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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议会·宪法·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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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仑对欧洲的征服战争,客观上在欧洲大陆传播了法国大革命的思想,使分裂、保守、落后的德意志被迫接受改造。奥地利在战时就有一批人希望建立君主立宪。普鲁士从1806年起实行改革,比如给农奴以人身自由、废除贵族特权、取消行会、鼓励容克办工商业、办教育、改革军队,整顿国家官僚机构、加强中央集权,恢复城市自治,建立市政代议机关,实行乡村自治。1815年,威廉三世甚至还说:“应该有一个人民的代议机构。”但是,维也纳会议后在巴黎缔结的“神圣同盟”将一切进步的假象都丢到九霄云外。普鲁士军队又成了德意志各邦的宪兵。深受法国大革命影响的南德和莱茵河东岸的巴伐利亚、巴登、符登堡和图林根四个地方,两院制议会建立了,君权受到宪法的制约;普鲁士吞并的莱茵—威斯特法仑还保留着拿破仑留下来的立法系统。俾斯麦曾供职过的亚琛就是如此。

1848年,欧洲爆发革命,德国是主战场,德国当时的情况是国家分裂、政治多头、君主专制,立宪政治还在虚无飘渺之中。所以德国革命的目标应该是:既要实现国家统一又要取消君主专制建立人民的代议机构。

3月初,有50个书生在海德堡闭门造车地筹备德意志国民议会,试图解决统一问题,革命爆发,这些书生发现他们要求的东西似乎一夜之间都被革命变成了现实。于是他们以全体德国人的名义,要求正处在革命中的各邦派代表到法兰克福开会,选举帝国政府。

民选帝国政府毫无实权。议会任命的外交大臣不受任何国家承认,内政大臣不为各邦买账,国防大臣没有一兵一卒。法兰克福书生们异想天开地要求把德意志各邦的军队交给国民议会任命的总司令指挥。这自然是与虎谋皮,只会使国民议会加速倒台。

1848年12月5日,威廉四世颁布了他钦定的《普鲁士王国宪法》,宪法确定君权神授,但也设立了由各州政府选出上议院和由选举委员会选出的下议院组成的议会。普鲁士被包装成一个立宪国家了。

当反革命的专制主义在普鲁士和奥地利已经得胜之时,1849年3月28日,法兰克福国民议会通过了统一的帝国宪法。宪法加强了以皇帝为首的中央政府的权力,宣战媾和,陆海军立法、关税和铸币等大权都属于中央政府。宪法规定,帝国议会是最高立法机关,帝国皇帝称“德意志人的皇帝”,模仿拿破仑称“法兰西人皇帝”的尊号。宪法列有专门章节规定“德意志人民的基本权利”,它宣布全体公民在法律面前平等,言论自由,出版自由,信仰自由,私有财产不可侵犯。恩格斯说帝国宪法是全德国最自由的宪法。对此宪法,奥地利首先拒绝承认。

3月28日,法兰克福国民议会议长爱德华·西蒙率领议会代表团来到柏林,将帝国宪法和皇冠献给普鲁士国王威廉四世。4月28日,威廉四世也发出照会,既不承认帝国宪法,也不接受加冕。不称帝之举出于两种原因:首先,德意志皇帝历来是由有资格选举皇帝的诸侯——选帝侯来选举,议会议员选我?什么东西,不够格!再者,奥地利虽吃不了普鲁士,但实力强于普鲁士,普王当德意志皇帝,奥王怎么摆?不当皇帝没事,当,不会多事么?君权是神授还是民选,这是问题的焦点所在。

大邦不承认帝国宪法,全国舆论哗然,西南德国及莱茵省展开了维护帝国宪法的斗争,后来酿成1849年5月起义。帝国宪法虽未实行,但各邦政府作出了适当让步,也陆续“钦赐”了一些宪法或宪法性文件,上述《普鲁士王国宪法》即具代表性。

俾斯麦保皇有功,但未能谋到一官半职,只好回乡。不久钻营了个下议员。法兰克福国民议会炮制的德意志帝国宪法在普鲁士邦议会讨论。俾斯麦对这部宪法大肆攻击,他说:“凡是问到有关德意志统一,照这部宪法来看,我不想要;因为要了就会使几百年来用荣誉和爱国热忱建成的、完全用我们父辈的鲜血凝结起来的国家大厦遭到破坏。法兰克福的皇冠,也许十分光彩耀目,但要使光彩具有实际意义的黄金熔入普鲁士王冠后才能炼出来,我不相信用这部宪法会使改铸成功。”

俾斯麦这一席话引起激进派的诅咒,并把这个“反动观点大暴露”的讲话刊印了上万份到处散发,34岁的俾斯麦于是乎成了德国的新闻人物。不过这种名声却是大大的恶名。民主派似乎将他描绘成一个青面獠牙吃人不吐骨头的妖魔形象。国王解散了下议院,下令再行选举,并修改了选举法。新的选举法有利于贵族富翁。8月7日,国王亲自主持新议会会议,俾斯麦又稳稳当当地坐在他的议席上。

9月,黑森—卡塞尔选侯与百姓发生冲突而酿成动乱。奥地利和普鲁士都想在干涉黑森—卡塞尔的借口之下来决一雌雄以消除彼此的宿怨。俾斯麦开始也认为可利用这个危机同奥地利开仗。但是,陆军大臣认为普鲁士的军事力量不足以对抗奥地利和巴伐利亚的联合力量。10月,国王的妹夫沙皇亚历山大一世邀请普鲁士和奥地利分别派代表到华沙接受他的仲裁。沙皇毫不留情地给普鲁士施加压力,甚至以战争相威胁。威廉四世只好屈服。10月29日,普鲁士首相兼外交大臣曼托菲尔在摩拉维亚的奥尔米茨会见了奥地利的施瓦贝格首相,并签订了奥尔米茨草约。承认奥地利有权单方面干涉黑森问题,有权重新成立法兰克福邦联议会。

德国民众普遍认为草约的签订是普鲁士的耻辱,是投降。但俾斯麦认为只能如此。4月下旬,报纸透露了俾斯麦有可能赴法兰克福任普鲁士驻邦联议会大使。舆论普遍认为俾斯麦不是合适的人选,有的报纸还对俾斯麦进行挖苦讽刺。威廉四世于1850年4月23日召见俾斯麦,正式表明将委派他去法兰克福。

其实,俾斯麦这次能够得到初期薪俸就有3千塔勒的美差,主要是利奥波德·格拉赫在国王那儿活动的结果。格拉赫兄弟一直把俾斯麦当做他们的政治学徒。在波美拉尼亚的小圈子中他们就发觉俾斯麦既有些来历又有些政治天分,只要在宗教信仰等方面不胡言乱语,受些约束,再加上他的组织能力和知识谈吐,就可成为他们保守派的一员干将。国王任命他还有个心照不宣的原因,是俾斯麦从政以来,所有的言论都是维护普鲁士王室的。

在整个法语民族中,最强大的两个王室是奥地利的哈布斯堡王室和普鲁士的霍亨索伦王室。德意志的统一是大势所趋,是政治、经济发展的必然要求。在当时情况下,普鲁士要完成统一大业,一是要将奥地利排挤出德意志,二是要实行一场自上而下的革命。也就是说由普鲁士王室、容克贵族领导,联合资产阶级进行的革命,而不能像自由派说的由资产阶级领导的自下而上的民众的革命。应该说俾斯麦赴任之初清醒地看到了当时政治形势关键所在。此后,他为之奋斗的就是这一目标,虽然他要走的道路将是异常曲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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