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黑影到底是谁呢?原来是长蛇岭寨主萧大成。大成这夜下山访友,道经西头镇,见了这大户人家,心中也生了歹意,于是跳入花园来,预备盗财,不是偷色。谁知爱莲因为一个人等在假山洞内时已很久,并不见胡娟娘前来相救,所以暗暗焦急万分。况且山洞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耳听外面风声呼呼地吹着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使她疑惑有什么蛇蝎爬到她身旁来似的,所以心头愈加地感到害怕,觉得还是出洞来等候,比较安全些。爱莲想定主意,遂移步来到假山洞门外,抬头见明月当空,发射出无限清辉的光芒,使她多愁善感的心灵,又起了无限悲思的情绪。人龙出外收账,一月多来,还不见他回家。可怜他单身在外,莫非是生了病而不能回家吗?抑是遇到了强徒而发生了意外的不幸呢?但愿都不是为了这种才好。否则,叫我心中太悲痛了。一回又想到自己为了人龙的久不回家,方才到寺院里去求佛进香,谁知因此又遇到了这个不讲道理的无赖,把我硬生生地强抢回来。假使家中的公婆知道了之后,可怜他们两个年老之人岂不是要急坏了吗?爱莲东思西想,觉得无一不是失意的事情,因此长叹了一声,忍不住也暗暗地流下泪来了。
正在对月长叹、迎风暗泣的时候,谁料她的身子又被跳入花园来的萧大成发现了。大成在月光之下,见花园内站立了这么天仙化人般的一个少妇,他本是好色之徒,所以心中快乐得甜蜜蜜的十分欢喜,遂悄悄地走了上去,低低地说道:“这位大嫂一个人在花园里散步吗?”
爱莲冷不防见了大成,由不得大吃了一惊,灰白了脸儿,倒退两步,问道:“你……你……是什么人呀?”
大成深施一礼,他已见到爱莲面带泪痕,遂彬彬有礼地说道:“我是一个专打抱不平的人,因见大嫂愁眉苦脸,泪沾满颊,所以前来相问。莫非你有什么委屈的事情吗?假使你告诉了我,我一定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哩!”
大成这两句话听到爱莲的耳朵里,倒放心了不少,暗想:他既是个任侠好义的英雄,我何不求他救我出去呢?于是望着他脸儿,秋波盈盈地把实情向他告说一遍,并且说道:“这位英雄倘能把我相救回家,那我的公婆一定会重重地相谢。”
大成听了,不觉大喜,遂连忙说道:“那么请大嫂伏在我的背上,我来救你回家是了。”
爱莲因为他是一个男子,所以甚为羞涩,红晕了两颊,却迟疑了一回,并不实行。大成明白她的意思,遂故作诚恳的样子,说道:“虽然男女授受不亲,但事在急难之中,请大嫂也不必顾到这么许多了,终是逃命要紧。”一面说,一面把他身子蹲下。爱莲听他言之有理,遂只好把身子伏到他的背上去。
大成又好意地关照道:“你不要害怕,假使你胆子小,你就把眼睛闭上是了。”
爱莲听了,果然把两眼紧闭。就在这时,身子好像腾空而飞,慢慢地升上去了。只听耳边风声呼呼甚急。爱莲心中暗想:难道这个人会飞的吗?那真是叫人好奇怪了。
谁知娟娘正从陆大奶奶房中走出,当下发觉了黑影疾飞而行,她却道爱莲定又被人劫去,所以也追赶上去了。论娟娘的轻功,要比大成好得多,况且大成身上又负了一个爱莲,所以不上顿饭时分,早已把大成赶上了。大成这时也早已发觉后面有人追赶,因为不知来者是谁,所以倒也暗暗吃惊。但娟娘却又放出一道剑光,预备逼大成停下的意思。大成不甘示弱,遂也吐出一道剑光,向娟娘抗拒。两剑在半空相触,好像是发生了电流一般,顿时火星四射,窸窸窣窣地大战起来。爱莲听到这声音有异,芳心暗暗惊奇,情不自禁地睁开眼来,向四周望了一下。这一望,真是把一个弱女吓得心胆俱碎。她再想不到自己会在半空里面,同时又见两柄电光剑,在黑漆漆空中恶斗不已。她全身瑟缩地一抖,两手挽着他颈项也不免松了开来。经此一松手,她的身子早已骨碌碌地直翻落到地下去了。大成和娟娘因为彼此在劲敌之间,所以谁也没有去顾到她。况且这一跌下去,不要说粉骨碎身,简直是恐怕要跌成一个肉饼哩!
且说娟娘见对方的剑光不弱,彼此战了良久,不分胜负,于是把剑光收起。一面向前疾驰,一面娇叱道:“好大胆的贼子,竟敢抢劫良家女子也!”
大成一听是女子的声音,他便慢慢地落在一个山峰之上,也佯作大怒地喝道:“你这小妮子,不要胡说白道,我乃救她出虎穴也。如今你不问青红皂白地急急相追,倒害了人家可怜女子一条性命,这是你的罪大恶极哩!”
娟娘天生好淫,她见了男子,心中就会有了爱意。况且大成是个剑侠之流,更配她的胃口。当下也在山顶上站住,向他打量了一下,说道:“哦!原来你也是相救她的好人吗?那么倒是我误会你了。请教贵姓大名?”
大成见娟娘生得非常艳丽,且风流之情,溢于眉间,心中也不觉大喜起来,遂拱手笑道:“咱乃萧大成是也,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娟娘一面告诉,一面凝眸问道:“萧大成三字好生耳熟,莫非就是长蛇岭寨主吗?”
大成惊喜道:“胡小姐何以知之?”
娟娘笑道:“咱与飞虎岭寨主石云海颇为知己,曾经听他说起你,也是江湖上一条好汉也。”
大成忙道:“石云海亦乃咱之好友也,如此我们均为自己人。刚才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原谅才好。”
娟娘盈盈一笑,说道:“大家都误会了,何必说这些客气话呢?大成兄预备往何处而去啊?”
大成听她叫自己为兄,更加喜欢,遂说道:“并无一定目的之地,胡小姐若不见弃,我们不妨找个地方谈谈?”娟娘见他色迷迷的样子,也早已明白他的意思,当下点头称好。
两人遂携手偕行,且行且谈,大有相见恨晚之慨。大成说道:“我本来有一个妹妹名叫秀娟,貌美性慧,可惜不幸早夭。所以我每忆此妹,令人心酸泪下。”说罢,似有凄然欲泪的样子。
娟娘不知道他此话是真是假,遂把秋波斜乜了他一眼,笑道:“大哥不要悲伤,我有资格做你妹妹么?”
大成闻说,惊喜欲狂,猛搂其腰,笑道:“此话真吗?我若得你为妹,诚前生修来之福气也。然委屈了你,我心颇为惭愧。”
娟娘笑道:“彼此既有同心,何必客套?”一面说,一面以臂紧搂其颈,把小嘴向他面部狂吻。
大成到此,方知娟娘乃是水性杨花之淫奸,当下被她撩拨得情难自禁,几乎跃跃欲试。抬头见前面有一庵堂,在月光之下,见庵门上写着“莲花庵”三字。大成这就笑道:“有了,有了,妹妹不要性急,我们何不到庵内去借宿一宵,你我就可共享温柔之情了。”娟娘这时心头如火焚烧,两颊发红,也已春情爆发。听他这样说,明眸逗了他一瞥勾人灵魂的目光,嫣然媚笑,点头称好。
于是两人急奔到莲花庵前,伸手扣门。敲了许久,并无人答应。大成骂道:“他妈的!里面尼姑死完了不成?”
娟娘笑道:“深更半夜,恐怕里面都已熟睡了。我们还是跳进庵中去,找个坐地,大家先叙幽情,再作道理。”
大成听她这样说,可见她已迫不及待,想不到她的好色,犹胜我一倍也,真令人甘拜下风,遂含笑说好。
两人飞身上屋,跳进庵中,只见黑漆漆的一片,并无一点儿灯光透现。借着一缕淡淡月光,望进大殿里面,更是乌黑黑,阴森森,令人毛骨悚然。两人到此,欲念全消。大成说道:“是一个无人管理的荒庵吗?”
娟娘摇头道:“不会的,既是荒庵,为何大门紧闭呢?恐怕里面盘踞着不法歹徒,作为盗窟,倒未可知。”
大成说道:“妹妹猜测甚是,我们且入大殿,看个究竟。若有强徒在此,杀他一个鸡犬不留。”
娟娘说道:“大哥不可大意,千万小心才是。”
两人说着话,仗剑已跨步走入大殿。大成脚下踏着一物,叫声“不好”,“好”字还未叫出,身子已跌入地洞下去了。娟娘慌忙缩步,低头一看,地上现着一洞,里面黑漆一片,也不知深几许。芳心暗想:原来这个小小庵堂,还有这样奥妙的机关,可见里面住的绝非善良之辈。正在想时,忽然大佛菩萨的两眼放射出两道光芒,娟娘只觉寒气逼人,知道又是机关中的暗器来了,慌忙腾身跃起,果然五支金镖,接连似飞般地射来。娟娘跃身飞到佛座旁边,偶然伸手一摸佛脚,忽然旁边现出一道门来,里面其光线透出。
娟娘无意之中发现秘密,心里暗暗欢喜,遂举步入内。见里面一间房间,有一尊弥勒佛,朝南而坐,拉开了嘴儿,笑嘻嘻的样子。娟娘暗想:这个弥勒佛恐怕又是什么机关了,我倒要小心提防才是。这就低头向地上寻找,看有没有什么破绽。果然,被她找出一个小小的铁钮子来。她把剑头向铁钮子一碰,只听哧哧两声,那尊弥勒佛的嘴里飞出十五把小尖刀来。说时迟,那时快,幸而娟娘早有预备,纵身飞跃,一一地躲避过去了。娟娘在弥勒佛背后轻轻落地,手起剑落,弥勒佛的光头被她砍了下来。万不料天花板上立刻掉下一块千斤石来,娟娘叫声“不好”,慌忙把手中宝剑丢开,两手向上一伸,就把那方千斤石轻轻托住。
但这儿的机关倒着实不少,忽然右面壁上显现了一洞,洞中蹿出一只怪物。娟娘见了,不由大吃一惊。你道为什么?原来这只怪物生得实在太骇人了,似狮非狮,似豹非豹,又像虎,又像熊,简直说不出它是哪一种兽类。头大身细,腿长脚小,血盆大口,两只利牙,足有一尺多长,还吐出一条长舌,不住地卷拢措开。满头披着红毛,屁股上竖着一根短尾。全身金黄,耀人眼目。它那双凶恶的目光,只向娟娘身上射来,完全有把她吞吃的样子。假使换作了胆小的人儿,早已吓得一个半死。但娟娘是个身怀绝技的女子,她当然还不至于吓得昏厥的地步。不过心头是像小鹿般地乱跳,因为她两手还有千斤石托着,所以弄得英雄无用武之地了,不免急得满头大汗。
正在危急之间,忽然被她想出一个主意来。连忙把口一张,立刻吐出一道剑光,向那怪兽飞射过去。那怪兽被剑光绕在身上,大吼一声,却倒在地上,暴跳不止,好像非常痛苦的神气,乱颠了一会儿之后,便死在地上不动了。娟娘用足了气功把两手一抬,那块千斤石竟向上飞了上去,娟娘身子早已躲过一旁。等千斤石落下的时候,地板早已陷了一个窟洞。娟娘吸了一口冷气,连叫“好险”。谁知叫声未完,不知她又触动了什么机关,身子就直跌落到地洞下去了。娟娘暗暗叫苦:我今日必死在此地无疑了。但她身子落下的时候,却起了扑通一声,原来下面是个水池。
娟娘睁眼一瞧,见池中尚有一人,这人不是别人,却就是萧大成。一时忙叫道:“大哥,你怎样也被困在此呀?”
大成听有人招呼,连忙也仔细望来。见了娟娘,倒笑起来道:“我在大殿上落下就落到这儿呀!今日和妹妹死在这儿做对同命鸳鸯,死也甘心了。”说罢,在水中抱住娟娘,连连亲吻。
娟娘嗔道:“你这人太以好色了,在这样危险的环境之下,我们还不快快想个脱身之计,你倒还这样穷寻开心吗?”
大成说道:“妹妹,你倒仔细看看这四面壁上都是钢铁打成的呢!我们虽然本领高强,但是也难以再想飞出这个铁池了。”
娟娘蹙了眉头,说道:“照你说,我们难道就坐以待毙了吗?”
大成叹道:“可是,你还有什么脱身之计吗?”
娟娘道:“我们既然从上面掉落下来,那么我们又可以向上面飞出去呀!”
大成道:“但是,你瞧天花板吧!那儿还有一个洞吗?”
娟娘抬头望去,果然见天花板是好好地覆盖着,自己当时掉下来的地洞早已不见了。这就长叹了一声,说道:“想不到我胡娟娘今天会死在此地了。”
大成搂着她娇躯,作亲热之状,说道:“妹妹,我们临死之前,能不能作最后之欢愉,以留纪念呢?”
娟娘笑道:“死在临头,还恋恋女色耶?”
大成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死已死了,忧亦无益,还是寻片刻之欢,以掩饰将死之痛苦,何乐而不为?”
娟娘道:“此非大陆之上,乃在汪洋之中,我不惯这等玩意儿,请勿胡闹。”
大成笑道:“常人之鸳鸯戏水,皆徒有虚名耳!今日我俩此时此地,才能称谓真正鸳鸯戏水也!”一面说,一面紧吻娟娘之香唇不止。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池水慢慢退尽,外面显出一个铁栅子来。娟娘笑道:“我们有救矣!”随了话声,铁栅外显出灯光,有个年轻的女尼,走到铁栅旁边,含笑说道:“不知师妹到来,多有得罪,还请谅鉴才好。”
娟娘定睛一看,这就啊呀了一声,也急忙说道:“你不是燕青师姊吗?那年与你别师下山,在半路分手至今,倏有两易寒暑,想不到你竟在这儿出家为尼了吗?”
燕青一面开了铁栅门儿,一面说道:“别后情形,说来话长,我们回头慢慢地细谈吧!如今两位全身湿淋淋,很不舒服,先请到内房去更衣吧!”说着,遂带两人向里面卧房内走。
娟娘边走边问道:“师姊,你怎么知道是我落在这水中呀?”
燕青说道:“我原先也不知道,因为机关上都有小尼把守,她听你长叹一声,说出‘胡娟娘’三个字,才知道你是我的师妹,所以急来向我报告。我慌忙赶来看究竟,谁知果然是师妹哩!请问这位是……谁呀?”
娟娘听他问到大成的身上去,心中暗想,我用什么名义来介绍好呢?因为要想在她庵中宿一宵,于是不得不厚着面皮,说道:“你瞧,我这人真也糊涂得可怜,竟忘记介绍了。这位萧大成,是你的妹夫。这位沈燕青,是你的姨妈。”
大成听她这样说,心头乐得甜甜蜜蜜的,遂向燕青鞠躬招呼,显出非常温文的样子。燕青忙还礼招呼,心中却是暗暗羡慕,倒是师妹福气好,找着这样一个强壮而英武的丈夫了。
三人到了禅房,燕青命小尼备好热水,给两人分头前去洗澡。这时燕青心中暗暗沉思:我自出家以来,好久没有和男子亲近,今日见了大成,使人心跳甚剧,自然而然会起了爱慕之心。现在趁大成洗澡的时候,何不到大成那儿去献些殷勤呢?
燕青想定主意,遂取了一套尼姑的衣服,悄悄地走到大成那间洗浴的房中来,伸手笃笃地敲门。只听里面大成问道:“是谁?”燕青道:“是我,你的姨妈,送衣服来给你换身的。”
大成这时全身精赤地正坐在浴桶内洗浴,一听燕青亲自送衣服来给自己,心头这就别别乱跳,暗想:她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属意于我吗?那我的艳福可太不浅了。但转念一想,我和娟娘还未成过好事,若先和燕青发生爱情,娟娘知道,定必醋性勃发。万一反目无情,大家伤了和气,这也太不犯着。于是忙低低说道:“哦,原来是大姨妈,真对不起,还劳你亲自送来,我心里太不安了。”
燕青笑道:“我们是至戚,还用得了客气吗?你快开门吧!”
大成听她催自己开门,一时更慌慌张张地说道:“大姨,请你把衣服放在门口外吧!因为我此刻坐在浴桶内,不能起身开门哩!”
燕青听他这样回答,觉得他倒还是一个老实的男子,于是笑嘻嘻地说道:“哦哟,你又不是一个女人家,难道还怕什么难为情么?老实说,我是出家人,就是见了你一丝不挂,我也不会动一点儿春情哩!”
大成在房中听了,觉得燕青一定也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尼姑,恐怕还是个爱好风流的师太,一时情不自禁,遂跳起身子,把门开了。燕青眼睛里是舒服极了,而且也得意极了,立刻回身把房门掩上,秋波向他盈盈地一看,绯红了两颊,抿着小嘴儿却微微地笑。大成虽是一个好色之徒,然而今日在这样情景之下,他倒也有些像女孩儿家那么羞人答答起来,慌忙伸手撩过脱下来的衣衫,掩遮了下身,目瞪口呆地,竟怔怔地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燕青笑道:“我们庵中没有男子衣服,所以只好请你暂时把这女尼的衣服换了身,等你的湿衣服晒干之后,你再穿自己的衣服好了。”
大成嗫嚅着说道:“很好,很好,一切要你费心了。”
燕青见他还是把衣衫紧紧地遮住了下身,这就未免觉得未窥全豹为憾,遂挨近身子过去,把他遮住的衣衫去夺了过来,说道:“那么你的湿衣服快交给我,我可以给你去晒干了呀!”说到这里,透明的眼睛,已经是一览无遗了。燕青心内一阵发烧,因此忍熬不住地疯狂起来了。你想,一个男子,尤其是一个好色之徒,在一个疯狂了的女人的手掌之下,哪里还有什么抵抗的能力呢?于是大成就屈服在燕青的热情之动作下了。因为彼此心慌意乱,遂也草草而已。燕青目的达到,含笑说声“后会有期”,遂匆匆别去了。
这里大成把尼姑的衣服穿在身上,呆呆地坐了一会儿,暗自想道:天下的事情,变化起来,真是捉摸不定。我以为今夜终是和娟娘共成好梦,万不料半路里蹿出一个燕青来,反而让她捷足先得,这在娟娘心中又岂能梦想得到呢?一时暗暗好笑,忍不住感到有趣。想了一回,忽听门外又有女子声音,说道:“萧大爷,你洗好了浴没有?师父和师叔都等着你去喝酒呢!”大成知道是燕青的徒儿,遂答应着来了,他便开门出外,由小尼带入一间禅房。只见里面灯火通明,房中设一酒筵,燕青和娟娘坐在桌旁,正在等大成同饮。当她们见到大成穿了尼姑衣服,大踏步地走来。娟娘哧哧笑道:“哪里来的人妖,不男不女,是何怪物耶?”说得大家都笑个不停。
大成因在旁边坐下,笑道:“我乃大姨门下新收之徒儿,从此我已出家为尼了。”
燕青听他妙语双敲,一时芳心乱跳,免不得两颊微赤,默不作声。
娟娘不知底细,反而哈哈大笑,说道:“这儿清净佛地,谁要你这种肮脏东西做徒儿?”大成听了,以目示燕青,也哈哈大笑。
燕青心怀鬼胎,被他们笑得非常羞愧,因此两颊益发红晕起来。但是又怕娟娘起疑,遂连忙举起杯子,一饮而尽,说道:“瞧你们两人酒也不喝,老是傻笑,瞧我主人先来喝一满杯吧!”
娟娘、大成听了,方才停止了笑声。大家也各饮一杯。燕青握了酒壶,给他们杯中又慢慢地斟上了。娟娘望着燕青,笑道:“姊姊,你的脸儿好红呀!”
燕青竭力镇静了态度,微微地一笑,说道:“我不是已喝下了一杯酒吗?”
娟娘道:“姊姊的酒量这样浅吗?才喝了一杯酒,脸就红了。那你比从前不是退步得多了吗?”
燕青点头道:“我自从出家之后,就戒了酒,日久生疏,所以倒不会喝了。今天我们姊妹重逢,我心中很快乐,所以破例再喝几杯,叙叙我们姊妹阔别之情。”
大成听了,接口很俏皮地说道:“照说呢,大姨好久不喝酒,如今应该更多喝更爱喝的。”
燕青忙问道:“这是为什么呢?”
大成笑道:“因为好久没有尝到酒的美味,此刻有这样好机会,不是要爱不忍释了吗?”一面说,一面向她脉脉地一看。
燕青听了他话中句句包含着俏皮成分,一时颇觉坐立不安。虽然娟娘是听不懂其中的意思,但自己终得有些心跳,遂并不理他,管自地和娟娘说话。
娟娘一面喝酒吃菜,一面也向她探问道:“姊姊,你为什么在此出家?刚才你说事情说来话长,那么现在不是可以详详细细地告诉我了吗?”
燕青听她这么问,忽然粉脸惨白,长叹一声,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不知她为何如此伤心?在她生命中不知究竟有着什么惨变?且待下回分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