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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对付缅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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缅甸比起中国来,是一个小国。中国不去打它,它也绝对不敢打中国。乾隆这人,在中年以后好大喜功,听信几个贪污诈伪的边疆大吏,一再对缅用兵,也一再吃败仗,损兵折将,花费粮饷,丧了极大面子,还厚着脸皮,把征缅的事列为“十全武功”之一。

偏偏乾隆的对手方,是“新缅甸”的创造者,民族英雄阿拉瓮帕雅(alàungpaya),与他的子孙。阿拉瓮帕雅的华文译名,被通事们写作“瓮籍牙”。

这阿拉瓮帕雅在乾隆十六年(1751年)率领缅甸中部的“缅人”,逐走那占有阿瓦城(ava)的“猛人”,进一步灭掉猛人在牌古城(pegu)所建的王国。

他向北发展,与中缅之间的若干掸人国家发生冲突。多数的掸人国家,在明朝之时已经接受了中国政府的“宣慰使”、“宣抚使”等世袭的封号,而成为“土司”。土司可算是小规模的藩属,也可算是“自治邦”,它们对中国中央政府的关系,比一般的属国更为密切,仅次于郡县而已。

有一个土司,木邦,最不肯接受瓮籍牙的统治。木邦的地域,在萨尔温江的西边,滚弄的对岸。木邦土司的君长,在瓮籍牙的时候,是一位罕莽底。罕莽底与波龙地方银厂的厂主宫里雁合作,反抗阿拉瓮帕雅,及阿拉瓮帕雅的两个儿子:孟洛与孟驳。(阿拉瓮帕雅死于乾隆二十五年,孟洛死于乾隆二十八年。)

提起这波龙银厂的宫里雁,他倒也是汉人之中的一位民族英雄。他属于所谓“桂家”(清史稿上的“贵家”)。桂家,是桂王遗留在缅甸的若干孤臣孽子的苗裔。这些苗裔于饱经患难之余,始终团结在一起,在波龙开了银矿,奉宫里雁为领袖。(宫里雁未必姓宫,“里雁”二字更不是他的真名。他的真姓真名,我们已经无法考证。)

正如吴三桂的苗裔吴八月,其后在所谓苗乱之中颇显身手,这一位宫里雁及其所领导的桂家,也和若干掸人生活在一起,并且通了婚。宫里雁的妻子,是一个掸族美女,名叫做囊占。

桂家与木邦两支兵,均被阿拉瓮帕雅与孟驳击败。宫里雁逃到孟连(云南澜沧县西南)。孟连的土司刀派春夺了他的囊占。这囊占是一位贞烈女子,她用计杀了刀派春。

宫里雁本人,被清朝的云贵总督吴达善骗到永昌府(保山),斩首。

木邦土司罕葬底,在打了败仗以后,阵亡。缅甸王委派罕莽底的弟弟罕黑,继任土司。

这以上,不过是清缅战争的一个序曲。

清缅战争的真正开始,是乾隆三十年孟艮土司的内乱。孟艮土司在哪里?官方材料只有“距普洱千余里”六个含含糊糊的字。它实际上是在云南省的正南,与今天的车里县相邻近。

那时候,孟艮土司的君长,叫做召孟容。他有一个侄儿,叫做召散。叔侄二人,相处得不好。

召散,在缅甸王孟驳面前,告了召孟容一状。于是召孟容被捕,召孟容的儿子召丙逃去南掌(老挝)。

召散很得意。得意之余,便攻占了车里土司的车里城。车里土司不仅在明朝业已“内属”,对清朝也早就称臣纳贡。云贵总督刘藻,认为这车里不能不保护,就调动七千人,一举把车里城收复,而且打下了猛笼、猛歇、猛混、猛遮。

这四个“猛”,是车里土司所属的十三个“板纳”之中的四个,“板纳”的意思相当于华文的“县”;“猛”的意思,就是“地区”。两个名词,可以互相通用。

倘若刘藻适可而止,战事到此就结束了。刘藻却听任两个部将(何琼诏与明浩)漫不经心地渡过滚弄江,遇到埋伏,吃一个败仗。

乾隆接到报告,把何琼诏与明浩二人处斩,把刘藻降调为湖北巡抚。这刘藻是山东曹州府菏泽县人,性情刚直,不愿意去湖北,拔刀自刎。

接替他的人,是一个汉军正白旗人,姓杨,名应琚。杨应琚来了以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进兵孟艮,把召散打走;找了召孟容的儿子召丙回来,当孟艮的土司。

召散被打走以后,逃到了缅甸的京城——阿瓦。杨应琚偏要多事,向缅甸王要求将召散“引渡”。当时国际间还不曾有“引渡”的成例,更没有今天所通行的“引渡协定”。

缅甸王孟驳不肯交出召散,杨应琚就准备派兵去打,把缅甸并吞下来。他向乾隆密奏,说:“查缅甸连年内乱,篡夺相寻,实有可乘之会。”乾隆回答他:“(尔)久任边疆,必不至轻率喜事,如确有把握,自可乘时集事,克日奏功。”但是乾隆又添了几句:“倘劳师耗饷,稍致张皇,转非慎重筹边之道。务须熟计兼权,期于妥善,以定行止。”

乾隆的如此批示,十分模棱,等于不批。归根一句话,办得好,是乾隆颇有知人之明;办得不好,是杨应琚临事张皇,劳师靡饷。

杨应琚这人虽已是“久任边疆”(当过闽浙总督,陕甘总督),却十分“轻率喜事”,与乾隆所预料的恰恰相反。

他鼓动许多土司向清朝请求“内属”,于是先后内属的有了猛勇、猛散、猛龙、补哈、整卖、景线、景海、木邦、蛮暮。

最后这两个,木邦与蛮暮,比较大,情形也比较严重。木邦的土司,已由缅甸王派了罕黑充任,这罕黑被木邦的人杀了,另奉一个叫做线瓮团的为主。杨应琚于是便奏请加派这线瓮团为土司,奉准。

蛮暮的地域是在铁壁关关外。它的土司,叫做瑞团。杨应琚派了三百多名兵出关驻扎新街,作为蛮暮的“捍蔽”,叫瑞团进关,向他本人行降附之礼。

除上述九个土司以外,杨应琚又派人约好了十个以上的别的土司,定期行礼。

同时,他写一道檄文恫吓缅甸王,说:“天朝有陆路兵三十万,水路兵二十万,陈于境以待速降。不然,则进讨。”

缅甸王孟驳听说清朝派了许多的兵来,也就动员了缅甸全国的兵力,先发制人。

这杨应琚最不经打。孟驳不费什么力气,便占领木邦,也打走在新街的那些捍蔽蛮暮的三百多名清兵。

杨应琚于是调了一万四千兵,分遣总兵朱仑与总兵乌尔登额,向新街与木邦两地反攻。

朱仑在新街打了一个胜仗,孟驳的弟弟卜坑向朱仑求和,但另两支缅甸军队却偷进了神护关与万仞关,围了盏达江上的游击马拱垣与困守户撒的游击邵应泌。而且,朱仑不久也遇到大股缅军,退守陇川。

幸而在铜壁关与猛卯的两方面,刘德成与哈国均打了胜仗。到此时(乾隆三十二年正月)为止,清缅双方可谓互有胜负。

但是,言大而夸的杨应琚闯下了杀身之祸。他不该向乾隆吹牛,说朱仑在新街所赢得的是一个极大的胜仗:“朱仑杀贼万余,贼震惧乞降,拟以新街蛮暮与之。”

乾隆比了一比杨应琚前后所上的奏章,觉得奇怪。既然朱仑打了如此具有决定性的一个胜仗,为什么后来战场又移到中国境内的陇川与猛卯呢?

乾隆想了一想,认为杨应琚“欺罔乖谬,不能任事”,把他召回京城,赐死。朱仑等若干将官也连带地倒了霉。

继任的是明瑞。明瑞姓富察氏,是满洲镶黄旗人,原任伊犁将军,于乾隆三十年平过乌什地方一个小小的回民暴动,杀掉其首领赖黑木图拉及其四十二个从犯。

明瑞到达云南之时,已是乾隆三十二年四月。他决定分兵两路,一路派参赞额尔景额带领,由北边的猛密,南下攻老官屯;一路由自己率领,经由宛顶(畹町),攻打木邦。

他的计划是,两路在缅甸的京城阿瓦会师。

五个月以后,明瑞部署已定,先派了额尔景额带领九千人出虎踞关,经由猛密一路,向缅京阿瓦进军;自己亲统一万六千人左右,从永昌府(保山)出发,经由木邦、蛮结、腊戍,这一路,目标也是缅京阿瓦。

明瑞的忠心与勇敢,是当时满人之中的佼佼者,作战的经验他也有,可惜他忠勇有余,谋略不足。他身为统帅,不应该自领一军,冲锋陷阵。倘若他肯以这一军付托给麾下的猛将如观音保之流,而自己随后策应,或坐镇畹町或木邦,便不致遭受其后的惨败。

他一举而取了木邦,留下四千兵,交参赞珠鲁纳驻守。自己继续前进,渡过锡箔江,到了蛮结。

这时候,缅方已有准备,用两万人在蛮结立下了十六个栅营。明瑞将部队分为十六个单位,同时进攻这十六个栅营,结果缅军大败,十六个栅营完全入于明瑞之手。

观音保与另一位将领札拉丰阿,劝他就此罢兵,藉战胜之威,与缅方议和。明瑞志在打下缅京阿瓦,不肯接受观音保与札拉丰阿的建议。

他继续前进,在十二月间到了华龙,又获得一个小胜。但是他所带的粮草,已经吃完。缅人采取了坚壁清野的战略,把粮食或是埋了,或是带走。当地的草,都是粗的,湿的。中国的牛马不能吃,而且竹子多,草少。

明瑞于是掉转方向,不向阿瓦进军,而移攻猛笼。在猛笼,他找到两万多担埋在地窖内的粮食,本可多住一些时。他却只肯住三天,又叫每一个兵携带几升米,向猛密进发。所剩的大宗粮食,他下令完全焚毁。

这是一个严重的错误。猛密并没有多少粮食在等候他去拿。为什么他要去猛密呢?原来,他已经与额尔景额的一军失掉联系。他想,如果向西边走,可能与额尔景额相遇。至少,猛密与比猛笼更近于额军,打听起消息来,较为容易。

其实,倘若是仅仅为了打听消息,派几个谍报员,或是几百个兵,甚至几千个兵,也就够了。

这时候,额尔景额已经病死,额的弟弟额尔登额代领该军,已经穿过了猛密,打到老官屯,在老官屯与缅军相持了一些日子。

明瑞向猛密走,却到不了猛密,在“小猛育”地方被缅军挡住。后面的缅甸追兵赶来,将明瑞围了。

额尔登额在老官屯听到后方木邦发生了问题。守木邦的珠鲁纳,遭遇到缅人袭击,全军覆没,珠鲁纳自杀,随营的江苏按察使杨重英(杨应琚的儿子)被缅人捉去押解到缅京阿瓦。

额尔登额从老官屯撤退,回军。他不敢由原路走,改由小路慢慢地进虎踞关,走到中国境内的畹町。

云南巡抚鄂宁,倒颇为明了前方各军的行止。鄂宁派人送信给额尔登额,叫他去小猛育援救明瑞。额尔登额不敢去。

明瑞在渡过锡箔江以后,本只有一万多兵,沿途作战多次,尤其是在移军华龙与猛笼之时,天天要抵抗缅甸的追兵,损失了不少人。再加上瘴气(疟疾),蚂蟥,这两大仇敌,病死的比战死的更多。粮草在事实上早就完了,牛马也宰得所余无几。弹药呢,也用完了。情形真是够狼狈的。

包围他的缅军,越来越多,号称有五万以上。明瑞于绝望之余,决定肉搏突围。乾隆三十三年二月二十八日,他吩咐全军,分队突围,自己率领卫队断后。这一场突围战,十分壮烈。珠鲁纳,札拉丰阿,均先后战死。明瑞本人受了十几处伤,也居然突出了围,走了二十多里,无力再走。

他剪下自己的辫子,交给一个仆人,叫拿回京城,向皇帝报告,然后,找到一棵大树,在树枝上挂了绳子,上吊。仆人等他断了气,把他的尸首取下,用树叶子盖好,哭了一顿,洒泪而别。

也有人说,他不是上吊自杀而死,是在中了枪弹以后,喝水而死。(凡是中了枪弹的人,本不可喝水,一喝便死。明瑞定要喝水,在事实上也是自杀。)

乾隆皇帝一方面下旨在京城建一个“旌勇祠”,纪念明瑞,以札拉丰阿、观音保,与两个汉人将领李全、王玉廷,陪祀。一方面,把额尔登额抓了来,凌迟处死。

额尔登额的父亲与女儿,被捉进牢里,终身监禁。和他同族的人,一概发往新疆充军。这是清朝的惯例:一人犯罪,全家遭殃。

乾隆动了真火。缅甸王孟驳在这一年(乾隆三十三年)五月间,写了信来求和,乾隆置之不理。

明瑞遗下的云贵总督一缺,乾隆发表阿桂继任;不久,又发表傅恒为经略大臣,以阿桂与(讷亲的弟弟)阿里衮为“副将军”。这傅恒,阿桂,阿里衮,都是乾隆所最信任的能干人。

原先在明瑞与额尔登额所率领的两万七千多人之中,有三千人是满洲兵,死了不少。乾隆把未死的调回京城,另拨五千满洲兵去。

原有的贵州兵一万,四川兵八千,云南兵四千,打死了与病死了的也不少。不曾死的,约有一万三千多人,乾隆叫他们留在前线,继续作战。

此外,乾隆又加派各部各旗的蒙古兵,吉林黑龙江的“新满洲”兵,福建,河南与云南本地的标兵,新旧合计,有了五万以上的兵力。

为了造船,乾隆从湖北、湖南也调发了四百多名工匠。

各省的特别武器,例如湖南的火箭,京城的梅针箭,冲天炮,赞叭喇鸟枪,四川的九节铜炮,湖南的铁鹿子,广东的阿魏,等等,也都一概征集了不少,输送前方。

而且,会念咒的四川(西康)喇嘛,也奉了“动员令”,出发征缅。

然而,阿桂却采取了守势。

阿桂采取守势,就战略来说,未可厚非。清军已一再于杨应琚及明瑞统率之下,两次大败。这两人的错误,均是只知攻而不知守。以前,在明清两方相持于辽河以西之时,熊廷弼曾经说过,“能守才能够攻”。

阿桂把他的兵,分布在陇川、盏达、芒市、永昌、缅宁、普洱。于是,有半年光景,前方平靖无事。

乾隆等得不耐烦。他先后叫阿桂以偏师出九龙江,与“旧小”。但两次阿桂均不曾做到。乾隆免了他的云贵总督,在乾隆三十四年正月改派一个叫做“明德”的人接充。明德当了两个月,乾隆又改派阿思哈。

阿桂丢掉了云贵总督之时,傅恒也丢掉了经略大臣,被改任为副将军;其后,副将军的名义也丢了,只当一名参赞。

傅恒在三十四年四月,到达永昌,就任。

傅恒决定,全军分作三路,沿着所谓“大金沙江”前进。这“大金沙江”,实际上是缅甸的伊洛瓦底江(在中国境内的部分叫猛龙江)。

阿桂先期造了一百多条战船,输送到新街(八莫)。

傅恒叫阿桂领一支兵,沿着伊洛瓦底江的西岸,向南进军;自己领一支兵,沿着伊洛瓦底江的东岸,平行南进;他叫阿里衮也带一支兵,连同辎重,乘船,在江里走。

三支兵浩浩荡荡,在乾隆三十四年八月出发,如入无人之境,沿途见不到一个缅兵。最后,他们到达了老官屯。

大量的缅军,完全集中在这老官屯,静候清军前来,以逸待劳。

缅军守老官屯,所采的战术正如上次一样:用“栅营”。栅营的木桩,很大很长,深插地下。栅外放了很多横卧的枝干槎枒的大树,树根向内,树枝向外。

清军的枪弹、炮弹,均奈何不了这些大树与木桩。清军在栅外猛攻,缅军却在栅内唱歌,敲鼓。

清军用火把浇油,来烧,却由于天气潮湿,雨多,雾多,烧不燃缅军的大树与木桩。风向一转,清军反而烧了自己。

清军找来几百丈的藤条,跑到栅营之前,想扣好大树与木桩,来拖。他们不曾拖动缅军的“工事”,反而被缅军用斧头砍断了手。

清军掘地道,埋炸药,来炸。于是缅军的大树被炸得跳了起来,跳得一丈多高,落下,依然是大树。奇怪的是,木桩仍旧站在那里,并未倒塌。

就这样,两军相持到冬天十一月间。阿里衮已经因伤重而死,傅恒也得了病。

缅军的统帅,叫做布拉莽傥。布拉莽傥派了人来,向傅恒建议罢兵。不久,缅甸王孟驳也写了信来。傅恒认为对方颇有诚意,便奏告乾隆,乾隆也就准如所请。

和平的条件是:缅甸称臣纳贡,交还俘虏,保证永久不侵犯边境。

缅方的代表表示,愿将这三个条件转达国王。傅恒却以为和议已成,立即烧了战船,熔化了巨炮,下令班师。

但是,缅甸王孟驳并不将表贡送来。云贵总督彰宝在次年派人去催;缅王把派去的人扣留。乾隆很生气,想再打,又没有把握,迁怒于阿桂,降阿桂为一个普通的兵。傅恒在回京以后死去。阿桂是到了大小金川战场需要他时,才又被乾隆起用。

清方一直等待到乾隆五十三年,缅甸才送来贡物与称臣的表。

降附清朝的几个土司,在傅恒撤兵以后无法留居缅甸境内,因为很惧怕缅甸王报复。清廷把木邦的土司线瓮团,安置在蒙化;把蛮暮的土司瑞团,与猛密的一个“头人”,线官猛,安置在大理。

孟艮的土司,召丙,与整欠的土司,叭光捧,是清缅战争的开场角色,更不敢留在缅甸境内,于是也被欢迎进中国来,住在宁洱县的蕨箕坝。

只有戛鸠的一个头人,贺丙,敢于仍旧住在中国境外。他选了万仞关外的南底坝,作为他的新居。

缅甸这时候忙于应付暹罗,其实不仅懒得与中国长期作战,而且也犯不着与木邦、蛮暮、孟艮,整欠、戛鸠,这几个土司的君长或头人去计较。

缅甸在乾隆三十二年(1767年)烧了暹罗的国都——大城(阿育替阿),将暹罗吞并,八年以后,暹罗又失于一个华侨领袖郑昭之手。

缅甸于阿拉瓮帕雅及孟洛孟驳相继在位之时,国力颇盛。孟驳在乾隆四十一年死,不传位弟弟孟鲁,而传位给儿子赘角牙。赘角牙为孟鲁所杀;孟鲁不久又为大臣所杀,另一弟弟孟云于乾隆四十七年获得王位。内乱如此频仍,因此,终于不得不在乾隆五十三年向中国称臣纳贡。

在木邦被缅军捉去的江苏按察使杨重英,也是等到乾隆五十三年,才被孟云放了回来的。乾隆本已怀疑他投降了缅甸,把他的儿子杨长龄关在牢里,整整关了二十年,杨重英在缅京阿瓦,被拘在一个庙里,也拘了整整二十年。在这二十年内,他并未投降缅甸,而且“未改中国衣冠”。所谓中国衣冠,不是明朝式的宽袍大袖,而是清朝式的马褂,马蹄袖,与花翎凉帽。

乾隆在他获释以后,才晓得他如此孤忠耿耿,于是放了他儿子杨长龄出狱,又御撰了一篇大文章——“苏杨论”,把他与苏武相比。但是杨重英命薄,未走到中国国境就病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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