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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鞋情深

作者: 未知 时间: 2024-06-07 阅读: 42 次

“大雪”过后,就将进入一年中最寒冷的阶段。几天前,妻子帮我整理旧衣物时从箱底翻出了一双土布鞋,抚摸着柔软的鞋面,端详着密密的针脚,思绪顿时飞回儿时的岁月……

清明时节,竹笋从地里冒出来,笋壳一片片脱落,母亲把较大的笋壳捡起来,洗净晒干后收藏在阁楼里。农闲时,便将笋壳拿出来,把我们的脚按在上面,接着用一种浅黄的粉石头当画笔描成脚的形状。待到秋收后晴朗的日子,母亲煮好米浆,拿来几大块旧布,一层层粘在门板上,当粘至五六层时,便用小铁锤把布敲打夯实,再用木板压平,然后抬到太阳底下暴晒。等到布晒干后再用锋利的小刀沿着笋壳裁边,鞋底便显雏形,接下来就可以纳鞋底了。

冬日的夜晚,窗外寒风呼啸,室内暖意浓浓,我睁开惺忪睡眼,常常看见母亲坐在煤油灯下做鞋。只见母亲左手中指戴上顶针,用锥子在鞋底上用力扎,然后将针纳入锥眼。当针尖在另一面露出一半时,便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针脚用力拽拉,麻线便“嗤”的一声穿透过来。经过十多个晚上拽拉咬牙扯线,鞋底便布满了密密的麻线。然后,母亲把一块布贴在我的脚背,把布剪成脚的形状,然后缝边做成鞋面,最后把鞋面缝在鞋底上,一双精致的布鞋便在母亲手里大功告成。为了让我少受冻疮之苦,母亲又特意在我的布鞋里缝上一层厚厚的棉花。

儿时的我不仅调皮任性,还特爱显摆,为了能早日穿上洁白的运动鞋,便在放学路上故意把脚踏进冰冷刺骨的水田。当我拖拉着湿透的布鞋有气无力地回到家时,长着冻疮又被冰水浸泡多时的双脚已经完全麻木了。母亲连忙用木炭生了一个大火盆,一把抱着我坐在火盆旁,小心翼翼地帮我除下鞋袜,然后用热气腾腾的毛巾紧紧裹住我的双脚,嘴里不停地念叨:都怪妈无能,都是妈无能……

那天晚上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风雨声中我隐约听见母亲小声地同父亲商量着什么。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后没看见母亲,急得大哭起来。父亲走过来摸着我的头说:“华呀,你妈前些日子熬了几个通宵做了几双布鞋,今天一早拿到集市去卖,下午给你买双运动鞋回来。”

听了父亲的话,我只好忐忑不安去上学。谁能想到,等我下午放学回来还不见母亲,这下父亲也急了,连忙打着雨伞拉着我出门去寻找。直到天快黑时,我们才在填满泥泞的村道旁找到了满身泥巴、浑身伤痕的母亲。原来母亲往回赶时碰上倾盆大雨,又饥又渴的她一个趔趄跌入了路旁的水沟中,小腿被锋利的石头划开了一寸多长的口子,鲜血染红了母亲的裤管。但因惦记着赶回家为我做晚饭,母亲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可没走几步,又摔倒在地上,后来便渐渐失去了知觉……

捧着布满泥泞的运动鞋,看着发着高烧,一步一拐的母亲,我内心顿时羞愧不已。或许就是从那一刻起,我才真正开始明白那土得掉渣的布鞋中蕴藏着的母爱。

时光荏苒,如今,母亲已70多岁,眼神已大不如前,再也不能为我们做鞋了。当年母亲特意为我赶做的那双千层底布鞋,我一直把它珍藏在旅行箱底,经过岁月的沉淀,这份纳在千层底里的母爱已深深植根于我心中,永远给我温暖和正能量……


作者简介:

钟瑞华,江西兴国人,现居广东江门,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语文报》特约撰稿人。近年来致力于精美散文创作,已在《人民日报》《中国校园文学》《中国艺术报》《作品》《星火》《少年文艺》《语文报》《阅读与作文》《思维与智慧》《羊城晚报》《天津日报》《河南日报》等刊物发表作品近百万字。散文《家风沐浴我成长》获江西省妇联主办的“赞美家风”征文大赛一等奖;散文《那片青青菜园》获全国原创散文大赛优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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