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城中英明街旁有房屋三间,里面住着一户人家。兄弟两人,哥哥叫沈大成,弟弟叫沈二成,两人都已娶了妻子,平日夫妇间尚称恩爱。二成在一家布店里做事,大成却是游手好闲,每天荡来荡去,养了一头猎犬,在外面花天酒地,十分荒废。
大成从外面喝酒回来,手里还牵着那头阿黄。他妻子顾月珍瞧了丈夫这个神情,心中好生怨恨,遂说道:“你这样子胡天胡地地下去,我瞧你将来还有发财的希望吗?瞧二叔多勤俭的,每天早出晚归,这样才像做个人哩!”大成放了阿黄,走到月珍的身旁来,笑道:“我的好妻子,你不要埋怨了,我明天一定要到外面去做一些买卖了。”
月珍瞅他一眼,说道:“你这人说话是靠不住的,今天这样说,明早又忘得一干二净的了。”
大成道:“这次是真的了,因为有好多个朋友,和我一同做买卖,把这儿的布匹运到外埠去脱货,是可以挣大钱的,你不信,可以问二弟去,他也知道了呢!”
月珍听他这话不像说谎,遂又说道:“为什么又要到老远的地方做买卖去?难道像二叔那样早出晚归找个事情做不好吗?”
大成忍不住笑道:“在这儿做个职员,赚不了多少的钱,咱们到外埠去一次,少说也有五六百两银子可以挣呢!”
月珍道:“那么要多少日子才可以回来呢?”
大成道:“多则半年少则四月,那不是一转眼就过去了吗?”
月珍沉吟了一回,却是默不作答。大成笑道:“怎么啦?你嫌独个儿冷清吗?反正有阿黄给你做伴呢!”
月珍听他这样说,恨恨地啐了他一口,也忍不住抿嘴笑起来了,遂道:“那么你几时要走了?”
大成道:“在这两天里就要走的,明天雇好了船,把货物装舒齐,说不定明天傍晚时候就开船了。”
月珍听他明天说不定要走,一时倒又恋恋不舍,说道:“这样急急的干什么?”
大成笑道:“我不找些生意做,你怨我没出息,此刻我要做买卖去了,你又舍不得起来,这到底叫我怎么样的好呢?”
月珍逗给他一个娇嗔,说道:“你别胡说八道了,谁舍不得你?”
大成道:“你的神情我早已瞧得出,你还瞒什么呢!月妹,月妹,今夜咱们……”大成说到这里,便拉了她手儿,笑嘻嘻地走到床边去。月珍红晕了两颊,半推半就地把身子已躺到床上去了。这里大成跨上身子,就轻怜蜜爱地温存起来。因为时正热情之初夏,而且室中又没熄去油灯,这情景给房中阿黄瞧见了,它便奔到床边来,望着两人发怔。月珍好生羞涩,忙说道:“哟,忘记把阿黄关到门外去了,那可怎么办呢?”
大成笑道:“那有什么要紧?它不是一个人,能懂得什么的。”
月珍道:“虽然不懂什么,我终觉得不好意思,你快把油灯吹熄了吧!”
大成遂依从了她,把油灯吹熄了。于是一个低唤哥哥,一个轻呼妹妹,真是说不尽的郎情若水,妾意如绵哩!
到了次日,大成匆匆出去雇船,下午回来,和月珍说道:“准定今天黄昏时候要开船的,你在家里好生等着我吧!”
月珍点头答应,一面也向他叮嘱,叫他途上冷热小心,免得叫自己在家记挂。当下二成和他妻子赵云芳也向大成叮咛几句,大家遂匆匆而别矣!
自从大成走后,月珍春闺寂寂,自然十分的冷清。这天晚上,月珍坐在窗口乘凉,见碧天如洗,万里无云,只有一轮光圆明月,在空中皎洁地发光。她瞧此明月,不免又想起丈夫来,他离开了家庭,差不多快半个月了吧!他在外面不知会不会玩窑了?因为他孤零零不是也和自己一样的感到寂寞吗?想到这里,真是非常的怨恨。她便离开窗口,预备到二婶房中去谈心了。
在走到二婶窗户旁的时候,忽听房中有阵细碎的笑声传出来。她知道二叔已回家了,于是她停步不前,仍旧回到自己的房中去。但她脑海里不知有了个什么感觉之后,她便挨近窗,两眼向窗缝中望了进去。这一望顿时把她那颗心儿,像小鹿般地乱撞起来了。你道为什么?原来她见二婶赵云芳躺在一张炕榻上,身上只穿一件汗马夹和一条短裤儿。二叔坐在榻旁,把手去解她的衣纽,所以二婶酥胸微露,隐约地现出两个高高的乳峰来。二叔把手指去捏她红红的ru头,她也不拒绝,还哧哧地笑着。
月珍连忙把头别转去,向着天空叹了一口气,暗自想道:少年夫妇,在闺房中这样调情着,这是多么快乐呢!她觉得二婶的幸福,再视自己的孤零。虽然想回房去睡,但站在窗口的旁边,却仍恋恋地不肯舍去。正在这时,又听一阵嬉笑声传送到耳鼓。月珍这回再凑眼去望,她全身每个细胞都感到紧张起来,两颊热辣辣地发烧得厉害,她再也不克自持地,回身急急奔到自己卧房里去了。
月珍到了房中,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她的脑海里是展现了二叔和二婶神秘的一幕,她内心是难受得厉害,她觉得心儿的跳跃,几乎从口腔里跳出来了。于是从床上坐起,又走到窗口边来,被几阵夜风一吹送,总算才感到头脑清楚了一些。这时在月光之下,她又瞥见到院子里阿黄跟一条雌狗也在玩这个把戏。月珍心脏别别一跳,暗想,我还不及它哩!遂向它叫了两声阿黄。阿黄一听有人喊它,便吓得和雌狗一同逃进树丛中去了。
月珍深深地叹了一气,她便懒洋洋地又躺到床上去了。不多一会儿,只见阿黄摇头摆尾地走进房来。它见月珍躺在床上,遂也跳到她的身旁来躺下了。月珍对于阿黄这举动,因为时常如此,所以不足为奇。但是想起刚才阿黄和雌狗的一幕,不免把手抚摸它一下头,向它呆望了一回。阿黄见主人抚它,它便把身子更钻偎到月珍的身旁来。同时还呜呜叫着,显出格外亲热的样子。
月珍见它这个样子,遂抱在怀内,把嘴在它脸上吻了一下,突然间她手儿握住了一样东西,低头去瞧,却是红红的一段。月珍瞧了这段东西,她有些神魂飞荡了,一时把廉耻全都忘记了。她把自已小衣小裤都脱去了,将阿黄放到自己的身上来,手里握着阿黄红红的一段,凑到自己的胯下去,同时用两手去按阿黄的屁股。
经她这么的一按,阿黄的东西就插入了一半。狗性子一发,就比人厉害了十倍。月珍这就感到阿黄的可爱,一时想着大成临走时说反正有阿黄做伴的一句话,她忍不住独个儿笑出声音来了。从此以后,月珍把阿黄爱若珍宝,天天给它洗一个浴,不许它到外面东走西走,只叫它静静地坐着或是躺着。
这天月珍又给阿黄洗浴,二婶赵云芳走来瞧见了,便笑道:“珍姊,你真是吃饱了饭没事干,这种脏东西时常给它洗浴做什么?”
月珍微红了两颊,说道:“可不就是为了没事干,所以才给它洗个澡解闷儿吗?”
赵云芳抿嘴笑了笑,她见阿黄下面的活儿拖得长长的,月珍不但不怕,反而用手去握着给它洗涤。这就笑道:“你真仔细,这个东西给它洗什么?是不是大伯没在家,晚上你要把它借用一下吗?”
云芳说的原是笑话,不料竟会说到月珍的心眼儿上去,一时直羞得连耳根子也通红起来,向她啐了一口,笑骂道:“你别信着嘴儿胡说吧!谁像你那样风流的,和二叔恩爱得来。”
云芳掀着嘴儿,哧了一声,两人都笑起来了。光阴匆匆,不知不觉早已到了冬的季节了。这天二成从布店回来,说哥哥在明后天就可以回家,这次赚来不少的银两。月珍得此消息,真是非常欢喜。
过几天之后,大成真的回家了,月珍含笑相迎,两口子久别重逢,当然是说不尽的兴奋和快乐。晚上,月珍关了房门,两口子携手登床。大成笑问道:“我离家之后,不知妹妹可曾想念过我吗?”
月珍秋波逗了他一瞥媚眼,嫣然地笑道:“如何不想念你?人家一个人真冷清哩!”
大成笑道:“那么今天晚上咱就向你赔个不是可好?”
月珍含笑不答,大成正欲向她温存,忽然听得房门外阿黄呜呜地吵着,似乎把身子撞着房门,要走进来的样子。大成道:“阿黄怎么这样吵?待我开门给它走进房中来吧!”
月珍阻止他道:“不要给它走进来,让它在门外吵一会儿是了。”
大成已睡在暖乎乎的被窝里,当然也不愿意再起床。于是听从月珍的话,便和她柔情蜜意地温存起来。待两人工作完毕,只听房外的阿黄吵得更是厉害。大成要想睡去,却被它吵得再也睡不安静,于是便起床来给阿黄开门。月珍虽欲阻止他,但阿黄实在吵得厉害,遂也只好让他去开了。
这当然是件想不到的事情,大成把门拉开,阿黄便呼的一声蹿进来,它竟向大成身上直扑了过去。大成在黑暗之中又瞧不到什么,他一疼痛,不免大叫了一声啊哟,身子向后便跌了下去。阿黄早已跳到床,睡到月珍的被窝里去了。月珍突然听到了惨呼之声,知事不好,遂急忙披衣起床,亮了油灯去瞧。谁知大成躺在地上,喉咙已被阿黄咬破,鲜血汩汩且竟已一命呜呼的了。月珍心里这一悲痛,不免放声大哭起来。
这时二成和云芳正在睡梦之中,忽听月珍的哭声,便急急赶来探视。见了这个情景,心中又惊又奇,急问这是什么缘故。月珍哪里肯说实话,遂一面哭泣,一面告诉道:“因为他要捶打阿黄,阿黄发了狗性子,所以把他竟咬死了。”
二成和云芳见阿黄睡在床上的被窝里,却望着他们出神。一时觉得事情蹊跷,因为哥哥死得莫名其妙,遂即报告附近地保,连夜地到县衙门里去呈报案子。一面由差役将月珍、阿黄带入拘留所里暂押。
到了次日,县令徐振才把此案审问一过,也问不出什么头绪。因为这件案子离奇十分,所以旁听者不下数千人,无不啧啧称奇。徐振才见阿黄虽是条狗儿,偎住月珍的身子,显得十分亲热。这就暗想:莫非那妇人在丈夫出门的时候,竟和狗儿通起奸来了吗?现在丈夫回家,狗儿也知吃醋,故而把他一口咬死了吗?想到这里,遂把惊堂一拍,虎目圆睁,向月珍大喝道:“狗儿无缘无故如何会咬死主人?其中必有原因,汝若不从实告诉,看王法伺候!”
两旁差役听了,便吆喝了一声。月珍瞧此情形,不免心胆俱碎,早已叩头泣道:“小妇人委实不知底细,望青天大老爷明鉴是幸。”
徐振才忽然灵机一动,遂命婆子把月珍带下验看,她身上有无特别标记,不多一会儿,婆子前来报告道:“回禀青天大人,沈大娘的两乳之上均有两个黑印子,不知是什么东西。希请定夺。”
徐振才点了点头,不免冷笑了一声,向月珍喝道:“好个不知廉耻的淫妇,本县已知汝和阿黄通奸无疑,汝尚敢抵赖否?”
月珍听了这话,花容失色,全身不免瑟瑟发抖起来。但她兀是竭力镇静了态度,高喊冤枉,说:“人狗岂有通奸之理?拿什么证据可以来证明这件事情呢?”那时旁听者也不知徐大人的理由何在,静静地听他说道:“淫妇尚敢强辩,真是杀不可赦矣!”说着,吩咐婆子把月珍衣服当堂剥下,面向公堂外面,给大家瞧着,说道:“诸公可见她乳上有两个黑印吗,这分明是狗脚爪的印子,从这一点猜想,本县就断定她和阿黄有奸情了。汝如再不招认,来用刑吧!”这一声令下,差役早已把月珍掀到在地。
月珍见事难隐瞒,遂只好从实招供。于是徐振才把月珍和阿黄判处死刑,以抵大成的死罪。这一件案已轰动了全城,无不作为谈话的资料。这日小燕、小蛟进城去游玩,齐巧是月珍和阿黄斩首的日子。当时小蛟听了路人的话,心中好不奇怪,遂问到底是怎么的一回事。有好管闲事的人,把这种案子都向小蛟告诉。小蛟听了,也暗暗骂声:该死的贱人,真是异想天开的了。
这时锣声嘡嘡,前面有六个刽子手,背着大刀,凸着肚子,缓缓走来。后面行个妇人,上身精赤,骑在木驴子上,旁有一只狗儿,四脚也锁铁链。后面是骑马戴王罗伞的徐振才,还有百总千总等一同押向城外去监斩了。
小燕叹道:“想不到世界上真有这一种事情。”
小蛟笑道:“此所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也。”兄妹两人叹息了一回,便自回到客栈里去了。
陈氏含笑问道:“罗小姐在哪儿玩上了一回?”
小燕遂把见到的事情向她告诉。陈氏也摇头叹息,一面便请两人喝酒了。如此过了几天,小蛟兄妹遂辞别陈氏,一路赶回家里来了。
这天已到云南大理县了,离罗家集大概还有五里路程。小蛟道:“妹妹,咱们不用落宿店了,就此连夜赶路可好?”
小燕道:“也好,反正也快到家里了。”于是兄妹两人连连加鞭,疾驰而行。
这时大概初更时分,天空黑漆漆的,星月无光,寒风呼呼,草木皆惊。小燕忽然叫道:“哥哥,你看天已下雪哩!”
小蛟抬头望去,只见黑漆的天空中果然飘起鹅毛似的雪花来了,这就说道:“落雪了怎么办呢?”
小燕笑道:“落雪怕什么?我们在雪缝中行走,只有感到好玩哩!”
那时风儿吹得渐渐紧了,雪也飘得格外的多了。地上树上屋上都堆积一层白白的雪花,远远望去,好像琼楼玉宇,真是一片白银世界了。
小蛟见妹妹头发上也沾满了雪花,遂笑道:“妹妹,你可受得了吗?咱们还是找户人家借个宿是正经。”
小燕觉得寒风夹着雪花吹在脸上,也颇感疼痛的,遂点头说好,于是两人赶了一程路。因为风是向他们面前吹来,所以越向前进,马行得也越觉困难。所以两人只好按辔慢步而行,约走了一个时辰,方见前面有个村子。这时小燕突然瞥见一株树上拴有一匹马儿,遂向小蛟说道:“哥哥,你不见那一匹马不就是咱们的滚江龙吗?如何却会在这儿?那不是叫人感到奇怪吗?”
小蛟定睛望去,果然不错,一时也暗暗称奇,说道:“偷马贼不知是谁?咱们今夜一定要调查得一个水落石出哩!”
不料正在说时,忽然听得有人大喊道:“你这该死的贼秃!胆敢又来行凶吗?瞧黑爷的家伙吧!”
随了这几句话,见一个院子里走出两个黑影子来,一个手执戒刀,一个手执长剑,两人在雪地上便大战起来了。小蛟、小燕凝眸细瞧,这就不约而同地咦了一声,原来这两个黑影不是别人,一个是铁头和尚,一个却是伍小黑。
小燕道:“小黑伴小鹃表姊上云南而来,怎么还没有到家吗?”
小蛟道:“可不是?想来在半路上,又出什么乱子了吧!这铁头和尚二次去强奸陈大娘,被龙哥所救,想不到今夜又在这儿行凶,那匹滚江龙准是这贼秃劫去无疑了。”
两人正说话时,忽然铁头和尚把嘴一张,吐出一道剑光来,向小黑头顶直绕了过去。小黑杀得正在兴起,突然见了那道剑光,心中一惊,这就惨叫不好,身子就跳出圈子。但剑光飞行甚速,急转直下。小黑无奈把剑向上抵去,只听哧的一声,那剑峰早已被削了。小黑到此,不禁跌倒在地,大叫道:“老天爷,小黑今日死于此地矣!”说罢,方欲闭眼待毙。忽然听得窸窸窣窣一阵响亮,小黑慌忙睁开眼睛去望,也不知打从哪儿来的一道剑光,已抵住了贼秃的剑光,飞向空中狠斗不已。
小黑心中这一欢喜,顿时精神百倍,立刻从地上纵身跃起,向前定睛一瞧,忍不住大声叫道:“罗少爷!罗小姐!快不要放走了这个贼种,他要想侮辱鹃小姐呢!”
小蛟一听这话,真是怒不可遏,遂运足内功,把那道剑光吐得仿佛生龙活虎,直取铁头和尚。小燕一个大鹏展翅,她从马背上早已飞到贼秃的后面,握了太极阴剑,向他背脊直斩。铁头和尚知不妙,遂飞身让过一剑,不料齐巧站在小黑的面前。小黑对于这个机会,岂可错过?遂运足吃乳的功夫,飞起一腿,直向他下部扫去。铁头和尚虽然武艺高强,但被小黑冷不防这么的一扫,也站脚不住地跌倒在地。
小蛟见他跌倒,知他势衰,遂把剑光疾飞而下,铁头和尚的剑光竟被斫去一段。说时迟,那时快,小燕瞧得准确,她把手中的剑儿直抛了过来。只听瑟的一声,血花飞溅之处,雪地上早已染成一片鲜红的了。原来那柄阴剑齐巧刺中他的脑壳,铁头和尚也就呜呼哀哉的了。
小蛟把剑光收起,小燕也把太极阴剑收回,又向他身上剁了两下,笑道:“号称铁头,却也如此不中用呢!”遂问小黑道:“鹃小姐在哪儿?难道你们还没有到过家吗?”
小黑道:“这事说来话长,外面雪大,咱们且进屋子里去详细地谈吧!”
小蛟道:“你把那边树株上的滚江龙也去牵进来吧!”
小黑咦了一声,忙道:“这匹滚江龙不是已给白少爷骑去了吗?如何又在少爷手里了呢?”
小蛟道:“大概是贼秃在龙哥手中劫去的,咱们也还只才刚才发觉哩!”
一面说,一面把马牵进院子,回头再瞧铁头和尚的尸身早已被白雪所掩埋得没有影儿了。且说小黑领两人走进卧房,只见小鹃躺在床上呻吟,两颊仿佛一团火炭,发烧得厉害。她的明眸突然瞥见了小蛟、小燕,似乎感到了意外的惊喜,不禁呀的一声叫起来了。小蛟瞧此情景,两道眉毛便紧锁起来,走近床边低低地问道:“鹃妹,你好好怎么会病起来了?”
小鹃明眸脉脉地凝望着他俊美的脸蛋,微叹了一声,她的眼角旁不禁涌上一颗泪水来。小燕以手按在她的额角,觉得颇为烫手,遂向小黑问道:“鹃小姐病了有多少日子了?”
小黑道:“少爷小姐且坐下来,待小的向你们细细谈吧!小的和鹃小姐一同赶回云南而来,这天经过雏凤堡地方,因为天色已晚,遂向一家大户人家求宿。主人李员外,年纪五十开外,十分和气,当即设筵款待我们。不过他眉宇间隐现忧愁颜色,鹃小姐问他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他才回答我们。原来李员外有个女儿名叫小红,这几天生了邪病,神智模糊,每在深更半夜,仿佛和人交欢模样,笑声盈盈,十分愉悦。但是她偏又茶饭不思,骨瘦如柴。瞧这情景,明明是被妖物所迷无疑,故而万分忧愁。鹃小姐听了这话,暗暗奇怪,因为她不信世界上竟有此种怪事,所以她愿意给他们捉妖。
“这夜三更敲过,我和鹃小姐在小红房中等候,不一会儿,果然有个翩翩美少年,缓步走进房来,于是咱们起而挥剑斫之。他见咱们杀他,他便也取出家伙,向我们抵抗。后来鹃小姐吐出剑光,他便向后花园而逃,我们追踪去瞧,原来是池塘里的一只青蛙精作怪。于是把它一剑结果,一面报告李员外知道。李员外感激万分,遂留我们住了许多日。后来我们在戚家庄又救了一些良民的性命,杀死了许多恶盗。在祁家堡又干了许多事情,真是告诉不完的。一直到这里,不料鹃小姐竟病了起来。虽然请医服药,却是未见有效。谁知今夜这个狗和尚又来向咱们行凶,若没有少爷小姐到来相救,恐怕咱们要被这狗养的害死了呢!”小黑一气说到这里,咽了一口唾沫,向桌子去倒茶,却是没有了。这就扬着脸儿,向外面又高声地叫道:“陆妈妈,对不起!泡壶茶来喝好吗?”
随了这句话,就听一阵脚步声,走进一个老媪来。她见房中多了两个人,心中好生奇怪,遂咦了一声,笑道:“这两位是多早晚进来的呀?”
小黑道:“刚才咱去开门的,你没有听见吗?如今是好了,你不用焦急,所有你代付去的钱,咱们加倍的还你是了。”
小蛟、小燕听了这话,方知他们所有银两都已用完了,遂在银袋内忙取出十两银子,交到陆妈妈的手里说道:“这十两银子你先拿去了,明天白小姐病愈,咱们再重重地谢你是了。”
陆妈妈见了这些白花花的银子,不免乐得眉开眼笑地连声道谢,便走到外面泡茶去了。这时小鹃又问两人经过的事情,小蛟小燕也向她细细地告诉了一遍。小鹃听到赵药枫谎报凶信,心中真是又恨又急,听到小萍欲出家为尼,更加伤心泪流。后来听到小萍已随师上山,药枫被姑爹一手劈死的时候,方才感到十分痛快,忍不住又破涕为笑起来了。这晚小燕和小鹃睡在一张床上,小蛟和小黑到另外一问卧房去睡。小燕伸手摸她的身子,却并没有像头部那么热,遂低声问道:“鹃姊,你有什么不舒服,你应该告诉我,千万不要讳疾忌医,那是很危险的呢!”
小鹃道:“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大病,一到三更敲过,我终觉得全身软绵无力,仿佛很昏沉的样子。”
小燕听她这样说,觉得她这病也有些生得古怪。遂又问道:“那么你在病中,小黑是否时常伴在你的床边呢?”
小鹃道:“白天里他伴着我,我觉得精神很好,晚上我总叫他自管先去安睡的。”
小燕点了点头,暗想:瞧此光景,她竟也着了妖迷哩!想到这里,身子不免抖了一抖。遂悄悄起身,走到哥哥房中来告诉。小蛟听了这话,将信将疑,心中觉得很是纳闷,暗自说道:“哪有这一种事?”于是和小黑各执宝剑,同小燕一块儿走到小鹃的房中来。
在走到房门的时候,忽然听得里面有人在喃喃地说话。因为室中只有小鹃一个人睡着,大家都感到无限的惊异。小蛟把手一摇,于是三人停止了步,遂侧耳细听。只听有个男子的口音向小鹃问道:“今夜是不是有生人来过了吗?”
小鹃道:“是的,你怎么知道?”
那男子道:“我什么都知道,岂能瞒得了我吗?鹃妹,我对你说,我俩的事情,你千万不能向他们吐露半句,否则,你的性命定然不保矣!”
小鹃道:“我知道,你千万可怜妹子,要救救我的呀!”
那男子笑道:“我如何肯不救你?妹妹,你感觉到快乐吗?”
小蛟听到这里,再也忍熬不住,遂仗剑一脚踢进房中。只见床上果有一个男子,搂着小鹃睡觉。于是大喝道:“好大胆的妖物,敢迷恋人家姑娘,今日撞在蛟爷手中,乃汝之死期到矣!”说毕,便即挥剑斫去。那妖物早已纵身跃起,冷笑一声,向小蛟吐一口毒气。小蛟连忙吐出剑光,把毒气吹开散去。那妖物遂飞身向窗外而逃,小蛟仗剑追出,两人在大雪纷飞的院子里交战起来。小燕、小黑也都赶到助战,妖物见不是对手,方欲设法遁逃,却被小蛟一剑斫中左腿,妖物负痛,顿成原形,轰的一声,他便向天空中飞蹿而逃了。三人定睛一瞧,原来是条大蟒蛇。它的尾巴上鲜血淋淋。一时狂风大作,雪花更大。小蛟如何肯舍?遂飞上去,骑在蟒蛇的背上,把剑向它头顶直劈。不料蟒蛇头若金石,太极阳剑竟斫它不入。它又回过头来,张开血盆似的大口,要想吞吃小姣。小蛟喝声“孽畜,不得放肆”!他便又吐剑光,直向蟒蛇口里飞射进去。不多一会儿,忽然像天崩地裂的一声狂响,那蟒蛇身子早已从半空里跌下来了。原来剑光在它腹部中游行一周,把它腹部早已破开来了。小蛟安然跳下身子,只见蛇长约五丈余,粗可叫尺,头大如斗,令人咋舌。他遂急急赶了回来,只见小燕、小黑正在焦急,见了小蛟,便问:“怎么了?”
小蛟道:“结果了,想不到鹃妹也会着了妖迷哩!”三人说着话,遂急急进房来探视小鹃,只见小鹃双眼紧闭,脸白如纸,且额角已凉了。小蛟急道:“怎么鹃妹已死了吗?”说到这里,一阵辛酸,不免落下泪来。小燕也连喊鹃妹,竟失声哭泣了。
谁知正在这时,忽然窗外飞进一只仙鹤来,嘴里衔了一瓶丹丸,作人语道:“小蛟师弟,你先别急,师父差为兄的送仙丹来了。”
小蛟定睛一瞧,原来那只仙鹤正是自己在山上学艺时候的道伴,它比自己早三年在师父朱非子那儿,所以它就喊自己为师弟了。一时心中大喜,立刻收束泪痕。一面上前施礼,一面拿下仙丹,说道:“多蒙师兄劳驾,真是感激不尽,师尊老人家的福体可好,请师兄代为叩安吧!”
那只仙鹤点头说声晓得,便又飞出窗外去了。那时小燕、小黑不胜惊异,望着小蛟呆呆地出神。小蛟破涕笑道:“想小鹃妹妹命不该绝,故师尊特来相救哩!”说着,遂把仙丹取出,用开水给小鹃吞服。这时那只仙鹤忽又飞进窗来,说道:“尚有一句话险些忘记告诉了,这位小姐被妖精所迷,虽服仙丹,还需阴阳调和,方才得救,故而还是师弟来任一次义务医生吧!因为师尊早已算定你们是一对夫妇哩!”说毕,又飞出窗外去了。
小蛟听了这话,不免和小燕、小黑面面相觑。小黑笑道:“既然师尊嘱咐,少爷也不用怕羞,今夜就算和小姐新婚燕尔之喜吧!”
小蛟红晕了两颊,向他瞪了一眼,喝声胡说。一面又向小燕道:“妹妹,这事如何是好呢?”
小燕掀着酒窝儿,嫣然地一笑,也赧赧然然地说道:“事到如此,也管不得许多的了。哥哥,你若不肯的话,鹃姊虽服仙丹,恐怕还来必能活命哩!反正你们终是一对夫妇了,迟早终有那么一天……”小燕说到这里,秋波逗给他一个娇羞的媚眼,却是一骨碌转身,便抿嘴笑着奔出去了。小黑于是向他扮了一副鬼脸,也悄悄地退出房外来了。
小蛟望着床上的小鹃,不免愕住了一回。伸手摸她脸颊,依然是凉得很。可既阴阳若不调和,鹃妹是不能活的了。于是他关上房门,只好脱了衣服,也躺到被窝里去了。抱着小鹃的玉体,觉得柔若无骨,细腻如脂,真所谓冰肌玉骨,并非过辞的了。
他想着小鹃被妖所迷,不知如今还是个处女吗?所以他轻轻地去摸,谁知紧若吻合,依然是个完璧。小蛟到此,不免暗暗称奇。心想:大概妖精迷人,专以摄取精力,对于事实上大概都是空虚的了。小蛟想罢,遂放乎中流,慢慢地温存起来。说也奇怪,不上顿饭时分,小鹃身子渐渐转和。她哎了一声,终于微微地睁开星眸来了。她这回醒转,头脑完全清楚,突然见小蛟在自己身上,做那柔情蜜意的事情,一时又惊又羞,急忙问道:“表哥,你何以无赖若此耶?妹身虽终属于吾哥,然未经结婚手续之前而苟合,岂不被天下人所笑乎?”
小蛟忙道:“鹃妹错怪我了,我之出此,乃救妹一条性命耳!”
小鹃听了这话,好生惊异,遂忙又说道:“蛟哥,你此话是从何而说起的呀?”
小蛟道:“你被妖精所迷,这事尚能记及吗?”
小鹃凝眸沉思一回,点头道:“稍许记得,妹子该死,竟没有能力抵抗他,令人好生羞惭也。”说着,忍不住淌下泪来。
小蛟听她这样说,又见她楚楚可怜的意态,遂把经过之事,向小鹃低低地告诉了一遍。并且说道:“鹃妹,我俩本来早有婚约,今日之事,妹妹也都知道,这次咱们回家,就此结婚了,岂不是好?”
小鹃听了,方才恍然大悟。一时又喜又羞,红晕了娇靥,秋波望了他一眼,赧赧然说道:“如此说来,妹子多亏哥哥相救,方才保留性命,此恩此德,真是没齿不忘的了。”
小蛟笑道:“我俩身子已化二为一,此后你即是我,我即是你,更何用说感激的话吗?”
小鹃嫣然地一笑,却把明眸又合了上来。小蛟觉得她妩媚已极,遂在她小嘴儿上紧紧地吻住了。经此一吻,两人便又极度兴奋起来,真是无限风流,千般恩爱哩!
到了次日,两人便披衣起身,早见小燕、小黑进来,说是吵新房来了。小黑大笑道:“洋洋乎如鱼得水,少爷,昨夜真太快乐的了。”
小鹃两颊绯红,小蛟却向他啐了一口,小燕弯了腰肢早已大笑起来了。于是四人整理行装,向陆妈妈辞谢,匆匆回罗家集而来。
到了罗家集,只见大伯秋岚、爸爸海蛟都已在家中了,小蛟等上前请安。小鹃先急急地追问爸爸如何了。海蛟一见小鹃,心中便觉凄然,不禁叹了一气,说道:“你爸已含冤而死,你妈也守节而亡矣!”
这消息仿佛是晴天中一声霹雳,把小鹃心儿震得粉碎。她大叫一声啊哟,身子早已厥倒在地了。未知小鹃生死如何?且待下回再行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