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他迟疑了片刻,好象不知是否该要。我坚持让他收下,这金表也并不比他那只装满西班牙金币的皮革袋便宜多少,尽管还是以伦敦的价格计算的,不然以这儿的价格计算它会贵一倍。他最后收下了,并吻它,说只要我活着他就要为这只表报答我。
几天后他带来起草的赠与文件和公证人,我爽一快地在上面签了字,吻过无数遍后交给他——毫无疑问,一个母亲和一个亲切孝顺的孩子在传递东西时,感情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次日他给我带来一份亲自签字盖章的合同,其中规定他应为我管理好种植园,无论我在哪里都将收入汇到指定的地点,并且保证每年要支付我100镑。之后他说由于我是在庄稼收割前来索取自己财产的,我便有权利获得本年度的收入,于是他付了我100镑的西班牙硬币,让我给他一份收据说明全年的已付清,时间迄至下一年的圣诞节——此时大约在8月末。
我在这里呆了5个多星期,真是好不容易才离开。不仅如此,儿子本来还要陪我一起到河湾那边去,但我绝不同意。可他要用自己的单桅帆船送我,船造得像一只快艇,既可用来娱乐又可做事。我同意他送我,这样在充分表示了孝顺和深情之后他让我走了,两天后我安全回到朋友即那个贵格会教徒的地方。
我随身带去了种植园需用的3匹有挽具和马鞍的马、一些猪、两条牛和许多其它东西,它们是一个女人在世上有过的最亲切可一爱一的孩子所送的礼物。我把这次旅行的所有详情告诉了丈夫,只是将儿子叫做表弟。我先说自己把表弄丢一了,他好象认为这是一件不幸的事;然后我说表弟对我多么好,母亲给我留下怎样一个种植园,表弟一直为我保管着,希望什么时候听到我的消息。我又说我已把种植园交给表弟管理,他会尽心尽职地向我报告其收益情况。接着我给他拿出作为第一年收入的100镑银币,并取出装有皮斯托尔币的鹿皮袋,说:“瞧,亲一爱一的,金表在这里。”丈夫说:“这么看来对于所有被宽恕感动的理智的人,上帝的仁慈必然都会产生同样效果。”他欣喜若狂地举起双手,又说道:“上帝为我这样一个忘恩负义的家伙都做了什么啊!”随后我让他知道除这一切外我还让帆船带来了什么东西,我指那些马、猪和牛及其它种植园需要的备用品,使他更加意外,充满感激之情。从此我认为他由一个放一荡者、拦路抢劫者和强盗被上帝的仁慈转化成一个最真诚的忏悔者,一个彻底改过自新的人。凭着这一事实的证明我可以把他的故事讲述得更长一些,不过我怀疑他的这部分故事不如他先前邪恶的故事那么有意思。
可本书讲的是我的故事,不是丈夫的。所以让我回到自己的情况上来吧。我们继续经营着自己的种植园,得到那儿的朋友们的帮助和指点,特别是那个真诚的贵格会教徒,事实证明他是我们的一个忠诚可靠、慷慨大方的朋友。我们取得极大成功,因如上所述一开始就有了很好的贮备,现在又另外增加150镑。于是我们添了一些仆人,并修建一座相当不错的房子,年年都要治理一大片土地。次年我写信给老女管家,让她分享我们成功的欢乐,告诉她如何处理我前面讲过的留在她那里的250镑,要求买成货物寄来。她像往常那样热情忠实地照办,所有东西都安全寄来。
此时我和丈夫都有了各种各样的衣物,我特别注意给他买了所有我知道他喜欢的东西,如两副不错的长假发,两把银一柄一剑,三四支猎槍,一副一精一制的马鞍,一些漂亮的手槍和槍套,一副鲜红色披风——总之一切我能想到的东西,为的是向他表达恩情,让他恢复本来的样子,即一个相当英俊的绅士。我还定购了大量需要的家用器一具和我们两人的亚麻织品。我自己并不需要多少衣物或亚麻织品,先前就有了不少。其余的船货有各种铁制品,马具,各种工具,仆人穿的衣服,呢子,毛料,哔叽,以及仆人需要的所有东西,这一切都是在那个贵格会教徒的指点下办成的。整批船货都安全完好地运到,另外还带来3个女仆,她们是老女管家替一我选到的身强力壮的女人,很适合来这个地方干我们安排的活儿。有个女人碰巧大着肚子,她后来承认是船在到达格雷夫森德前与一个水手怀上孩子的,这样在我们上岸后约7个月她即生下一个胖小子。
你可以想到,这批从英国运来的船货是有点让我丈夫感到惊讶,他看到那些具体的东西后一天他谈话中说道:“亲一爱一的,这一切是啥意思呢?我担心你会让我们负债累累的。我们什么时候才还得清呀?”我微笑着告诉他说全部都付过了钱,然后说由于不知道在航行途中会遇到什么事,鉴于我们可能会面临的处境,我便没有把自己的整个财产带来,而是留了不少在朋友手里;既然现在我们已安全来到这里并以某种方式定居下来,我就吩咐把财产都弄过来了,正如他看见的。
他因此大为震惊,站着用指头计算了一下,什么也没说。最后他才开口道:“等等,咱们想一想。”他仍用指头计算着,先从拇指开始。“最初有246镑现金,然后有两只金表,一些钻戒和餐具。”他说,数到食指上,再移到下一个指头。“在这儿的约克河有一个种植园,每年100镑收入,接着是150镑现金,之后是一帆船的马、牛、猪和其它货物。”他又数到拇指上。“瞧,”他说,“还有在英国价值250镑的船货,而在这里它们的价值要翻一番。”“喂,”我说,“你那是啥意思?”“啥意思?”他说。“唉,谁说我娶到兰开夏郡的老婆时被欺骗了?我想我已经娶到了一个有钱的女人,而且是个相当有钱的女人。”他说。
总之,我们现在的情况相当可观,一年比一年好。自己的新种植园在不知不觉中发展,在我们以它为生的8年时间里其收益每年至少达到300镑——我指在英国要值那么多。
我在家中又过了一年后,便到河湾那边去看望儿子,同时领取我种植园另一年的收入。一上岸我就吃惊地听说自己以前那个丈夫已经去世,刚下葬两周。我承认这并非是个令人不快的消息,因我可以作为一个已婚女人出现在人们面前了。于是在离开儿子时我对他说,我想我应该嫁给一个在自己种植园附近也有个种植园的绅士;虽然以前就我所承担的任何责任而言,从法律上讲我都是可以自一由结婚的,但我感到畏缩,担心那个道德上的污点会被人们再次想起,让我的丈夫不得安宁。儿子仍像先前那样对我亲切、孝顺而体贴,在他自己的家中款待我,付给我100镑钱,又给了许多礼物把我送回去。
这以后过了一些时间,我让儿子知道自己已结婚,邀请他来看望我们,丈夫也很礼貌地给他写去一封信邀请他来看望自己。因此几个月后他便来了,正好碰上我的船货从英国运到,我让他相信它们是我丈夫的而不是我的。
必须指出的是当那个不幸的老人——即我的哥哥(丈夫)——去世后,我才毫无拘束地把整个那件事对丈夫讲了,并说这个我以前叫做表弟的人就是那次错误结合所生下的儿子。他十分平静地听完了我的叙述,说即使那个我们所称的老人还活着他也同样会心平气和的。“因为,”他说,“这既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他的,那个错误不可能阻止。”丈夫只是责备他让我隐瞒此事,甚至在我知道他是我哥哥后还让我作为妻子与他一起生活,丈夫说可耻的就是这点。因此所有这些小麻烦都轻易得到了解决,,我和丈夫日子过得无比开心惬意。我们现在已成老人,我回到英国,快70岁了,丈夫68岁;我被流放的期限已经远远超过。现在,尽管我们两人经历了所有的不幸,十分劳累,但身心是健康良好的。我离开后丈夫在那儿又呆了一些时间处理事务,最初我打算回到他身边去,但在他的要求下我改变了主意。后来他也回到伦敦,我们决定在这儿度过余生,对往昔邪恶的生活怀着真诚的忏悔。
写于186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