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瓜女人”用母爱放飞了女儿的音乐梦
她叫胡春香,一个出生就没了双手和双脚的女人。胡春香有一双儿女,儿子12岁,女儿8岁,她用没有双手和双脚的残疾身躯支撑起了儿女幸福的童年,演绎出了一曲扣人心弦的母爱之歌。
不幸女人奇遇美丽爱情
胡春香的家在四川乐山市沙湾区轸溪村。1966年,胡春香出生时,接生婆就被吓了个半死——胡春香的双手只有正常婴儿一半长短,没有手掌和手指,只有两个圆圆的肉球,双腿的情况和双手差不多,有大腿,但没小腿和脚掌,瘦小的婴儿如同圆圆的冬瓜!
胡春香五六岁时依然只能天天躺在床上。一天,爸爸和妈妈上山去干农活,天黑还没回来,胡春香的肚子早已饿得打起了鼓,她便在床上翻滚着,想挣扎着爬起来,却落到了地上。胡春香没哭,她用两只没有手掌的肉秃顶住地面使劲地支撑起身体,然后再用两只没有脚掌的大腿踩住地面,她竟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
胡春香能走路了,她又学会了自己吃饭、洗脸和穿衣。7岁时,胡春香吵闹着要去读书,可老师说:“你没有双手,连字也写不了,怎么能上学呢?”胡春香想了想:“我来做旁听生可以吗?”学校的领导和老师终于被打动了,正式接收胡春香入学了!可初中毕业时,班主任老师说:“你这样的身体,就算高考考出了好成绩,又有哪所大学会录取你呢?”
胡春香没上高中,她在接下来的日子不断问自己:“我该怎么办?”1987年,胡春香萌生了去火车上贩卖水果的念头。但她连双手和双脚都没有,又怎么把水果带上火车呢?胡春香很快有了办法,她把别人背在背上的背篓挂在胸前,然后去水果批发店分别买了5斤苹果、5斤雪梨和5斤香蕉,开始了她在火车上卖水果的生涯。胡春香个子矮小,四肢又有残疾,火车上的很多乘客都同情她,她的水果因此卖得特别快,很快就全卖光了,挣到了10多元钱。可到了新津站,胡春香刚下车,她便被两个陌生人推进草丛,叫她把身上的钱交出来。胡春香趴在地上哭了,没想到头一次做生意就会这样。可是几天后,她又借钱买了水果登上火车。
1994年3月的一天,突然发生的一件事竟改变了胡春香的命运。这天,胡春香在火车上叫卖水果,呼机突然响了起来,大姐发来信息说,家中有急事叫她赶快回沙湾。她于是在彭山下了火车,准备乘下趟火车返回,可售票厅人山人海,看见人群中有个模样老实的小伙子,胡春香便上前说:“大哥,能不能帮我买张车票?”小伙子回头看了一眼胡春香,答应了。
从彭山到沙湾,票价是4元钱。胡春香从身上摸出钱,小伙子坚决不要:“就算我帮你吧。”后来上火车时,小伙子又主动搀扶胡春香,胡春香的心里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胡春香28岁了,她也渴望爱情,却不敢奢求——天底下有哪个男人会喜欢上一个冬瓜女人呢?这个小伙子叫徐长龙,也是个苦命人,从小就被父母送给了别人,多年来在外面闯荡的经历,更使他体会到了生活的艰辛。
一个星期后,胡春香又在火车上,她的叫卖声刚响起,便听见了徐长龙的声音:“春香,我们又见面了!”随后,徐长龙便将挂在胡春香胸前的背篓取下来,帮她叫卖。到了彭山,听胡春香说要去买玉米种子,徐长龙又陪她去了粮站,然后叫了一辆三轮车把胡春香送到火车站……
经历了太多人情冷暖,胡春香被徐长龙的体贴和关心所打动。几天后,他们再次相遇时,胡春香主动提出要与徐长龙合伙做水果生意,徐长龙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徐长龙对胡春香最初是同情。可和胡春香接触越多,他就发现胡春香身上有了更多让他心动的地方——这个自强的女人,不仅在做生意时从不缺斤少两,有人出于同情买水果时要多付几个钱给她,胡春香也会拒绝。她还能做饭炒菜,扫地洗衣……一年后,徐长龙终于接受了一个事实——他爱上了胡春香!
冒死生下一双健康儿女
徐长龙竟要娶个四肢不全的女人做妻子,遭到了周围所有人的反对,甚至有人问他:“你好胳膊好腿为什么非要娶胡春香,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这个女人手里?”徐长龙依然坚持要娶胡春香。可当徐长龙向胡春香求婚时,胡春香竟拒绝了:“我不能让你从此抬不起头做人呀……”徐长龙单膝跪在了胡春香面前:“我不会在乎别人怎么说、怎么看,我只知道你是个值得我用一生去爱的女人。”
结婚这天,徐长龙带着没有双手和双脚的新娘回到家乡——彭山公义镇古井村,全村的男女老少就像看猴戏一样蜂拥到了村口:“快瞧呀,这个傻瓜居然娶了个怪物做老婆”;“这样的女人肯定生不出娃娃,徐家往后要断子绝孙了……”村民们肆无忌惮的议论,徐长龙感到像有刀子割在心上。然而,胡春香的脸上很平静,只是让丈夫把自己紧紧地拥抱着,她感到有了丈夫就有了最坚实的依靠。
婚后,这对年轻的夫妇根本无法在古井村生活下去,只能去县城租房居住。徐长龙购买了一辆二手人力三轮车,开始在县城拉客。徐长龙的想法很简单,拉三轮车虽然挣不到多少钱,但只要能维持生活,胡春香能天天在家里做好饭菜等自己,他感到这样的小日子就很幸福了。可胡春香的想法却不一样,她决心要做个让丈夫感到骄傲的妻子!所以,结婚不久,胡春香有一天又在胸前挂上背篓,去批发市场上买了10多斤水果,走街串巷叫卖起来,她的叫卖声感动了很多彭山市民。
一天,徐长龙正蹬着三轮车拉客,突然听见街边上有个女人叫卖水果的声音很像胡春香,他便把三轮车停下来。车上的乘客说:“我还要赶时间呀……”徐长龙急忙解释,街边叫卖水果的女人很像他的老婆,客人听后竟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会吧,这个女人可是连手脚都没有呀……真是不容易,要没有坚强的毅力,谁能做到像她这样呢。”徐长龙心里突然有了几分骄傲——是呀,没有双手和双脚又怎样呢?别人能做到的事,妻子也一样能做到!可徐长龙不知道,胡春香有一次在街上卖水果,几个男青年上前围着她,一人抓起一只香蕉剥皮就吃。胡春香刚开口说:“你们还没给钱呀。”其中一个男青年竟将手中的香蕉皮砸在了胡春香脸上,并从身上摸出一张5元的钞票扔到地上:“几个破香蕉能值几个钱?拿去买药吃。”胡春香很委屈,她愤怒地看着几个男青年,最终一句话也没说,躬下身捡起了地上的钱。看见几个男青年嬉笑着走远,胡春香哭了……这些事,胡春香不止一次两次遇上,但她从没有对丈夫说,害怕丈夫知道后会阻止她再去街上卖水果。
几个月后,胡春香发现自己怀孕了。徐长龙不放心——胡春香的残疾很严重,她能生孩子吗?徐长龙坚持要胡春香去医院做检查。果然,医生严肃地对胡春香说:“你目前的血小板只有正常人的20%,生产时很有可能会出现大出血……”徐长龙也劝说胡春香:“把孩子打掉吧,我不能让你冒这样大的风险。”
胡春香哭泣回答:“我就算死,也要让你做上爸爸!”1997年6月,胡春香剖腹产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婴!十天后,当胡春香第一次用残缺的双臂从护士手中抱过了白白胖胖的儿子时,她笑了,有了一种初为人母的自豪。
儿子取名叫徐胡程,他的出生使家里的处境越来越困难。因为要照顾儿子,胡春香不能去做生意了,一家人的生活全靠丈夫蹬三轮车挣钱,时常连儿子的奶粉钱也挣不到。看见孩子有时候饿得“哇哇”大哭,胡春香心如刀割,她恨不能去卖血换钱,可有哪家医院敢抽取她的血呢?徐胡程几个月大时,已不像出生时白白胖胖了,变得又瘦又黄。胡春香不止一次抱着儿子说:“谁叫你的命不好呢,摊上了我这样没用的妈妈。”更让胡春香没想到的是,儿子蹒跚学步,可以去外面玩耍了,知道他的妈妈有残疾,邻居的孩子便常会欺负他。很多次,徐胡程哭着跑回家,脸上全是被人用抓伤的血痕,胡春香多想像其他妈妈一样保护儿子呀。
这样的事一次次发生,胡春香意识到,既然自己没能力保护儿子,就应该教会儿子自我保护。一天,胡春香送儿子去幼儿园,在路上听见有人叫着徐胡程的名字说:“今天还让我骑马吧。”胡春香一看,原来是个跟儿子同班的男孩坐在一个男人的自行车上,正一脸得意。胡春香没想到儿子在幼儿园竟会被其他小朋友当马骑,她问徐胡程:“你真会被其他小朋友当马骑吗?”徐胡程小声说:“小朋友都说你是怪物,不跟我玩,我只有做他们的马他们才会跟我玩……”
胡春香的心被刺痛了:“妈妈不是怪物,妈妈只是身体上有残疾,别人的妈妈能做到的事,妈妈不是也能做到吗?程程呀,妈妈希望你也不要自卑。他们要欺负你,你就和他们打,妈妈相信你一定不会输给他们。”这是胡春香第一次鼓励儿子打架。徐胡程困惑地看着妈妈:“你和爸爸不是不让我跟人打架吗?”“可你也不能受别人欺负呀……”也许是妈妈态度上的改变鼓励了这个小男孩,徐胡程的性格渐渐有了变化,他再也不像过去那样逆来顺受了。
2001年5月,胡春香又冒死生下了女儿徐仙灵!女儿出生后,胡春香很快发现,小家伙似乎对音乐有一种特殊的敏感。每当徐仙灵又哭又闹时,只要有音乐传来,她立即就会止住哭声,安静地倾听……胡春香幼年时也很喜欢音乐和唱歌,可每次唱歌时,周围的人便会嘲笑她说:“你还唱什么歌呀,做个小丑差不多。”如今,看见女儿表现出了音乐上的天赋,胡春香不止一次对丈夫说:“如果灵灵真有天赋,我们就要好好培养她,让她长大后做个音乐家。”
起初,听见妻子这样说,徐长龙就会用手去摸她的额头:“春香,你没发烧吧,像咱们这样的家庭能培养出音乐家吗?”胡春香回答:“为什么不能?很多有出息的人都是出身贫寒呀。”
徐仙灵两岁多时,胡春香有一次带她上街,途经一家琴行时,徐仙灵突然用手指着一架钢琴说:“妈妈,我要买……”胡春香被吓了一跳,一架钢琴要几万元呀!“灵灵,它是钢琴,不是玩具。”可徐仙灵回答:“我就要钢琴!”胡春香没办法,她后来只好花几十元钱给女儿买了台儿童电子琴。这一下,胡春香家就热闹了,徐仙灵清早起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抱住电子琴“叮叮当当”地弹,有时候弹上几个小时也不停。哥哥徐胡程刚上小学,晚上回家要写作业,可妹妹却在一旁不停地弹琴,徐胡程便会不满地吼妹妹:“你能不能安静点?”徐仙灵并不理睬哥哥,相反弹得更有劲:“我就要弹……”终于有一次,徐胡程一把抢过了妹妹的电子琴:“你要再弹,我就把琴砸了。”徐仙灵“哇”一声哭起来。
一家人住在租来的一间10多平方米小屋里,胡春香也知道女儿弹琴会影响儿子学习。但她更明白,要把女儿培养成音乐家,就是需要从小多练习呀。从这天开始,胡春香在儿子放学回家后,带女儿去田园上,让女儿坐在田边的石头上弹琴……2005年,尽管从没接受过专业老师的指导,但徐仙灵无师自通,她在“六·一”节参加彭山少年儿童电子琴比赛,引起了一位钢琴老师的注意。了解到徐仙灵的母亲是位残疾人,她是无师自通学会了弹电子琴,这位老师很感动,收下徐仙灵做学生。从此,每个周末,胡春香都会把女儿送去少年宫学琴,从未中断。
艰难支撑女儿的音乐梦
可胡春香很快感到生活的压力更大了——儿子读书要花钱,女儿学琴也要花钱,家中的处境已是入不敷出。徐长龙安慰她说:“现在的日子穷是穷了些,但咱们一家人只要能平平安安在一起,就算喝水也甜呀。”然而,作为母亲,胡春香却盼着能让两个孩子过上更好的生活。于是,胡春香有了再去火车上卖水果的想法。
“不行,我不能让你再去受人欺负。”胡春香用手肘轻轻抚摸着丈夫的头发:“我是个做妈妈的女人,吃点苦受点气不算什么,只要孩子能过上好生活。”过去不管做什么事,徐长龙都会听从胡春香的意见,可在这件事上,他的态度却非常坚定:“我说不行就不行,我不会同意你再去火车上做生意。”胡春香也生起气来:“我的事不用你来管。”
几天后,胡春香消失了,徐长龙把彭山县城找了个遍也没找到妻子。“天呀,她会不会真去火车上卖水果了?”徐长龙匆匆赶回家,发现家里的钱少了200元。徐长龙虽然担心妻子在火车上卖水果又会受人欺负,但胡春香过去做了多年的这种生意,晚上也会回家来,所以他不太着急。孰料这天晚上,胡春香并没回家,第二天、第三天也没回来,徐长龙越来越不安了,他去了派出所。警官询问胡春香最有可能去什么地方?徐长龙摸着头想了半天突然说:“她对成昆铁路最熟悉……”警官迅速与铁路民警取得联系。3天后,在攀枝花,警方找到了胡春香,她正在公园门口摆摊卖塑料玩具!
原来,胡春香本来打算像过去一样到火车上卖水果,可她那从家里取出200元钱,在水果批发市场上又听说凉山的水果很好卖,价格比火车上还高,她便决定把水果带到凉山去。没想到到了凉山,胡春香才发现卖水果的人特别多,价格甚至比彭州还要便宜,她连1分钱也没赚到,还赔了几十元。胡春香很沮丧,咽不下这口气,恰巧又有人告诉她,攀枝花的塑料玩具很好卖,而且不需要多少本钱,胡春香又去了攀枝花……看见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丈夫,胡春香又惊又喜:“我这样一个又残又丑的女人,你难道还怕我被人拐走吗?”
多年来,胡春香一直在用四肢不全的身躯支撑着这个家,支撑着儿女欢笑的童年、美好的未来……
2009年初,丈夫徐长龙在一天晚上拉三轮车时遇上了车祸,肇事者又在黑夜中逃逸了。胡春香咬牙为丈夫支付了治疗费用后,家里已是山穷水尽。胡春香没办法,她只好回娘家借了几千元钱,除了继续维持着丈夫的治疗外,把剩下的钱全都用于购买了塑料玩具,然后就到彭山公园门口叫卖,可有时候一天也卖不出去几个玩具。女儿说:“我不去学琴了,把学琴的钱省下来给爸爸治病吧。”胡春香断然拒绝了:“灵灵,妈妈知道你很喜欢弹琴,妈妈还希望你将来长大后能做一名钢琴家呀。”
从此,胡春香为了能多卖些玩具,她不再成天呆在公园门口叫卖,中小学校、幼儿园的门口以及长途车站外都会时不时出现她的身影……2010年3月,彭山一小的文艺汇演上,徐仙灵的钢琴独奏赢得了热烈的掌声,荣获了学校颁发的“蓓蕾奖”。而更让胡春香高兴的是,再过几个月,女儿就将参加钢琴7级考试。老师说,徐仙灵才8岁,要考取钢琴7级证书难度很大,但胡春香还是相信女儿一定能顺利通过。所以,她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为女儿买回一架钢琴,让女儿在家中也可以练习。可这个心愿什么时候能实现呢?胡春香说,她会一直努力下去,陪伴女儿在学琴的路上不停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