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者，小子之学也。古者人生八岁，入小学而教之以酒扫、应对进退之节，礼乐、射御、书数之文，所以收其放心，养其德性，以为他日大学之基本。传记所存曲礼、少仪、内则、弟子职诸篇，是其遗法也。晦庵先生病古书残缺而不全，俗学齿莽而失正，乃取古今圣经贤传、嘉言善行，类而成此书，以续古者小学之教，欲使后之初学，有所肄习而不失其正也。元亨利贞，天道之常。元亨利贞，易乾卦下之辞。元者，生意之始，亨者，生意之长；利者，生意之遂，贞者，生意之成。四者，天理流行之序，所以终始循环乎万物者也。常者，古今不易之理。仁义礼智，人性之纲。仁者，心之德，爱之理，即天道之元也；义者宜之理，即天道之利也。礼者恭之理，即天道之亨也；智者别之理，即天道之贞也。四者，人所禀于天之理，而具于心，所谓性也。天下事事物物，莫不各有至理，而其所以统之，则惟此四者，若纲之总括乎众目也。

二

、凡此厥初，无有不善。人生赋受之始其性无有不善。蔼然四端，随感而见。蔼然，美盛貌。四端者，仁、义、礼、智四者之端绪也。孟子曰：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是皆随所感而形见者也。

三

、爱亲敬兄，忠君弟长，是曰秉彝，有顺无强。此乃人所秉执之常性，顺其自然，非抑之使然也。

四

、惟圣性者，浩浩其天。惟圣人天性浑全，不假修为，无一豪气禀物欲之累，故其天理浩然，流行于日用之间。不加豪末，万善足焉。加，增益也。濠末，豪毛之杪也。一豪人为之末，无所复加，天理本具足于性分之中也。

五

、众人蚩蚩，物欲交蔽，凡民蚩蚩无知，气禀昏愚，凡声色臭味之欲，皆得而遮蔽之。乃颓其纲，安此暴弃。颓，坠也。纲，即上文所谓性之纲也。暴，害，弃捐也。言非礼义，谓之自暴，吾身不能居仁由义，谓之自弃。自暴刚恶，自弃，柔恶也。

六

、惟圣斯恻，建学立师，圣人见人之安于暴弃，于是恻然伤闵，为之建学立师以教之。以培其根，以达其支。使养其仁义礼智之性，如见拥木之根本；充其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端，如发达木之枝条也。

七

、小学之方，洒扫应对，洒，播水于北，以挹尘。扫，运帚于也。以去尘也。应，准诺也。对，答，述也。小学之道，必使学者谨洒扫之节，习应对之辞也。入孝出恭，动罔或悖。孝者爱其亲，恭者敬其长，凡所动作，无或悖戾乎此也。行有余力，诵诗读书。行此数者，而有余暇之日力，则诵雅颂之诗，读典谟之书。咏歌舞蹈，思罔或逾。或永歌以习乐之声，或舞蹈以习乐之容，凡所思虑，无或逾越乎此也。

八

、穷理修身，斯学之大。言格物致知以穷其理，诚意正心以修其身，此乃大人之学也。

明命赫然，罔有内外。明命即天道之赋于人，而人之所得以为性者，赫然明盛，全体大用，无有内外之间。德崇业广，乃复其初。自物格知至，意诚心正身修，而德之积乎内者极其崇高，由是推之，家齐国治天下平，而业之施于外者极乎广博也。复其初，即上文所谓厥初无有不善者也。昔非不足，今岂有余昔日之安于暴弃，此性固非不足；今曰之著于德业，此性亦非有余。但昔为气禀、物欲之所蔽，今则复其本然尔。

九

、世远人亡，经残教弛。三代既远，圣贤不作，六经残缺，而教法亦弛废。蒙养弗端，长益浮靡。童蒙之时，养之不以其正，故及其年长，则所习日益轻浮华靡，而无复重厚质实之风矣。乡无善俗，世乏良材。教化不明，而乡党无善俗，人材无所成就，而举世无可用之材。利欲纷拏，异言喧豗。利欲之习，纷然而相牵引，异端之言，𬤎然而相攻击。

十

、幸兹秉彝，极天罔坠。所幸此秉彝之理，终天而不至坠失。爰辑旧闻，庶觉来裔。我于是褒辑旧所闻者，以为小学之书，庶几可以觉悟后来之学者。嗟嗟小子，敬受此书。叹息与小子言，宜从事乎，敬以受此小学一书。匪我言耆，惟圣之谟。耄，书所谓耄荒是也。我言非耄，是乃前圣之谟训，不可不熟读其言，深惟其义而见之践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