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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回 二女争夫 孽海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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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正明。

浮云时掩。

大地静得像月亮上的广寒宫,那么凄迷,那么幽静!

罗浮山腰的罗浮宫,此刻充满了一片静谧气氛。

经过一天的劳累,宋岳已微醉地躺在床上,其他人更早已进入了睡乡。

霍然,在宫后西边一排宾舍,最后的一间,窗门无风自启,嗖的一声,窜出一条娇小的黑影。

在月光下,只见她肩挂包裹,肩插长剑,青布包头,黛眉凤目。

她停身在花木扶疏的庭园中,略一张望,立刻向另一个房间掠去,停在纸窗下,用手剥剥一阵轻敲。

“是谁?”房中响起一阵惊疑的娇语声。

黑影冷冷道:“‘飞羽仙子’,带上你的长剑,出来就知道。”

语气阴寒,充满了敌意。

语声一毕,立刻侧身闪立窗前。

房中响起了一阵惊噫,立刻响起一阵卒卒之声。

未有片刻,窗门立刻打开,一条娇小的倩影,翩然飘出。

身材婀娜,手执长剑,长发披肩,现出一张充满女性柔美的脸。

这不是别人,正是“飞羽仙子”妃湘君。

当她满脸惊怒,持剑而出,目光四周一扫,看到窗边一条人影,静静屹立等待着,心中不由一惊!

微一凝神注视,失声脱口呼道:“啊!商姑娘,是你!”

“不错,是我!”

商亚男脸色冰冷,就像这黑沉沉的大地,阴沉地回答。

接着,她目光闪过一丝杀机,阴涩地娇声道:“妃女侠,此处谈话不方便,我们到外面说话!”

“飞羽仙子”一见这种情形,心里明了大半,她知道她与宋岳的一段恋情,此刻面对伊人,心中微有一丝愧歉,强笑了一笑,和声道:“商姑娘,夜深人静,我们有话明天再说好吗?”

商亚男肚中冷骂一声狐狸精,口中冷冷道:“妃湘君,不必假装糊涂,要等到明天,怕你命没有这么长!”

说到这里,长剑缓缓出鞘,寒声道:“假如你怕我三尺青锋的话,那就先滚!”

说着,身形一晃,已向“罗浮宫”外掠去。

“飞羽仙子”被她这种凌人至极的话所恼怒了,身形跟踪而起,二条娇小的黑影,如二缕淡烟,冉冉消失了黑暗中。

在这刹那,另一房间的窗户,突然开了,探出两个乌黑秀发,面容清丽的少女,正是范纨兰及文芷鹃。

二人互望一眼,范纨兰轻声道:“鹃妹,刚才好像是商姐姐的声音!”

文芷鹃凝思片刻道:“嗯!深更半夜,她与妃湘君说话,一定有什么事!”

范纨兰点点头道:“我们何不跟出去看看。”

“好。”文芷鹃略一收拾,二条身形,立刻像飞燕掠波,急射而出,向刚才商亚男消失的方向掠去。

在罗浮山的一座峡谷空场中,商亚男正伏剑渊亭岳峙地站在当地。

四周的树林,掩住了斜射的月光,光线一片阴沉。

而妃湘君正冷冷地与商亚男面对面站着,冷冷道:“商姑娘,你叫我出来有什么话交代?”

商亚男微微一哼,强压心中怒火,冷漠地道:“我问你,你是否知道家父临终之言?”

妃湘君淡淡地道:“那时,我也在场!”

商亚男秀眸一睁,钉上一句道:“那你也应该听见宋岳的承诺之言了?”

妃湘君本想解释,一见对方这般冷酷的神色,仿佛觉得自尊心受伤,一横心肠,淡淡答道:“我听见的。”

商亚男哼了一声,轻叱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横刀夺爱?”

“飞羽仙子”嗤了一声,针锋相对道:“这点我并非存心如此,每个人都有权利爱人和被爱,你这句话不自觉问得太突然一点吗?”

商亚男嘿嘿一阵冷笑,道:“哼!你倒推得干脆,说得堂皇,把幸福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

你……你……是怎样勾引宋岳的,还不说出来?”

“飞羽仙子”气得脸色铁青,冷冷道:“你不会自己去问问宋岳?”

“狐狸精,你以为你胜利了,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

商亚男说到这里,因为激动,几乎语不连贯,颤不成声。

但“飞羽仙子”毫不客气地顶上一句:“咦,是你叫我出来的啊!怎又把罪过推在我头上?”

商亚男心中如被虫噬,银牙猛挫恨声道:“你不用逞口舌之利,我商亚男现在告诉你,只要我在‘罗浮宫’一天,你就别再梦想睡得稳!”

“飞羽仙子”尖声道:“你凭什么?”

商亚男一挥手中长剑,残酷地道:“就是这三尺青锋!”

她语声到此,仿佛找到了什么反击的东西,倏然仰天狂笑道:“妃湘君,你知道这是谁的长剑,告诉你,就是宋岳的家传长剑,哈哈哈,你能横刀夺爱,我现在就拿宋岳的剑来斩断你的情丝!”

“飞羽仙子”心中倏然觉得一阵剧痛,脸色一变,叱道:“你想怎么样?”

商亚男好像出了一口怨气,冷冷地道:“很简单,你立刻离开罗浮!”

“离开?你凭什么?”

“就是这支‘宋义之剑’!”

“飞羽仙子”气极骂道:“借来的东西,有什么稀奇,假如我不离开,你有什么办法?”

商亚男倏然秀眸中泛起一片杀机,阴声道:“那我就杀你!”

“你敢?”

“有什么不敢!”

商亚男脸罩寒霜,妒忌的火焰,陡然大炽,语声一落,长剑就挥出一片寒芒,口中继续道:“好嘴硬,但是我告诉你,我的剑更锋利,除非你有本领能击倒我!”

“飞羽仙子”想不到对方竟会真的出手,怒火中烧,尖声道:“我就不相信,我就看看你究竟能把我怎样!”

身形一侧,长剑飞挑,立刻展开还击。

月光的阴影慢慢地拉长,而场中却立刻迷漫一片白光,剑气冲天,展开一场激烈的惨搏。

商亚男的称手兵器是“织女乾坤带”,但如今施出剑法,仗着家学渊源,功力深厚,这一出手,剑剑凌厉,辛辣无比。

在这刹那,她被一股妒火,冲昏了灵智,神情有些疯狂,招招不离“飞羽仙子”要害。

“飞羽仙子”呢?

如以功力而论,比商亚男确要差上一筹,但在这种情场搏斗上,她岂愿屈伏认输,施出生平绝学,拼命抢攻。

情形一变至此,一发不可收拾,拉下了脸,谁都没有下台之阶。

只见商亚男一阵清啸,剑势倏变,化作满天银光,向“飞羽仙子”头上削去,口中冷冷道:“狐狸精,你要命快滚吧!”

“飞羽仙子”一见来势诡疾,身形一偏,腰身微矮,娇叱道:“谅你不敢杀我!”

这点商亚男自己也清楚,但却狂笑,道:“我不要杀你,但是却要削去你三千烦恼丝,要你变成一个非僧非俗的三不像!”

语声中,手腕一沉,回圈狂扫。

这招变得奇快已极,“飞羽仙子”闻言一惊,斜身闪腰,要想躲避,但哪里还来得及……

只听一声轻微的“嚓”的一声,一蓬乌云,随风消散,“飞羽仙子”三千青丝,竟全被削落,离头皮仅差一丝。

这一下,吓得“飞羽仙子”周身沁出一身冷汗。

她想不到商亚男果然下手无情,女为悦己者容,一头秀发被削,不但奇耻大辱,何况再有何面目以光头见人?

“飞羽仙子”晃身暴退,这时她的迷人眸子中,像喷火一般,身形电掣而进,叱道:“好不要脸,我同你拼了!”

剑化一条长虹,劈面就向商亚男刺去,这种状态,好像疯狂一般。

商亚男一阵痛快,嘿嘿冷笑道:“刚才是以发代首,妃湘君,你再要不知进退,我就再在你脸上动动手术,也让你以后不再能迷人!”

但是“飞羽仙子”此刻已听如不闻,一味猛攻。

商亚男心头火起,一声长啸,剑势一颤一划,就向“飞羽仙子”脸上撩去。

她把“飞絮十九式”“乾坤带”上绝学,运在剑上,施展而出。

“飞羽仙子”急怒攻心,心浮气躁,哪能再躲得这诡奇一招,眼见一张娇脸,立刻伤在剑下,蓦地——场边林中,响起一阵尖叱。

“商姐姐,你不可以,手下留情!”

喝声一出,二条纤瘦的倩影,立刻从林中飞泻而出,掠落场中。

正是范纨兰及文芷鹃。

商亚男混乱而被愤怒吞蚀的神智,骤然清醒,暴身而退,仗剑木立,望着突然出现的范、文二女,一动不动,像是中邪一般。

“飞羽仙子”耳闻喝声,眼前剑光骤敛,也被这种变化所怔呆,目光一扫入场二女,当目光碰到地上恍动的长发时,忽然一声悲啼,双手掩面向林外掠去。

商亚男此刻心中是苦是甜,见“飞羽仙子”身形一恍而逝,口中喃喃道:“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唉,走吧,我不谅解宋岳,而现在宋岳也不会谅解我!”

喃喃声中,她向范、文二女微微施礼,身形一晃,立刻消失在黑夜中。

范纨兰一见这种情形,轻轻一叹道:“情之害人不浅,文妹,我也想下山走走了!”

文芷鹃沉声半晌,感叹地道:“四异之名,已成历史,岳哥,唉!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的,于是眼见心中痛苦,倒不如不见为净,范妹妹,百花谷中,正好无人,你就与我终生相伴,一齐住罢!”

范纨兰轻轻一叹,默默颔首,两条人影,立刻向山下掠去,瞬息只剩下二粒黑粒,冉冉而逝。

夜恢复了宁静。

月影西斜,星色有些凄迷。

而随着时间,东方发出黑白之色,一天黎明又开始了。

口口口口口口

宋岳一夜好眠,倏然醒转,他发觉自己的荒唐,从来没有睡得这样死过。

这时,他想起昨天的事,决定必须先见商亚男,说出自己决定的经过,以及“飞羽仙子”合体疗伤之情形。

想到这里,他霍地起身,略为梳洗,立刻一整衣衫出房,向宾舍急步走去。

一到商亚男房外,只见窗户大开,心中一怔,探首一望,见桌上留下一张纸条外,床上已空空没有人影。

宋岳心中一惊,掠身人房,抄起纸条一看,见是满纸怨恨之言,最后是告别之语。

宋岳心中一声长叹,缓缓开开房门,再到“飞羽仙子”房中,一看也不在。

这时,他心中有些慌急,晃身出门到范纨兰、文芷鹃房中,想问问,目光一瞥,窗户大开,人影皆杳。

他心中一沉,掠身向罗浮宫外追去。

刚奔到人口牌楼,迎面一条人影飞掠而至,目光一瞥,竟是“酒叟”,忙停身急急道:“前辈,你看到她们没有?”

“酒叟”脸色凝重,停下身形,摇头道:“我发觉时间虽早了一步,但仍然没有追着。”

宋岳身形一晃,道:“我去搜寻看看……”

“酒叟”一把抓住宋岳,叹了一口气道:“老弟,消耗精神,没有用!”

“但是……”

“不必但是,有一天,我想她会回来的,罗浮初创,老弟,你愿意为情孽而辜负你师门吗?”

宋岳黯然无语,“酒叟”又拍拍宋岳肩膀,缓缓道:“创业维艰,守成不易,老弟,你目前应该振作起来,光大罗浮一门,为武林放一异彩……”

宋岳默默颔首,仰首遥望,一轮旭日,正冉冉升上峰顶,金霞万道,照耀罗浮峰,泛起七彩光辉。

他仰首目光触及“君临天下”的巨匾,漆金的大字,发出耀人的亮光。

但是,宋岳的心中却一片空虚,中口喃喃道:“唉!我的一生为了什么?为了这四个字吗,但是我又得到了没有呢?”

一时之间,杂念纷起,万感俱集。

一幕幕往事,像江水倒流,宋岳的眼眶,不禁微微润湿。

“老弟!回去吧!”

酒叟心中何尝不感到凄凉,他扶着宋岳,缓缓走回“罗浮宫”。

山腰上二条人影渐渐消失了。

黎明的早晨,是一片清宁,只有门口“君临天下”的横匾,仍映着朝阳发光……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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