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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为赏银方小玉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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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小山一人落在院子里还真的吃了一惊,因为他正看到七八个土匪,每个人手中正举着钢叉长矛对准大门,光景是只要大门被撞开,钢叉同长矛全得招呼上身,再大的本事,如果没有事先防备,只怕恁谁也逃不了挨上几下子。

摆好架式专心注目在前面的八个土匪,就在院子里一声“咚”中回过头来看看,金小山却正在冲着他们笑呢……

至于金小山是自然的笑还是冷笑,八个人并不在意,猛回身发一声喊,就往金小山冲过来,其中一人道:“不就是你这么个王八蛋吗?老子们就算压也要把你小子压出屎来。”

看着是向八个土匪迎击而上,不料双方即将照面的刹那间,金小山突然上翻两丈,八支钢叉与长矛尚未调转头来,他已落在八人身后面,一下子冲进茅屋里。

只见他一脚踢开大门,人又跑了出去。

八个人狂骂不休的道:“追!”

另一人骂道:“你奶奶的还想逃啊!”

八个土匪挤出大门外,不料院子里金小山高声道:“谁想逃啊?”

八个人才刚刚看到“桃花娘子”方小玉与水行云二人,突闻得院子里金小山的声音,忙又回身杀入茅屋里。

金小山只这么一进一出又进,八个土匪全变了脸,因为明敞着金小山是个能人,要不然他怎么转眼之间翻房越脊的又落在院子里!

只是八个人想的是一回事,手中的家伙还是朝着金小山扎去,似乎是豁出去一般的干了。

不等八个土匪全挤出门来,金小山大喝一声道:“野龙爪!”

那是“阎王梭”三杀招之一,金小山一向不曾用此招杀人,如今从房子里挤出三四个在前面,他立刻想起这招“野龙爪”来。

只见银色寒芒穿梭似的回到他的手中又出手,如同投掷银丸似的,就在他那右手朝着大门连挥中,一连四声凄厉惨叫,每个倒在地上的各自相差半步呈梯形的向院子里倒下去。

后面四人可并未因前面倒下四人而有所退缩,其中一人抖动手中长矛,破口骂道:“你奶奶的!”

“阎王梭”握在金小山的手中,鲜艳的血正自往地上滴个不停,不过金小山可并不去多看一眼那些粘叽叽的血,他面无表情的斜视着四个拚命冲杀上来的土匪,突然挥动“阎王梭”闯入四个人中间,只见他拧腰摆臂,把整个人化成梭子一般的跳跃在四把钢叉长矛之间。

于是一阵清脆的响声中,那把溜滑的“阎王梭”,猝然间一阵极光普照,紧接着就见四个土匪各自猛往身后暴退不迭,也就在同一时间,四个人的手中叉与长矛全抛掷地上,谁也没有看清金小山是怎么出手的,因为四个倒下去的土匪,全都是伤在一个地方,那要命的喉结已断。

边擦拭着“阎王梭”上的血迹,金小山又向几处茅屋中察看一阵,这才往院子那大门走过去,正看到水大叔走进来,边缓缓的道:“怎的折腾这么久?”

金小山忙笑道:“是小山无能,累大叔你久等了。”

水行云面带寒霜的道:“手持‘阎王梭’的人怎可说出‘无能’二字,岂非笑话。”

金小山有些赧然,却见“桃花娘子”方小玉叫道:“我丈夫呢?”

金小山忙指着几处茅屋,道:“里面全是破木杠子压稻草,上面尽是臭棉被,就没有看到个人影子。”

水行云道:“她丈夫不在屋子里,山前姓颜的不是说在石穴中吗?”

金小山道:“对呀,我几乎都忘了呢。”说着扭身往茅屋后面山边寻去。

“桃花娘子”方小玉却并不急着找她丈夫了,因为她心中可明白,土匪窝里一定也会有银子,再说还有几袋金沙在丈夫欧阳亮马鞍袋中,如今土匪被杀光,正是去找金沙与银子的时候。

“桃花娘子”方小玉可并不说是去寻金找银的,只见她自言自语道:“总得仔细找才是呀!”话声中,她已向正中那三间大茅屋跃过去,人影一闪她已进入茅屋中消失不见。

水行云冷哼一声,道:“这女人非善类,这时候又不急于找她的丈夫了,哼!”

金小山急急的找到茅屋后面,沿着山崖边竟然是两个大茅坑,他正要转向另一个山崖下呢,突然听得一声低沉的哼声传来,一怔之下,忙伸手扶着一排竹篱往后看,还真吓了他一大跳。

只见依靠在山崖边的小石穴中,正窝着一个满面草胡而又面色焦黄的汉子,仔细看,那不正就是“桃花娘子”方小玉的丈夫欧阳亮还会是谁?

金小山伸头在篱笆上低声道:“欧阳兄吗,我来救你出去的呀!”

有气无力的一声“唉”,欧阳亮道:“我走不动哟!”

金小山道:“一准是饿的吧,要说这批家伙真不是东西,把人捆在这儿连口饭也不给吃的。”

欧阳高哀哀又道:“我的下部也伤的重呀,全完了!”

金小山一怔,他似是不懂什么叫下部,但在这时又不便多问,只得一拨篱笆走到石穴中,先解去欧阳亮身上的绳子,然后双臂稍一用力,就把欧阳亮扛在肩上。

“哎呀”一声,欧阳亮似是一阵剧痛攻心,喘了半天气才又断断续续的道:“可知道我那老婆现在哪里?”

金小山道:“她在前面候着呢,这地方又脏又臭,还是快些到前面再说吧!”

又是一声长叹,欧阳亮道:“我已闻习惯了,臭比痛总是好多了。”

金小山背着欧阳亮才到院子里,突然听得正面茅屋内一声“哎呀”传来,早听得“桃花娘子”方小玉在屋内狂叫道:“快来救我哟!”

那声音听起来是来自正屋内,但却又像是十分遥远一般,令人直觉得似是幽冥中传来的。

欧阳亮无力的抬头望向走过来的水行云,道:“好像是我老婆在叫吧!”

金小山腾身又起,人已落在正屋门口,先掉头望向里面看,正又听得“桃花娘子”方小玉的叫声起自里间。

金小山这才走入屋中道:“方家娘子,你在哪儿呀!”

“桃花娘子”方小玉立刻叫道:“是金兄弟吗,快来拉到上去。”

金小山走入内间屋里,发现了张床是竖着的,走近一看,原来那地方有个深坑,下面是黑漆一片,只能听到方小玉在下面叫。

金小山遂对坑中叫道:“可曾摔伤?”

“桃花娘子”方小玉道:“扭到右足了,否则坑深不过两丈余,我也能跃上去的,你快拉我上去吧。”

金小山四下寻找绳子,却偏偏又找不到,方小玉又在坑中“哎唷”的叫个不停……

“干脆,我下坑去把你托上来吧。”

“桃花娘子”方小玉急应道:“那就快呀,我的好兄弟。”

方小玉是在痛苦中,但说出来的话又软哝哝的娇气十足,而使得上面的金小山一阵犹豫。

早又听得方小玉叫道:“你倒是快呀!”

金小山把心一横,对坑下道:“你靠坑边站,别被我压到你了。”

方小玉边应着边移动身子,双目可直视着上面的金小山,且轻声的道:“你是下来救我的,即使真的被你压我也不会恨你的。”

金小山对于“桃花娘子”方小玉的这种一语双关话,根本就是听不懂,睁着一双大眼往深坑中一阵瞧之后,方才瞧见坑中方小玉的身影,双足一弹,人已落向坑中。

“砰”的一声!

那是金小山落下深坑中的声音。

同时,也是“桃花娘子”方小玉趁着金小山尚未适应深坑中黑暗且未回过身来时,狠狠一掌击在金小山后脑玉枕穴上的声音。

于是,金小山低哼一声昏死在坑中。

“桃花娘子”方小玉笑骂一声,道:“机会总是需要人去创造,我方小玉就是最会制造机会的人,墨云谷在江湖谁不买帐,‘阎王梭’岂有不惹人眼红的。”说着,忙低头在金小山腰上拔出“阎王梭”插在自己后腰,自语道:“且看我那口子如何了,他若是真成废人,就由你小子弥补他的遗缺,否则老娘杀了老的再来杀你这小的,如今天下太平,明日我们就会赶到上川了,嘻……”就在她的笑声里,只见她拧身一跃而上,人已站在坑边,随手一推,那张竖起的大本床又合起来,外面看绝想不到这床是个机关。

缓缓的走出正面大茅屋,款款的一步步往台阶下面走着,“桃花娘子”方小玉不时的双目逼视着萎坐在地上的丈夫欧阳亮,边痛心的道:“阿亮,他们好狠心哟,竟把你折磨得不像人样了。”

欧阳亮凄厉的叫道:“小玉,小玉,真的是你来救我了!”

端坐在小叫驴上的水行云一直未见到金小山走出茅屋来,不由得双眉打结,却正看到方小玉哀哀凄凄的往这里冲过来——面前地上坐着方小玉的丈夫欧阳亮。

欧阳亮正伸出一手去迎接跑过来的娇妻“桃花娘子”方小玉。

这应该是个感人的场面,因为夫妻二人死里逃生而又危难相逢,应该是抱头痛哭一场的——然而,全不是那么回事。

“桃花娘子”方小玉冲前的身子就快要到欧阳亮身前的一刹那间,她突然双脚一弹,整个人已从丈夫欧阳亮头上越过,薄刃钢刀“嗖”的一声半空中银芒成束的直往驴背上的水行云胸前送去,光景是要水行云血溅当场了。

薄刃钢刀一阵绞又拨,水行云却全身未动,左手向平飞近身的方小玉右肩推去。

横肘一格,“桃花娘子”方小玉横里一个跟头落在地上,她双目逼视着水行云,道:“一身痨病武功仍在,老娘倒是看走眼了。”

水行云冷笑道:“你的武功,再加上你的毒辣,江湖上确也少见。”

早听得地上的欧阳亮叫道:“阿玉,他们是来救我的呀!”

“桃花娘子”方小玉冷哼,道:“不错,他们是我花银子请来的,但你可曾记得,前年墨云谷暗中传出的消息?”

欧阳亮一惊,道:“你提墨云谷做什么,难道他们就是——”

“桃花娘子”方小玉道:“阎——王——梭”

欧阳亮大惊,道:“阎王梭水行云就是他?”边以手指着驴上面无表情的水行云。

“桃花娘子”方小玉道:“不错,就是这病鬼,可惜你伤得太重,否则我夫妻必能合力把这痨病鬼做了,墨云谷的那笔赏银也就垂手可得了,而且——”

没等“桃花娘子”方小玉把话说完,水行云道:“连一百两保镖银子,五百两救你丈夫的银子全省下来了,是吧!”

方小玉冷笑,道:“不错,但这也是迟早的事,因为虽然只我一人,相信仍然能对付得了你的,你可是不相信?”

水行云平淡的道:“虽然说人活千年也是死,树长千年劈柴烧,可是我老人尚不愿死在你这既恶毒及烂臭的女人手上——”

不料地上坐的欧阳亮早厉声喝道:“老头子,你怎可骂我老婆如此恶毒的话?”

水行云嘿然,道:“难道不是的,不但她毒,连你也不是好东西,金沙河岸淘金客们,长年风刮雨晒,忍饥挨冻的淘了那么一点金沙,说穿了也只能混个一家人温饱的,合着你夫妻二人一路撞骗到老金矿村,骗了人家还不说,临去又把六个人截杀在半途上,难道这还不够狠心的?”

“桃花娘子”方小玉一怔,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是你亲眼所见?”

水行云咬着牙,道:“到了这时候难道你还有何顾及的,又有何怕的?”

突然仰天哈哈一阵尖笑,“桃花娘子”方小玉道:“这么说来你老小子就更加死定了。”

水行云道:“千辛万苦的调教出个接棒人,却又恁般的不成材,只此一桩,我老人家就看穿人间世而早想入地狱了。”他一顿又道:“我想问你,你把那不成材的小子怎么处治了呢,杀了?”

轻摇着头,“桃花娘子”方小玉道:“目前我还不准备杀他。”

水行云道:“错了,你应该把他立刻杀了的。”

美目上扬,方小玉一怔,道:“为什么?”

水行云一哂,道:“难道你没有看出来,那小子对我一片纯真的孝,他若不死,又见你杀了我老人家,他必会找你拚命替我报仇,你自信是他对手?”

又是嘻嘻一笑,“桃花娘子”方小玉道:“这你就错了,女人要征报男人,大概自有大傻瓜才用武力同男人拚的,我方小王永远不会忘记上天赋予我的本事,那对征报男人的天赋本领,天下的男人又有谁能逃得了的,老人家,你说呢!”

水行云戟指地上萎坐的欧阳亮,道:“难道你要当面给你的丈夫扣上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冷冷的望着丈夫欧阳亮,方小玉道:“阿亮永远是我丈夫,虽然听说他已不能人道,但我还是会把他送入一所大庙里养着他的,另外那个遗憾自然就会轮到姓金的小冤家身上了,嘻……”

地上的欧阳亮早狂叫道:“不,我不要当那劳什子的和尚,你带我夭下访名医,我会好起来的,你不要忘了那方面我是多么的令你哆嗦个死去活来的!”

水行云沉静的低下头,双目微合的不再多说话,白花花的胡子在抖动,而面色又再红润起来……

“阎王梭”!

那把布包着的“阎王梭”,怎可以插在这个恶毒女人腰上的?不,她绝不够格去碰“阎王梭”的。

突听“桃花娘子”方小玉对她丈夫咆哮,道:“天底下维系夫妻生活的最主要因素,就是对彼此给予满足的人道,无此则旁的一切免谈,至于说以精神与灵性来维持夫妻情感,那是自我虐待,全属狗屁,再说你已被姓步的捏碎弹丸,如何再能医好的,阿亮啊,你若是能念及我们过去的恩爱日子,且又能为我着想,我会永远感激你的。”

欧阳亮正要再吼,早见“桃花娘子”方小玉一抡手中薄刃钢刀,道:“阿亮你就省省力气吧,且容为妻的先收拾了姓水的老家伙,别忘了他那项上魁首可值千两纹很呢!”

水行云摇摇头,道:“人心难测难量,你比我想像的狠十分。”

就在水行云的话声中——就在“桃花娘子”方小玉凝聚十二成功力于钢刀之上时——突然间,正屋内的大茅屋里一声断喝,道:“住手,休得伤我大叔!”

喝声仍在,金小山已飞一般的扑过来——“桃花娘子”方小玉一惊之下,反而更见镇定的冲着扑过来的金小山一笑,道:“你怎么醒过来了?”

金小山满面寒霜的道:“你要我下去救你,怎么对我突施暗袭,为什么?”

“桃花娘子”方小玉道:“我这是为你好啊,机会已合,你是怎么出来的?”

突然水行云对金小山道:“小子可忘了大叔的话了?”

金小山一愣,道:“可是那‘阎王梭’?”

水行云道:“梭在人在,如今的‘阎王梭’呢?”

金小山狮目如炬的逼视着“桃花娘子”方小玉道:“拿来!”

“桃花娘子”方小玉嘻嘻笑道:“金兄弟呀,你怎的不开窍呢,与其长年死守着这么个老不死的痨病鬼,何如跟我方小玉走天涯,那时候你以这‘阁主梭’打天下,方小玉一旁大力相协助,何愁名利不双收啊!”

金小山大怒,道:“一派胡言,狗屁倒灶,谁同你这阴毒女人走天涯?又有谁敢同你这种蛇蝎女人搅和在一起的?快把‘阎王梭’还我来。”

欧阳亮却厉声喝道:“我不许你恁般的辱骂我的阿玉!”

水行云冷冷道:“光景是被这女人吃得死脱,这个节骨眼还要护着她呢,可怜哟!”

“桃花娘子”方小玉面上一阵红一阵白,他绝对想不到凭自己的容貌会勾不牢面前这个土阿郎。

咬咬牙,她却笑着往金小山面前移去,边又道:“你就不再多想想了吗?”

金小山双目移向水行云,突然全身一震,他从没看过大叔那种厉烈的眼神——一就在他全身一震之下,面前已见刃芒疾闪而至,“桃花娘子”方小玉的钢刀已相距在半尺以内了。

于是就在一抹冷电猝现而“咻”声窒人中,金小山却宛如幽浮飘动般的似擦而未擦上那一束束的炫目焰芒,闪晃不已,仔细看,金小山的双手犹似滚热的锅里捞东西一般忽伸忽收,伸缩不断!

说时迟那时快,金小山觑个间隙突然斜身自“桃花娘子”方小玉身边一闪而错过去,就在方小玉转身回手反劈的时候,金小山的人已在三丈外站定。极目望过去,“桃花娘子”方小玉吃了一惊,明知“阎王梭”已被金小山夺回手中,但她还是不由自主的伸手摸向自己的背后。

冷厉的一声哼,金小山道:“真的是人心难摸,鸭肥难剥,似你这般的俏艳而绝俗的美人儿,却生了一付黑心肝。”又见他在打开布包,又见那只“阎王梭”在他的掌中旋转——“桃花娘子”方小玉横刀胸前,面色依然和颜悦色的道:“情势上原本对我二人极为有利,兄弟呀,你为什么不多加思虑呢?”边错步横身移动,边又道:“只要你放弃那痨病鬼,我也抛弃丈夫,我二人远走高飞,天下之大,还怕没我二人容身之地?而你有我方小玉侍候着,包你黑夜白天都舒坦。”

金小山那罩满寒霜的面上更见煞白,他咬咬牙,道:“明明是鬼,怎会是人,人哪会有你这种德性的。”

金小山的身子即将发动,但骑在驴背上的水行云突然喝道:“可别杀了他。”

金小山怔怔的回头望,道:“大叔呀,她比那些土匪还狠十分呢!”

水行云淡然的道:“可是她却是花银子雇我们保镖的啊!”

金小山不以为然的道:“这时候还作兴提保镖那档子事,她都要杀我们了,再说还有那墨云谷那鬼地方的人也在阴谋大叔,就更不能放她一条生路了。”

水行云摇头,道:“你小子何不动动大脑,如今我们是替她保镖,如果半途上把她杀了,一旦传出去,往后谁还要找我们‘金记镖局’的人保镖?”

“桃花娘子”方小玉道:“不错,还是老头子的话实在,眼下我方小玉可是花银子雇你们给我保镖上川府的,如果你们在半途上杀人,那就是谋杀,对不对?”

水行云突然怒喝道:“对你个锤子,今天不杀你,那是有原因的,你以为我叔侄二人还会把你夫妻送回上川府呀!”

“桃花娘子”一怔,道:“你想怎样?”

水行云哼了一声,道:“表情至为明显,送二位回老金矿村去。”

方小玉摇摇头,道:“要去老金矿村,那得等半年,如今那儿的砂金全被我夫妻收购了,再去干什么?”

水行云道:“一件谋杀六条人命的大血案,难道你夫妻不去了结那桩悬案?”

突然仰天哈哈大笑,“桃花娘子”方小玉道:“不错,案子是我夫妻干下的,但谁又亲眼看见了?到时候我来个抵死不认,甚至反咬一口说你二人一心想吞没我们购的金砂与银票,硬捏造个罪名来害人,看看我们谁撂倒谁吧。”

水行云先是一怔,旋即冷冷一笑,道:“黔驴也有技穷时,刁妇又何能永远得逞,我老人家会叫你俯首认罪的。”

“桃花娘子”方小玉道:“老娘不信你有通神本领,不但不信,而且一百一千个不相信。”

欧阳亮抬头上望,道:“老人家,我们打个商量如何?”

水行云怒道:“你已经是泥菩萨过江了,还有什么筹码拿出来商量?”

欧阳亮道:“老人家,过去的一笔勾销,保镖救人的银子我夫妻一五一十的照付,完事以后二位还是回老金矿村去,我夫妻也上路回上川府,彼此的纠葛一笔勾销,你看如何?”

水行云道:“六条人命怎么算?”

欧阳亮摇着手,道:“死几个淘金客与你老爷子有什么关系,又何必为他们瞎操心的。”

伸手指着金小山,水行云道:“那晚你夫妻二人作的案,几乎害死这小子,如今嫌疑仍在,要你说我老人家管不管?”

突然间,“桃花娘子”方小玉腾空两丈,她衣袂飞舞中人刀合而为一的直向金小山怒矢般杀来。

金小山身形稍偏又复上迎,清脆的一阵金铁交鸣声就在半空中响起来,就在碎芒激荡中,二人呈反方向落地——于是“阎王梭”又在金小山的半旋身中电射而出。

“桃花娘子”方小玉知道“阎王梭”的厉害,她在落地的刹那间,狡猾的一个假动作,看似她要向右反身,却突然一矮身贴地向左一阵翻滚。

“阎王梭”就在她的上方三尺处一闪而回,方小玉急忙就地双腿交叉施力一绞,人已站直身子,正要挥刀重杀,却不料“阎王梭”收得快来得更快,银星疾闪中,只听“噗”的一声,梭头已插中肩头。

奋起一刀向上撩拨,却是一蓬鲜血正紧随着回抽的“阎王梭”喷洒出来……

“桃花娘子”方小玉知道对方没诚心取她性命,否则那一梭必中胸口。

尖叫骂声中,方小玉那细高的身形再起,她双手握刀直指金小山冲去,口与俏目全变得走了样的吓人!

未等方小玉杀近身,“阎王梭”再次出手,“叭”声中,“桃花娘子”方小玉一个踉跄,正跌坐在金小山的足前。

望着金小山收回手中的“阎王梭”,“桃花娘子”方小玉嗔目欲裂的咬着嘴唇向上望,道:“原想同床共枕,却变成沙场血拚,方小玉实在未想到。”

金小山的“阎王梭”极有分寸的打中方小玉的膝上三寸地,大叔说得对,要洗刷自己的嫌疑,就得送这二人上老金矿村去。

“桃花娘子”方小玉痛得直流泪,早见欧阳亮双臂奋力的爬到方小玉身边,极尽安慰的抚摸着方小玉的伤处,道:“你别动,我替你包扎。”

水行云望望天色,这才缓声对金小山道:“一路上全是你小子一人在拚命,今晚你就陪他二人在此歇着,我就骑上快马去办件事,完了我们再一同回老金矿村去。”

金小山忙道:“小子不累,什么事还是由我去办吧。”

水行云道:“不,这件事你办不了,也办不好。”

金小山不敢多争,只得把“桃花娘子”方小玉的坐骑重新叨拾好,由水大叔骑上。

水行云并未把驴背上的金砂带走,但方小玉的银票与银子却全被水行云塞在睡袋中拿走了。

◎◎◎

蹄声在远处传来。

水行云走得好快,“桃花娘子”方小玉冷言冷语的道:“这个老家伙像一头老狐狸,一开始我就错估他了。”

一旁的金小山怒道:“闭住你那臭嘴,不许你骂我大叔!”

“桃花娘子”方小玉突然哈哈笑道:“大叔,大叔,叫得比亲爹还热,你可知道那老家伙在你被我打昏以后说的什么话?”

金小山道:“不论他说了什么话,都是为了我好。”

“呸!”方小玉道:“他问我为什么不杀了你?想想看,他叫我把你杀了呢,难道你还对他恁般的顺从?”

金小山一撇嘴,旋即笑道:“大叔是恨铁不成钢,说的全是气话,你想挑拨是非,那可是妄想,而且我也不会听你的。”

“桃花娘子”方小玉骂道:“当真是一脚踢一出个臭屁的石头蛋。”

欧阳亮道:“他只是老头子跟前一条忠狗,我夫妻还是免费唇舌,对牛弹琴。”

金小山这时走近小叫驴,取出一些吃的来,自顾自的坐在大茅屋的台阶上啃吃起来。

欧阳亮早高声叫道:“喂,你是不是土匪强盗?”

金小山一愣,道:“你聒噪什么?”

欧阳亮怒道:“土匪强盗不给欧阳大爷吃的,我没话可说,因为他们是土匪,而你竟也不把吃的分一些来,是何道理!”

金小山呵呵一笑,道:“你要吃东西呀,何不干脆直说,却曲里拐弯而又转弯抹角的说上一大套,来吧,我取给二位就是了。”

金小山立刻在袋子里取了干粮酱牛肉,甚至还把个水壶送到欧阳亮手上道:“除了没酒,吃喝的全有,二位随意用吧!”

这时欧阳亮已替方小玉包扎好伤处,立刻接过吃的,二人分吃起来。

金小山吃过东西,觉得十分无聊,独自在四处走,却无意间发现一间草棚中拴着一匹马,大喜之余立刻牵进院子里,不料“矮脚虎”欧阳亮却叫道:“那是我的坐骑。”

金小山笑笑,道:“你阁下能骑吗?”

“矮脚虎”欧阳亮怒骂道:“能不能骑是欧阳大爷的事,何用你小子瞎操心的。”

呵呵一笑,金小山道:“二位如今全是一身的伤,既然替二位保镖,总得热诚的为二位服务一番,总不能恁令二人走路的。”

“桃花娘子”方小玉怒道:“原来也是个油嘴瓜大舌,看你怎么为我夫妻服务吧。”

还真的快,只见金小山各处一阵寻找,立刻找来一捆木棒来,比着那头小叫驴一阵捆扎,立刻就见小叫驴的两边出现两个坐椅来,正好能坐上两个人。

金小山笑道:“二位别小看这小叫驴,驮上二位一样走的快。”

边伸手一让,又道:“请上吧!”

“矮脚虎”欧阳亮道:“你要走?难道不等你那位老大叔了?”

“桃花娘子”方小玉怒道:“你小子只做了个木架子,谁坐上去也会难受的,何况我夫妻二人已经受了伤。”

金小山一想,笑道:“这事好办,二位且看我的安排。”

金小山反身跑到一间屋子里拖出两张破棉被,另外取了一捆绳子,破棉被往木架上一铺,边笑道:“怎么样,坐在上面一定舒坦。”

边牵着小叫驴到“矮脚虎”欧阳亮身前,笑道:“坐在这上面比骑马可好多了,至少不用担心你的伤处吧。”

“矮脚虎”欧阳亮一看,只得缓缓扶住木架踮着一脚坐在上面。

另一面,“桃花娘子”方小玉也直起未受伤的腿坐在上面。

不料金小山等二人坐上以后,一根绳子把二人又捆在木架上,只气得欧阳亮骂道:“狗操的,我们已受了伤,你还要加绑呀!”

金小山道:“这叫上一次当学一次乖,我不能不多加小心,免得再伤我水大叔的心。”

“哦呸!”“桃花娘子”方小玉怒道:“你就知道个水大叔,在这个花花世界上,你除了水大叔以外,就没有别人了?”

金小山平淡的道:“如果这世上的人全像你夫妻二人这种做像与德性,我宁愿只有个水大叔。”

一阵捆绑以后,金小山这才直起腰来拍拍手,道:“好了,咱们屋里去等吧。”

“桃花娘子”方小玉道:“你不走啦?”

金小山手指指天,道:“五老峰我们这是在第三峰,天都快黑了,这时候怎能再上路的。”

欧阳亮道:“我操,既然不走,你把欧阳大爷夫妻二人捆在驴背上算他娘那门子古景。”

方小玉也喝道:“不走就快放我们下来。”

金小山牵着小叫驴走入茅屋中,把驴拴在梁柱上,这才笑道:“就等我大叔回来,我们就上路,如果我是二位,就闭目歇着养精神。”

说着已走出茅屋外。

早听得方小玉叫道:“你去哪儿?”

金小山道:“别管我到哪儿,荒山里野狼多,我得各地方走走看,要知道安全第一呀!”

金小山走出茅屋门,他可并未四下里去看看,而是一头撞进一堆破棉被里呼呼大睡起来。

他睡的这间屋子里,有个没有窗子的洞,只要一伸头就会看到对面茅屋里的小叫驴,当然他不怕方小玉再耍什么阴险。

没多久,金小山就呼呼入了梦乡。

梦是甜的,美好的。

因为他看到水大叔蟒袍加身,三班衙役前呼后拥的在大街上,他正要上前去招呼呢!

◎◎◎

水行云可并不像金小山梦中那般的风光又体面。

他如何会想得到“桃花娘子”方小玉的腹内机关呢?

上川府就在五老峰东南,只要快马加鞭,不用一天功夫就会赶得到的。

水行云别看一身痨病,但他在金小山的侍候下,大力保养而精神颇佳,一夜马程,二天进到上川府那座大门的时候,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呢。

奔驰一夜,水行云先找了一家大饭店,又叫了一只清炖全鸡填饱肚子,这才向店里伙计问道:“伙计,向你打听个地方。”

伙计是个中年汉子,一张脸被刀子刮得青不溜叽的发着乌光,闻言忙哈腰笑道:“老爷子,你请说。”

水行云道:“金记钱庄在哪几?”

伙计笑道:“上川金记钱庄可有名,就在此街不远第五家,你老到了北街,靠右手只看那家的门坎高就是金记钱庄了。”

水行云一声“多谢”,付了帐就走出店门。

大街上他并未再骑马,牵着马缰往前走去。

上川街道宽,来往的行人还真不少,不过金记钱庄可真好找,水行云才进入北街,就看到一块金字招牌:“金记钱庄”

那块招牌比起老金矿村的“金记镖局”来,可就体面多了,一块漆黑得锃光黑亮牌子上面,金光闪闪的四个正楷大字,比起自己用指头挖的字来,又是一番光景。

拉马走到“金记钱庄”门口栓好马匹,水行云尚未进店,早见一个穿蓝绸衫裤五旬老者走来,笑道:“客官,你请屋里坐。”

水行云走入那富丽堂皇,布设高雅的钱庄里,早走过来个年轻伙计,奉茶拿烟不迭,光景是把水行云真的当成了衣食父母了。

于是,水行云自怀里掏出一千五百两庄票交在那五旬老者的手中道:“这庄票可是由贵钱号开出的吧!”

五旬老者显然是掌柜的,只见他接到手中一看,先是一惊,立刻对水行云道:“不错,正是本号银票,不过你老且坐一下,我还得去后面稍加鉴定。”

水行云道:“请便。”

掌柜的走入店后面去了。

水行云尚不知大祸临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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