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铅笔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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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支铅笔,一支普通的木制铅笔,所有会读会写的男女老少都知道我。

写字是我的职业,也是我的业余爱好——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你也许会感到好奇,为什么我非要为自己写个族谱呢?其实,首先,我的故事很有趣。其次,我很神秘——比树、夕阳甚至闪电都要神秘。但是,令我伤心的是,我被那些用我写字的人视为某种理所当然的东西——他们觉得我好像就是个凭空出现的不明飞行物,没有任何出处。他们目空一切,完全不把我当回事。当然,人类犯过很多严重的错误,这就是其中的一个。如果人类完全没有危机意识,认识不到且也改正不了这个错误,那么人类的发展可能会难以为继。聪明伶俐、见多识广的g. k.切斯特顿(g. k. chesterton)[2]也发现了这一点:“我们正在走向灭亡,不是因为没有奇迹,而是因为缺乏创造奇迹的好奇心。”

虽然作为铅笔的我看起来很简单,但我依然值得让你惊叹和敬畏,我等会儿可以证明给你看。事实上,如果你能理解我——不不不,这对任何人来说都太难了,如果你能意识到我所象征的奇迹,你就能帮助拯救人类正不幸失去的自由。我可以给你上一堂意义深远的课。比起汽车、飞机或洗碗机,我能更好地教这一课,因为——好吧,因为我看起来是如此简单。

真的简单吗?这个世界上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如何把我制作出来。这听起来是不是不可思议呢?特别是当我们意识到,美国每年大约有15亿支像我这样的铅笔被制作出来时。

把我拿起来,好好看看我。你看到了什么?还真没什么吸引人的东西,不过就是一些木头、漆、印刷标签、石墨铅、一点点金属和一小块橡皮而已。

[1] “恐怖统治”是一些历史学家对法国大革命的一个阶段的称呼。不同历史学家对恐怖统治的开始时间有不同的看法,包括1793年9月、1793年6月、1793年3月(创立革命法庭)、1792年9月(九月大屠杀)或1789年7月(第一次斩首),但公认的恐怖统治的结束时间为1794年7月。1793年6月至1794年7月底,法国共有16594人被判处死刑,但在全法国境内的死亡人数要远远高于这个数字,包括死于监禁、自杀或国内外战争的人数。——译者注

[2] g.k.切斯特顿,英国作家、文学评论家以及神学家,出生于伦敦。他热爱推理小说,不但致力于推广,更亲自撰写。他创作的最著名角色是“布朗神父”,并首开以犯罪心理学方式来推理案情之先河,与福尔摩斯注重物证推理的派别分庭抗礼。——译者注

1 不计其数的先辈

就像你无法追溯你那些非常久远的祖先一样,我也没有办法叫出我所有祖先的名字,并将其逐一解释。但我非常乐意将我的祖先尽可能详细地讲给你听,这样你就能对我丰富多彩又错综复杂的出身留下深刻印象了。

实际上,我的家谱是从一棵树开始的,一棵生长在北加利福尼亚州和俄勒冈州的直纹雪松。现在,想象一下:那些用来砍伐雪松原木的锯子,以及把雪松原木运送到铁路专线时要使用到的卡车、绳子和其他无数设备。再想象一下:那些生产过程中的所有人力和不计其数的技能——采矿、炼铁,以精炼出锯子、斧头、马达;培植麻类植物,以一步步加工出粗壮的绳子;要有床铺和食堂的伐木场,而伐木场还得有人做饭,因而需要各种食物。呀,还没有提到的是,即使是制作伐木工人所喝的咖啡,都有成千上万的人参与啊!

这些原木被运往加利福尼亚州圣莱安德罗的一家工厂。你能想象那些制造火车厢、铁轨和铁路发动机,以及那些建造和安装与之配套的通信系统的人吗?他们都是我的祖先呢!

想想圣莱安德罗的木材加工吧。雪松原木被切成铅笔大小的板条,厚度不到0.25英寸[1]。然后,它被放在烘干炉内烘干;紧接着就是着色,就像女人在脸上涂胭脂一样。人们喜欢漂漂亮亮样子的我,而不是面色惨白的我。然后,人们会给板条上蜡,再用窑烘干。谁知道制造颜料和烘干炉,提供热量、照明和电力,以及供应传动带、电机,还有一家木材加工厂所需要的其他所有东西,需要使用多少技能啊?工厂里的清洁工也是我的祖先吗?是的。我的祖先还包括那些为了给工厂供电而给太平洋电气公司(pacific gas & electric company)的水电站大坝浇筑混凝土的工人!

还有,那些时时刻刻在全国各地运送60车板条的祖先,我也绝不能忘记!

一旦到达铅笔制造厂(要建造这种制造厂,人们需要拿出400万美元来投资机器和厂房,而这所有累积的资本都源于我祖辈的省吃俭用),板条就会被放在一台复杂的机器上,以凿出8个凹槽;然后,就有另一台机器在另一根板条上铺上铅芯,涂上胶水;紧接着,两根板条合在一起——铅笔“三明治”就这么诞生了。我和我的7个铅笔兄弟就是这样脱胎于“木钳”(wood-clinched)三明治的啊。

我的“铅”芯(其实一点儿铅也没有)是复杂的。制造它的石墨是在锡兰(斯里兰卡)开采的。而开采石墨这个过程涉及的矿工,制造各种开采工具的人,用来运送石墨纸袋的制造者,用来捆扎袋子的绳子的制作者,以及把石墨搬上船和那些造船的人,甚至航行沿途的灯塔守护人和港口的领航人,也都是促使我诞生的祖先。

人们会把石墨与来自密西西比的黏土混合,并在精炼过程中添加氢氧化铵。然后,他们会加入润湿剂,如磺化脂——动物脂肪与硫酸发生化学反应后的产物。在经过无数台机器的加工后,这种混合物就源源不断地诞生了——有点像从香肠磨粉机里挤出来的一样;接着,人们再按照尺寸切割、晾干,在1 850华氏度[2]下烘烤几个小时。为了增加强度和平滑度,他们还会用到某种热混合物来处理铅,这种热混合物包含了产自墨西哥的小烛树蜡以及石蜡和氢化天然脂肪。

我的雪松涂了6层漆。你知道漆的所有成分吗?谁会想到蓖麻子的种植者和蓖麻油的提炼者也是其中的参与者呢?是的,他们确实是参与者啊!即使是把漆调成闪亮亮的黄色,这个过程也包含了我们根本不可能数得清的人的技能呢!

再看一下标签吧。这是一种通过加热炭黑和树脂混合而成的薄膜。请问,如何制造树脂呢?还有,炭黑又是什么呢?我那一小块金属——套箍——便是黄铜。想想所有那些开采锌和铜的人,想想那些有能力用这些天然产品制造光亮的薄铜板的人吧!我套箍上的那些黑环是黑镍做的。黑镍是什么呢?它又有什么用途呢?为什么我的套箍中间又没有黑镍呢?要说清楚这个问题,得需要好几页纸呢!

然后便是我那王者荣耀式的笔冠,可人们却粗鲁地把它称为“塞子”。人们在写字出错的时候,就会拿它来擦除错误。这种起到擦除作用的成分被称作“硫化油胶”。它是一种类似橡胶的产品,由产自荷兰东印度群岛(今印度尼西亚)的菜籽油与氯化硫经过化学反应而成。而橡胶与大家所理解的刚好相反,它只用于黏合。此外,也有许多硫化剂和催化剂,以及来自意大利的浮石。还有,给“塞子”着色的颜料是硫化镉。

[1] 1英寸=2.54厘米。——译者注

[2] 此处换算成摄氏度为1010c。——译者注

2 没有人无所不能

有人想要挑战我之前的论断吗?这个地球上没有一个单独的人知道如何把我制作出来。

事实上,我的诞生是数百万人参与其中的劳动结晶。其中,每个人都会知道那么一点儿,但并不比其他人知道更多。现在,你可能会说,把远在巴西的咖啡浆果采摘者以及其他地方的食品种植者与你的诞生联系在一起,实在是风马牛不相及,太扯了!可是,我坚持我的立场。在这数百万人当中,包括铅笔公司的董事长在内,每个人对我的诞生都只奉献了微不足道的知识与技能。锡兰的石墨开采者与俄勒冈州的伐木工的唯一区别只是知识与技能的类型不同而已。另外,矿工和伐木工人都是不可缺少的,你们千万不能认为,比起工厂里的化学家或把石蜡从石油中提炼出来的油田工人,他们对我的贡献要少啊。

一个让人目瞪口呆的事实是:不管是油田工人和化学家,还是石墨和黏土的开采工人,还是制造船、火车或卡车的工人,抑或通过操作某台机器在我那一小块金属上进行滚花制作的人,甚至是公司的董事长,不管是谁,他们中没有一个人是因为需要我才做那份工作的。这些人对我的需求可能都不如一个一年级的孩子呢!的确,在这一大群人中,有些人从未见过铅笔,也不知道如何使用铅笔。他们对我毫无兴趣。激励他们工作的,也许是这样的事实:在这数百万人中,每一个人都清楚,他可以用自己微薄的知识和技能来换取他所需要或想要的商品和服务。至于我,可能在他们的需求中,也可能不在他们的需求中。

3 没有主脑

另一个让人目瞪口呆的事实是:在我的诞生过程中,没有一个主脑,没有人在指挥或强行指导那些促使我诞生的数不清的行动。完全找不到这样一个人。相反,我们发现是看不见的手在起作用。这也就是我之前提到的神秘之处。

有人说:“树,只有上帝才可以创造。”[1]我们为什么同意这一说法?难道不是因为我们意识到自己不能创造树吗?实际上,我们能描述好一棵树吗?不能,我们只能泛泛而谈。例如,我们可以说,某种特定的分子结构构成了树。但是,芸芸众生,谁的脑袋能把树的生命周期里出现的所有分子都记住呢?这些分子可是在不断地变化啊,更不用说对它们提供指导了。这样的才能简直不可想象!

我,铅笔,是树、锌、铜、石墨等复杂组合下的一个奇迹。但是,除了这些在自然界中表现出来的奇迹之外,还有一个更加不同寻常的奇迹,这个奇迹就是体现了人类创造性力量的组合形态——数以百万计的微不足道的知识与技能,在没有任何人做主脑的情况下,根据人类的需要和欲望,自然而然且自发地组合在了一起!我坚信:树,只有上帝才能创造;我,也只有上帝才能造就。人类无法通过指导这数以百万计的知识与技能创造出我,就像他们也无法把分子组合成树一样。

以上,就是当我在前文写下“如果你能意识到我所象征的奇迹,你就能帮助拯救人类正不幸失去的自由”时,所要表达的意思。因为,如果一个人能意识到,这些知识和技能会根据人类的需求,即在没有政府或其他人充当强制性主脑的情况下,自然而然地(没错,自动地)安排自己的创造力和生产力模式,那么这个人便会拥有自由的核心要素:对自由人的信念。若没有这种信念,那么自由便会烟消云散。

比如,一旦政府垄断了一项创造性活动——投递邮件,大多数人就会认为,人们的自由行动并不能有效地投递邮件。原因是:每个人都承认,他自己一个人不知道如何处理所有与邮件投递有关的事情,他也认识到没有其他人能做到这一点。这些假设是正确的。没有一个人拥有足够的知识和技能来完成一个国家的邮件投递,就像没有一个人拥有足够的知识和技能来制造铅笔一样。现在,由于缺乏自由人的信念——不知道数以百万计微不足道的知识和技能会不由自主地组合在一起,并以不可思议的力量共同满足某种需要,人们便情不自禁地得出一个错误的结论:邮件只有通过政府的“主导”才能投递。

[1] 出自美国诗人乔伊斯·基默(joyce kilmer)的诗歌《树》(trees)。——译者注

4 铁证如山

当男男女女在享有自由探索的权利时,如果说,作为铅笔的我是唯一一个可以证明他们创造性的例子,那么有些人缺乏自由人信念还是情有可原的。然而,铁证如山,这些例子不仅与我们息息相关,而且随处可见。例如,与制造汽车、计算机、谷物联合收割机、铣床或成千上万的其他东西相比,邮件投递实在是小菜一碟。既然说到投递,那就多说一点儿。“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在这个人们可以自由探索的领域,他们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就把人类的声音传遍了世界;当某些事情发生时,他们就通过图片或视频把这些事情传送到了千家万户;他们还在不到4个小时的时间里将150名乘客从西雅图送到了巴尔的摩;他们以低得令人难以置信的价格,在没有补贴的情况下,将得克萨斯的天然气输送到了纽约的炉灶或熔炉;在从波斯湾每运送4磅石油到我们的东海岸(跨越了半个地球)时,他们所花的钱比政府在街对面投递一封1盎司[1]重的信件时收的钱还要少!

我要教给大家的就是:所有的创造力都应不受约束。让组织社会的行动与这一教义和谐共存;让社会的法律机构尽其所能地消除一切障碍;让这些创造性的知识与技能自由流动;要坚定自由人的信念,相信这些男男女女,相信他们会在看不见的手下各骋所长。这种信念会成为现实。起码,作为铅笔的我,虽然从外到内——不管怎么看,都很简单,但我的诞生却是一种奇迹,这种奇迹证明了:自由人信念是一种行之有效的信念,它是一种实实在在的东西,它就像太阳、雨水、雪松树和大地一样,真实不虚。

[1] 1盎司=28.35克。——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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