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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极典第二十三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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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纪部汇考十七

魏三

明帝本纪

按《魏志·明帝本纪》:明皇帝讳睿,字元仲,文帝太子也。生而太祖爱之,常令在左右。

〈注〉《魏书》曰:帝生数岁而有岐嶷之姿,武皇帝异之,曰:我基于尔三世矣。每朝宴会同与侍中近臣并列帷幄。好学多识,特留意于法理。

年十五,封武德侯,黄初二年为齐公,三年为平原王。以其母诛,故未建为嗣。

《魏略》曰:文帝以郭后无子,诏使子养帝。帝以母不以道终,意甚不平。后不获已,乃敬事郭后,旦夕因长御问起居。郭后亦自以无子,遂加慈爱。文帝始,欲以他姬子京兆王为嗣,故久不拜太子。《魏末传》曰:帝尝从文帝猎,见子母鹿。文帝射杀鹿母,使帝射鹿子,帝不从,曰:陛下已杀其母,臣不忍复杀其子。因涕泣。文帝放弓箭,深奇之,而树立之意定。

七年夏五月,帝病笃,乃立为皇太子。丁巳,即皇帝位,大赦。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诸臣封爵各有差。

《世语》曰:帝与朝士素不接,即位之后,群下想闻风采。居数日,独见侍中刘叶,语尽日。众人侧听,叶既出,问:何如。叶曰:秦皇、汉武之俦,才具微不及耳。

癸未,追谥母甄夫人曰文昭皇后。壬辰,立皇弟蕤为阳平王。八月,孙权攻江夏郡,太守文聘坚守。朝议欲发兵救之,帝曰:权习水战,所以敢下船陆攻者,几掩不备也。今已与聘相持,夫攻守势倍,终不可久也。先时遣治书侍御史荀禹慰劳边方,禹到,于江夏发所经县兵及所从步骑千人乘山举火,权退走。辛巳,立皇子囧为清河王。吴将诸葛瑾、张霸等寇襄阳,抚军大将军司马宣王讨破之,斩霸,征东大将军曹休又破其别将于寻阳。论功行赏各有差。冬十月,清河王囧薨。十二月,以太尉钟繇为太傅,征东大将军曹休为大司马,中军大将军曹真为大将军,司徒华歆为太尉,司空王朗为司徒,镇军大将军陈群为司空,抚军大将军司马宣王为骠骑大将军。

太和元年春正月,郊祀武皇帝以配天,宗祀文皇帝于明堂以配上帝。分江夏南部,置江夏南部都尉。西平曲英反,杀临羌令、西都长,遣将军郝昭、鹿磐讨斩之。二月辛未,帝耕于籍田。辛巳,立文昭皇后寝庙于邺。丁亥,朝日于东郊。夏四月乙亥,行五铢钱。甲申,初营宗庙。秋八月,夕月于西郊。冬十月丙寅,治兵于东郊。焉耆王遣子入侍。十一月,立皇后毛氏。赐天下男子爵人二级,鳏寡孤独不能自存者赐谷。十二月,封后父毛嘉为列侯。新城太守孟达反,诏骠骑将军司马宣王讨之。

《三辅决录》曰:伯郎,凉州人,名不令休。其注曰:伯郎姓孟,名他,扶风人。灵帝时,中常侍张让专朝政,让监奴典护家事。他仕不遂,乃尽以家财赂监奴,与其结亲,积年家业为之破尽。众奴皆惭,问他所欲,他曰:欲得卿曹拜耳。奴被恩久,皆许诺。时宾客求见让者,门下车常数百乘,或累日不得通。他最后到,众奴伺其至,皆迎车而拜,径将他车独入。众人悉惊,谓他与让善,争以珍物遗他。他得之,尽以赂让,让大喜。他又以蒲桃酒一斛遗让,即拜凉州刺史。他生达,少入蜀。其处蜀事迹在《刘封传》。《魏略》曰:达以延康元年率部曲四千馀家归魏。文帝初即王位,既宿知有达,闻其来,甚悦,令贵臣有识察者往观之,还曰:将帅之才也。或曰:卿相之器也。王益钦达。逆与达书曰:近日有命,未足达旨,何者。昔伊挚背商而归周,百里去虞而入秦,乐毅感鸱夷以蝉蜕,王遵识逆顺以去就,皆审废兴之符效,知成败之必然,故丹青画其形容,良史载其功勋。闻卿姿度纯茂,器量优绝,当骋能明时,收名传记。今者翻然濯鳞清流,甚相嘉乐,虚心西望,依依若旧,下笔属辞,欢心从之。昔虞卿入赵,再见取相,陈平就汉,一觐参乘,孤今于卿,情过于往,故致所御马物以昭忠爱。又曰:今者海内清定,万里一统,三垂无边尘之警,中夏无狗吠之虞,以是弛罔阔禁,与世无疑,保官空虚,初无资任。卿来相就,当明孤意,慎勿令家人缤纷道路,以亲骇疏也。若卿欲来相

见,且当先安部曲,有所保固,然后徐徐轻骑来东。达既至谯,进见闲雅,才辨过人,众莫不属目。又王近出,乘小辇,执达手,抚其背戏之曰:卿得无为刘备刺客邪。遂与同载。又加拜散骑常侍,领新城太守,委以西南之任。时众臣或以为待之太猥,又不宜委以方任。王闻之曰:吾保其无他,亦譬以蒿箭射蒿中耳。达既为文帝所宠,又与桓阶、夏侯尚亲善,及文帝崩,时桓、尚皆卒,达自以羁旅久在疆场,心自不安。诸葛亮闻之,阴欲诱达,数书招之,达与相报答。魏兴太守申仪与达有隙,密表达与蜀潜通,帝未之信也。司马宣王遣参军梁几察之,又劝其入朝。达惊惧,遂反。干宝《晋纪》曰:达初入新城,登白云塞,叹曰:刘封、申耽,据金城千里而失之乎。

二年春正月,宣王攻破新城,斩达,传其首。

《魏略》曰:宣王诱达将李辅及达甥邓贤,贤等开门纳军。达被围旬有六日而败,焚其首于洛阳四达之衢。

分新城之上庸、武灵、巫县为上庸郡,锡县为锡郡。蜀大将诸葛亮寇边,天水、南安、安定三郡吏民叛应亮。

《魏书》曰:是时朝臣未知计所出,帝曰:亮阻山为固,今者自来,既合兵书致人之术;且亮贪三郡,知进而不知退,今因此时,破亮必也。乃部勒兵马步骑五万拒亮。

遣大将军曹真都督关右,并进兵。右将军张合击亮于街亭,大破之。亮败走,三郡平。丁未,行幸长安。

《魏略》载帝露布天下并班告益州曰:刘备背恩,自窜巴蜀。诸葛亮弃父母之国,阿残贼之党,神人被毒,恶积身灭。亮外慕立孤之名,而内贪专擅之实。刘升之兄弟守空城而已。亮又侮易益土,虐用其民,是以利狼、宕渠、高定、青羌莫不瓦解,为亮雠敌。而亮反裘负薪,里尽毛殚,刖趾适屦,刻肌伤骨,反更称说,自以为能。行兵于井底,游步于牛蹄。自朕即位,三边无事,犹哀怜天下数遭兵革,且欲养四海之耆老,长后生之孤幼,先移风于礼乐,次讲武于农隙,置亮画外,未以为虞。而亮怀李熊愚勇之智,不思荆邯度德之戒,驱略吏民,盗利祁山。王师方振,胆破气夺,马谡、高祥,望旗奔败。虎臣逐北,蹈尸涉血,亮也小子,震惊朕师。猛锐踊跃,咸思长驱。朕惟率土莫非王臣,师之所处,荆棘生焉,不欲使千室之邑忠信贞良,与夫淫昏之党,共受涂炭。故先开示,以昭国诚,勉思变化,无滞乱邦。巴独将吏士民诸为亮所劫迫,公卿已下皆听束手。

夏四月丁酉,还洛阳宫。

《魏略》曰:是时讹言云帝已崩,从驾群臣迎立雍丘王植。京师自卞太后群公尽惧。及帝还,皆私察颜色。卞太后悲喜,欲推始言者,帝曰:天下皆言,将何所推。

赦系囚非殊死以下。乙巳,论讨亮功,封爵增邑各有差。五月,大旱。六月,诏曰:尊儒贵学,王教之本也。自顷儒官或非其人,将何以宣明圣道。其高选博士,才任侍中、常侍者。申敕郡国,贡士以经学为先。秋九月,曹休率诸军至皖,与吴将陆议战于石亭,败绩。乙酉,立皇子穆为繁阳王。庚子,大司马曹休薨。冬十月,诏公卿近臣举良将各一人。十一月,司徒王朗薨。十二月,诸葛亮围陈仓,曹真遣将军费曜等拒之。

《魏略》曰:先是,使将军郝昭筑陈仓城;会亮至,围昭,不能拔。昭字伯道,太原人,为人雄壮,少入军为部曲督,数有战功,为杂号将军,遂镇守河西十馀年,民人畏服。亮围陈仓,使昭乡人靳详于城外遥说之,昭于楼上应详曰:魏家科法,卿所练也;我之为人,卿所知也。我受国恩多而门户重,卿无可言者,但有必死耳。卿还谢诸葛,便可攻也。详以昭语告亮,亮又使详重说昭,言人兵不敌,无为空自破灭。昭谓详曰:前言已定矣。我识卿耳,箭不识也。详乃去。亮自以有众数万,而昭兵才千馀人,又度东救未能便到,乃进兵攻昭,起云梯冲车以临城。昭于是以火箭逆射其云梯,梯然,梯上人皆烧死。昭又以绳连石磨压其冲车,冲车折。亮乃更为井阑百尺以射城中,以土瓦填堑,欲直攀城,昭又于内筑重墙。亮又为地突,欲踊出于城里,昭又于城内穿地横截之。昼夜相攻拒二十馀日,亮无计,救至,引退。诏嘉昭善守,赐爵列侯。及还,帝引见慰劳之,顾谓中书令孙资曰:卿乡里乃有尔曹快人,为将灼如此,朕复何忧乎。仍欲大用之。会病亡,遗令戒其子凯曰:吾为将,知将不可为也。吾数发冢,取其木以为攻战具,又知厚葬无益于死者也。汝必敛以时服。且人生有处所耳。死复何在耶。今去本墓远,东西南北,在汝而已。

辽东太守公孙恭兄子渊,劫夺恭位,遂以渊领辽东太守。

三年夏四月,元城王礼薨。六月癸卯,繁阳王穆薨。戊申,追尊高祖大长秋曰高皇帝,夫人吴氏曰高皇后。秋七月,诏曰:礼,皇后无嗣,择建支子以继大宗,则当纂正统而奉公义,何得复顾私亲哉。汉宣继昭帝后,加悼考以皇号;哀帝以外藩援立,而董宏等称引亡秦,或误时朝,既尊恭皇,立庙京都,又宠藩妾,使比长信,叙昭穆于前殿,并四位于东宫,僭差无度,人神弗祐,而非罪师丹忠正之谏,用致丁、傅焚如之祸。自是之后,相踵行之。昔鲁文逆祀,罪由夏父;宋国非度,讥在华元。其令公卿有司,深以前世行事为戒,后嗣万一有由诸侯入奉大统,则当明为人后之义;敢为佞邪导谀时君,妄建非正之号以干正统,谓考为皇,称妣为后,则股肱大臣。诛之无赦。其书之金策,藏之宗庙,著于令典。冬十月,改平望观曰听讼观。帝常言狱者,天下之性命也,每断大狱,常幸观临听之。初,洛阳宗庙未成,神主在邺庙。十一月,庙始成,使太常韩暨持节迎高皇帝、太皇帝、武帝、文帝神主于邺。十二月己丑至,奉安神主于庙。

臣松之按:黄初四年,有司奏立二庙,太皇帝大长秋与文帝之高祖共一庙,特立武帝庙,百世不毁。今此无高祖神主,盖以亲尽毁也。此则魏初唯立亲庙,祀四室而已。至景初元年,始定七庙之制。孙盛曰:事亡犹存,祭如神在,迎迁神主。正斯宜矣。

癸卯,大月氏王波调遣使奉献,以调为亲魏大月氏王。

四年春二月壬午,诏曰:世之质文,随教而变。兵乱以来,经学废绝,后生进趣,不由典谟。岂训导未洽,将进用者不以德显乎。其郎吏学通一经,才任牧民,博士课试,擢其高第者,亟用;其浮华不务道本者,皆罢退之。戊子,诏太傅三公:以文帝《典论》刻石,立于庙门之外。癸巳,以大将军曹真为大司马,骠骑将军司马宣王为大将军,辽东太守公孙渊为车骑将军。夏四月,太傅钟繇薨。六月戊子,太皇太后崩。丙申,省上庸郡。秋七月,武宣卞后祔葬于高陵。诏大司马曹真、大将军司马宣王伐蜀。八月辛巳,行东巡,遣使者以特牛祠中岳。

《魏书》曰:行过繁昌,使执金吾臧霸行太尉事,以特牛祠受禅坛。臣松之按:《汉纪》章帝元和三年,诏高邑县祠即位坛五成陌,比腊祠门户。此虽前代已行故事,然为坛以祀天,而坛非神也,今无事于上帝,而致祀于虚坛,求之义典,未详所据。

乙未,幸许昌宫。九月,大雨,伊、洛、河、汉水溢,诏真等班师。冬十月乙卯,行还洛阳宫。庚申,令:罪非殊死,听赎各有差。十一月,太白犯岁星。十二月辛未,改葬文昭甄后于朝阳陵。丙寅,诏公卿举贤良。

五年春正月,帝耕于藉田。三月,大司马曹真薨。诸葛亮寇天水,诏大将军司马宣王拒之。自去冬十月至此月不雨,辛巳,大雩。夏四月,鲜卑附义王轲比能率其种人及丁零大人儿禅诣幽州贡名马。复置护匈奴中郎将。秋七月丙子,以亮退走,封爵增位各有差。

《魏书》曰:初,亮出,议者以为亮军无辎重,粮必不继,不击自破,无为劳兵;或欲自芟上邽左右生麦以夺贼食,帝皆不从。前后遣兵增宣王军,又敕使护麦。宣王与亮相持,赖得此麦以为军粮。

乙酉,皇子殷生,大赦。八月,诏曰:古者诸侯朝聘,所以敦睦亲亲协和万国也。先帝著令,不欲使诸王在京都者,谓幼主在位,母后摄政,防微以渐,关诸盛衰也。朕惟不见诸王十有二载,悠悠之怀,能不兴思。其令诸王及宗室公侯各将适子一人朝。后有少主、母后在宫者,自如先帝令,申明著于令。十一月乙酉,月犯轩辕大星。戊戌晦,日有蚀之。十二月甲辰,月犯镇星。戊午,太尉华歆薨。

六年春二月,诏曰:古之帝王,封建诸侯,所以藩屏王室也。《诗》不云乎:怀德维宁,宗子维城。秦、汉继周,或彊或弱,俱失厥中。大魏创业,诸王开国,随时之宜,未有定制,非所以永为后法也。其改封诸侯王,皆以郡为国。三月癸酉,行东巡,所过存问高年鳏寡孤独,赐谷帛。乙亥,月犯轩辕大星。夏四月壬寅,行幸许昌宫。甲子。初进新果于庙。五月,皇子殷薨,追封谥安平哀王。秋七月,以卫尉董昭为司徒。九月,行幸摩陂,治许昌宫,起景福、承光殿。冬十月,殄裔将军田豫帅众讨吴将周贺于成山,杀贺。十一月丙寅,太白昼见。有星孛于翼,近太微上将星。庚寅,陈思王植薨。十二月,行还许昌宫。

青龙元年春正月甲申,青龙见郏之摩陂井中。二月丁酉,幸摩陂观龙,于是改年;改摩陂为龙陂,赐男子爵人二级,鳏寡孤独无出今年租赋。三月甲子,诏公卿举贤良笃行之士各一人。夏五月壬申,诏祀故大将军夏侯惇、大司马曹仁、车骑将军程昱于太祖庙庭。

《魏书》载诏曰:昔先王之礼,于功臣存则显其爵禄,没则祭于大烝,故汉氏功臣,祀于庙庭。大魏元功

之臣功勋优著,终始休明者,其皆依礼祀之。于是以惇等配享之。

戊寅,北海王蕤薨。闰月庚寅朔,日有蚀之。丁酉,改封宗室女非诸王女皆为邑主。诏诸郡国山川不在祠典者勿祠。六月,洛阳宫鞠室灾。保塞鲜卑大人步度根与叛鲜卑大人轲比能私通,并州刺史毕轨表,辄出军以外威比能,内镇步度根。帝省表曰:步度根以为比能所诱,有自疑心。今轨出军,适使二部惊合为一,何所威镇乎。促敕轨,以出军者慎勿越塞过句注也。比诏书到,轨以进军屯阴馆,遣将军苏尚、董弼追鲜卑。比能遣子将千馀骑迎步度根部落,与尚、弼相遇,战于楼烦,二将没。步度根部落皆叛出塞,与比能合寇边。遣骁骑将军秦朗将中军讨之,寇乃走漠北。秋九月,安定保塞匈奴大人胡薄居姿职等叛,司马宣王遣将军胡遵等追讨,破降之。冬十月,步度根部落大人戴胡阿狼泥等诣并州降,朗引军还。

《魏氏春秋》曰:朗字元明,新兴人。《献帝传》曰:朗父名宜禄,为吕布使诣袁术,术妻以汉宗室女。其前妻杜氏留下邳。布之被围,关羽屡请于太祖,求以杜氏为妻,太祖疑其有色,及城陷,太祖见之,乃自纳之。宜禄归降,以为铚长。及刘备走小沛,张飞随之,过谓宜禄曰:人取汝妻,而为之长,乃蚩蚩若是耶。随我去乎。宜禄从之数里,悔欲还,飞杀之。朗随母氏畜于公宫,太祖甚爱之,每坐席,谓宾客曰:世有人爱假子如孤者乎。《魏略》曰:朗游遨诸侯间,历武、文之世而无尤。及明帝即位,授以内官,为骁骑将军、给事中,每车驾出入,朗常随从。时明帝喜发举,数有以轻微而致大辟者,朗终不能有所谏止,又未尝进一善人,帝亦以是亲爱;每顾问之,多呼其小字阿苏,数加赏赐,为起大第于京城中。四方虽知朗无能为益,犹以附近至尊,多赂遗之,富均公侯。《世语》曰:朗子秀,劲厉能直言,为晋武帝博士。《魏略》以朗与孔桂俱在《佞倖篇》。桂字叔林,天水人。建安初,数为将军杨秋使诣太祖,太祖表拜骑都尉。桂性便辟,晓博弈、踏鞠,故太祖爱之,每在左右,出入随从。桂察太祖意,喜乐之时,因言次曲有所陈,事多见从,数得赏赐,人多馈遗,桂由此侯服玉食。太祖既爱桂,五官将及诸侯亦皆亲之。其后桂见太祖久不立太子,而有意于临菑侯,因更亲附临菑侯而简于五官将,将甚御之。及太祖薨,文帝即王位,未及致其罪。黄初元年,随例转拜驸马都尉。而桂私受西域货赂,许为人事。事发,诏收问,遂杀之。鱼豢曰:为上者不虚授,处下者不虚受,然后外无伐檀之叹,内无尸素之刺,雍熙之美著,太平之律显矣。而佞倖之徒,但姑息人主,至乃无德而荣,无功而禄,如是焉得不使中正日脧,倾邪滋多乎。以武皇帝之慎赏,明皇帝之持法,而犹有若此等人,而况下斯者乎。

十二月,公孙渊斩送孙权所遣使张弥、许晏首,以渊为大司马乐浪公。

《世语》曰:并州刺史毕轨送汉故渡辽将军范明友鲜卑奴,年三百五十岁,言语饮食如常人。奴云:霍显,光后小妻。明友妻,光前妻女。《博物志》曰:时京邑有一人,失其姓名,食啖兼十许人,遂肥不能动。其父曾作远方长吏,官徙送彼县,令故义传供食之;一二年中,一乡中辄为之俭。《傅子》曰:时太原发冢破棺,棺中有一生妇人,将出与语,生人也。送之京师,问其本事,不知也。视其冢上树木可三十岁,不知此妇人三十岁常生于地中邪。将一朝欻生,偶与发冢者会也。

二年春二月乙未,太白犯荧惑。癸酉,诏曰:鞭作官刑,所以纠慢怠也,而顷多以无辜死。其灭鞭杖之制,著于令。三月庚寅,山阳公薨,帝素服发哀,遣使持节典护丧事。己酉,大赦。夏四月,大疫。崇华殿灾。丙寅,诏有司以太牢告祠文帝庙。追谥山阳公为汉孝献皇帝。葬以汉礼。

《献帝传》曰。帝变服,率群臣哭之,使使持节行司徒太常和洽吊祭,又使持节行大司空大司农崔林监护丧事。诏曰:盖五帝之事尚矣,仲尼盛称尧、舜巍巍荡荡之功者,以为禅代乃大圣之懿事也。山阳公深识天禄永终之运,禅位文皇帝以顺天命。先帝命公行汉正朔,郊天祀祖以天子之礼,言事不称臣,此舜事尧之义也。昔放勋殂落,四海如丧考妣,遏密八音,明丧葬之礼同于王者也。今有司奏丧礼比诸侯王,此岂古之遗制而先帝之至意哉。今谥公汉孝献皇帝。使太尉具以一太牢告祠文帝庙,曰:睿闻夫礼也者,反本修古,不忘厥初,是以先代之君,尊尊亲亲,咸有尚焉。今山阳公寝疾弃国,有司建言丧纪之礼视诸侯王。睿惟山阳公昔知天命永终于己,深观历数允在圣躬,传祚禅位,尊我民主,斯乃陶唐懿德之事也。黄初受终,命

公于国行汉正朔,郊天祀祖礼乐制度率乃汉旧,斯亦舜、禹明堂之义也。上考遂初,皇极攸建,允熙克让,莫朗于兹。盖子以继志嗣训为孝,臣以配命钦述为忠,故《诗》称匪棘其犹,聿追来孝,《书》曰前人受命,兹不忘大功。睿敢不奉承徽典,以昭皇考之神灵。今追谥山阳公曰孝献皇帝,册赠玺绶。命司徒、司空持节吊祭护丧,光禄、大鸿胪为副,将作大匠、复土将军营成陵墓,及置百官群吏,车旗服章丧葬礼仪,一如汉氏故事;丧葬所供群官之费,皆仰大司农。立其后嗣为山阳公,以通三统,永为魏宾。于是赠册曰:呜呼,昔皇天降戾于汉,俾逆臣董卓,播厥凶虐,焚灭京都,劫迁大驾。于时六合云扰,奸雄熛起。帝自西京,徂唯求定,臻兹洛邑。畴咨圣贤,聿改乘辕,又迁许昌,武皇帝是依。岁在元枵,皇师肇征,迄于鹑尾,十有八载,群寇歼殄,九域咸乂。惟帝念功,祚兹魏国,大启土宇。爰及文皇帝,齐圣广渊,仁声旁流,柔远能迩,殊俗向义,乾精承祚,坤灵吐曜,稽极玉衡,允膺历数,度于轨仪,克厌帝心。乃仰钦七政,俯察五典,弗采四岳之谋,不俟师锡之举,幽赞神明,承天禅位。祚建朕躬,统承洪业。盖闻昔帝尧,元、恺既举,凶族未流,登舜百揆,然后百揆时序,内平外成,授位明堂,退终天禄,故能冠德百王,表功高岳。自往迄今,弥历七代,岁暨三千,而大运来复,庸命底绩,纂我民主,作建皇极。念重光,绍咸池。继韶夏,超群后之遐踪,邈商、周之惭德,可谓高朗令终,昭明洪烈之懿盛者矣。非夫汉、魏与天地合德,与四时合信,动和民神,格于上下,其孰能至于此乎。朕惟孝献享年不永,钦若顾命,考之典谟,恭述皇考先灵遗意,阐崇弘谥,奉成圣美,以章希世同符之隆,以传亿载不朽之荣。魂而有灵,嘉玆弘休。呜呼哀哉。八月壬申,葬于山阳国,陵曰禅陵,置园邑。葬之日,帝制锡衰弁绖,哭之恸。适孙桂氏乡侯康,嗣立为山阳公。

是月,诸葛亮出斜谷,屯渭南,司马宣王率诸军拒之。诏宣王:但坚壁拒守以挫其锋,彼进不得志,退无与战,久停则粮尽,寇略无所获,则必走矣。走而追之,以逸待劳,全胜之道也。

《魏氏春秋》曰:亮既屡遣使交书,又致巾帼妇人之饰,以怒宣王。宣王将出战,辛毗杖节奉诏,勒宣王及军吏已下,乃止。宣王见亮使,唯问其寝食及其事之烦简,不问戎事。使对曰:诸葛公夙兴夜寐,罚二十已上,皆亲览焉;所啖食不过数升。宣王曰:亮体毙矣,其能久乎。

五月,太白昼见。孙权入居巢湖口,向合肥新城,又遣将陆议、孙韶各将万馀人入淮、沔。六月,征东将军满宠进军拒之。宠欲拔新城守,致贼寿春,帝不听,曰:昔汉光武遣兵县据略阳,终以破隗嚣,先帝东置合肥,南守襄阳,西固祁山,贼来辄破于三城之下者,地有所必争也。纵权攻新城,必不能拔。敕诸将坚守,吾将自往征之,比至,恐权走也。秋七月壬寅,帝亲御龙舟东征,权攻新城,将军张颖等拒守力战,帝军未至数百里,权遁走,议、韶等亦退。群臣以为大将军方与诸葛亮相持未解,车驾可西幸长安。帝曰:权走,亮胆破,大将军以制之,吾无忧矣。遂进军幸寿春,录诸将功,封赏各有差。八月己未,大曜兵,飨六军,遣使者持节犒劳合肥、寿春诸军。辛巳,行还许昌宫。司马宣王与亮相持,连围积日,亮数挑战,宣王坚垒不应。会亮卒,其军退还。冬十月乙丑,月犯镇星及轩辕。戊寅,月犯太白,十一月,京都地震,从东南来,隐隐有声,摇动屋瓦。十二月,诏有司删定大辟,减死罪。

三年春正月戊子,以大将军司马宣王为太尉。己亥,复置朔方郡。京都大疫。丁巳,皇太后崩。乙亥,陨石于寿光县。三月庚寅,葬文德郭后,营陵于首阳陵涧西,如终制。

顾恺之《启蒙注》曰:魏时人有开周王冢者,得殉葬女子,经数日而有气,数月而能语,年可二十。送诣京师,郭太后爱养之。十馀年,太后崩,哀思哭泣,一年馀而死。

是时,大治洛阳宫,起昭阳、太极殿,筑总章观。百姓失农时,直臣杨阜、高堂隆等各数切谏,虽不能听,帝优容之。

《魏略》曰:是年起太极诸殿,筑总章观,高十馀丈,建翔凤于其上,又于芳林园中起陂池,楫棹越歌;又于列殿之北,立八坊,诸才人以次序处其中,贵人夫人以上,转南附焉,其秩石拟百官之数。帝常游宴在内,乃选女子知书可付信者六人,以为女尚书,使典省外奏事,处当画可,自贵人以下至尚保,及给掖庭洒扫,习伎歌者,各有千数。通引谷水过九龙前,为玉井绮栏,蟾蜍含受,神龙吐出。使博士马均作司南军,水转百戏。岁首建巨兽,鱼龙曼延,弄马倒骑,备如汉西京之制,筑阊阖诸门阙外罘

罳。太子舍人张茂以吴、蜀数动,诸将出征,而帝盛兴宫室,留意于玩饰,赐与无度,帑藏空竭;又录夺士女前已嫁为吏民妻者,还以配士,既听以生口自赎,又简选其有姿色者,内之掖庭。乃上书谏曰:臣伏见诏书,诸士女嫁非士者,一切录夺,以配战士,斯诚权时之宜,然非大化之善者也。臣请论之。陛下,天之子也,百姓吏民,亦陛下之子也。礼,赐君子小人不同日,所以殊贵贱也。吏属君子,士为小人,今夺彼以与此,亦无以异于夺兄之妻妻弟也,于父母之恩偏矣。又诏书听得以生口年纪、颜色与妻相当者自代,故富者则倾家尽产,贫者举假贷贳,贵买生口以赎其妻。县官以配士为名而实内之掖庭,其丑恶者乃出与士。得妇者未必有欢心,而失妻者必有忧色,或穷或愁,皆不得志。夫君有天下而不得万姓之欢心者,鲜不危殆。且军师在外数千万人,一日之费非徒千金,举天下之赋以奉此役,犹将不给,况复有宫庭非员无禄之女,椒房母后之家,赏赐横兴,内外交引,其费半军。昔汉武帝好神仙,信方士,掘地为海,封土为山,赖是时天下为一,莫敢与争者耳。自衰乱以来,四五十载,马不舍鞍,士不释甲,每一交战,血流丹野,创痍号痛之声,于今未已。犹强寇在疆,图危魏室。陛下不兢兢业业,念崇节约,思所以安天下者,而乃奢靡是务,中尚方纯作玩弄之物,炫耀后园,建承露之盘,斯诚快耳目之观,然亦足以骋寇雠之心矣。惜乎,舍尧舜之节俭,而为汉武之侈事,臣窃为陛下不取也。愿陛下沛然下诏,万机之事有无益而有损者悉除去之。以所除无益之费,厚赐将士父母妻子之饥寒者,问民所疾而除其所恶,实仓廪,缮甲兵,恪恭以临天下。如是,吴贼面缚,蜀寇舆榇,不待诛而自服,太平之路可计日而待也。陛下可无劳神思于海表,军师高枕,战士备员。今群公皆结舌,而臣所以不敢不献瞽言者,臣昔上《要言》,散骑奏臣书,以《听谏篇》为善,诏曰是也,擢臣为太子舍人;且臣作书讥为人臣不能谏诤,今有可谏之事而臣不谏,此为作书虚妄而不能言也。臣年五十,常恐至死无以报国,是以投躯没身,冒昧以闻,惟陛下裁察。书通,上顾左右曰:张茂恃乡里故也。以事付散骑而已。茂字彦林,沛人。

秋七月,洛阳崇华殿灾。八月庚午,立皇子芳为齐王,询为秦王。丁巳,行还洛阳宫。命有司复崇华,改名九龙殿。冬十月己酉,中山王衮薨。壬申,太白昼见。十一月丁酉,行幸许昌宫。

《魏氏春秋》曰:是岁张掖郡删丹县金山元川溢涌,宝石负图,状象灵龟,广一丈六尺,长一丈七尺一寸,围五丈八寸,立于川西。有石马七,其一仙人骑之,其一羁绊,其五有形而不善成。有玉匣关盖于前,上有玉字,玉玦二,璜一。麒麟在东,凤鸟在南,白虎在西,牺牛在北,马自中布列四面,色皆苍白。其南有五字,曰上上三天王;又曰述大金,大讨曹,金但取之,金立中,大金马一匹在中,大告开寿,此马甲寅述水。凡中字六,金字十;又有若八卦及列宿孛彗之象焉。《世语》曰:又有一鸡象。《搜神记》曰:初,汉元、成之世,先识之士有言曰,魏年有和,当有开石于西三千馀里,系五马,文曰大讨曹。及魏之初兴也,张掖之柳谷,有开石,始见于建安,形成于黄初,文备于太和,周围七寻,中高一仞,苍质素章,龙马、麟鹿、凤凰、仙人之象,粲然咸著,此一事者,魏、晋代兴之符也。至晋泰始三年,张掖太守焦胜上言,以留郡本国图校今石文,文字多少不同,谨具图上。其文有五马象,其一有人平上帻,执戟而乘之,其一有若马形而不成,其字有金,有中,有大司马,有王,有大吉,有正,有开寿,其一成行,曰金当取之。

《汉晋春秋》曰:氐池县大柳谷口夜激波涌溢,其

声如雷,晓而有苍石立水中,长一丈六尺,高八尺,白石画之,为十三马,一牛,一鸟,八卦玉玦之象,皆隆起,其文曰大讨曹,适水中,甲寅。帝恶其讨也,使凿去为计,以苍石窒之,宿昔而白石满焉。至晋初,其文愈明,马象皆焕彻如玉焉。

四年春二月,太白复昼见,月犯太白,又犯轩辕一星,入太微而出。夏四月,置崇文观,徵善属文者以充之。五月乙卯,司徒董昭薨。丁巳,肃慎氏献楛矢。六月壬申,诏曰:有虞氏画象而民弗犯,周人刑错而不用。朕从百王之末,追望上世之风,邈乎何相去之远。法令滋章,犯者弥多,刑罚愈众,而奸不可止。往者按大辟之条,多所蠲除,思济生民之命,此朕之至意也。而郡国蔽狱,一岁之中尚过数百,岂朕训导不醇,俾民轻罪,将苛法犹存,为之陷阱乎。有司其议狱缓死,务从宽简,及乞恩者,或辞未出而狱以报断,非所以究理尽情也。其令廷尉及天下狱官,诸有死罪具狱以定,非谋反及手杀人,亟语其亲治,有乞恩者,使与奏当文书俱上,朕将思所以全之。其布告天下,使明朕意。秋七月,高句骊王宫斩送孙权使胡卫等首,诣幽州。甲寅,太白犯轩辕大星。冬十月己卯,行还洛阳宫。甲申,有星孛于大辰,乙酉,又孛于东方。十一月己亥,彗星见,犯宦者天纪星。十二月癸巳,司空陈群薨。乙未,行幸许昌宫。

景初元年春正月壬辰,山茌县言黄龙见。于是有司奏,以为魏得地统,宜以建丑之月为正。三月,定历改年为孟夏四月。

《魏书》曰:初,文皇帝即位,以受禅于汉,因循汉正朔弗改。帝在东宫著论,以为五帝三王虽同气共祖,礼不相袭,正朔自宜改变,以明受命之运。及即位,优游者久之,史官复著言宜改,乃诏三公、特进、九卿、中郎将、大夫、博士、议郎、千石、六百石博议,议者或不同。帝据古典,甲子诏曰:夫太极运三辰五星于上,元气转三统五行于下,登降周旋,终则又始。故仲尼作《春秋》,于三微之月,每月称王,以明三正迭相为首。今推三统之次,魏得地统,当以建丑之月为正月。考之群艺,厥义章矣。其改青龙五年三月为景初元年四月。

服色尚黄,牺牲用白,戎事乘黑首白马,建大赤之旗,朝会建大白之旗。

臣松之按:魏为土行,故服色尚黄。行殷之时,以建丑为正,故牺牲旌旗一用殷礼。《礼记》云:夏后氏尚黑,故戎事乘骊,牲用元。殷人尚白,戎事乘翰,牲用白。周人尚赤,戎事乘騵,牲用骍。郑元云:夏后氏以建寅为正,物生色黑。殷以建丑为正,物牙色白。周以建子为正,物萌色赤。翰,白色马也,《易》曰白马翰如。《周礼·巾车职》建大赤以朝、大白以即戎,此则周以正色之旗以朝,先代之旗即戎。今魏用殷礼,变周之制,故建大白以朝,大赤即戎。

改太和历曰景初历。其春夏秋冬孟仲季月虽与正岁不同,至于郊祀、迎气、礿祠、蒸尝、巡狩、蒐田、分至启闭、班宣时令、中气早晚、敬授民事,皆以正岁斗建为历数之序。五月己巳,行还洛阳宫。己丑,大赦。六月戊申,京都地震。己亥,以尚书令陈矫为司徒,尚书左仆射卫臻为司空。丁未,分魏兴之魏阳、锡郡之安富、上庸为上庸郡。省锡郡,以锡县属魏兴郡。有司奏:武皇帝拨乱反正,为魏太祖,乐用武始之舞。文皇帝应天受命,为魏高祖,乐用咸熙之舞。帝制作兴治,为魏烈祖,乐用章武之舞。三祖之庙,万世不毁。其馀四庙,亲尽迭毁,如周后稷、文、武庙祧之制。

孙盛曰:夫谥以表行,庙以存容,皆于既没然后著焉,所以原始要终,以示百世也。未有当年而逆制祖宗,未终而豫自尊显。昔华乐以厚敛致讥,周人以豫凶违礼,魏之群司,于是乎失正。

秋七月丁卯,司徒陈矫薨。孙权遣将朱然等二万人围江夏郡,荆州刺史胡质等击之,然退走。初,权遣使浮海与高句骊通,欲袭辽东。遣幽州刺史毋丘俭率诸军及鲜卑、乌丸屯辽东南界,玺书徵公孙渊。渊发兵反,俭进军讨之,会连雨十日,辽水大涨,诏俭引军还。右北平乌丸单于寇娄敦、辽西乌丸都督王护留等居辽东,率部众随俭内附。己卯,诏辽东将吏士民为渊所胁略不得降者,一切赦之。辛卯,太白昼见。渊自俭还,遂自立为燕王,置百官,称绍汉元年。诏青、兖、幽、冀四州大作海船。九月,冀、兖、徐、豫四州民遇水,遣侍御史循行没溺死亡及失财产者,在所开仓赈救之。庚辰,皇后毛氏卒。冬十月丁未,月犯荧惑。癸丑,葬悼毛后于悯陵。乙卯,营洛阳南委粟山为圜丘。

《魏书》载诏曰:盖帝王受命,莫不恭承天地以章神明,尊祀世统以昭功德,故先代之典既著,则禘郊祖宗之制备也。昔汉氏之初,承秦灭学之后,采摭残缺,以备郊祀,自甘泉后土、雍宫五畤,神祇兆位,多不见经,是以制度无常,一彼一此,四百馀年,废无禘祀。古代之所更立者,遂有阙焉。曹氏系世,出自有虞氏,今祀圜丘,以始祖帝舜配,号圜丘曰皇皇帝天;方丘所祭曰皇皇后地,以舜妃伊氏配;天郊所祭曰皇天之神,以太祖武皇帝配;地郊所祭曰皇地之祇,以武宣后配;宗祀皇考高祖文皇帝于明堂,以配上帝。至晋泰始二年,并圜丘、方丘二至之祀于南北郊。

十二月壬子冬至,始祀。丁巳,分襄阳临沮、宜城、旌阳、邔四县,置襄阳南部都尉。己未,有司奏文昭皇后立庙京都。分襄阳郡之鄀叶县属义阳郡。

《魏略》曰:是岁,徙长安诸钟簴、骆驼、铜人、承露盘。盘折,铜人重不可致,留于霸城。大发铜铸作铜人二,号曰翁仲,列坐于司马门外。又铸黄龙、凤凰各一,龙高四丈,凤高三丈馀,置内殿前。起土山于芳林园西北陬,使公卿群僚皆负土成山,树松竹杂木善草于上,捕山禽杂兽置其中。《汉晋春秋》曰:帝徙盘,盘折,声闻数十里,金狄或泣,因留于霸城。《魏

略》载司徒军议掾河东董寻上书谏曰:臣闻古之直士,尽言于国,不避死亡,故周昌比高祖于桀、纣,刘辅譬赵后于人婢。天生忠直,虽白刃沸汤,往而不顾者,诚为时主爱惜天下也。建安以来,野战死亡。或门殚户尽,虽有存者,遗孤老弱。若今宫室狭小,当广大之,犹宜随时,不妨农务,况乃作无益之物,黄龙,凤凰,九龙、承露盘,土山、渊池,此皆圣明之所不兴也,其功参倍于殿舍。三公九卿侍中尚书,天下至德,皆知非道而不敢言者,以陛下春秋方刚,心畏雷霆。今陛下既尊群臣,显以冠冕,被以文绣,载以华舆,所以异于小人;而使穿方举土,面目垢黑,沾体涂足,衣冠了鸟,毁国之光以崇无益,甚非谓也。孔子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无忠无礼,国何以立。故有君不君,臣不臣,上下不通,心怀郁结,使阴阳不和,灾害屡降,凶恶之徒,因间而起,谁当为陛下尽言是者乎。又谁当千万乘以死为戏乎。臣知言出必死,而臣自比于牛之一毛,生既无益,死亦何损。秉笔流涕,心与世辞。臣有八子,臣死之后,累陛下矣。将奏,沐浴。既通,帝曰:董寻不畏死邪。主者奏收寻,有诏勿问。后为贝丘令,清省得民心。

二年春正月,诏太尉司马宣王帅众讨辽东。

干宝《晋纪》曰:帝问宣王:度渊将何计以待君。宣王对曰:渊弃城预走,上计也;据辽水拒大军,其次也;坐守襄平,此为成禽耳。帝曰:然则三者何出。对曰:唯明智审量彼我,乃预有所割弃,此既非渊所及,又谓今往县远,不能持久,必先拒辽水,后守也。帝曰:往还几日。对曰:往百日,攻百日,还百日,以六十日休息,如此,一年足矣。《魏名臣奏》载散骑常侍何曾表曰:臣闻先王制法,必于全慎,故建官授任,则置假辅,陈师命将,则立监贰,宣命遣使,则设介副,临敌交刃,则参御右,盖以尽谋思之功,防安危之变也。是以在险当难,则权足相济,陨缺不预,则手足相代,其为固防,至深至远。及至汉氏,亦循旧章。韩信伐赵,张耳为贰;马援讨越,刘隆副军。前世之迹,著在篇志。今懿奉辞诛罪,步骑数万,道路回阻,四千馀里,虽假天威,有征无战,寇或潜遁,消散日月,命无常期,人非金石,远虑详备,诚宜有副。今北边诸将及懿所督,皆为僚属,名位不殊,素无定分,卒有变急,不相镇摄。存不忘亡,圣达所戒,宜选大臣名将威重宿著者,盛其礼秩,遣诣懿军,进同谋略,退为副佐。虽有万一不虞之灾,军主有储,则无患矣。《毋丘俭志记》云,时以俭为宣王副也。

二月癸卯,以大中大夫韩暨为司徒。癸丑,月犯心距星,又犯心中央大星。夏四月庚子,司徒韩暨薨。壬寅,分沛国萧、相、竹邑、符离、蕲、铚、龙亢、山桑、洨、虹十县为汝阴郡。宋县、陈郡苦县皆属谯郡。以沛、杼秋、公丘、彭城丰国、广戚,并五县为沛王国。庚戌,大赦。五月乙亥,月犯心距星,又犯中央大星。

《魏书》载戊子诏曰:昔汉高祖创业,光武中兴,谋除残暴,功昭四海,而坟陵崩颓,童儿牧竖践蹈其上,非大魏尊崇所承代之意也。其表高祖、光武陵四面百步,不得使民耕牧樵采。

六月,省渔阳郡之狐奴县,复置安乐县。秋八月,烧当羌王芒中、注诣等叛,凉州刺史率诸郡攻讨,斩注诣首。癸丑,有彗星见张宿。

《汉晋春秋》曰:史官言于帝曰:此周之分野也,洛邑恶之。于是大修禳祷之术以厌焉。《魏书》曰:九月,蜀阴平太守廖惇反,攻守善羌侯宕蕈营。雍州刺史郭淮遣广魏太守王赟、南安太守游奕将兵讨惇。淮上书:赟、奕等分兵夹山东西,围落贼表,破在旦夕。帝曰:兵势恶离。促诏淮敕奕:诸别营非要处者,还令据便地。诏敕未到,奕军为惇所破;赟为流矢所中死。

丙寅,司马宣王围公孙渊于襄平,大破之。传渊首于京都,海东诸郡平。冬十一月,录讨渊功,太尉宣王以下增邑封爵各有差。初,帝议遣宣王讨渊,发卒四万人。议臣皆以为四万兵多,役费难供。帝曰:四千里征伐,虽云用奇,亦当任力,不当稍计役费。遂以四万人行。及宣王至辽东,霖雨不得时攻,群臣或以为渊未可卒破,宜诏宣王还。帝曰:司马懿临危制变,擒渊可计日待也。卒皆如所策。壬午,以司空卫臻为司徒,司隶校尉崔林为司空。闰月,月犯心中央大星。十二月乙丑,帝寝疾不豫。辛巳,立皇后。赐天下男子爵人二级,鳏寡孤独谷。以燕王宇为大将军,甲申免,以武卫将军曹爽代之。

《汉晋春秋》曰:帝以燕王宇为大将军,使与领军将军夏侯献、武卫将军曹爽、屯骑校尉曹肇、骁骑将军秦朗等对辅政。中书监刘放、令孙资久专权宠,为朗等素所不善,惧有后害,阴图间之,而宇常在帝侧,故未得有言。甲申,帝气微,宇下殿呼曹肇有

所议,未还,而帝少间,惟曹爽独在。放知之,呼资与谋。资曰:不可动也。放曰:俱入鼎镬,何不可之有。乃突前见帝,垂泣曰:陛下气微,若有不讳,将以天下付谁。帝曰:卿不闻用燕王邪。放曰:陛下忘先帝诏敕,藩王不得辅政。且陛下方病,而曹肇、秦朗等便与才人侍疾者言戏。燕王拥兵南面,不听臣等入,此即竖刁、赵高也。今皇太子幼弱,未能统政,外有强暴之寇,内有劳怨之民,陛下不远虑存亡,而近系恩旧。委祖宗之业,付二二凡士,寝疾数日,外内拥隔,社稷危殆,而已不知,此臣等所以痛心也。帝得放言,大怒曰:谁可任者。放、资乃举爽代宇,又白宜诏司马宣王使相参,帝从之。放、资出,曹肇入,涕泣固谏,帝使肇敕停。肇出户,放、资趋而往,复说止帝,帝又从其言。放曰:宜为手诏。帝曰:我困笃,不能。放即上床,执帝手强作之,遂赍出,大言曰:有诏免燕王宇等官,不得停省中。于是宇、肇、献、朗相与泣而归第。

初,青龙三年中,寿春农民妻自言为天神所下,命为登女,当营卫帝室,蠲邪纳福。饮人以水,及以洗疮,或多愈者。于是立馆后宫,下诏称扬,甚见优宠。及帝疾,饮水无验,于是杀焉。

三年春正月丁亥,太尉宣王还至河内,帝驿马召到,引入卧内,执其手谓曰:吾疾甚,以后事属君,君其与爽辅少子。吾得见君,无所恨。宣王顿首流涕。

《魏略》曰:帝既从刘放计,召司马宣王,自力为诏,既封,顾呼宫中常所给使者曰:辟邪来。汝持我此诏授太尉也。辟邪驰去。先是,燕王为帝画计,以为关中事重,宜便道遣宣王从河内西还,事以施行。宣王得前诏,斯须复得后手笔,疑京师有变,乃驰到,入见帝。劳问讫,乃召齐、秦二王以示宣王,别指齐王谓宣王曰:此是也,君谛视之,勿误也。又教齐王令前抱宣王颈。《魏氏春秋》曰:时太子芳年八岁,秦王九岁,在于御侧。帝执宣王手,目太子曰:死乃复可忍,朕忍死待君,君其与爽辅此。宣王曰:陛下不见先帝属臣以陛下乎。

即日,帝崩于嘉福殿,

《魏书》曰:殡于九龙前殿。

时年三十六。

臣松之案:魏武以建安九年八月定邺,文帝始纳甄后,明帝应以十年生,计至此年正月,整三十四年耳。时改正朔,以故年十二月为今年正月,可彊名三十五年,不得三十六也。

癸丑,葬高平陵。

《魏书》曰:帝容止可观,望之俨然。自在东宫,不交朝臣,不问政事,唯潜思书籍而已。即位之后,褒礼大臣,料简功能,真伪不得相贸,务绝浮华谮毁之端,行师动众,论决大事,谋臣将相,咸服帝之大略。性特强识,虽左右小臣官簿性行,名迹所履,及其父兄子弟,一经耳目,终不遗忘。含垢藏疾,容受直言,听受吏民士庶上书,一月之中至数十百封,虽文辞鄙陋,犹览省究竟,意无厌倦。孙盛曰:闻之长老,明帝天姿秀出,立发垂地,口吃少言,而沈毅好断。初,诸公受遗辅导,帝皆以方任处之,政自己出。而优礼大臣,开容善直,虽犯颜极谏,无所摧戮,其君人之量如此之伟也。然不思建德垂风,不固维城之基,至使大权偏据,社稷无卫,悲夫。

评曰:明帝沈毅断识,任心而行,盖有君人之至概焉。时于百姓彫弊,四海分崩,不先聿修显祖,阐拓洪基,而遽追秦皇、汉武,宫馆是营,格之远猷,其殆疾乎。

齐王本纪

按《魏志·齐王本纪》:齐王讳芳,字兰卿。明帝无子,养王及秦王询;宫省事秘,莫有知其所由来者。

〈注〉《魏氏春秋》曰:或云任城王楷子。

青龙三年,立为齐王。景初三年正月丁亥朔,帝病甚,乃立为皇太子。是日,即皇帝位,大赦。尊皇后曰皇太后。大将军曹爽、太尉司马宣王辅政。诏曰:朕以眇身,继承洪业,茕茕在疚,靡所控告。大将军、太尉奉受末命,夹辅朕躬,司徒、司空、冢宰、元辅总率百寮,以宁社稷,其与群卿大夫勉勖乃心,称朕意焉。诸所兴作宫室之役,皆以遗诏罢之。官奴婢六十已上,免为良人。二月,西域重译献火浣布,诏大将军、太尉临试以示百寮。

《异物志》曰:斯调国有火洲,在南海中。其上有野火,春夏自生,秋冬自死。有木生于其中而不消也。枝皮更活,秋冬火死则皆枯瘁。其俗常冬采其皮以为布,色小青黑;若尘垢污之,便投火中,则更鲜明。

《傅子》曰:汉桓帝时,大将军梁冀以火浣布为单

衣,常大会宾客,冀阳争酒,失杯而污之,伪怒,解衣曰:烧之。布得火,炜煜赫然,如烧凡布,垢尽火灭,粲然洁白,若用灰水焉。《搜神记》曰:昆崙之墟,有炎火山,山上有鸟兽草木,皆生于炎火之中,故有火浣布,非此山草木之皮枲,则其鸟兽之毛也。汉世西域尝献此布,中间久绝;至魏初,时人疑其无有。文帝以为火性酷烈,无含生之气,著之《典论》,明其不然之事,绝智者之听。及明帝立,诏三公曰:先帝昔著《典论》,不朽之格言,其刊石于庙门之外及太学,与石经并,以永示来世。至是西域使至而献火浣布焉,于是刊灭此论,天下笑之。臣松之昔从征西至洛阳,历观旧物,见《典论》石在太学者尚存,而庙门外无之,问诸长老,云晋初受禅,即用魏庙,移此石于太学,非两处立也。窃谓此言为不然。又东方朔《神异经》曰:南荒之外有火山,长三十里,广五十里,其中皆生不烬之木,昼夜火烧,得暴风不猛,猛雨不灭。火中有鼠,重百斤,毛长二尺馀,细如丝,可以作布。常居火中,色洞赤,时时出外而色白,以水逐而沃之即死,续其毛,织以为布。

丁丑诏曰:太尉体道正直,尽忠三世,南擒孟达,西破蜀寇,东灭公孙渊,功盖海内。昔周成建保傅之官,近汉显宗崇宠邓禹,所以优隆隽乂,必有尊也。其以太尉为太傅,持节统兵都督诸军事如故。三月,以征东将军满宠为太尉。夏六月,以辽东东沓县吏民渡海居齐郡界,以故纵城为新沓县以居徙民。秋七月,上始亲临朝,听公卿奏事。八月,大赦。冬十月,以镇南将军黄权为车骑将军。十二月,诏曰:烈祖明皇帝以正月弃背天下,臣子永惟忌日之哀,其复用夏正;虽违先帝通三统之义,斯亦礼制所由变改也。又夏正于数为得天正,其以建寅之月为正始元年正月,以建丑月为后十二月。

正始元年春二月乙丑,加侍中中书监刘放、侍中中书令孙资为左右光禄大夫。丙戌,以辽东汶、北丰县民流徙渡海,规齐郡之西安、临菑、昌国县界为新汶、南丰县,以居流民。自去冬十二月至此月不雨。丙寅,诏令狱官亟平冤枉,理出轻微;群公卿士谠言嘉谋,各悉乃心。夏四月,车骑将军黄权薨。秋七月,诏曰:《易》称损上益下,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方今百姓不足而御府多作金银杂物,将奚以为。今出黄金银物百五十种,千八百馀斤,销冶以供军用。八月,车驾巡省洛阳界秋稼,赐高年力田各有差。

二年春二月,帝初通《论语》,使太常以太牢祭孔子于辟雍,以颜渊配。夏五月,吴将朱然等围襄阳之樊城,太傅司马宣王率众拒之。

干宝《晋纪》曰:吴将全琮寇芍陂,朱然、孙伦五万人围樊城,诸葛瑾、步骘寇柤中;琮已破走而樊围急。宣王曰:柤中民夷十万,隔在水南,流离无主,樊城被攻,历月不解,此危事也,请自讨之。议者咸言:贼远围樊城不可拔,剉于坚城之下,有自破之势,宜长策以御之。宣王曰:军志有之:将能而御之,此为縻军;不能而任之,此为覆军。今疆场骚动,民心疑惑,是社稷之大忧也。六月,督诸军南征,车驾送津阳城门外。宣王以南方暑湿,不宜持久,使轻骑挑之,然不敢动。于是乃令诸军休息洗沐,简精锐,募先登,申号令,示必攻之势。然等闻之,乃夜遁。追至三州口,大杀获。

六月辛丑,退。己卯,以征东将军王凌为车骑将军。冬十二月,南安郡地震。

三年春正月,东平王徽薨。三月,太尉满宠薨。秋七月甲申,南安郡地震。乙酉,以领军将军蒋济为太尉。冬十二月,魏郡地震。

四年春正月,帝加元服,赐群臣各有差。夏四月乙卯,立皇后甄氏,大赦。五月朔,日有食之,既。秋七月,诏祀故大司马曹真、曹休、征南大将军夏侯尚、太常桓阶、司空陈群、太傅钟繇、车骑将军张合、左将军徐晃、前将军张辽、右将军乐进、太尉华歆、司徒王朗、骠骑将军曹洪、征西将军夏侯渊、后将军朱灵、文聘、执金吾臧霸、破卤将军李典、立义将军庞德、武猛校尉典韦于太祖庙庭。冬十二月,倭国女王俾弥呼遣使奉献。五年春二月,诏大将军曹爽率众征蜀。夏四月朔,日有蚀之。五月癸巳,讲《尚书》经通,使太常以太牢祠孔子于辟雍,以颜渊配;赐太傅、大将军及侍讲者各有差。丙午,大将军曹爽引军还。秋八月,秦王询薨。九月,鲜卑内附,置辽东属国,立昌黎县以居之。冬十一月癸卯,诏祀故尚书令荀攸于太祖庙庭。

臣松之以为故魏氏配飨不及荀彧,盖以其末年异议,又位非魏臣故也。至于升程昱而遗郭嘉,先钟繇而后荀攸,则未详厥趣也。徐佗谋逆而许褚心动,忠义之至远同于日磾,且潼关之危,非褚不济,褚之功烈有过典韦,今祀韦而不及褚,又所未达也。

己酉,复秦国为京兆郡。十二月,司空崔林薨。

六年春二月丁卯,南安郡地震。丙子,以骠骑将军赵俨为司空;夏六月,俨薨。八月丁卯,以太常高柔为司空。癸巳,以左光禄大夫刘放为骠骑将军,右光禄大夫孙资为卫将军。冬十一月,祫祭太祖庙,始祀前所论佐命臣二十一人。十二月辛亥,诏故司徒王朗所作《易传》,令学者得以课试。乙亥,诏曰:明日大会群臣,其令太傅乘舆上殿。

七年春二月,幽州刺史毋丘俭讨高句骊,夏五月,讨濊貊,皆破之。韩那奚等数十国各率种落降。秋八月戊申,诏曰:属到市观见所斥卖官奴婢,年皆七十,或癃疾残病,所谓天民之穷者也。且官以其力竭而复鬻之,进退无谓,其悉遣为良民。若有不能自存者,郡县振给之。

臣松之案:帝初即位,有诏官奴婢六十以上免为良人。既有此诏,则宜遂为永制。七八年间,而复货年七十者,且七十奴婢及癃疾残病,并非可售之物,而鬻之于市,此皆事之难解。

己酉,诏曰:吾乃当以十九日亲祠,而昨出已见治道,得雨当复更治,徒弃功夫。每念百姓力少役多,夙夜存心。道路但当期于通利,闻乃檛棰老小,务崇修饰,疲困流离,以至哀叹,吾岂安乘此而行,致馨德于宗庙邪。自今已后,明申敕之。冬十二月,讲《礼记》通,使太常以太牢祀孔子于辟雍,以颜渊配。

习凿齿《汉晋春秋》曰:是年,吴将朱然入柤中,斩获数千;柤中民吏万馀家渡沔。司马宣王谓曹爽曰:若便令还,必复致寇,宜权留之。爽曰:今不修守沔南,留民沔北,非长策也。宣王曰:不然。凡物置之安地则安,危地则危,故兵书曰,成败,形也,安危,势也,形势御众之要,不可不审。设令贼二万人断沔水,三万人与沔南诸军相持,万人陆钞柤中,君将何以救之。爽不听,卒令还。然后袭破之。袁淮言于爽曰:吴楚之民脆弱寡能,英才大贤不出其土,比技量力,不足与中国相抗,然自上世以来常为中国患者,盖以江汉为池,舟楫为用,利则陆钞,不利则入水,攻之道远,中国之长技无所用之也。孙权自十数年以来,大畋江北,缮治甲兵,精其守禦,数出盗窃,敢远其水,陆次平土,此中国所愿闻也。夫用兵者,贵以饱待饥,以逸击劳,师不欲久,行不欲远,守少则固,力专则强。当今宜捐淮、汉以南,退却避之。若贼能入居中央,来侵边境,则随其所短,中国之长技得用矣。若不敢来,则边境得安,无钞盗之忧矣。使我国富兵强,政修民一,陵其国不足为远矣。今襄阳孤在汉南,贼循汉而上,则断而不通,一战而胜,则不攻而自服,故置之无益于国,亡之不足为辱。自江夏已东,淮南诸郡,三后已来,其所亡几何,以近贼疆界易钞掠之故哉。若徙之淮北,远绝其间,则民人安乐,何鸣吠之惊乎。遂不徙。

八年春二月朔,日有蚀之。夏五月,分河东之汾北十县为平阳郡。秋七月,尚书何晏奏曰:善为国者必先治其身,治其身者慎其所习。所习正则其身正,其身正则不令而行;所习不正则其身不正,其身不正则虽令不从。是故为人君者,所与游必择正人,所观览必察正象,放郑声而弗听,远佞人而弗近,然后邪心不生而正道可弘也。季末闇主,不知损益,斥远君子,引近小人,忠良疏远,便辟亵狎,乱生近昵,譬之社鼠;考其昏明,所积以然,故圣贤谆谆以为至虑。舜戒禹曰邻哉邻哉,言慎所近也,周公戒成王曰:其朋其朋,言慎所与也。《书》云:一人有庆,兆民赖之。可自今以后,御幸式乾殿及游豫后园,皆大臣侍从,因从容戏宴,兼省文书,询谋政事,讲论经义,为万世法。冬十二月,散骑常侍谏议大夫孔晏乂奏曰:礼,天子之宫,有斲砻之制,无朱丹之饰,宜循礼复古。今天下已平,君臣之分明,陛下但当不懈于位,平公正之心,审赏罚以使之。可绝后园习骑乘马,出必御辇乘车,天下之福,臣子之愿也。晏、乂咸因阙以进规谏。

九年春二月,卫将军中书令孙资,癸巳,骠骑将军中书监刘放,三月甲午,司徒魏臻,各逊位,以侯就第,位特进。四月,以司空高柔为司徒;光禄大夫徐邈为司空,固辞不受。秋九月,以车骑将军王凌为司空。冬十月,大风发屋折树。

嘉平元年春正月甲午,车驾谒高平陵。

孙盛《魏世籍》曰:高平陵在洛水南大石山,去洛城九十里。

太傅司马宣王奏免大将军曹爽、爽弟中领军羲、武卫将军训、散骑常侍彦官,以侯就第。戊戌,有司奏收黄门张当付廷尉,考实其辞,爽与谋不轨。又尚书丁谧、邓飏、何晏、司隶校尉毕轨、荆州刺史李胜、大司农桓范皆与爽通奸谋,夷三族。语在《爽传》。丙午,大赦。丁未,以太傅司马宣王为丞相,固让乃止。

孔衍《汉魏春秋》曰:诏使太常王肃册命太傅为丞

相,增邑万户,群臣奏事不得称名,如汉霍光故事。太傅上书辞让曰:臣亲受顾命,忧深责重,凭赖天威,摧毙奸凶,赎罪为幸,功不足论。又三公之官,圣王所制,著之典礼。至于丞相,始自秦政。汉氏因之,无复变改。今三公之官皆备,横复宠臣,违越先典,革圣明之经,袭秦汉之路,虽在异人,臣所宜正,况当臣身而不固争,四方议者将谓臣何。书十馀上,诏乃许之,复加九锡之礼。太傅又言:太祖有大功大德,汉氏崇重,故加九锡,此乃历代异事,非后代之君臣所得议也。又辞不受。

夏四月乙丑,改年。丙子,太尉蒋济薨。冬十二辛月卯,以司空王凌为太尉。庚子,以司隶校尉孙礼为司空。二年夏五月,以征西将军郭淮为车骑将军。冬十月,以特进孙资为骠骑将军。十一月,司空孙礼薨。十二月甲辰,东海王霖薨。乙未,征南将军王昶渡江,掩攻吴,破之。

三年春正月,荆州刺史王基、新城太守陈泰攻吴,破之,降者数千口。二月,置南郡之夷陵县以居降附。三月,以尚书令司马孚为司空。四月甲申,以征南将军王昶为征南大将军。壬辰,大赦。丙午,闻太尉王凌谋废帝,立楚王彪,太傅司马宣王东征凌。五月甲寅,凌自杀。六月,彪赐死。秋七月壬戌,皇后甄氏崩。辛未,以司空司马孚为太尉。戊寅,太傅司马宣王薨,以卫将军司马景王为抚军大将军,录尚书事。乙未,葬怀甄后于太清陵。庚子,骠骑将军孙资薨。十一月,有司奏诸功臣应飨食于太祖庙者,更以官为次,太傅司马宣王功高爵尊,最在上。十二月,以光禄勋郑冲为司空。

四年春正月癸卯,以抚军大将军司马景王为大将军。二月,立皇后张氏,大赦。夏五月,鱼二,见于武库屋上。

《汉晋春秋》曰:初,孙权筑东兴堤以遏巢湖。后征淮南,坏不复修。是岁诸葛恪帅军更于堤左右结山挟筑两城,使全端、留略守之,引军而还。诸葛诞言于司马景王曰:致人而不致于人者,此之谓也。今因其内侵,使文舒逼江陵,仲恭向武昌,以羁吴之上流,然后简精卒攻两城,比救至,可大获也。景王从之。

冬十一月,诏征南大将军王昶、征东将军胡遵、镇南将军毋丘俭等征吴。十二月,吴大将军诸葛恪拒战,大破众军于东关。不利而还。

《汉晋春秋》曰:毋丘俭、王昶闻东军败,各烧屯走。朝议贬黜诸将,景王曰:我不听公休,以至于此。此我过也,诸将何罪。悉原之。时司马文王为监军,统诸军,唯削文王爵而已。是岁,雍州刺史陈泰求敕并州并力讨恪,景王从之。未集,而雁门、新兴二郡以为将远役,遂惊反。景王又谢朝士曰:此我过也,非元伯之责。于是魏人愧悦,人思其报。习凿齿曰:司马大将军引二败以为己过,过消而业隆,可谓智矣。夫民忘其败,而下思其报,虽欲不康,其可得邪。若乃讳败推过,归咎万物,常执其功而隐其丧,上下离心,贤愚解体,是楚再败而晋再克也,谬之甚矣。君人者,苟统斯理而以御国,则朝无秕政,身靡留愆,行失而名扬,兵挫而战胜,虽百败可也,况于再乎。

五年夏四月,大赦。五月,吴太傅诸葛恪围合肥新城,诏太尉司马孚拒之。

《汉晋春秋》曰:是时姜维亦出围狄道。司马景王问虞松曰:今东西有事,二方皆急,而诸将意沮,若之何。松曰:昔周亚夫坚壁昌邑而吴楚自败,事有似弱而强,或似强而弱,不可不察也。今恪悉其锐众,足以肆暴,而坐守新城,欲以致一战耳。若攻城不拔,请战不得,师老众疲,势将自走,诸将之不径进,乃公之利也。姜维有重兵而县军应恪,投食我麦,非深根之寇也。且谓我并力于东,西方必虚,是以径进。今若使关中诸军倍道急赴,出其不意,殆将走矣。景王曰:善。乃使郭淮、陈泰悉关中之众,解狄道之围;敕毋丘俭等案兵自守,以新城委吴。姜维闻淮进兵,军食少,乃退至陇西界。

秋七月,恪退还。

是时,张特守新城。《魏略》曰:特字子产,涿郡人。先时领牙门,给事镇东诸葛诞,诞不以为能也,欲遣还护军。会毋丘俭代诞,遂使特屯守合肥新城。及诸葛恪围城,特与将军乐方等三军众合有三千人,吏兵疾病及战死者过半,而恪起土山急攻,城将陷,不可护。特乃谓吴人曰:今我无心复战也。然魏法,被攻百日而救不至者,虽降,家不坐也。自受敌以来,已九十馀日矣。此城中本有四千馀人,而战死者已过半,城虽陷,尚有半人不欲降,我当还为相语之,条名别善恶,明日早送名,且持我印绶去以为信。乃投其印绶以与之。吴人听其辞而不取

印绶。不攻。顷之,特还,乃夜彻诸屋材栅,补其缺为二重。明日,谓吴人曰:我但有斗死耳。吴人大怒,进攻之,不能拔,遂引去。朝廷嘉之,加杂号将军,封列侯,又迁安丰太守。

八月,诏曰:故中郎西平郭修,砥节厉行,秉心不回,乃者蜀将姜维寇钞修郡,为所执略。往岁伪大将军费祎驱率群众,阴图窥𨵦,道经汉寿,请会众宾,修于广坐之中手刃击祎,勇过聂政,功逾介子,可谓杀身成仁,释生取义者矣。夫追加褒宠,所以表扬忠义;祚及后裔,所以奖劝将来。其追封修为长乐乡侯,食邑千户,谥曰威侯;子袭爵,加拜奉车都尉;赐银千鉼,绢千匹,以光宠存亡,永垂来世焉。

《魏氏春秋》曰:修字孝先,素有业行,著名西州。姜维劫之,修不为屈。刘禅以为左将军,修欲刺禅而不得亲近,每因庆贺,且拜且前,为左右所遏,事辄不克,故杀袆。臣松之以为古之舍生取义者,必有理存焉,或感恩怀德,投命无悔,或利害有机,奋发以应会,诏所称聂政、介子是也。事非斯类,则陷乎妄作矣。魏之与蜀,虽为敌国,非有赵襄灭智之仇,燕丹危亡之急;且刘禅凡下之主,费祎中材之相,二人存亡,固无关于兴丧。郭修在魏,西州之男子耳,始获于蜀,既不能抗节不辱,于魏又无食禄之责,不为时主所使,而无故规规然糜身于非所,义无所加,功无所立,可谓折柳樊圃,其狂也且,此之谓也。

自帝即位至于是岁,郡国县道多所置省,俄或复还,不可胜纪。

六年春二月己丑,镇东将军毋丘俭上言:昔诸葛恪围合肥新城,城中遣士刘整出围传消息,为贼所得,考问所传,语整曰:诸葛公欲活汝,汝可具服。整骂曰:死狗,此何言也。我当必死为魏国鬼,不苟求活,逐汝去也。欲杀我者,便速杀之。终无他辞。又遣士郑像出城传消息,或以语恪,恪遣马骑寻围迹索,得像还。四五人的头面缚,将绕城表,敕语像,使大呼,言大军已还洛,不如早降。像不从其言,更大呼城中曰:大军近在围外,壮士努力。贼以刀筑其口,使不得言,像遂大呼,令城中闻知。整、像为兵,能守义执节,子弟宜有差异。诏曰:夫显爵所以褒元功,重赏所以宠烈士。整、像召募通使,越蹈重围,冒突白刃,轻身守信,不幸见获,抗节弥厉,扬六军之大势,安城守之惧心,临难不顾,毕志传命。昔解扬执楚,有陨无贰,齐路中大夫以死成命,方之整、像,所不能加。今追赐整、像爵关中侯,各除士名,使子袭爵,如部曲将死事科。庚戌,中书令李丰与皇后父光禄大夫张缉等谋废易大臣,以太常夏侯元为大将军。事觉,诸所连及者皆伏诛。辛亥,大赦。三月,废皇后张氏。夏四月,立皇后王氏,大赦。五月,封后父奉车都尉王夔为广明乡侯、光禄大夫,位特进,妻田氏为宣阳乡君。秋九月,大将军司马景王将谋废帝,以闻皇太后。

《世语》及《魏氏春秋》并云:此秋,姜维寇陇右。时安东将军司马文王镇许昌,徵还击维,至京师,帝于平乐观以临军过。中领军许允与左右小臣谋,因文王辞,杀之,勒其众以退大将军。已书诏于前。文王入,帝方食栗,优人云午等唱曰:青头鸡,青头鸡。青头鸡者,鸭也。帝惧不敢发。文王引兵入城,景王因是谋废帝。臣松之按《夏侯元传》及《魏略》,许允此年春与李丰事相连。丰既诛,即出允为镇北将军,未发,以放散官物收付廷尉,徙乐浪,追杀之。允此秋不得故为领军而建此谋。

甲戌,太后令曰:皇帝芳春秋已长,不亲万机,耽淫内宠,沈漫女德,日延倡优,纵其丑谑;迎六宫家人留止内房,毁人伦之叙,乱男女之节;恭孝日亏,悖傲滋甚,不可以承天绪,奉宗庙。使兼太尉高柔奉策,用一元大武告于宗庙,遣芳归藩于齐,以避皇位。

《魏书》曰:是日,景王承皇太后令,诏公卿中朝大臣会议,群臣失色。景王流涕曰:皇太后令如是,诸君其若王室何。咸曰:昔伊尹放太甲以宁殷,霍光废昌邑以安汉,夫权定社稷以济四海,二代行之于古,明公当之于今,今日之事,亦唯公命。景王曰:诸君所以望师者重,师安所避之。于是乃与群臣共为奏永宁宫曰:守尚书令太尉长社侯臣孚、大将军武阳侯臣师、司徒万岁亭侯臣柔、司空文阳亭侯臣冲、行征西安东将军新城侯臣昭、光禄大夫关内侯臣邕、太常臣晏、卫尉昌邑侯臣伟、太仆臣嶷、廷尉定陵侯臣繁、大鸿胪臣芝、大司农臣祥、少府臣褒、永宁卫尉臣祯、永宁太仆臣闳、大长秋臣模、司隶校尉颍昌侯臣曾、河南尹兰陵侯臣肃、城门校尉臣虑、中护军永安定侯臣望、武卫将军安寿亭侯臣演、中坚将军平原侯臣德、中垒将军昌武亭侯臣廙、中骑校尉关内侯臣陔、步兵校尉临晋侯臣建、射声校尉安阳乡侯臣温、越骑校尉睢

阳侯臣初、长水校尉关内侯臣超、侍中臣小同、臣顗、臣酆、博平侯臣表、侍中中书监安阳亭侯臣诞、散骑常侍臣瑰、臣仪、关内侯臣芝、尚书仆射光禄大夫高乐亭侯臣毓、尚书关内侯臣观、臣嘏、长合乡侯臣亮、臣赞、臣骞、中书令臣康、御史中丞臣钤、博士臣范、臣峻等稽首言:臣等闻天子者,所以济育群生,永安万国,三祖勋烈,光被六合。皇帝即位,纂继洪业,春秋已长,未亲万机,耽淫内宠,沈漫女色,废捐讲学,弃辱儒士,日延小优郭怀、袁信等于建始芙蓉殿前裸袒游戏,使与保林、女尚等为乱,亲将后宫瞻观。又于广望观上,使怀、信等于观下作辽东妖妇,嬉亵过度,道路行人掩目,帝于观上以为宴笑。于陵云台曲中施帷,见九亲妇女,帝临宣曲观,呼怀、信使入帷共饮酒。怀、信等更行酒,妇女皆醉,戏侮无别。使保林李华、刘勋等与怀、信等戏,清商令令狐景呵华、勋曰:诸女,上左右人,各有官职,何以得尔。华、勋数谗毁景。帝常喜以弹弹人,以此恚景,弹景不避首目。景语帝曰:先帝持门户急,今陛下日将妃后游戏无度,至乃共观倡优,裸袒为乱,不可令皇太后闻。景不爱死,为陛下计耳。帝言:我作天子,不得自在耶。太后何与我事。使人烧铁灼景,身体皆烂。甄后崩后,帝欲立王贵人为皇后。太后更欲外求,帝恚语景等:魏家前后立皇后,皆从所爱耳,太后必违我意,知我当往不也。后卒待张皇后疏薄。太后遭合阳君丧,帝日在后园,倡优音乐自若,不数往定省。清商丞庞熙谏帝:皇太后至孝,今遭重忧,水浆不入口,陛下当数往宽慰,不可但在此作乐。帝言:我自尔,谁能奈我何。皇太后还北宫,杀张美人及禺婉,帝恚望,语景等:太后横杀我所宠爱,此无复母子恩。数往至故处啼哭,私使暴室厚殡棺,不令太后知也。每见九亲妇女有美色,或留以付清商。帝至后园竹间戏,或与从官携手共行。熙白:从官不宜与至尊相提挈。帝怒,复以弹弹熙。日游后园,每有外文书入,帝不省,左右曰出,帝亦不索视。太后令帝常在式乾殿上讲学,不欲,使行来,帝径去;太后来问,辄诈令黄门答言在耳。景、熙等畏恐,不敢复止,更共谄媚。帝肆行昏淫,败人伦之叙,乱男女之节,恭孝弥颓。凶德寖盛。臣等忧惧倾覆天下,危坠社稷,虽杀身毙命不足以塞责。今帝不可以承天绪,臣请依汉霍光故事,收帝玺绶。帝本以齐王践祚,宜归藩于齐。使司徒臣柔持节,与有司以太牢告祀宗庙。臣谨昧死以闻。奏可。

是日迁居别宫,年二十三。使者持节送卫,营齐王宫于河内重门,制度皆如藩国之礼。

《魏略》曰:景王将废帝,遣郭芝入白太后,太后与帝对坐。芝谓帝曰:大将军欲废陛下,立彭城王据。帝乃起去。太后不悦。芝曰:太后有子不能教,今大将军意已成,又勒兵于外以备非常,但当顺旨,将复何言。太后曰:我欲见大将军,口有所说。芝曰:何可见邪。但当速取玺绶。太后意折,乃遣傍侍御取玺绶著座侧。芝出报景王,景王甚欢。又遣使者授齐王印绶,当出就西宫。帝受命,遂载王车,与太后别,垂涕,始从太极殿南出,群臣送者数十人,太尉司马孚悲不自胜,馀多流涕。王出后,景王又使使者请玺绶。太后曰:彭城王,我之季叔也,今来立,我当何之。且明皇帝当绝嗣乎。吾以为高贵乡公者,文皇帝之长孙,明皇帝之弟子,于礼,小宗有后大宗之义,其详议之。景王乃更召群臣,以皇太后令示之,乃定迎高贵乡公。是时太常已发二日,待玺绶于温。事定,又请玺绶。太后令曰:我见高贵乡公,小时识之,明日我自欲以玺绶手授之。

丁丑,令曰:东海王霖,高祖文皇帝之子。霖之诸子,与国至亲,高贵乡公髦有大成之量,其以为明皇帝嗣。

《魏书》曰:景王复与群臣共奏永宁宫曰:臣等闻人道亲亲故尊祖,尊祖故敬宗。礼,大宗无嗣,则择支子之贤者;为人后者,为之子也。东海定王子高贵乡公,文皇帝之孙,宜承正统,以嗣烈祖明皇帝后。率土有赖,万邦幸甚,臣请徵公诣洛阳宫。奏可。使中护军望、兼太常河南尹肃持节,与少府褒、尚书亮、侍中表等奉法驾,迎公于元城。《魏世谱》曰:晋受禅,封齐王为邵陵县公。年四十三,泰始十年薨,谥曰厉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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