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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笛卡尔派的历史编纂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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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笛卡尔派的历史编纂学

从事实的观点来看,笛卡尔的怀疑主义一点也没有使得历史学家灰心丧 气。倒不如说,他们的所作所为就好像是他们把怀疑主义当作一种挑战,它 在请求他们离开并为他们自己研究出自己的方法来;他们使自己感到满意的 是批判的历史学是可能的,随后就以他们手中掌握的知识新天地又回到哲学 家这里来。在 17 世纪的下半叶,一个新的历史思想的学派兴起了,尽管在用 词上包含着悖论,但是它可以称为笛卡尔派历史编纂学,多少有点像是同一 个时期的法国古典戏剧曾被称为笛卡尔派诗歌那样。我称它为笛卡尔派历史 编纂学,因为它像笛卡尔派哲学一样,是以系统的怀疑主义和彻底承认批判 的原则为基础的。这个新学派的主要思想是,权威著作的验证不经历基于至 少是如下三条方法的规则的批判过程,就决不能接受:1.笛卡尔本人所隐含 的规则是,没有任何权威能必然诱导我们去相信,我们所知道的事物是不可 能发生过的,2.另一条规则是,不同的权威必须彼此互相对勘并协调一致, 3.再一条规则是,权威著作必须用非文献的证据加以核定。这样所设想的历 史学仍然是以权威著作为基础,或者是培根会称之为记忆的东西;但历史学 家正在学习着以一种彻底批判的精神来对待他们的权威著作。

作为这一学派的例子,我已经提到过提累蒙特和波兰狄派。提累蒙特的 《罗马皇帝中》是系统地注意到调和不同权威的论述来写罗马史的第一次尝 试;波兰狄派是本笃派学者中的一派,他们在批判的基础上使自己从事重写 圣徒们的生平,清除了一切夸大的奇迹成份,而且比直迄当时任何人所曾做 过的都更为深入地钻研了资料来源的问题和传说所经历的成长方式。正是由 于这个时期,而特别是由于波兰狄派,我们才有了剖析某种传说的这一观念, 同时又承认它传到我们手中是经过了媒介的歪曲的,从而就一劳永逸地消除 了要末作为是真的而全盘接受它,要末作为是假的而摒弃它这两者之间的老 大难题。与此同时,对钱币、铭文、文件以及其他非文献的资料的可能性也 在进行细致的研究,用它们来核实和证明历史学作家们的著述和描写。举例 来说,正是在这个时期,摩尔庇茨城的约翰·霍尔斯雷1在北安伯兰郡继意大 利、法国和德国学者们的榜样之后,作出了第一次在不列颠的罗马铭文的系 统收集。

这种运动很少为哲学家们所注意。唯一受到它影响的第一流人物是莱布 尼兹,他把历史研究的新方法应用到哲学史上而获得了重大的成果。我们甚 至可以把他称为近代这一研究的奠基人。他始终没有详细地论述过它,但是 他的著作处处都浸透着古代的和中世纪的哲学思想的知识;而且我们正是有 赖于他才把哲学概念当作一种连续不断的历史传统,其中新进展的出现并不 是由于提出了全新的革命的思想,而是由于保存和发展了他所称之为 philosophia  perennis〔万古的哲学〕的东西,即始终为人们所知道的那些 永恒不变的真理。当然,这一概念过分强调了永久性的观念,而过分轻视了 变化的观念;哲学的真理过多地被设想为是一种不变的储存,是一种外在的 而又永恒为人所知的真理的储存,而过少地被设想为是需要靠超越过去之上 的思想努力来经常进行再创造的某种东西。但这只不过是以某种方式在说, 莱布尼兹的历史概念是典型地属于一个时期的,那时永恒的和变化的这两者 1 摩尔庇茨城的约翰·霍尔斯雷(johnhorsleyofmorpeth,1685—1732),英国考古学家。——译者间、理性的真实和事实的真实这两者间的关系,还没有清晰地被人想出来。

莱布尼兹标志着哲学和历史学两个已经互相异化的领域之间的接近,但还不是二者之间的有效的接触。

尽管菜布尼兹具有这种强烈的历史倾向,而且尽管斯宾诺莎的辉煌著作使他成为圣经考据的奠基人;但笛卡尔学派的总趋势是尖锐地反历史的。而且恰恰是这一事实,导致了笛卡尔主义的整个垮台和丧尽声誉。强大的史学思想的新运动仿佛是在笛卡尔哲学的禁令之下成长起来的,它以其自身的存在而成为对该学派的一场反驳;而且当对它的原则进行一场确切的攻击的时刻到来时,领导那场攻击的人十分自然地就是那些其主要的建设性兴趣是在历史学上面的人。我将叙述一下两次这样的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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