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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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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山东济南市,本是省会之区,繁华地带。水秀山明,人烟稠密,真乃北方要镇,商业中心。说不尽十里弦歌,万家灯火,好不热闹风光。这且不言,单表东关碧云街,住有一户人家。坐西朝东,黑漆大门,门框上朱牌黑字,刻着三槐堂王。院里整整齐齐的三合房,有些鱼鸟花木。屋里俱都几净窗明,显出小康之家的气派。王老夫妇俱已年过六十,慈眉善目。王老者年壮之时,本在外省营商,殷勤老实,独力成家,手中落下三五万钱财,回家养老。老伴刘氏,心地慈祥,笃信菩萨,斋僧布道,吃素烧香。老夫妇生有一儿一女,儿名金树,女唤银娥,正是:

金树银娥兄妹好,国恩家庆子孙贤!

金树比妹妹大了三岁,生得齿白唇红,方面大耳,确是福相。他性喜读书,不愿营商作贾。老夫妇爱子心切,也就不便勉强,教他在中学毕业。在学之时,他用功甚勤,也好踢球练队,真是文武双全。妹子银娥,看哥哥读书明礼,也愿去入学。金树自然乐意,就央求父母,准妹妹也去读书。银娥长得胖胖实实,很有人缘,入学读书,更是聪明;要用彩纸剪个花朵,或用色笔画个虫鸟,不亚似真的一般。金树在中学毕业之后,本想到上海或北平去考大学,怎奈双亲坚持不可,他不肯看老父老母伤心落泪,再也不提离家入学之事。心中暗想,等老人百年之后,再入大学也还不迟;且先在家勤苦自修,以免荒疏了功课。这时候,亲戚朋友见王家家道小康,金树又长得体面,就都争着来给他提亲。老夫妇正盼抱个孙儿,自是极为愿意。一来二去,便说定北关的路家二小姐,名唤秀兰的。这路秀兰在家读过诗书,杏眼蛾眉,白润的一张圆脸儿,真是一朵花似的姑娘。并且她脾性最好,对人温和有礼,向不闹脾气,耍小性。婚事已定,两家都忙着预备;成婚之日,两家都高搭彩棚,喜气盈门,锣鼓喧天,好不热闹。新妇下地,与金树立在一处,真乃珠联璧合,女貌郎才,把个王老夫人笑得泪也落下来了。过了些日,小夫妇摸着了彼此性情,倍加恩爱。金树仍旧读书不懈,秀兰操持家务之外,作些活计,灯下更陪伴着小姑银娥习字温功课。秀兰诗文甚好,帮助小姑作作文章;银娥会作手工,教给嫂嫂织打编物,一家甚是和美快活。

这且不提。单说中华民国有个仇敌,就是那东洋小日本。这日本,国小地贫,人们都诡巧精细。当初,他们事事学摹中国;现在,又处处仿效西洋。这样的猴子文明,事事处处空有皮毛,骨子里却不成气候。果然,他们仗着些聪明,工商发达起来,又练起强大海陆空军,自以为可称强为霸,目空一切。那些军人更是蛮强霸道,以为他们的军队所向无敌,可以横行全世。他们本是岛国的人民,气度自然窄小,看我中国地大物博,就起了并吞的恶意;若是能征服了中国,他们便有了棉铁和各样东西;我国的东西,他们拿去制造,然后再把制好的东西卖给我们,赚去金钱。这样,他们便有钱,我们便穷困,他们是主,我们是奴,我们就永无翻身之日了。为要作到这一步,日本在五六十年来,处处与我为仇作对,而且教给人民一套假话,说什么中国人连猪狗也不如,白占着那么大那么好的地方;说什么中国人必须教日本管着,才会老老实实,要不然就终日不消停,乱七八糟。大凡有心吞灭邻国的,就必定先教国民看不起邻国的人,以邻国的人为禽兽,才能养起狂大骄傲之心,好去欺侮邻国。日本用的也是这条恶计。日本既这样的轻看中国人,当然有机会便来找咱们的毛病,无恶不作的来欺负咱们。到了最近,日本军人觉得狼心狗肺耍坏手段,还嫌不痛快,不如明火打劫,硬来抢夺,倒更快当干脆。所以六年前日本就硬占了东三省,紧跟着又拿去热河。到大中华民国二十六年七月七日,日本又在芦沟桥借演操为名,想一鼓而下,攻取华北,正是:

心毒意狠无人道,弱肉强食动野蛮!

芦沟桥变乱一起,我们全国同胞都知道日本军人狼子野心,得寸进尺,非协力同心迎杀上前不可,若再服软退让,必至国破家亡,万世为奴。这才展开了各路血战,上下一心,齐去抵抗。我同胞英勇的作战,有进无退,气震山河,真乃可歌可泣,教世上之人都伸大指夸赞。这些故事,说也说不完,说书的只好单表金树银娥这一段美事,别的暂且不提。

话表金树平日关心国事,每想上阵杀敌,为男儿吐气。一听到北边日本鬼子造反,念完报便紧皱眉头。王老者见爱子郁郁不乐,以为是和媳妇吵了嘴,就婉言相劝。金树把河北之事说了一番,老人方才明白,嘱咐金树不必着急,战事不久就会完结。老人还当做这又是内战,三两个月就会平定,故发此言。金树微露一点心意,要去为国尽忠。老人却着了急,申斥了儿子一番。老人道:“国家大事,不是我们所能管。你若前去投军,媳妇虽过门快及一年,还未怀孕,你不幸死在外边,岂不断了王氏香烟!真乃不孝!况且你娇生惯养,没受过苦处,断难受营盘的管束和辛苦。有福不享,愿去受罪,岂非自寻苦恼?真乃不智。”金树听罢,不肯辩驳。只说对父商量,原无必去之心。老人这才转怒为喜,不再生气。此事被王老太太知道,赶紧到佛堂烧香祷告,一愿天下太平;二愿儿女孝顺;三愿媳妇早生娃娃。她连连磕头,许下誓愿,若是菩萨有灵,能送三愿,她将到泰山进香,初一十五教全家食素!金树看见老母烧香许愿,心中暗笑,又是难过,一言未发,依然闷闷不快。

这一晚,金树秀兰与妹妹银娥在一处商议。金树道:“我国人民久受日本欺负,而今又无故进兵,夺我华北,我们青年岂可坐视。日本地薄人少,不堪久战,今日动兵前来,必是威吓欺诈,我若迎战,他必失败;我若惧怕求和,他将唾手而得华北。我们必须人人奋勇,个个当先,保卫江山,打退日本,方是正理。适才父亲责我不孝,我不敢多言,但为国尽忠,即难尽孝,与你二人商议个万全之策。”银娥闻言,看看嫂子,心实不忍,便答道:“哥哥一片热心,无奈嫂嫂年轻,也恐难于割舍?”秀兰听了,微笑说道:“妹妹哪里知道,爱国之心男女同样,你兄若去从军,我情愿在家服侍二老,决无怨言!”这话激动了银娥,立起身来言道:“嫂子如此贤明,为妹的也不甘落后,嫂子在家伺候双亲,我愿与哥哥一同前去,即使我不能效那木兰从军,也当去作看护,服侍伤兵,或作些别的事情,胜似在家虚度光阴!”金树听了妻妹之言,心中着实欢喜,暗自思想:今日中国已非昔年腐败的样子,看这俩女子倒也这般深明大义。全国之中,这样的女子必还有很多,男女一齐舍身报国,哪怕那小小的日本强盗?幸而我有投军之意,设若贪生怕死,在家安乐,岂不被女流耻笑,辜负了堂堂七尺之躯?想到这里,不由的头上出了些热汗,便说道:“只是我们怎样对父母言讲?”银娥低声道:“我们无法教双亲心回意转,只好偷偷逃走。好在家中有嫂嫂操持家务,料无失闪。我俩为国即难顾家,国亡家也难保,倒是偷跑的为是。”金树再三思索,心中甚是为难。父母年高,若知道了儿女同逃,必至忧思成病。再说,秀兰年轻,倘若贼兵到来,谁去保护于她?可是翻过来一想,真要是敌人来到,一家性命恐都难保,自己在家不过白吃一刀,哪如上到前线,杀一个够本,杀两个便赚一个?况且,男儿大丈夫本当为国舍命,不能专作孝子贤孙,老死在家中。这样想罢,便对秀兰说:“我心已决,必去杀敌,只是苦了贤妻。我若死在战场,你回娘家,或是改嫁,全凭于你,不必为我守节受苦!”秀兰闻言,含泪答道:“那都是后话,暂可不提。眼前该作的事是你应当走,我应当在家侍奉公婆。万一不幸贼兵来到,我当照应二老逃走;若逃走不及,贼兵一有歹意,我就拼上一死,以表我爱你之心!”这一番话,说得金树银娥俱都落下了泪。银娥拭泪开言,叫声哥哥:“事不宜迟,你我今晚就走。等到明日,你我神色失常,恐被父母看破,反为不美。”金树点头称是。

三人稍为收拾了一下,金树只带几件小衣,银娥装备了一只小竹箱,都不拿铺盖与笨重之物,随身各带上一点钱。收拾已毕,彼此相对无言,难以割舍。金树紧握秀兰的手,泪在眼眶中乱转。随后,三人同到院中,静悄悄一无人声,二无犬吠。老人屋中已无灯光,想已安寝。银娥低声唤了声妈妈,抹泪一同轻轻走出去。秀兰看他兄妹走远,才闭好街门,回到屋中。正是:

夫妻恩爱难相舍,兄妹英明雪国仇!

按下秀兰不表,单说王家兄妹。二人随走随谈,应到哪方而去?因不知何处招兵,哪里要人,只好向火车站走去,若有兵车,金树想便上去,开到哪里去也是好的;既把生死置之度外,还须挑选地方吗?他们知道车站上已有伤兵救护处,到了那里,银娥或者就可以加入救护队去工作。谈到此处,二人高高兴兴奔车站而行。到了车站,银娥在前,金树在后,闯了进去。正赶上由北下来一列车,满载着伤兵。那些伤兵着实可敬可怜,有的手折。有的腿破,满身血渍,还都穿着单衣。可是大家都安安静静,口无怨言,真乃视死如归的硬汉子。救护处就设在候车室,屋中穿白衣的医生与护士看伤兵已到,便忙碌起来。金树兄妹一看众位战士行动艰难,便慌忙把东西交与一个脚夫看着,赶过去搀扶他们。先下来的原是些轻伤的,还能扶持而行。那些重伤的都卧在车中,不能转动,有的身受数伤,不省人事;有的疼痛难忍,破口大骂日本小鬼。见此光景,金树就去把个伤兵搀起,负在背上。虽然此兵身体高大,甚是沉重,可是金树并不觉得压得慌。他只觉得一阵心酸,不由的落下泪来。把这人放到屋中,擦了把汗,折回车上,背负第二个。银娥看哥哥这样往返,她也想试一试,找了一个身量矮小的兵负起来。那兵本闭目似睡,忽然睁眼见一女郎背着他,他不由的放声大哭起来。这一哭,惊动了大家,连那些医生也都向银娥头点称赞。车站上救护人员本不甚多,有他兄妹这样帮忙,大家就拼命往下抬受伤的弟兄,很快的都抬下来,一一经医生裹伤上药。金树银娥都汗透衣衫,在一旁站立,看着疗治。伤兵们的血与衣都粘在一处,揭开创痕,十分疼痛,可是都咬牙不语,真是英雄气概。金树十分感动,急忙跑出去,买了几十包香烟,分与众弟兄。众弟兄吸着香烟,脸上放出笑容。有一位弟兄因赤背上阵,受伤后仍未穿衣,金树就把自己的衣服脱下,给他穿上。大家本不相识,如今俱都亲手足一般。这一批受伤弟兄都上过药,时已半夜。银娥看医生空闲下来,便凑上前去,说她愿意当看护。医生知道她勇敢可靠,怎奈她丝毫不晓救护手术,倒很为难。金树便替她说道:“她颇有聪明,又愿学习,学过几日,必能动手帮忙。”医生又道:“初步救护,本不甚难。不过这救护队也许被调往前线,甚是危险,她可敢去?”银娥自己开言:“为救护我们的战士,虽赴汤蹈火,义不容辞!”医生们又商议了几句,便答应了她随队练习。她喜出望外,满脸笑容。金树托咐了医生们几句,便向妹妹说道:“你如一时不离开此地,千万不要回家,恐老母不许你再出来,我在此等候北上的兵车,看有无找到事情的机会,若今夜不能走开,即到车站附近泰和客栈安身。明日你来客栈打听,我若未到客栈去,你就知道我已走了。”说至此处,眼看与胞妹分离,而且不晓得能否再相见面,口虽不言,心中却刀割一般的难过。银娥也觉出此意,低头含泪。此时,医生们说已到换班的时候,银娥便提起竹筐,随他们往外走。金树恐怕妹妹哭了出来,不敢相送。

银娥走后,车站果真来了一列北上的兵车,不出金树所料。大军所过,鸡犬不惊。军令森严,兵士们都安坐车中,连往外探头的也没有,更不要说下车乱走了。每一车门,立着一个持枪的武士,头戴钢盔,威风凛凛。金树一见,心中暗想:这可怎么能上车去呢?假若他走近车前,左窥右望,这黑夜之间,岂不被当作奸细,那还了得!他又不知车停多久,万一马上开走,岂不失去一个机会。左思右想,进退两难,甚是焦急。事不宜迟,他大着胆儿走上前去,是福是祸,全不去管他。刚走到一个武士跟前,那武士就端起枪来,大喝道:“什么人?”金树答道:“我是投军的,烦劳通禀一声!”那武士又喝道:“此非投军之所,想是奸细!”金树尚未及答辩,早已被背后两个巡警捉住。金树不敢挣脱,即向车上武士大呼:“我是投军的,请报与长官知道!”这时节惊动了车上一位营长,姓李,双名卫国,表字汉兴。此公乃泰安人氏,虎背熊腰,智勇双全。他借着灯光,望车下观看,急忙出来,喝令巡警。金树用目细看,大声呼道:“莫非是李老师吗?”李营长愣住,金树忙说:“我是王金树,在中学一年级时,老师教我们兵操,难道老师就忘了?”李营长笑道:“原来是金树,分别五年,你也长大成人,我实在不敢认了!”即将金树让到车上,问他为何这等模样?金树把兄妹逃出家来之事,详细说了一番;李营长赞叹不止,即问道:“你欲从军,怎奈不懂打仗方法?”金树答以在学之时,受过军训,只要再练练打靶,即能上阵。李营长说:“营中无有缺额,如何是好?”金树说:“一到前线,必有伤亡,那时再补上缺额,定求老师带弟子前去!”李营长见金树这般坚决,又看他身体魁梧,便答应了他。金树心中十分欢喜,即随车北上;正是:

忠心赤胆人人敬,铁血侠肠个个强!

有话即长,无话即短,却说一月之后,金树即补了一名士兵,在北线沧州一带与敌人恶战。那日本暴敌的炮火日夜的雨点一般打过来,可是我军英勇,毫不惧怕,等到敌人冲锋之时,才将手榴弹抛出,而后抡起大刀,如削瓜砍菜一般,只杀得暴敌人头滚滚,血水成河。有一日,金树正在水沟中爬伏,肚中甚是饥饿,就伸手去摘沟上的红枣,哪知刚一伸手,敌人的机关枪就如同疯了一样,一阵把枣树打光,连个叶儿都没剩。金树藏起头来,动也不敢一动,只盼敌人冲杀上来,好打交手仗。一连爬了三天三夜,腿在水中,泡得白肿起来。后面虽有时送些干粮来,可是总吃不饱,饥渴劳碌,就是铁打的人儿也得叫苦。金树与众弟兄依然口无怨言,忠心的守住阵地,只盼快快有令,教他们去厮杀,杀个痛快!金树在夜间放哨之时,夜静星稠,清风阵阵,不由的想念父母妻妹,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守土卫国的责任,便又抱紧了枪,一心盼望夜攻,把敌人杀个落花流水。盼来盼去,心中已恨不能把路旁一棵秋草打上几枪,也略解解气,总攻的命令才被盼下来了。金树此时,不知是喜好,还是哭好,心中痛快得要喊叫,又怪不好意思;嘴中发干,又是想喝水;两眼亮得如星,一闪一闪的要冒出火来。他想不到什么危险,也不惦念什么人,心中一股热气把他全身烧热,只想见着那横行霸道的日本兵,一枪一个,结果了他们的性命,保住我们的江山。敌人的炮响起来,空中飕飕的叫,像鬼打哨一般;后边轰炸开,咚咚的乱响,一闪闪的发着火光;安静的黑夜忽然如疯如狂,乱响乱闪,真是天翻地覆,鬼哭神号。金树安心的等着前进的号令,心要从口中跳了出来,这才是英雄好汉敢来的地方,才是大丈夫显显本事的时候!一声前进,他像猛虎一般跳了出去,眼前有些黑影乱动,想是敌兵,杀上前去!好一场恶战,怎见得,有诗为证:

大炮连天震地来,人如涌潮挟风雷,刀光血影三更后,枪火杀声八面开!倭贼骄狂原怕死,我军义愤不空回,敌头砍下腰中挂,得胜还营饮一杯!

却说金树的枪弹业已用尽,就插上刺刀,一声狂吼,杀奔前去,千军万马,如入无人之境。正杀得高兴,忽然脚下一软,踩在一人身上,低头查看,乃是同队的孙占元受伤倒在此处。他便将枪跨在背上,将孙占元抱起来,急往回走。那孙占元也是一条好汉,只知有国,不知有身,高呼道:“且放下我,你先去杀敌!”金树不依,仍往前跑,想把同伴放在安全之处,再拨回头来厮杀。哪知道,正在疾走,左肘忽然一麻,心说不好,我也中伤了!他咬定牙根,仍然紧抱孙占元不放手,又走了半里之遥,血流过多,倒在地上。

昏昏迷迷,遍身发烧,一夜口渴如烈火加柴;金树睁开眼,已在营中。正想要些水喝,忽然进来一兵,穿着军装,可是长得很像妹妹银娥。又不敢乱叫,深怕自己是昏迷了心,把勤务兵当作了妹妹。及至临近一看,谁说不是银娥。金树忘了疼痛,叫了声银妹。银娥不敢向病人多说话,就先给哥哥洗伤上药。原来她在救护队学了些本事,因看本队没有开往前方的消息,便加入了战地服务团,来到北线,随营服务。前线炮火厉害,她毫不惊慌,连死人也敢去抬,营中战士都十分敬爱于她。她并不知哥哥也到此处,还是那场恶战之后,去到战场救护,才见哥哥与孙占元倒卧在一处,就抬了回来,由她自己看护,全营传为美谈。

后来,因金树肘骨已碎,须到后方医院调治。他便辞别了妹妹,乘车南下。路过济南,下车回家,劝告父母把家产捐给国家,买了公债。而后留下一些度日之费,搬到南方,约定在长沙相会。父母照计而行,一家南迁。可是金树到了泰安,便有医生给他施了手术,割下左臂。养好之后,左臂虽失,右臂尚能作事,便又自告奋勇,回营效劳。李营长此时已升为团长,便命金树作了秘书,并给假一月,到长沙省亲。省亲回来,李团长已把银娥调来,升为服务团团长,带领二十名女兵,操作一切。兄妹相逢,恍如隔世,枪林弹雨,出死入生,终得相会,一同为国效力。这一家,真作到了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忠风,美名千载;正是:

死里求生保国土,仁中有勇立奇功,

中华男女真豪杰,建造和平在亚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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