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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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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己未陳聖宗紹隆二年盡丙戌陳仁宗重興二年〉凡二十八年

〈己未〉聖宗皇帝紹隆二年〈宋開慶元年〉夏六月,以阮介勳爲大行遣尚書左輔,黎輔陳爲水軍大將軍。

秋七月,謁山陵,置官監守之。

〈庚申〉三年〈宋景定元年蒙古世祖忽必烈中統元年〉春三月戊辰朔,日食。壬辰,日重暈。

〈辛酉〉四年〈宋景定二年蒙古中統二年〉春二月,㨂兵。

諸路民丁壯者選爲兵,餘充省院局色役及路府縣選鋒隊。

試吏員。

試以書算,中者充内令史掾吏。太醫、太祝各司考試,諳通本藝者除本職。

夏六月,蒙古使來。

先是,蒙古憲宗遣納剌丁來諭曰:「昔遣使通好,卻乃執而不返,是以有去年之師。逮合二使招安,又見縛送。今特再加開諭,如矢心内附,當自親來。」帝得其書,復曰:「俟降德音,卽遣子弟爲質。」於是蒙古世祖初卽位,復遣禮部郎中孟甲、員外郞李文俊來諭曰:「安南官僚士庶,凡衣冠典禮,一依本國舊制,已戒邊吏不得擅興甲兵侵擾,各宜安治如故。」甲等旣至,宴于聖慈宮,遣通侍大夫陳奉公、諸衛寄班阮探、員外郎阮演如蒙古報聘。蒙古主賜封冊及西錦三金錦六,復定三年一貢,以中統四年爲始。令選儒士、醫人、陰陽、卜筮諸色人匠各三人,及沈香、犀角、玳瑁、珍珠、象牙、磁盞、諸物同至,仍以納剌丁充達魯華赤,往來監治。帝遣楊安養往謝蒙古,以玉帶、繪帛、藥餌、鞍轡報之。

註:達魯華赤,蒙古官名,譯言掌印官也,所以監治郡縣。

以昭明大王光啓爲太尉。

帝兄國康年長,以常才不用,故相光啓。

吳士連曰:陳家之制,王侯皆居鄕第,朝覲赴京,事畢還第。及入爲相,始總天下事。然但持大綱,權歸行遣,輕者反重,重者反輕,然而不重,煩以事,蓋以保全之也。且如元豐胡虜入寇,王侯皆率鄕兵土豪爲勤王之師;大定之變,又率村庄民備紫繡龍袋之迎,此亦壯維城之勢也。

註:大定,楊日禮僭號。龍袋,鹵簿也。宋書儀衛志:天子紫繡龍袋。

〈壬戌〉五年〈宋景定三年蒙古中統三年〉春二月,升卽墨鄕爲天長府,建重光、重彗宮及普明寺。

上皇幸卽墨行宮,賜酺。鄉老年六十以上者,賜爵二資,婦人絹二疋。因改爲天長府宮曰重光宮,諸帝遜位者居之。西建普明寺,又別建嗣君來朝所御之所,曰重華宮。置兩宮色役,以備供奉及畱守官掌之。

註:卽墨,註見太宗建中二年。

三月,詔諸軍演戰陣。

水步軍各造戰器戰船,演習戰陣于白鶴江浮沙。

註:白鶴江,在山西省白鶴縣,故名。上接洮沱諸江,下通富良江。

夏六月,宋使來。

宋以帝受内禪,詔襲封爲安南國王,加太宗爲大王。

秋九月,錄囚。

輕重罪囚,肆赦,惟蒙古來辰降虜者不原。

〈癸亥〉六年〈宋景定四年蒙古中統四年〉春二月,雨雹。

三月,雷震天安殿。

註:天安殿,詳見李太宗天成二年。

秋九月,疫。

十二月,暴風大雨。

〈甲子〉七年〈宋景定五年蒙古世祖至元元年〉春正月,陳守度卒。

守度雖無學問,而有才略。太宗得天下,皆其謀力,故爲國倚重權,移人主。有劾之者,見太宗流涕曰:「陛下幼冲,而守度權柄太重,將如社稷何?」太宗卽命駕幸其第,以劾者從,具以所言諭之。守度對曰:「誠如所言。」卽以錢帛與之。太宗嘗欲以守度兄安國爲相,辭曰:「安國,臣見也。如以爲賢,臣請致職以讓之;如以爲不賢,則不當舉。若兄弟竝相,謂天下何?」乃止。守度雖貴爲宰相,而凡事罔不加意,以是能輔成王業而保令終也。太宗嘗製生祠碑文以寵異之,然而弑君烝后,皆所忍爲。陳之功臣,李之罪人也。

三月,以欽天大王日皎爲相國、太尉。

帝欲以日皎爲太師,固辭不受,蓋慚寫舷之事也。乃加相國二字,拜爲相國、太尉,總天下事。

註:寫舷,事詳太宗元豐七年。

秋七月,彗星見東北。

〈御批:是幸。因親見得當日宋事,故爲附會,安知天道哉!〉

上皇宴羣臣於延賢殿,忽彗星見東北,長竟天。上皇出視之,曰:「予觀其光芒甚大,其尾甚長,非我國之災。」復命終宴。是年十月,宋帝崩。

〈乙丑〉八年〈宋度宗咸淳元年蒙古至元二年〉春二月,占城來貢。

占城自太宗親征,遂一向讋服,歷帝之世,凡六來貢。

三月,改京師評泊司爲大安撫使。

諸路安撫考滿則除天長安撫,又考則除審刑院事,始授京師大安撫,蓋重京尹之職也。

秋七月,大水,赦。

水溢決機舍坊,人畜多溺死。因赦。

註:謂機舍,註見李仁宗龍符八年。

〈丙寅〉九年〈宋咸淳二年蒙古至元三年〉春二月,遣使如蒙古。

蒙古使來頒改元詔及送本年曆書。帝於是遺楊安養齎書如蒙古,請定所貢方物,免索儒、醫、工、匠人,竝請納刺丁長爲達魯華赤。蒙古雖許之,未幾,復責以六事:一,國君親朝;二,子弟八質;三,編民數;四,出軍役;五,輪賦稅,六仍置官監治。

冬十月,詔王侯置田庄。

王侯公主及駙馬宮嬪,皆許招集漂流貧乏之人爲奴婢,開墾荒田,立爲庄户。王侯有庄自此始。

〈丁卯〉十年〈宋咸淳三年蒙古至元四年〉春三月,定宗室封廕。

皇宗王侯、公主正派封廕,號金枝玉葉。三世孫封郡王,四世孫賜爵明字,五世孫賜爵上品依五服圖。

謹按:陳家封廕之制,舊史所載,多不可解。皇次子封上位侯,而諸王長子則封王,次亦封上位侯,旣屬不倫,至於廕敘王侯、公主,三世孫至封郡王,尤爲雜遝之甚,姑俟考。

夏四月,選儒生能文者充館閣、省院。

舊制,行遣未嘗用文學之士,惟内人爲之。辰鄧繼爲翰林院學士,杜國佐爲中書省中書令,文學得柄用自此始。

五月,封弟益稷爲昭國王。

益稷,上皇次子。聰明好學,通經藝,工文章,小技如蹴毬、圍碁,無不精曉。嘗于第右開學堂,集四方文士,給以衣食,與之講肄,如莫挺之、裴放等二十人皆資用於世。

註:挺之,海陽至靈人。裴放,海陽人,縣失詳。

秋八月,定軍伍軍三十都,都八十人,選宗室通武藝、明兵法者管之。

註:五代史:後唐軍有捧聖都,註都者,軍伍之名。

封弟日燏爲昭文王。日燏,上皇第六子,生而兩膊有文曰昭文,因以爲封號。

〈戊辰〉十一年〈宋咸淳四年蒙古至元五年〉春正月,詔宗室王侯,入侍内殿。

帝嘗謂諸宗室曰:「天下者,祖宗之天下。承祖宗之業者,當與宗室兄弟共享富貴,雖天下共奉一人,分有常尊,而骨肉至親,憂則共憂,樂則共樂。朕與卿等情同一體,卿等當以此語傳之子孫,使人勿忘,則宗社萬年之福也。」至是,詔宗室王侯朝罷,入侍内殿及蘭亭與之宴飲,或日暮不出。設長忱大被,連床同宿,友愛備至。至於朝賀燕饗大禮,則尊卑次位,等級截然。是以當辰王侯,莫不和睦敬畏,無狎眤驕矜之失。

〈御批:陳氏得力在此,而親昵所以得力而致雜亂,亦在此,事無全利,亦無至害。斯言諒哉!惟所明當與宗室兄弟共享富貴,則非養賢籲俊之意也。〉

夏六月,大旱。

秋七月,大水。

相國太尉日皎卒。

大饑。

冬十二月,蒙古使來。

蒙古遣忽籠海牙代納剌丁爲達魯華赤,張廷珍副之。旣至,帝受詔不拜,謂廷珍等曰:「汝朝官也,我王也,何得與我抗禮?」廷珍曰:「王人雖微,序於諸侯之上。已而䝉古遣中書移牒,言其受詔不拜,待介使不以王人之禮,引春秋之義責之。」帝令復云:「介使不宜與國王均禮。况前有諭,凡事必依本國舊俗,受詔奉安正殿,退避別室,此舊典也。」蒙古中書復牒,以爲:「内臣雖微,王命爲重。前詔以國各有俗,不使驟變,故聽用本俗,豈以不拜詔爲從俗哉?」帝不從。尋遣黎陀、丁拱垣如蒙古辯之。

〈己巳〉十二年〈宋咸淳五年蒙古至元六年〉夏五月,地裂,星流。

六月,旱。錄囚,雨。

秋八月,大水。

九月,以靖國王國康爲驃騎都上將軍、知演州。

帝嘗與國康戲於上皇前,國康作胡人舞,上皇解所御白絮衣賜之,帝亦作胡舞以要之。國康曰:「最貴者皇帝之位,臣不與二郎爭。今至尊賜臣微物,而二郎欲奪之乎?」上皇大笑,仍以衣與國康,盡歡而罷。出知演州之莅纔六月,遂於演州起第,廊廡週迴,極其壯麗。帝聞之,使人往觀。國康懼,乃以其第爲奉佛之。

註:演州,註見前編屬唐高宗調露元年。

〈庚午〉十三年〈宋咸淳六年蒙古至元七年〉秋七月,京城水溢。

九月,帝幸天長行宮。

〈辛未〉十四年〈宋咸淳七年蒙古至元八年〉春正月,錄囚。

二月朔,地震。

三月,以昭明大王光啓爲相國、太尉,總天下事。

冬十一月,蒙古使來。

是歲,蒙古改國號曰大元,遣使來諭以八覲,帝以疾辭。

〈壬午〉十五年〈宋咸淳八年元至元九年〉春正月,大越史記成。

先是,翰林學士兼國史院監修黎文休奉命編修國史,自趙武帝至李昭皇,至是書成,凡三十卷上進,詔奬之。

夏四月,命員外郞黎敬夫會元人,辯疆事。

元使兀良來,問銅柱舊界。帝命敬夫往會勘,言馬援所立銅柱處歲久堙没,不詳何處。事遂寢。辰宋偏居臨安,屢爲元人侵伐,宋人有挈家以船三十艘浮海來,求附。遂安插于京城外街𡟱坊。

註:兀良字下疑有漏字,元史失詳。銅柱,註見前編屬漢建武十九年。𡟱,姰字之誤,音荀。

六月,日盪。

冬十月,詔求賢良明經者。

令入侍經筵及充國子監司業。

〈癸酉〉寶符元年〈宋咸淳九年元至元十年〉春三月,雷震大興門外七處。

註:大興門,註見李仁宗睿武元年。

冬十一月,以仁肅王鑽爲入内判大宗正。

〈甲戌〉二年〈宋咸淳十年元至元十一年〉秋七月,大水。

冬十二月,立長子昑爲皇太子。

選天下之士有德行者八侍東宮。以黎輔陳爲少師兼儲宮敎授,阮聖訓、阮士固充内侍學士。帝親寫詩以訓太子,又製貽後錄二卷賜之。

註:昑,丘甚切。貽後錄,今失傳。

〈乙亥〉三年〈宋恭帝德祐元年元至元十二年〉春正月,試太學生。

先是,取士分京、寨狀元,至是復合爲一。賜狀元陶椒、探花郭忍、太學生二十七人出身有差。

註:是科榜眼缺名。陶椒,淸化東山人。郭忍,北江安勇人。

夏六月,朔,日食旣。

冬十一月,遣使如元。

先是元又遣葉式掜代爲達魯華赤。帝遣復于元,曰:「達魯華赤可施於邊蠻者,本國爲一方藩屏,而反遣官監臨之,寧不見笑他國,請易爲引進使。」元主不從,復以前六事責之,欲以爲兵端。辰又遣兵巡邊,相視地勢,北邊守臣驛奏,乃命黎克復、黎粹金等如元,欲以息兵也。

註:粹金,元史作文粹。

〈丙子〉四年〈宋德祐二年五月以後端宗景炎元年元至元十三年〉春二月,遣陶世光如龍州。

辰元人欲啓邊釁,故命世光往龍州,以買藥爲名,覘其虚實。

註:龍州,屬廣西省,與本國諒山省接界。

三月,日盪星鬭。

日中有黑子如鷄子大,相盪者久之。又有兩星鬭于中天,一星隕。

〈丁丑〉五年〈宋景炎二年元至元十四年〉春二月,帝自將伐稔婆羅,獲其部黨千餘而還。

註:稔婆羅,蠻洞也。淸一統志作穩婆邏,屬布政府路,今未詳的處。

夏四月,上皇崩。

諡曰統天御極隆功茂德顯和佑順神文聖武元孝皇帝,廟號太宗。在位三十三年,遜位十九年,壽六十歲。先是,上皇如御堂,忽蜈蚣緣御衣,驚拂之,堅地鏗然有聲,乃鐵釘也。占之,曰:「丁年之兆。」至是果如所占。其日韶陽公主方坐蓐,忽聞殿鐘連響,曰:「得非不諱耶?」左右紿之,不聽,一慟而逝。國人傷之。

註:韶陽,公主,上皇次女也。鐘響,李陳舊制,朝鐘動,遇晏駕也。

五月,大水地裂。

冬十月,葬昭陵。

註:昭陵,在龍興府。

〈戊寅〉六年〈宋景炎三年五月以後帝昺祥興元年元至元十五年〉春二月,疫。

京城火。

城外人家夜失火。帝出城令內書家段穹點視救火者。穹按點畢,歷數其先後以對。帝曰:「何以知之?」對曰:「頭髪濡而塵灰惹者是先至而力救也,無汗而塵灰揚者是後至而不及救也。」帝嘉之,封子德曄爲佐天大王。

六月,大星隕。

大星南流隕海中,小星千餘隨之,聲如巨雷,數刻乃已。宋亡之兆也。

秋八月,地震。

冬十月,帝禪位于太子昑。太子卽位,稱孝皇。羣臣上尊號曰法天御極英烈武聖明仁皇帝〈是爲仁宗〉。尊帝爲光堯慈孝太上皇帝,天感皇后爲元聖天感皇太后。

元使來。

元人聞太宗崩,欲因變用兵,遣禮部尚書柴椿自江陵直抵邕州,以達國界。旣至,以帝不請命而自立爲辭,諭命入覲。帝以舊典設宴於廊下。椿弗就宴。翌日,改宴集賢殿,因言生長深宮,未諳風土,不堪入覲,椿乃還。帝遣鄭廷瓚、杜國計齎書如元,元諸臣以爲飾辭,議欲進兵境上,元主未決,畱廷瓚等不遣。

謹按:元史類編:先是,使路止由鄯闡黎化關〈屬雲南〉,至是命椿自江陵扺邕州,改從別路,廣爲徵索,多所責問,蓋欲尋釁也。舊史卻載:國使黎克復回,遇元兵平宋,改道由湖廣,椿與偕來,頗謬。今從元史改正之。

〈己亥〉仁宗皇帝紹寶元年〈宋祥興二年元至元十六年〉春正月,占城來貢。

帝初卽位,占城使其臣制能吒葉來貢。制能等願畱爲内臣,不納。

註:占城,卽林邑。註見前編屬晉穆帝永和九年。吒,陟稼切,音姹。

立皇后陳氏。

后,興道王國峻長女也,初納爲妃,至是冊立。

〈庚辰〉二年〈元至元十七年〉春正月,頒官尺、木尺、縫尺同。

二月,閱民籍。

冬十月,大熟。

是歲大稔。茶橋田禾一莖兩穗。

註:茶橋,鄉名,屬快路,今改失詳。

命宦者陳雄韜兼檢法官。

祇候局首杜克終弟天覰與人訟,情理俱屈,刑官曲爲回護。帝出幸,其人邀駕陳訴。帝曰:「此畏避克終耳。」卽命内書火正掌陳雄韜兼法官,按問天覷果曲。靑衫檢法自此始。

〈御批:得此失彼,為厲之階。〉

註:克終,海陽�山人,後賜國姓。靑衫,宦者所服,故稱。觀,七慮切。蛆,去聲。

沱江鄭角密叛,昭文王日燏諭降之。

沱江土酋鄭角密聚衆剽掠,帝命日燏討之。兵至沱江,角密使詣營致款,且曰:「角密不敢違命,倘恩主以單騎來,角密卽降矣。」日燏從之,以五六小童偕往。將校皆止之。日燏曰:「彼若背我,則朝廷猶有他王來,無憂也。」及至,蠻人列圍數重,竝持刀鎗,向内日燏直入。角密延坐。日燏通蠻語,又諳其俗,與之手食鼻飮,蠻人大喜。角密卽率家屬以降,衆皆悅服。及還,以角密及其妻子見,帝嘉之。尋許角密還,畱其子京師。日燏深加愛撫,爲請爵于朝,賜爵上品。後亦遣歸。

註:沱江,卽興化,註見黎聖宗光順十年。

〈辛巳〉三年〈元至元十八年〉春正月,立天長府學。

初制:天屬軍士不許習文藝,務勇力也。至是立學于天長,仍禁天屬鄕人不得。入學。

〈御批陳武功得力𧕅然亦非道。〉

註:天長,註見太宗天應政平十五年。天屬軍,陳以卽墨故鄕爲天屬鄕,本鄉所出之兵曰天屬軍。

〈壬午〉四年〈元至元十九年〉春二月,占城來貢。

占主使其臣布婆麻來貢白象。

夏六月,陳遺愛等有罪,徒。

初,元人數遣使來,諭以八覲,帝皆不從。元復遣尚書梁曾來諭曰:「若果不親至,當具金珠爲代,賢士、工匠、方技各二以副之。」帝乃遣從叔遺愛,及黎荀、黎目等代往。元又立宣撫司,以卜顏帖木兒爲使,別設僚佐,帝亦不納。元人怒,乃立遺愛爲王,授目爲翰林學士,荀爲中書令,使柴椿以兵千人護送還國。帝令邀殺之。遺愛等逃還。詔治其罪,徒爲兵。

謹按:舊史載:柴椿以兵送遺愛還國,倨傲無禮,騎馬直入陽明門。軍士止之,椿以鞭擊傷其首。至集賢殿,見帷帳張設,方下馬。帝命光啓就館款見。椿高臥不出,光啓直入臥所,亦不爲起。興道王國峻聞之,乃剪髪服布衣,粧作北和尚狀,請詣館觀其所爲。比至,椿起揖延坐,瀹茗與之飲。及回,椿出門送之,衆皆驚異。今查元史類編及元徐明善天南行紀所載諭詔,亦云名爲向化,實未來朝。及遣其叔攝守彼疆,又公然違拒,肆行誅殺。則柴椿之來,旣於境上邀殺,豈有復至陽明門而肆其倨傲者乎。或者事在聖宗寶符六年柴椿來諭之辰,舊史誤移于此,今從元史改正之。

註:遺愛,一名陳隘。瀹,以灼切,音藥,漬也,煮也,又熟而出之也。茗,莫逈切,茶晚取者。

秋,八月,有鱷魚至富良江。

〈御批:此必無之事。好奇妄附。〉

帝命刑部尚書阮詮爲文,投之江,鱷魚自去。帝以事類韓愈,賜姓韓。

註:富良江。註見李太祖順天二年。阮詮,海陽靑林人,善爲國語詩賦,人多效之。後爲國音詩曰:韓律者以此。

冬十月,邊報元兵來。帝幸平灘。起復陳慶餘爲副都將軍。

元人命唆都、唐兀䚟等領兵伐占城。又議以太子脫驩爲鎭南王,與左丞李恒以兵五十萬,聲言假道,往會征占,且徵其糧以給軍實,則來侵諒江。守臣梁蔚聞之,以事馳奏。帝乃命駕幸平灘,會王侯百官議攻守之策。元豐初,仁惠王慶餘嘗破賊有功,授驃騎大將軍,累遷紫服上位侯。後與天瑞公主私通,坐奪爵,没貲產。退居至靈,買炭爲業,與厮役均勞辰。乘船過平灘,篙師皆草笠短褐,帝指謂侍臣曰:「彼非仁惠王乎?」卽命小舟追之。軍校呼曰:「帝命召汝。」慶餘曰:「老翁賣炭人,何事見召?」軍校還,具對。帝曰:「是仁惠也,常人必不敢語此。」再命内侍召之,至則短褐草笠以見,帝曰:「不意男兒落魄至此。」詔免罪。慶餘上船拜謝,帝賜以御服,坐次諸王下,議論皆合帝意,復以爲副都將軍。有懷文侯國瓚者亦在扈從,以年少不預議,深自愧憤,手持柑子不覺碎爛。旣退,與家僮親屬千餘人,自備戰器戰船,揭旗題破彊敵、報皇恩六字。逮官軍與元兵戰,國瓚嘗身先士卒。賊見之退避,無敢當其鋒者。

註:平灘,渡名,在至靈縣陳舍社。至靈,古旁州地,一云旁河,屬明改至靈縣,黎因之,今屬海陽省。脫驩,綱目續編作托歡。天瑞公主,興道王子國巘之配。慶餘、國瓚,皆陳宗室。

以昭明王光啓爲上相,太師丁拱垣爲翰林學士奉旨。

〈癸未〉五年〈元至元二十年〉春二月,陳老有罪,徒。

陳老以宗室封上位侯,坐作匿名書誹謗國事,詔治其罪,聽贖錢一千,繦徒爲兵。

大雨雹。

冬十月,以興道王國峻爲國公,節制統領諸軍。

中品黃於令、內書家阮章使元還,言元遣太子阿台、平章阿剌於湖廣,會兵五十萬,將以明年入寇。帝於是親率王侯,悉調水步諸軍,閱習戰陣。命國峻爲國公,節制統領諸軍,擇將校有將才者分統部伍。

謹按:元兵之來,其統將乃太子脫驩也。使還,郤云太子阿台,又言兵數至五十萬之多。蓋得之在道傳聞,故不無差誤也。

註:陳制,以親王入相,則稱公。興道王以親王爲將,故亦稱國公。

〈甲申〉六年〈元至元二十一年〉春正月,浚蘇瀝江。

註:蘇瀝江,註見前編屬唐穆宗長慶四年。

二月,社壇地裂,長七尺,廣四寸,深不可測。

秋八月,大閱。

命興道王國峻調王侯諸軍,大閱於東步頭,分屯平灘及諸要害之處。

註:東步頭,註見李高宗治平龍應五年。

九月初四日,月與金星晝見。

見於西南方,相離尺許。

註:金星,太白星也。

冬十一月,遣使如元。

元會兵於湖廣,刻期來侵。帝命中大夫陳甫如元荆湖行省,求緩師。元人不從,命其太子脫驩等領兵,以征占爲名,分道入冦。帝召天下耆老于延洪殿階,賜食問計。耆老皆曰可戰,無一人異辭者。

十二月,元兵犯塞,官軍與戰失利。帝如海東。

元脫驩兵至塞,移書假道。帝命復書,言本國至占城水陸非便,卽命興道王國峻分兵拒守。元兵至祿州,又遣把總阿里諭以興兵之故止爲占城,別無他意。官軍阻之於丘急嶺。元兵不得前,遂由可離隘以進。官軍與戰不勝,元兵遂入支稜關。官軍退保萬刧津。帝御輕舟如海東。日晚未朝饍,小卒陳萊奉糲飯以進。帝嘉其忠,賜爵上品。

註:萬刧,社名,今改萬安屬北寧省陸岸縣。海東,卽安邦,註見黎聖宗光順十年。祿州,舊屬思明路,明宣德元年始隸本國。黎因倂與西平州之地,改爲祿平州。今因之,屬諒山省。丘急嶺,今諒山省温州駈驢庯。可離隘,失詳。支稜關,註見黎大行天福二年。

興道王國峻會諸路軍于萬刧。

帝如海東,命國峻調雲茶、巴點等路軍民,選驍勇者爲前鋒,過海而南,軍勢稍振。諸道聞之,相率來集。興武王巘、興讓王顙、興智王硯,親率旁河、那岸、雲茶、龍眼等路軍二十萬來會于萬刧,竝受興道王國峻節制。初,國峻有家奴野象,歇驕待之甚厚。及元兵至,歇驕守船于擺津。野象從官軍,敗績,舟師皆散。興道王欲從山路退走,野象曰:「歇驕未見。王必不移船。」亟趨擺津,果有歇驕獨在,喜曰:「鴻鵠高飛,必資六翮,縱無六翮,乃凡鳥耳。」於是乘風疾駛,元兵追之不及。至萬刧,乃㑹諸路軍分屯北江以拒之。

註:雲茶、巴點,皆鄕名,屬海東路。那岸,縣名,註見李仁宗天符慶壽元年。龍眼,縣名,黎改鳳眼,今因之,屬北寧省。擺津,失詳。

以丁拱垣攝聖慈宮内密院事。

〈乙酉〉重興元年〈元至元二十二年〉春正月,遣祇候局首杜克終如元師。

元兵取諒山諸隘,進萬刧江。國峻擁戰船,距萬刧十里而陣,名翼水陣。脫驩縱兵擊之,官軍退卻,戰船爲元兵所獲,元兵遂縱掠嘉林、武寧東岸,獲官軍,見其臂皆墨刺「殺韃」二字,大怒,盡殺之。遂至東步頭,建大旗。帝欲使覘其虛實,而難其人。祗候局首杜克終請行,帝嘉之曰:「安識鹽車有此騏驥?」乃遣如元師請成。旣至,烏馬兒以「殺韃」二字責之,且云:「欺侮天兵,其過大矣。」克終應曰:「家狗吠人,非其主也。忠憤之心,彼自刺耳。」馬兒曰:「六軍遠來,何不以禮迎見,乃敢爾抗命?」克終曰:「賢將不蹈平燕之策,駐軍界首,先達信書,不以好來,是其過也。今乃相逼,獸竆則摶,鳥竆則啄,况於人乎?」馬兒曰:「大軍假道征占,國王若來相見,則境内晏然,秋毫無犯。不然,頃刻之間,江山皆爲平地,雖欲悔不能也。」克終辭回。馬兒謂諸將曰:「此人當威制之際,辭氣自若,不卑主爲跖,不謟我爲堯,但曰家狗吠人,善於應對,可謂不辱君命。彼國有人,未易圖也。」克終至營,元兵亦躡後,與官軍相拒。

註:嘉林,縣名。武寧,州名。黎改武江縣,今因之。均屬北寧省。東岸,卽古法州,註見前黎帝龍鋌景瑞二年。

元兵犯京城。

脫驩旣取北江,我軍沿江南岸立柵以禦之。元兵發礮,大呼索戰。帝又命阮效銳往請班師。脫驩不許。遂以浮橋渡江,壁于城下。翌日入城。辰帝已外幸,脫驩遣兵追之。

註:北江,卽京北,註見黎聖宗光順十年。

遣上相光啓以兵屯乂安。

元唆都率戰船出廣州,浮海征占城,不能克。會元帝詔令由陸引還,與脫驩軍合。興道王國峻聞之,請遣光啓屯乂安所以扼其要路也。

謹按:唆都之兵,舊史云自雲南經老撾至占城,第此路遠阻,非兵行也。查之元史唆都傳,則云由海道進,今從之。

註:乂安,註見黎聖宗光順十年。

二月,陳鍵降于元。阮世祿、阮地爐等邀殺之。

唆都軍還,至乂安,所向披靡,光啓兵不能禦。鍵與其屬黎崱挈家迎降,唆都遣送鍵等歸燕京。至諒江,土豪阮世祿、阮領等攻之于麻六寨,興道王家奴阮地爐射鍵殺之。崱馬上馱屍宵遁,馳數十里,至丘温葬之。

註:諒江,卽諒山,註見黎聖宗光順十年。六寨,屬諒江,今未詳的處。丘温,縣名,黎改温州,今因之,屬諒山省。鍵,靖國王國康庶子。初,國康知乂安,故子孫皆在此。崱,實測切,音萴。

保義王陳平仲與元師戰于拖幙洲,敗績,死之。

元兵駐拖幙洲,平仲以兵趨之,與戰,大敗。平仲被執,不食。元人詰問國事,不答。曰:「爲北王乎?」平仲厲聲曰:「寧爲南鬼,不爲北王。」遂遇害。帝聞之震悼。

註:陳平仲,黎大行之後,祖父仕太宗朝,賜國姓。拖幙,卽天幕江。註見太宗元豐七年。

三月,帝奉上皇如淸化。

辰元兵追急,帝奉上皇同御小舟幸三峙源,命引御舶出玉山以疑之。元人偵知之,遣右丞寛徹、左丞李恒分路追躡,遂改陸至水注,復取舟至南趙江,逾大旁海口如淸化。辰乘輿播遷,興道王國峻素負奇才。又有安生王夙釁,衆多猜疑,國峻扈從,手持木杖,末有錞,人皆側目。國峻乃抽其錞,但持空放而行,人情乃安。

註:淸化,註見黎聖宗光順十年。三峙源,在今廣安省先安州三峙社。玉山海口,在今廣安省萬寧州海東邊,通欽州路。水注,社名。南趙江,卽白藤江,註見前編屬晉天福三年。大旁海口,在今海陽省宜陽縣大旁社。錞,徒對切,音隊,鐏也,矛之下端。

陳益稷降于元。

〈御批:文學何爲?〉

益稷自負聰明,志願不償,常挾私書寄雲屯商客,乞元師南來。至是元兵來侵,遂降之,冀其有國。元封安南國王以羈之。文昭侯文弄、文義侯秀嵈及范巨地、黎演、鄭隆等亦皆挈家降元。

註:雲屯,註見李英宗大定十年。文弄、秀嵈,皆陳宗室。夏四月,昭文王日燏敗元兵于鹹子關。

唆都兵自占城引還,沿途擾掠崎嶇,烏、里、驩、愛之間,至是進駐西結。帝與羣臣議曰:「賊萬里襲人,不克而去,今乘疲弊,以逸待勞,先奪其氣,破之必矣。」乃命昭文王日燏、昭成王〈缺名〉、懷文侯國瓚、將軍阮蒯,以銳兵逆之。至鹹子關,大戰。日燏軍有宋人,衣宋衣,執弓矢,以從征者。上皇以宋與韃衣服、聲音相似,恐諸軍或不能辨,使人往諭之曰:「此昭文韃也,當審識之。」唆都兵遠來,見宋戎裝,皆驚,以爲有宋人助,大潰。唆都遂退屯天長海口以就食。初,宋亡,其人多歸于我,日燏納之。有趙忠者最驍勇,用爲家將,故敗元之功日燏居多。

註:鹹子關,在興安省東安縣鹹子州。烏、里,註見黎大行興統四年。驩州、愛州,註竝見黎聖宗光順十年。西結,註見黎大行天福二年。

五月,帝奉上皇自將擊元兵,大敗唆都于西結,斬之。

先是,上相光啓、懷文侯國瓚等率諸路兵民敗元兵千章陽,遂復京城,元脫驩、阿剌等奔過富良江。辰帝奉上皇自淸化進師,又敗元兵於長安。唆都、脫驩軍相去二百餘里。脫驩軍退,唆都猶未知。於是唆都、烏馬兒自海道來攻天幕江,以與脫驩犄角。遊兵至扶寧縣,輔導子阿特設計以疑之,因奮擊,追至阿臘,力戰死,眾皆沒於賊。其弟彰乘間竊賊衣甲旗幟,走獻于軍,就用以斫其營。元軍無備,遂大潰。師進大恾,降其總管張顯,又大敗于西結,斬其元帥唆都。烏馬兒乘夜遁走淸化,官軍追之,獲生口五萬餘,馬兒僅以單舸駕海得脫。帝見唆都首編,惻然曰:「爲人臣者,當如是也。」解御衣,命有司殮葬之。

謹按:敗賊章陽,收復京城,當日第一武功也。舊史失其詳。又按:舊史載元游兵至扶寧,何特編竹作人形,插箭于樹以疑賊,然扶寧縣屬今山西省上游。唆都自海道來攻天幕江,而游兵至扶寧縣,相去三四日程,必無是理,疑謬,姑俟考。

註:章陽,渡名,在今河内省上福縣章陽社。阿臘,地名,今無考。大恾,渡名,失詳。輔導子,藩酋官名,猶今土知州、知縣。

興道王國峻大敗元兵于萬刧,脫驩遁還。

〈御批:元帥獨後。〉

元兵屢敗,又適盛夏暑雨,死傷甚眾,於是決計退歸。興道王國峻預伏兵邀擊之,元兵至萬刧江,未及渡,伏起,遂大潰。李恆中毒矢死,李瓘收餘卒,匿脫驩於銅器中,奔還思明。興武王巘追之,李瓘亦中矢死。元兵死者太半,將士殊死戰。始䕶脫驩得免。

註:思明,府名,註見太宗元豐六年。

〈御批:是辰元方興,勢甚橫肆,幸遇陳亦方興,得太尊、聖、仁諸君相將多賢,方能挫敵保國,若遇其他,未可知也。〉

六月,帝奉上皇還宮。

大水。

送占俘還國。

占城國相波漏稽那連等以從唆都,倂爲官軍所獲,帝命中品奉御鄧臾之送還。

秋八月,封功臣有差,及治諸降虜罪。

九月,改元。大赦。加尊先帝、先后徽號。

冬十月,詔閱天下戸口。

朝臣諫,以爲民方勞苦,閱定戸口,此非急務。帝曰:「祇可以此辰閱定耳,無使外國或窺我民凋弊。」羣臣皆稱服。

〈御批:彊詞非理。〉

〈丙戌〉二年〈元至元二十三年〉春正月,放元俘還國。

夏六月,詔諸宗室王侯募兵。

脫驩敗歸,元帝大怒,詔罷征日本兵,令造船三百艘,期以八月出欽、亷,會江淮、湖廣、江西三省兵,假納陳益稷還國,大舉來侵。尚書劉宣諫曰:「往者用兵無功,瘡痍未復,今復大舉,非其所宜。」湖南省臣線哥亦上言:「連歲用兵,士卒多死,四民廢業。今復動百萬之衆,非所以恤士民也。」元帝從其言,詔今歲姑止,居益稷於鄂州。帝聞之,以問興道王國峻,對曰:「我國承平日久,人民不知兵,是以前年元人入寇,或有降避。賴祖宗威靈,陛下神武,所向克捷,遂奏淸夷。彼若又來,我士習於攻戰,彼軍疲於遠行,且懲畯都、恒、瓘之敗,無有戰心。以臣觀之,破之必矣。」帝然之,乃命國峻率諸王侯廣行募集,修除戎器,以備攻守。

賜丁拱垣爵内明字。

拱垣求免攝内密院事,許之,因有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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