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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金顶高僧念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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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女若无其事地站在坛下,笑嘻嘻地盯视着妖巫。另外那女巫,见状大惊,伸手拔起一面长幡,向前面拂去,霎时间鬼哭神嚎之声四起,阴风急卷中,一群恶鬼汹汹拥过来,像要构拿来人。少女樱唇激动,赣指喝一声“疾”!刹时众声俱欧,石窟归于平静。

两个女巫窘困地愣住,其中一个狼序也似地狠狠尖叫一声,自个儿扯断一大增头发,放人口中嚼成粉碎,咬破舌尖,手中挽住法决,墓地向少女喷出来。霎时间天昏地暗,阴风修厉,一大片血光,其中夹着无数刀又枪矛,朝少女迎头罩下。

当她扯断头发,送人口中之际,那少女已经娇叱一声,用菌语喝道:“无知妖孽,你这血箭大法只能伤害凡人而已,敢在本姑娘面前卖弄……”话声中,浑身一抖,身上披着的仅有衣服,修然自行卸尽,裸露出肤白胜雪、饱满谊惑的铜体。修长浑圆的玉鹏挑处,下袋已飞上手中,在当中处一扯变成长条形薄布,反围时红光映限,原来是两面问色,外面的是素谈颜色,里面却其红胜火。这时那妖巫口中一片血光,已经喷将出来。那少女媚态横生地一笑,手中红布舞处,自个儿曼声清n起来,身形也随着口中歌声,曼妙地舞蹈。

她欧多一起,那疾电急罩来的血光刀箭,像让什么迎头一击,忽然碎裂片片,晃眼间使消失了大举。

刹那间,石窟中不知打何处以来了繁弦急鼓之声,药人魂魄,而且跟着现出千百妍而美女,完全是赤裸全身,极冶荡挑逗地级歌曼舞,朱唇含笑,玉面生春,那股劲儿,使铁铸的好汉,也得港化在这青春淫荡的势力中。

石坛上的妖巫惊叫一声,一齐掩面不敢看这情景。但片刻间,她们已不由自主地从指缝中痴痴地窥看这种天魔艳女所构成的无边春色妙景。妖巫们虽是女身,但目光一触那些天魔艳女,却和男人一般,心施摇荡,热气如丝如缕地从丹回升上来,把头脑部冲昏了。顷刻之间,两妖巫已各自坠入姹女迷魂大法中的幻相奇境中。各人随着自己的心意或经历,或有生来难忘的回忆,重新构出幻境,恍如佛家的轮回室相,弹指之间,已历数劫。不过这姹女迷魂大法只能因幻相而生境,导人深陷魔道,率之自焚而死。却不似佛家的深做大法,能使人彻悟如来,持证此生。

妖巫们当少女歌舞一起之时,已认得是黑甸若仙娘一派的姹女迷魂大法,情知这次遇着太硬的对头,各自想先掩住眼目,然后再求饶乞命,哪知眼光一触,已中魔法而不能自己。

瞬息之间,满窟管弦之声,由结靡淫荡变为凄厉哀凉之声,两个女巫四肢渐僵,面色灰灰,像是因为这老露嵩里之声,送了她们进坟墓似的。

石洞边的司弟加和土加、莎莎三人,忽然一同醒转,大家都一齐听得石窟中有一阵奇异哀伤的音乐,一抹而消歇。虽是一瞬便歇,但各自都在心底起了一种莫名奇妙的感伤,宛如感到人生短促如白驹过隙,死神永远不肯放松地,在时间的那一头,冰冷地等待着……

那少女在转眼间已无声地来到他们的身畔,平静地叫他们起来。

他们看到她平静夷然的表情,心中都安慰一点,知道窟中的妖巫们,一定已被她歼灭。

但脸上仍然留着淡淡哀伤的神色,因为方才那阵悲惋感伤的乐声,已在他们心底留下一道痕迹,那种印象是难以立刻磨灭的。

司弟加轻轻叹一口气,自语道:“人是一定要死的,谁也不能反抗这结局,到那时,最亲爱的人也要永远地分别……”他的面上,洋溢出一种智慧的、优成的神色。莎莎禁不住楼住土加健壮有力的臂膀,幽幽地吸泣起来。少女秀眉轻轻皱一下,像是也被他们忧伤的神色情形所感染,自个儿叹一口气,说道:“你们听到乐声么?”她又对自己说道:“我知道悲哀的乐声,能够启迪人们的智慧,因而毁灭了自己……你们不该听到的问!”

这是奇妙而自然的启迪,人生本来可以用一首短短的而哀伤的乐章,完全表达出来,虽然是有点含糊的表达。可弟加、土加和莎莎三人,本来是一片浑饨天真,哪识得人生的真滋味?但在一刹那间,他们都像多活了数十年,模糊地了解了一些生命奥妙的意义。

他们不曾持续了许久,当他们走到阳光之下,那一缕哀伤情绪,在太阳热力之下,渐渐地淡漠。

上加和莎莎两人牵得更紧了,生像要在这一顷间,彼此爱得更彻底和更深刻。司弟加坚定地微笑一下,将那些似悟非悟的感触,暂时埋在心底,可是他的眼睛看起来更为澄澈,神态更为端重沉凝,自然而然地威猛深阔。

他已构成一种新的特质,一种开国君主所具的气象,那是极有吸引力的特质。那少女为了要寻出他们哀伤的程度,故此在阳光下细细观察这三人,当她发现司弟加这一点时,她禁不住吃了一惊,也禁不住眷恋地多望他一眼。另外一个影子在她心中渐渐淡下去,而司弟加却悄悄进人她心里。

这种微妙的变化,她自个儿尚未清楚地觉察出,但司弟加却发觉了!他以年轻异性所具有的敏锐直觉,发现她眼中对他流露出更多温柔和关怀的光辉,而且更愿意地温驯地靠着他走,甚至有时要他去搀扶协……他们此刻还不知这少女的来历和姓名,可是他们觉得没有追问的必要,反正他们已经十分信赖于她。

当他们四个人一起回到那座竹楼之时,觉察出寨内空气十分沉重紧张,家家户户的门外,都摆着祭拜神的香烛财l,那些人面上都流露出大祸临头的惶惶神色。

四人各自落座,土加钦佩和感激地向少女微笑一下,说道:“他们都恐惧临头的大锅,我们若不是和姑娘一起去歼灭那两个妖巫,此刻必定也和他们一样,不知所借地祷神问天……姑娘比师父还要厉害,师父后来说怕妖巫叫声,可是姑娘一点不掩……”

少女淡淡地笑一下,忽然又黯然地摇摇头,美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优威之色……

司弟加嘴唇动了一下,终于没有说出话来,稳重地缄默忖想。莎莎猛然有所醒悟地道:

“同呀!我们真是粗心,连水也没有一碗来敬待姑娘,我这就去拿来……”说着话已经站将起来。少女请雅地笑道:“你别张罗了,我不竭!”上加大声道:“那怎成?莎莎快去弄些食物和生果来,我也俄啦!”

莎莎一溜烟地走下楼去,那少女用胳臂轻轻憧一下司弟加,低声道:“喂!你在想什么呢?你的心里仍然被那阵音乐声音缠扰着么?

我再唱一支歌给你解问好不好?”

司弟加那对浪激的眼睛中流露出微笑,凝视她一会,响前道:“你的容颜比仙女更美丽,你的本领比仙女更高强,你的心比仙女更温柔……我现在没有半点悲伤,没有半点烦恼,但是你既愿意唱一支歌,那么请你唱罢……”

少女迂缓妩媚地垂下眼帘,不自觉地流喷出娇羞的神情:“你听惯了亩山的歌谣,我要唱一支别的,那是我们汉人的古乐府清商曲,也是民谣,唱得不好,却不准你笑我……”他歇了一下,随手捡起一支短竹,在粗大的竹往上,敲出节拍,慢声唱道:“开门白水,创近桥梁,小站所属,独处无郎…r…

歌词虽短,却婉转表达出一种缠绵无尽的思绪,脸上泛起光彩绚烂的青春光辉,司弟加一时听得和看得呆了。

土加不知几时已经走出竹楼外,自个儿坐在楼梯上,欣喜地顾盼着寨中来往的人。他隐隐地感觉到司弟加和那少女之间,发生了一桩惊人的事,那是看起来似乎不可能的事,他为司弟加体税地想着。

远处有人唤他一声,抬头一看,原来是莎莎回来。她空着双手,但身后却有两个苗妇,捧着竹编的篮子。

他跳下楼梯,迎头拦住莎莎,吩咐两个苗妇将东酉放在竹楼下。

便挽着莎莎的手臂,在竹楼周围遍达,一面告诉她关于自己的臆想。

竹楼内那少女正在解说方才唱的一曲歌词的意思,一切情形都很好,看来这个少女真个钟情于这朴实而富有吸引力的青年了。

作者不得不简略地交代一笔,关于这少女的身世来历。原来这少女便是黑甸等仙娘阴棠嫡亲女儿。她虽然和榴花一同长成,一同学会了她母亲的各种妖法和武艺,但她的性格和行事观点和相花却大相径庭。

这)l可看出阴棠的偏心来,因为阴棠到底出身于正派的峨嵋,尤其是苦庵青大师素来端方正直,多年来耳提面命,许多正派的观念,早已深植根蒂在她心中,因此虽则她自己走人邪途,但还能够自己节制着,不去做出伤天害理、人神共债的邪行来。当然到底她也积了不少恶孽!她对阴元垢的管教比之杨花略有不同,那是她为了女儿的终身着想,故此常常晓论以正邪之分,使得阴无垢不至堕入邪途。

但她的姹女迷魂大法,非目夕和男人相接,不易深进高奥的境地,所以阴棠再三思维之后,便让把花作正式的传人,因此格花便放任地修练这种妖法,积下比阴棠更多的恶孽,这是因为阴棠久受苦庵青大师的亲炙,本性未迷,那些供她修练姹女迷魂大法的壮男,都在他们元阳未曾尽泄之前,服以灵药,遣还家乡。虽是掩耳盗铃的拙著,总比之相花不歇地斩代人命为佳。

相花出道才不过两年多,死在她身上的壮男已不知多少。只因她以色身结纳了几个厉害的江湖好手,由他们四处掳掠男人回来,行事周密,江湖上便未曾发觉。

阴元垢又得到阴棠面首中一些读书士子教诲,请通文墨,近年余复受崔念明这个饱学书生费陶,更明白了许多事理,对阴棠的行为大为不满,终于为了一件事,自个儿离开黑句著。

当她离开黑甸害之时,崔伟尚未探着被擒。此后她暗返黑甸着两次,最后一次会晤着崔念明,崔念明因见了崔伟的火器吃知火狐被擒,请她设法救助,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和火孤崔伟谈了好些话,才隐密地离开黑甸等。

哪知此刻竟堕入情网中,以致计划受阻。

书归正文,且说当夜阴元垢留宿于猛家寨,那竹楼本分作两间,阴无垢宿于后进,司弟加因土加和莎莎坚持提议他睡在外间,好得有人陪伴阴元垢,并且容易招呼服侍,于是司弟加便宿在外间那张宽大的竹榻上。

到了半夜时分,阴元垢睡不着,满怀心事地踱出外间,楼外月光照进来,看见司弟加曲肢为枕,阅着眼睛,此时虽看不见那双浪激无邪的眼睛,但广阔丰隆的额头和挺直的鼻子,加上嘴唇有力的弧形线条,却另有一种坚毅同阔的气度。

她站在榻前,满腹思潮起伏地凝视他一刻,禁不住叹一口气。

司弟加眼睛忽然张开,轻声道:“姑娘你睡不着?啊!我也是不能人睡,心里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搅动……”他坐起来。

阴元垢坐在榻上,彼此的肩头轻轻触碰着,亲泥地对他笑了一下,没有回答。歇了半响,她伸手穿过司弟加的臂膀,挨着他说道:“我明天便要离开这里,因为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赶着办好,等到一切事情都办妥了,我便回来找你,和你一同去赶走你的叔父……”

司弟加失惊颤抖一下,呐呐道:“你……你也要赶着离开我……

们?你不能不离开么?”无垢歉然摇摇头,他继续道:“奇怪得很,你和师父一样,匆匆地来了,又匆匆地走了……”

“你会想念我吗?”

他沉重地用力点头。“假如我不能回来,你也会想念和永远记着我么?”

他更加沉重地点头,唱叹地道:“师父走了之后,我难过地记挂着他好多日子,我从来未曾这样难过地想念着任何人。可是他一定会回来,而你恐怕不会再来了!我知道我会更难过和悲伤地计算逝去的日子,因为你不会再回来了!”他苦笑地回顾一下,一排洁白齐整的牙齿,在昏暗的光线里闪动出现。

阴元垢不解地推他一下,道:“你说什么?为什么我不会再口来?

难道我不能再回来?抑是你这儿有什么变化,阻止我不能再回来?”

司弟加设有则声,手拿大胆地盖覆在她的手掌上,他的手掌比起她的显得巨大有力得多,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她纤长的手指,抚摸暖沿柔软的掌心,活像生怕弄伤地似地轻轻移动和握握。

“你知道自己不会再来这儿!”昏暗中又耀现出那排白牙齿,他道:“你和天上的仙女一样,偶然在人间出现,之后又口到美丽堂皇的天宫,她不会记忆在人间那些人和事情,你也不会记得……”

阴元垢微微愣一下,随即柔软地偎伏在他强健有力的手臂中,让他那对肌肉坟突的手臂拥抱住。她感觉到自个儿已被男性的恋力拘捕住,他那浑身强壮有力的筋肉,刺激得她有点昏迷的感觉。

“可是人间的凡人,却会永远地记忆着一切,虽然直到他非常衰老的时候,他的心还是年轻的,一如当她在那儿的时候一样……”

“为什么呢?美丽的回忆能够有这种力量么?”

“不是回忆的力量,是因为他的心早已随着她飞到天它去,那儿没有年老的啊,是不是?”

阴无垢在他怀中扭动一下,司弟加把她拥抱得更紧了,一切都是这么自然地发生,没有矫揉,没有造作。肉体裸露的地方接触着,立生了奇异的电流,阴元垢声音微微颤抖,道:

“你不相信我,但我怎样才能令你相信呢?”她的嘴唇印在他的唇上,抬头道:“我已经让你拥抱,任你抚摸,可是你似乎更加不相信了!”

司弟加的气息渐渐粗大,他热烈地吻着她……强劲的晚风掠过竹楼,呼啸软q号着,寨后的高山深谷,传来野兽的爆号。月光端凝地洒下银色的轻纱,把高山、平地和森林都笼上梦一般的外衣……

无合黎明,曙光迷蒙中,竹楼内一对青年男女,此刻变股叠臂地卧在一起,眷恋地低声唱语。阴元垢云鬓蓬松,罗儒尽褪,见晓色人楼,连忙穿囫衣裳,司弟加贪婪地注视着她,面上充满了征服和满足的神情,他感到自己有一种引颈高歌的冲动,但他抑遏住了。

阴元垢桥婚地按明他一眼,道:“你现在相信我吧!”他看着她的神情,禁不住口想自个儿横枪跃马,攻坚摧锐,而她婉转娇呻,落红片片的光景来。

两人的精神都不见半点美颓,虽则整夜没有闭眼,阴元垢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他,却不肯说出身世,更不曾说出火狐崔伟的真实情形。

因此,虽然司弟加和她的关系已经大不相同,但对于她的情形,所知者不外是她的名字,和获得她爱情的保证而已。

天亮了不久,土加和莎莎便来了,带来早点四人一道吃着。见阴无垢他们的态度亲呢得多,而且和司弟加偎依着的情形,这两个过来人早就肚中有数,不禁十分为司弟加高兴。

用无垢对他们说今天要离开,上加和莎莎两人惊得相顾,请不透究竟是什么缘故,无垢求助地看司弟加一眼,道:“我会很快就回来,那件要赶着办的事,十分重要,而现在又不能告诉你们,司弟加已经相信我了!”司弟加连忙承认,安慰他们地笑一下。

当下上加和莎莎都相信了,对司弟加这次奇妙的遭遇,同声衷诚赞美,使欢乐的气氛更加添了许多。

阴元垢终于动身上路,上加和莎莎送了一路便回来,因为他还要赶回去,告诉活标关于羊角妖巫被歼的真情,以便附近无数村庄的人不必惶惶戒备,当然这是阴元垢许可他这样做的。司弟加却恋恋地运送,老是不肯回头,阴元垢无奈横下心肠,使出峨嵋绝妙的轻功身法,虽然间娜优雅地跨着小步,但转眼间已走出老远。好一刻之后,司弟加已被抛在身后,她回头挥手道别,不久便走远了。

她是向东北方走,几天之后,便到了峨嵋山,在路上她已改回汉人装扮,避免路人的讶异注意。这天她轻车熟路走到峨嵋后山,飞渡过许多处天险危径,来到后山群岭中一处悬崖,在那崖顶处一座石头筑成的兰芳,孤零零地屹立着。这样院并不宏大,前后只有两进,除了白云飘浮和滚鸟啼叫之声外,再没有别的动静。

她的面上浮起忧虑的神色,脚下却没有止步,一径走进样院去,一眼也不瞧(1上写着的字,那是“金顶别院”四个字。

外面的一进,当中是个供着佛像的小堂,一个大木鱼冷清清地搁在一旁,两旁是窄窄的芜廊,供着三十六罗汉。这儿没有半个人影,她走向后一进,只见后面是一个小天并,两旁各有两个房间。天并中植着数株寒海,还摆有几盆兰花。这儿也是静悄悄的,不闻有人声息。

她轻咬一声,叫道:“国法禅师,晚辈无垢参谒!”右边最后的房中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清楚地道:“无垢你进来吧!”

用无垢依言走过去,推门进房,只见过净室中四壁萧然,全无一物装饰,最内有一张粗本标,一个老和尚,盘膝坐在标上厚薄国上。

她走到老和尚面前,行过礼后,老和尚指着本橱道:“无垢,你坐下来说话!”无垢依言坐下。

这位国法老和尚朽寂的面容上,浮起一点生气,眼光怜爱地落在阴无垢身上,打垒了半刻,他忽然不悦地道:“无垢,你怎么已经破身了?难道你是使用……”阴元垢吃一惊,却拉桥似地扭一下身躯,道:“我没使用什么,但我……我是喜欢那人!”

老和尚微笑一下,问道:“那人是谁?你几时喜欢他的?上个月你来的时候,没有听你提起过呀?”

阴元垢低下头,轻声而急速地将司弟加来历简略经过说出来,最后道:“我听火犯崔伟说起有个根骨极佳的徒弟,当时便想到我他做你的替身,哪知……”

老和尚又微笑一下,但跟着叹一口气,无垢道:“那么……撑师,母亲还有得救么?”

书中交代,这位国法老禅师乃是峨嵋中的前辈人物,比当今峨嵋派辈教大清真人还要高出一辈,和峨嵋三老竟是同辈,当年峨嵋三老的小师弟王尺仙童因受不住阴禁姹女迷魂大法而失身,终于自胜而死后,这位国法禅师乃是峨嵋诸寺俱都称崇的有道高增,定力深湛,佛法深做。其时他得闻此消息,便向普庞青大师梁颇,不要诛出阴棠,由他以身试度,倘若阴棠的魔法无功,尚可挽回天心,使她皈依正法,倘若他也失败了,那么只好让阴棠到人间应劫。

三日三夜之后,这位谨严的禅师终于也坠入色动,于是在阴棠下山之后,他便自行宫刑而隐居于金顶别院。他本是童身人道,那数十年楷聚之功非同小可,阴棠当时姹女迷魂大法未曾练到家,无法闭住xx道,于是便受了孕,生下阴无垢这个女儿。这事在回法排师的意料之中,故此当阴元垢离开黑句著,到峨嵋找他之时,便知道她是自己嫡亲的女儿。

阴元垢问了这句话,国法老禅师没有口答,她不觉焦忧地道:“母亲常常提起,只有你能够替她挽回劫运,可是你却要找替身,条件又严格,我到哪里去找呀?禅师你分明是记恨母亲之仇,不肯救她!”

回法老和尚道:“唉!好孩子你不知底细,我且说点给你听。我自从退居此间,日夕除了修持佛家大乘功夫之外,,还不时炼那佛门降庞大法,可是以你母亲的道行,除非将她形神诛戮以外,如要破那姹女迷魂大法,我佛门弟子只能如金刚跌坐,不为魔扰,一直到她魔法无功,元神消耗,反而为魔法所侵,自焚而死之外,并无别法。我自从你来之后,便为你的缘故,静中默察过你母亲的劫数,果然是在最近降临,于是我又为你之故,想得一个下策,要你找个有根骨的少年,由我附佛心于他身上,待你母亲施展姹女大法之时,在那销魂蚀骨之际,破解魔法,但成功与否,却说不定,成固然好,失败则我必施展降魔大法,闹个玉石俱焚,你母和我死也不打紧,那少年却大无辜,不是我佛舍身为人的意思。不过你苦苦哀求,我只好命你姑且去找找看,可是现在你应该明白天心如此,纵使你找到一个有关系的少年,肯冒险去黑句著,但你又情网自陷,功败垂成,看来你母在这数天之内,必定遭天幼诛杀了!”

阴元垢不服气道:“爹……禅师你打胜语,为什么你不肯亲自去黑句著呢?分明是记恨母亲,不肯见她一面!”

“你问得好,我再告诉你,我在当年失坠魔劫之时,事后便自腐下体,如今即使我去,又当得什么用处?我修持了近百年,焉能对你打胜语?”

“那么……禅师你教我一些法儿,让我助母亲抗过天幼,再慢慢想办法!”

回法老禅师缓缓笑一下,道:“刚才你来之时,已有人下了峨嵋山,那人便是你母亲的天劫了,我可没有办法相救……”

“什么?那人是谁?样师你认识他么?”

“他临动身的时候,曾来这里盘桓了一刻,所以我才得知,我怎不认识他!”老和尚歇了一下,继续道:“他便是峨嵋三老中,硕果仅存的赤阳子,当年他的小师弟王尺仙重自战之后,他本有报仇之意,后来见我也失败了,便打消了轻举妄动之意。要知赤阳子的武功是峨嵋三老中最出色的一个,连苦庵青大师也让他一点儿,可是武功到底不能抵敌妖法,况且我曾和青大师约定,若我失败,便让你母下山应劫,故此他没有动手,我知道当时若动手,你母一定难达公道。因为那时她的邪术未精,青大师道力深湛,自有制克她之道,再加上赤阳子,她焉能达得性命?及至青大师寂灭之时,曾托赤阳子代她届时清算孽徒恶孽,那时赤阳子已因江南一位高僧指点,人了沙门,允诺青大师所托之后,便在峨嵋最高的金顶,一个崖洞之内,闭关面壁。今日功行圆满,开关下山,经过我这里,时来探我,看来已非昔比,料那降度功夫比我强胜百倍。他一到黑甸害,你母便难逃公道了,我有什么办法挽救呢?”

阴无垢听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掉下来,一面抹泪,一面便咽道:悄师你好狠心,你不会替母亲求情么?还跟我转弯抹角地说风凉话,要是母亲遭了赤阳子的毒手,我拼他不过,也要死在你跟前“咄!无垢好生无状,我替你母说情,谁替被你母害死的那些冤魂说情?赤阳子是前辈高僧,怎许你直呼不讳!我老和尚被你这冤孽误却许多功夫,七情六欲纷沓而来,还待怎的?”

阴无垢愣了一下。抬眼望时,老和尚已间垂眼帘,面容寂灭,那光景就像迅雷轰顶也不会动弹一下,她绝望地“哇”一声哭出来,站起身掩面跄踉地走出房间,一脚碰在门口地下的石框上,绊倒在门房中的老和尚叹一口气,睁开眼睛,柔和地叫道:“无垢,好孩子你回来……”

无垢出乎意料地惊愕一下,纵身便飞回橱上,安安稳稳地坐在老和尚身畔,伸手扯着老和尚的宽大衣袖,叫道:“爹……你叫我回*?”

老和尚道:“莫扯,我的衣袖不牢固,穿了几十年,哪禁你肚挂肠车地乱扯!”

无垢摇摆一下身躯,拉桥地道:“我不管也不懂你的谜语,要是扯破了,无垢替你缝补,到底母亲的事怎么办呀?”

老和尚道:“除了拿我这块老面皮去丢人,有什么办法呀?若不是赤阳子,真会误会我跟你母亲到底有档子什么事)l哪!唉,只是苦了孩子你……”

无垢眼角又期润了,她觉得在老和尚那朽寂死灰似的脸容上,轻忽地同现了慈爱的光辉!地低下头,埃在老和尚瘦削的手掌背,轻轻地摩擦和吻着。

过了好一会,老和尚悄声道:“孩子你敢延我正果十五年,老和尚自家无法超度,你旦起来,赶快去办正事吧!”他活中稳合禅机,但无垢却听不但。

网无垢辞别过国法老和尚,复又匆匆下山。这次她走得更快了,虽是在大白天里,她依然施展开脚程,再不管远处讶异地眺望她的路人们,自个)l急急飞驰。

老和尚限她三天之内,赶口黑甸签,故此她经过猛家寨之时,连星也不敢去望一眼,生怕自个儿不自觉地走进猛家寨去……

在第三天的傍晚时分,她不歇地赶回黑句著,当她走人寄门之时,浑身的疲乏立刻消失,一径走向石堡。

那石堡和往常一般安静,看来并没有什么事发生,她不解地付道:“真奇怪,这儿为什么这样安静冈!要是赤阳子前辈已经到了,该同个天回地覆才对呀!”

守在堡门的苗人,见她回来,都向她行礼,她眼角扫处,只见堡内升起一面三角的小红旗,那是表示围绕堡内一周的方场中,禁止无行,因为这石堡内“并豢养了六条恶大,此刻已放出来巡逻,又瞥见屋中需孔铁光闪闪,敢情已埋伏好长乌劲话,以待敌人。

她是仙娘阴案的女儿,虽然自己离开石堡,但用集并无下令要批捉她,故此她能够一如旧日地走进堡中。迎面遇着两个汉人,乃是相龙的爪牙苍背浪关平,粉面金刚张均。两人一见她袅袅走来,连忙迎上来,笑嘻嘻地向她行礼。她恶心地白他们一眼,尤其那份面金刚张均,魁梧的身材上摆着一颗细小不称的脑袋,虽然白素素的脸孔,算得上漂亮,但神态淫邪做作,惹人反感。

粉面金刚张均抢着道:“阴姑娘,你日来得正好,槽花姑娘传令全堡戒备,竟不知究有何故!”

“杨花姑娘自己匆匆回到禁院,所有的姑娘们都在禁院中,不能出来。不过这是午间的事了!”

无垢吃一惊,玉手扬处,打出一股单凤,将两人从当中药开,自己迈步便走。

在堡中央那座高楼后,一座大院子,房屋错落建立,形势诡异。

这儿便是所谓禁院,堡中男人都不许进内,除了那些拼命的壮男。上面提过火犯崔伟在堡中失手被擒,便是在禁院的复道中,让阴棠发觉into。

她冲进她母亲的房间,但哪有母亲的影子,便待打房后两道走到蔡院的正堂去,只见床中跳起一人,拦腰将她抱住。

无垢没有挣扎,也没有瞧那人一眼,淡淡地问道:“我母亲到哪儿去了?”

“啊!无垢,你怎么啦?我是崔敏呀!你……怎的不瞧瞧我……”

她坚持过:“我母亲哪儿去了?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难道你不知我是不准越雷池半步的吗?无垢,这一响你到哪)l去了?这些日子来的相,$,把我若坏了!现在你回来,却像不认识我了!”

无垢幽幽地回眸,瞧他一眼,但见他一张微微疲削的素白脸孔,五官端秀,一双眼睛十分圆大。这个少年正是崔念明的儿子,崔伟的任孙崔敏。

她仍然没有口答,但脸上坚持的表情,显然较化了。崔敏道:“我总不明白为什么你忽然会恨我,你知道许多事我是无能为力的呀!

相花当日将我带来,你们都认为我是她的!后来你处处维护我,不被捆在弄死,我岂有不感你的情意!但是我仍然属于相花的,你也没有办法!前几个月,你母亲喜欢我,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无垢你想想是不是?你含怒离开之后,可怜我朝思夕想,但你总没有国来。听她们说你曾经回来过,还放走了杨花慧来的仇家,那个什么峨嵋派的白衣秀士,却不肯见孙……”

阴无垢痴痴地凝视着他,心中翻滚起不知什么滋味。这个俊秀的少年,曾经一度占据了她的芳心,但后来当她发觉崔敏虎视眈眈于她的肉体,远胜于她所渴望的那种感情之时,她便十分伤心和失望。

她幕然从他手臂中滑脱出来,幽怨地道:“时光把许多东西带走,你和我之间也不能例外,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你不必再提了!”

他道:“无垢你真的变了!那是为什么呢?”

“你不须推究什么原因,我渴望的东西,你不能给我。再者,你这人……比方说,你和我母亲之间,你敢矢口倭在她身上?根本我早就发觉你垂涎已久……”她的声音忽然由尖酸变为柔和:“我们不要再提了!是我变也罢,你错也罢,现在我没工夫细说。但我告诉你一件事,你的父亲也在这儿……”

“嘎!我爹也在这里?他怎会来的?请你告诉我,无垢,请你告诉我再走!”

“你爹比你更早来此地,我母亲十分爱他,因此之故而不肯再施展姹女迷魂大法!所以你说她……哼!后来我母亲因他常常怀念着妻儿,便派榴花去弄来,哪知相花只带你回来,你娘却让她弄死了!回来之后,又霸占着你,不肯让你们父子相见。我念着你爹常常尽心教我读书,所以设法制止榴花害死你,而且见你见一般所见的男人都不同,心中也很喜欢你。

可是你越来越……唉!我不说你的坏处,此刻有一大对头来找我母亲,她和相花此时大概忙于应敌,施展出最厉害的先后姹女大阵,把一干女孩子都召去了!你可到榴花房去寻你爹,他也不知你会在此地,上次他还托我回你家去瞧你哪!”

崔敏又惊诧又惭愧地听她数说,忽然闭目摇头,前南道:“啊!

我娘死了,是榴花……我不能去见爹,啊呀!我算是什么东西呀,仙娘原来和我爹……”他额上沁出汗珠,张开圆圆大大的眼睛,里面也浮涌出泪光。

她不觉怜悯地伸手搭在他肩上,轻声劝慰道:“这一点你不必难过,而且也别告诉你父亲,倒是……”她歇了一下忍不住冲口道:“倒是你那好色的性情要改一下,别再见一个搭一个……”

崔敏立刻瞧着她,泪光模糊的眼睛里,闪耀出希望的光芒。

“不!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我不能再跟你发生什么感情了!”

他自卑地垂下头,内疚地说道:“无垢你是污泥中的莲花,我曾经大妄想了……”

无垢没有答腔,脚尖微一用力,身形如风,打帘慢处转出两道。

转了十几个弯,在一处门前停下步,那门上挂着的绒但,挡住了视线,却这不住声音。

荡心销魂的丝竹乐声细细地散在周围,恍如九天竺鸣,百鸟和声,竟是极为悦耳。

她揭开帐慢看时,那处原是个高大宏宽的厅堂,此时五色缤纷,飞彩流艳。

她是阴棠的嫡生女儿,自然识得其中奥妙,村道:“果然是用上先后姹女迷魂大阵,我且看看赤阳子前辈怎生模样?”

但见大厅堂之中,美艳动人的天魔艳女,不知有多少个,全是杨担棵程,一丝不挂,身材丰满圆润,酥胸玉鹏,如堆雪凝脂,轻歌曼舞间,妙处毕呈。

阴元垢眼光从一群天魔艳女中,却见一个老僧人盘膝坐在地上,方面长眉,耳轮垂肩,双眼并没有闭上,凝视着诸般妙景。但觉室相庄严,完全不为魔相所动。

这先后姹女迷魂大阵,乃是阴棠最厉害的一着,由十八个美艳少女,各个手持红纱,盘旋歌舞,另外阴棠自家也得亲身主持。她们手中红纱幻化成的天魔艳女加上她们本身便是先后天姹女。

阴元垢修党心神摇荡,好像自家也要参加这群魔女之中似的,不觉吃一惊,村道:“连我修持过姹女迷魂大法的人,都会心雄摇荡,这大阵的威力可知!”

那十八个艳美女郎,在阵法催动之后,都昏迷无党,竟不知是施法迷人,抑是自己被天魔艳女所迷。

杨花站在一旁,没有参加这个阵法,只见她望望天色,焦躁地等待着什么。

一刻工夫,乐声已由汪荡绔鹰变为凄厉悲哀,无垢更为吃惊,念道:“大阵已发动多时,何以此刻才到这十三界中的幽冥界,不过这是最具威力的一关,啊!赤阳子老前辈也闭目人定,抵抗幽冥诸般魔相了!”

相花忽然举手向赤阳子比了几下,无垢一眼曾见她手掌中托着一支五寸长的三棱毒药嫖,心中一震,想着:“这种三校锦十分沉重锋利,能破金钟罩等外功,杨花乘他不能分心之时,欲行暗算……”她急忙探手小翼中,摸出自己擅用的枣核钉,但相花在她探手之际,离然一振手腕,那支三棱毒药缥已电射而出,她已来不及出手相救,禁不住轻轻惊“嗜”一声。

只见那支沉重的三校缥一直打到赤阳子身上,当缥尖快要沾到他灰白的憎抱上时,就像碰上极坚硬的东西一样,修然跌倒在地上。

赤阳子双目微睁,口中宣诵一声佛号,虽然并不大声,但在繁弦急鼓。鬼声瞅调的喧声中,仍然十分清澈悦耳,那声音在大堂中回旋返响着,久久还未消歇。

阴棠妙舞正急,媚相毕呈,此时像给人大力敲了一下似的,跄踉几步,再舞时已显见身形大为迟钝。

无垢不知赤阳子已施展佛家降度大法,只宣诵一声佛号,便将阴棠元神反禁制住,使她如党魔功奏效,敌人渐渐忍受不住,于是更加急施法。其实她的身形已逐渐缓慢,刹时间先天魔女已灭少了许多。

杨花已看出不妙,因为她曾修炼过这个大阵,这时急叫一声,扬手打出一物,赤阳子宛如不觉,闭目跌坐如故,说时迟那时快,只听百度天惊地大震一声,赤阳子身上发生红蓝两种火焰,裹住他全身焚8。

大厅堂中倒下一片,几个在赤阳子身边一丈方国以内的美女,都炸成几截,血肉狼藉,断肢横飞。其余距离得远的,也晕倒地上,动也不动。

两股火焰刹那间熄灭,赤阳子依旧跌坐不动,嘴唇微微掀动,低声地宣念佛号,前檀香味,一下子充满了整个厅堂。

这原不过眨眼间之事,相花见再袭无功,顾不得厅中被炸的人是谁,纵身便退,只听赤阳子大声朗诵几句真言,杨花立党身重如山,移动不了分毫。

阴无垢惊呼半声,纵身出来,赤阳于忽然睁开眼睛,道:“阴元垢,你赶来了!”

她只见厅中横七竖八地动着些人,一时看不见阴棠倒在哪儿,也不知究竟是怎样弄成这情景。她只记得一声雷震,两股红蓝火光冲起,之后便变成这样子了。

她纵身落在赤阳子面前,跪倒在地上,惊煌答道:“晚辈阴元垢根见,请老禅师慈悲……”

赤阳子垂下眼帘,软指向着杨花道:“此女恶孽甚深,留她不得!”们花墓然尖叫一声,手足俱不能动弹,她失声叫道:“原来这老秃驴是你这嫂子勾来的!哼,为了个男人,竟不惜背叛师父,你看师父已在血泊之中,是你勾人害死她的!”

赤日于洪声叱道:“咄!妖女住口,你明知阴棠在我身侧,还使用那种火弹,老动着无金刚护体,岂不早受你暗算?分明你居心歹毒,要乘机自立为一派宗主,使用这种歹毒下流手段。老相无忧无项,却不容你信口诬蔑!”他庄严地注视着松花,又道:“你好像还有些伎俩,不服老村的金刚降度跌坐,并底之蛙,原不足怪。老油虽人梯门多年,却未除杀戒,待你使尽伎俩之后,方为世除害便了!现在你不必试图逃走,老袖决不能让你道毒人间!”

阴元垢听榴花说阴棠在血泊中,扫眼看时,果然在赤阳子身左两丈许外,阴棠躺在地上,鲜血满身,她纵身扑去,只见阴棠双臂尽断,昏倒地上。不由得泪下如雨,抱着阴棠哭起来,口中含糊地念叨道:“娘啊!我千辛万苦求得爹爹答应替你付情,饶你一命,哪知万里奔波,仍然徒劳,教我心中好苦,这个劳什子……”她从小囊中取出一面六角形的小金牌,两面都刻着梵文,随手一摔,道:“这劳什子有什么用处啊!”

那面金牌摔滑在赤阳子面前,他“哦”了一声,心神稍分,侧顾阴元垢,那样子似是要问他什么话。却听榴花厉啸一声,本来已经随着夜色降临而暗淡的厅堂内,忽然变成漆黑一片,风声呼啸而起,宛如千万恶鬼推山裂岳地拥来。

赤阳于忽然发出一声禅唱,梵呗经声四下浮起,他手中托着一件东西,大放光明。厅堂内立刻看个纤毫毕现,只见榴花已变成光秃秃的尼姑,满头云雾也似的乌丝,不知何去!阴无垢在一明一暗、异声梵呗交迭涌现之时,抬起眼来,这时看得真切,知道榴花是用魔云同妖法,将自己满头青丝自行卸下,化为这天盖地的魔网,欲将这厅中一切生物都置诸死地。

哪知赤阳子一声禅唱,已破去这妖法,手中托着发出无量光明的东西,正是自己摔掉的小金牌,她还未来得及讶异,赤阳子已朗声道:“佛门无不渡之人,天意如此,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在赤阳子说话之时,相花睁眼突睛,如有阴魔附体般,嘿然一叫,忽然一声暴响,榴花已倒在尘埃,但血光激射,雷声隐隐。她竟使用同归于尽的最狠妖法尸光血雨大法,那血光分作两路,一向赤阳子,一向阳无垢激射覆盖而来。

她的动作原是一气呵成,作者正是一支秃笔,难分两处描述。赤阳子本已心神微分,借着那面小金牌,用佛门降庞大法发出一声弹唱和无量光明,破掉榴花的廉云冈妖法。在他说话未毕,捆花已使出最后煞手,当下便显出他面壁闭关的上乘造诣,他一心两用地使出内家最.上乘的轻功心法“移形换位”,等然灰影门处,已夹起两支外的用无垢和明案迟开丈许,同时之间,左手法决一扬,香风过处,前植扑鼻,那两股漫天飞洒的血雨,金光闪烁跳民,晃眼无影无踪。

赤阳子将阴元垢和阴禁放在地上,念一声“阿弥陀佛”,低首顾视身上道:“老柏青年结习,未能尽除,杀心仍现,便遭一劫了!”敢借他竟大的憎袍上,已染有一点拳头大的血印。

阴元垢掩面哀啼,指缝间群出鲜血来,赤阳子摇首道:增哉!

我有金刚护体,却让这点血的余沫飞溅,毁你花容,老钻心不能安!”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倒些药末在掌中,温柔地移开阴元垢的手,讨》”地一口气,把药未吹在无垢面上。当下阴元垢疼痛立止,赤阳子道:“这是回法赠我的灵药,立刻能够止血生肌,你且抹净面上血迹,我替你救回你母!”

阴元垢举袖拭去面上血迹,低头见赤阳子已替阴棠止住双臂断折处的血,并且迅速地扬下憎袍,替她裹扎好,一面又放一位丹药在她p中。

团无垢失声哭道:“天啊!我的阶……我的面尽是癫痕,这如何是好……”

赤阳子微周一声,过了片刻,阴棠哼踉几声,睁开眼来。

他歌了好久,才把发生的情形弄清楚,抬起手来,想抚慰伏在身上哭的女儿时,发现自个儿已没有了手掌,只剩下光秃秃的手腕。她难过地用手臂围绕住女儿的脖子,温声道:

“孩子别难过,妇会替你想办法,快别哭了,把娘的心都哭乱啦!”

四元垢油咽着抹眼泪,阴棠在地上同赤阳子稽首道:“老师叔,多亲作法下起生,存我以命,大恩大德,永志不忘!”

赤附子过:“老村焉能居功,你女儿千里跋涉,去求圆法救你一命,虽然无数难逃,但一片孝心,冥冥中已解你死动,她方是救你命的人。”

阴棠叹道:“真想不到杨花这孽徒,我这些年来,视如己出,认为唯一传人,但她却会使用火犯崔伟的霹雳追魂弹,包惹祸心,连我也反噬一口,唉……

赤阳子佛相庄严地摩举着手中的小金牌,微笑道:“率由己生,与人何尤,而且她已代你受那阴魔附作之厄,否则我也无法解救,只能眼看你自焚而死,细算起来,你还要感谢她呢!当年江南乌本老禅师授我佛门降宽心法之后,曾将此而金牌赐我观看,微言异日再见这面金牌之时,便是我功德圆满之时。老禅师不久便圆寂了,我有时奇怪地想起这面金牌,不知怎样一个下落,岂知会到了圆法手上,又辗转由无垢带来,老禅师佛法深做广大,使人有仰止之叹。”

阴元垢忽然又流下泪来,阴棠起身来,劝慰她道:“垢儿别伤心,娘说替你想办法,总能还你原来皮相!”

她却在阴棠耳边说了好些话,眼泪又流将下来。阴棠微微叹口气,向赤阳子道:“弟子本来以为带小女去拜求回法禅师,请他为小女改容易面,哪知小女日前和一位少年相恋,这样事情便难两全了!”

赤阳子道:“若请回法施展易容大法,需要浸淫多年,虽然能永驻仙颜,在无垢这情形之下,却难等待这么久,而且回法能不能为她再留人间多年,也是个问题,善哉,我执一革囊臭秽,又何足留恋?

她不悟此理,徒多磨难!”

无垢插嘴道:“回法老禅师说过为我再留人间十五年,难道是说这件事?哎呀!十五年这么悠长的岁月……”

赤阳子微唱道:“你实在不必再悲伤,此事已落圆法算中,也许另有深意!”

当下阴棠心口相商,便对赤阳子道:“老师叔,弟子有些不情之托,请老师叔帮忙则个……”

赤阳子点点头,道:“老销团青大师所托,故此开关后便来此地,你化解去阴度羁绊之难,翻然悟道,老油如今代你育大师收回逐出门墙之命,今后你是峨嵋苦庵的传人,你有什么事,不妨告我!”

阴棠大喜跪谢,又当空拜谢青大师宏恩。起来便将自己心事说出来,赤阳子考虑一番,认为主意不错,便应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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