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前,她在出版社门外站了一个晚上等宇无过出来,她是那样一爱一他。一夜之间,却变成一潭死水。唯一可以解释的,是她过去太崇拜宇无过,而这个信仰在一息间完全崩溃,她接受不来,由极一爱一变成极厌恶。
“你可以陪我回去收拾东西吗?”徐玉问我。
我陪徐玉回去她跟宇无过同住的家。
“你真的要搬走?”我在进门之前问她。
徐玉点头,掏出钥匙开门。
屋内只有一盏灯亮着,宇无过坐在厅中,没一精一打采。
“我回来收拾东西。”徐玉径自走入房。
我尴尬地站着,不知道应该去帮忙徐玉还是安慰宇无过。
“你去叫她不要走,她会听你的。”我跟宇无过说。
宇无过摇头:“没用的。”
“你没有试过怎么知道?”
宇无过抬头跟我说:“是不是很荒谬?我没想过会给人揭发的,就好象那些服用类固醇的奥运选手那样,竟没想过会给人揭发,只想到胜利。我在报馆工作时收到那个人的小说,看了一遍,双手在抖一颤,为什么我写不到?那时我没打算抄袭他的,我去了美国,又从美国回来,再写一本书,还是不行,偶然在一抽一屉里发现那个人的小说,我想或许不会有人知道——”
“你根本用不着这样做。”我说。
“我等得实在不耐烦了,我要成功,那本书真的成功了,比我任何一本书都成功,但我并不快乐,其实我并不想它成功,它的成功证实我失败。”
我明白他那时为什么对新书的成功一点也不雀跃。
“如果那本书不成功就不会有事。”宇无过苦笑,“至少徐玉不会离开我。”
“你就眼巴巴看着他走?”
“是我辜负了她,如果我知道开出版社和出版这本书的三十万是她用那个方法赚回来的,我一定不会抄袭别人的作品。若我是她,也不会原谅我自己。”宇无过站起来。
“你要去哪里?”
“我不能看着她走。”他自己走了。
“周蕊,你来帮帮我。”徐玉在睡房里叫我。
我走进睡房,告诉徐玉:“他出去了。”
徐玉把几件衣服塞一进一个手提袋里。
“你要去哪里?”我问她。
“回家,回去我自己的家,跟我爸爸一妈一妈一住。”
徐玉掏出一串钥匙,放在茶几上。
“你真的想清楚?”我问她。
“他是骗子。”徐玉含泪扑在我的肩膊上。
“我知道。”我拍着她的肩膊安慰她。
“在我改变主意之前,快点离开。”她提起行李,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等一会。”
徐玉走出露台,在晒衣架上摘下一个粉橙色的喱士胸围,是我卖给她的。
“忘了这个。”她把胸围塞在手提袋里。
我送徐玉回家,她一妈一妈一对于她突然回家感到有些意外,但她已经见惯不怪,徐玉也不是头一次从同居的男朋友家中搬回来,只是这一次,她离开得太久了,大家没想到她会回来。
“代我向游颍说声对不起。”徐玉送我离开时叮嘱我。
傍晚的气温好象比黄昏时更低,我在街上等计程车等了差不多十五分钟,冷得浑身发一抖,鼻水不断淌下来。这种天气,怎么可以没有男人?真是失败!如果让森抱着,一定很暖。
回到自己家里,我匆匆弄了一碗热腾腾的汤面,吃了两口,觉得味道怪怪的,原来那一包一皮面已经过期半年。
我听到有人敲窗的声音,难道是游颍?我挪开那幅砌图,站在窗外的竟是唐文森,摄氏只有六度的气温下,他穿着大衣站在窗外。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我不知道应该打开窗还是用砌图挡着那一扇窗。森在窗外等我的回音,我看到他给冷风吹得抖一颤,不忍心要他站在窗外,我打开那一扇窗。
“我经过这里,,看到这幅砌图,原来你真是住在这里。”他高声在窗外跟我说,口里冒着白烟。
我把砌图放在窗外,犹如把一个钱币掷入许愿泉里,我一日夕企盼的,是他偶然有一天在窗外经过,看到这一幅他为我砌的“雪堡的天空”,知道我住在里面,然后敲我的窗,就是这样罢了。这一刻愿望成真,令人难以置信,我却不知道应不应该让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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