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每年只能思念

时间过得多快，还有几天就是2020年的清明节了，而清明节再过后十几天便是母亲去世一周年的日子，仿佛是眨眼之间，母亲居然已经离开我一年了。不敢想象，却俨然是事实，那个原本我真真实实可以摸到、抱到的人终是没熬过那场病，她走了，留给我的只有思念。

母亲去世后，我一度夜不能眠，每有恍恍惚惚，母亲便入得梦来，不是站在灶台前给我做着饭，就是笑眯眯地给我展示她给我买的一样样水果，还有零食；偶尔地母亲还会和我吵架，吵架理由不得而知，反正看着母亲是真生气了。她生气了，我却笑，因为即便在梦境里，我都有欣喜的理由：我的母亲居然还活着。然后惊醒，然后眼泪就不经意间流淌，再不能寐。

母亲去世后，我总觉得对不起母亲，悠悠哉哉相处四十多年，我居然对她那么不好。前几天有朋友在群里聊天，说今天帮妈妈新买了空调，还有热水器。我说，想起来早先时候，我母亲家的电视、空调也是我买的……原本是几个人闲聊，却是说着说着我又忽然哽咽。想起来，给母亲换电视、买空调便是我对她做过的最好的事了。母亲从来不舍得我为她花钱，我一买什么，母亲必训我说：“你以为我没钱吗？有时候不过是感觉没必要。”我责怪母亲倔强，电视怎么不必要，空调怎么不必要？却是至此后真是顺了母亲的话，没再给她买更多的东西。我曾经无数次向母亲夸下海口，我要带她去北京看天安门，带她爬长城，我还说过我要接她来城里生活……事实上呢，别说天安门啊长城了，就是家附近的景点我都没带她去过几次，买房、换车、生二胎……在不断的生活状态更替中，反而一直是母亲在对我倾囊相助。

母亲去世后，我莫名变得容易流泪。有一次在手机上看短视频，看到一个和母亲差不多年纪的女人在满大街哭着求助，因为她得了阿尔茨海默症，她找不到家了。看着她焦虑、慌乱的样子，我的泪突然间奔涌而出。还有一次，看到一个视频，一位母亲腿脚不好，但仍颤颤悠悠地去给自己的孩子送好吃的，我又哭了，我总是忍不住想，我的母亲如果还活着，她一定也是这样。母亲如果活着，我便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孩子，母亲去了，我才懂思念灼心。

无奈今年因为受新冠病毒的影响，不能去母亲的坟前亲自祭拜，前几日回去看父亲面包，看到屋后的各种果树、还有花草，我和父亲说着说着，又不由各自落下泪来。倒不是睹物思人，而是因为“思人”才感觉睹物更伤悲，或许吧，清明只是思念的形容词，它让思念的人更清晰地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心痛着什么，我思念母亲，从她离开的瞬间便注定是这一生一世，不能拥抱，不能倾述，再尝不到她给我做的美食，我也再尽不了孝心，从此每年只能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