故而已被咱杀死的了。”若飞听赵大这样说,觉得赵大还不失是个爽快的人。不料这时却听梨芬呜呜咽咽地哭道:“王贵,你真的会丢着我这个苦命人去了吗?你真狠心呀!我几次三番劝解你,你终是不肯听从我,现在你就患了这个病死了,叫我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得下去呢?倒不是和你一块儿死去了吧?”说到这里,她真的起了厌世之念,遂猛可站起身子,把桌上那柄匕首拿来,便欲刺到自己的喉管里去。

陆豹一见,早已把她匕首夺下,向她说道:“你丈夫既然如此无赖,死也应该,都是淫人妻女的下场。你的年纪轻啦,若为了一个无赖丈夫而情愿做同命鸳鸯,这不是太不值得了吗?”自古道蝼蚁尚且惜生,那么人为万物之灵,安得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吗?梨芬被陆豹一说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勇气自寻短见了,因此坐在床边又大哭起来。

天仇见室中简陋不堪,明知贫穷十分,遂和若飞附耳说道:“咱瞧那女子煞是可怜,何不如此如此,你的意思以为如何?”若飞道:“你的意思很好,这也是一个报应,咱们且问问他们,不知他们的心中也以为然否?”天仇点头称是,遂向梨芬说道:“大娘子,人死不能复生,哭也无益,咱瞧你也不用伤心了。咱们商量后事要紧,不知你丈夫族中还有什么人吗?”

梨芬听问,这才收束泪痕,说道:“我丈夫族中已没有什么人了。”天仇又道:“那么你以后一个人如何过活呢?”梨芬听了这话,忍不住又呜咽泣道:“不但以后难以过活,就是连丈夫身后之事,也没有钱来成殓呢!所以在这样悲苦的环境之下,咱还有什么趣味再活下去呢?倒还是死了干净吗?”

天仇道:“病死乃人力所不能挽回的事,好好的人终不至于会到活不下去的地步,所以你千万别说死的话。现在咱倒有个主意,不但你丈夫后事可以舒齐,而且使你也有归宿之所,不知大娘心中可喜欢吗?”

梨芬听他这样说,秋波向他瞟了一眼,倒是愕住了一会儿,良久方说道:“若果有这样的好主意,小妇人还有不喜欢的道理吗?只不过究竟什么主意,小爷能否告诉给咱听听吗?”

天仇道:“你丈夫因贪女色而死,丢下你这么一个孤苦的女子,他死有余辜的。因为你既无翁姑叔伯可靠,又无产业依赖,这样对于生活自然不能维持。因为生活不能维持而再醮他人,这并没有一些可耻的。况且你的年纪甚轻,又没有一男半女生下,这样在人道上说,你也应该可以另嫁他人。不过咱虽有这个意思,大娘是否能赞同呢?”

梨芬听天仇这样说,觉得也甚为有理。但是一个女子终不好意思和人家说自己是愿意再醮的,所以红晕了两颊,低头不语。天仇瞧此意态,知道她也有这个意思,遂又说道:“赵大虽然生得丑恶,不过人倒颇为爽直。现在他已把妻子杀死,所以咱的意思,给你们就此配成一对,这样就可以叫赵大料理你丈夫的后事,而大娘也终身有靠。不知大娘的意思以为怎样?”

梨芬听他要自己就此嫁赵大,一时真觉得委决不下,暗想:若真的如此办,岂不是冥冥中的报应吗?天仇若飞见她虽未答应,却也没有拒绝,遂回头又问赵大意思如何。赵大见梨芬这样美貌,而且又这样贞节,假使她肯答应嫁给自己的话,她倒不会给自己做乌龟的了。所以十分欢喜,遂说道:“只要大娘答应,小的决无异议。”陆豹这就插嘴笑道:“这是终身大事,可以不必害羞。”梨芬淌泪道:“事到如此,也只好……”说到这里,却说不下去。

陆豹见事已完成,遂说道:“咱们因口渴而来,想不到竟做一次月老了。有茶没有?快取些来喝吧!”这时赵大向三人跪倒,叩谢成全之恩,且笑道:“三位小爷别忙,小的还要请你们喝酒哩!”若飞忙叫他起身,梨芬也把茶端上。若飞等三人因为离家业已三日,生恐爸妈记挂,喝完了茶后,便即匆匆辞别走了。

过了两天,方才回到家中。文卿、陆洪、香涛等见三人回家,方才安心。一面埋怨他们为何不说明而去,害得大家担心,并且又道:“小萍为了你们突然失踪,她竟落庵为尼了,这不是你们害她的吗?”三人听了这话,俱各大吃一惊。

不知小萍如何会出家?且待下回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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