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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天理教起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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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庆皇帝看国家太平,方要举行巡狩典礼,忽然那皇后喜塔腊氏一病逝世,皇帝十分伤心。那钮祜禄妃原是十分贤德的,皇帝平日也十分宠爱她,便册立钮祜禄为皇后,满朝文武都上奏章,称为贤后。直到喜塔腊后灵柩出殡以后,皇帝才慢慢地去了伤心。这时,是嘉庆十六年,嘉庆帝在宫中闲着无事,又要打算西幸五台,北狩木兰。不料,西北角天上忽然出现一颗彗星。钦天监奏言:"星象主兵,应预先防备。"嘉庆帝复问星象应在何时?经钦天监细细查核,说在十八年闰八月中,应将十八年闰八月,移改作十九年闰二月,或可消解星变。嘉庆帝准奏,又诏百官修省。这般官员,多是麻木不仁的人物,今朝一慌,明朝没事,就罢了。忽忽间已是二年,嘉庆帝也忘了前事。七月下旬,秋狩木兰,启銮而去。不想宫廷里面,竟闹出一件大祸祟来。原来京南一带,有一种亡命之徒,立起一个教会,叫作天理教,亦名八卦教,大略与白莲教相似,号召党羽,遍布直隶、河南、山东、山西各省。内中有两个教首:一个是林清,传教直隶;一个是李文成,传教河南。他两人内外勾结,一心思想谋富贵,做皇帝。闻得钦天监有星象主兵,移改闰月的事情,便议乘间起事。捏造了两句谶语,说是"二八中秋,黄花落地,清朝最怕闰八月,天数难逃,移改也是无益。"这几句话儿,滑县天理教起义遗址轰动愚民,很是容易。又兼直隶省适遇旱灾,流民杂杳,聚啸成群。林清就势召集,并费了几万银子,买通内监刘金、高广福、阎进喜等作为内应;一面密召李文成作为外援。

文成到京两次,约定九月十五日起事,就是钦天监原定嘉庆十八年闰八月十五日。但天下事若要不知,除非不为。林、李两人密干的谋划,只道人不知,鬼不觉,谁料到滑县知县强克捷竟探闻到这种消息,飞速遣人密禀巡抚高杞、卫辉知府郎锦麒,请速发兵掩捕。那高抚台与郎知府疑他轻事重报,搁过一边。克捷急得了不得,申详两回,只是不应。克捷暗想:"李文成是本县人氏,他蓄谋不轨,将来发现,朝廷总说我不先防备,抚台府宪,今朝不肯发兵,事到临头,也必将我问罪,哪个肯把我的详文宣布出来?我迟早终是一死,还是先发制人为妙,即使死了,也是为国而死,死了一个我,保全国家百姓不少。"主见已定,待到天晚,密传衙役人众,齐集县署听差。衙役等闻命,当即赶到县衙。强克捷已经坐堂,见衙役禀到,便吩咐道:"本官要出衙办事,你等须随我前去。巡夜的灯笼、拿人的家伙,统要齐备,不得迟误。"衙役不敢怠慢,当即取出铁索、脚镣等件,伺候强克捷上轿出衙。克捷禁止他们吆喝,静悄悄地前行,走东转西,都由强克捷亲自指点。行到一个僻静地方,见有房屋一所,克捷叫轿夫停住,轿夫遵命停下。克捷出了轿,分一半衙役守住前后门。衙役莫明其妙,只得照行。有两三个与李文成素通声气,也不敢多嘴。还有一半衙役由克捷带领,破门而入。李文成正在室内夜餐方毕,闻报县官亲到,也疑是风声泄漏,不敢出来。克捷直入内室,文成一时不能逃避,俨然装出没事模样。克捷喝声拿住,衙役提起铁链,套入文成颈上,拖曳回衙。克捷坐堂审问,文成笑道:"老爷要拿人,也须有些证据,我文成并不犯法,如何平空被拿?"克捷拍案道:"你私结教会,谋为不轨,本县已访得确确凿凿,你还敢抵赖吗?好好实招,免受重刑。"文成道:"叫我招什么?"克捷道:"你敢胆大妄为,不用刑,想也不肯吐实。"便喝令衙役用刑。衙役应声把挟棍掷在地上,拖倒文成,脱去鞋袜,套上夹棍,任你一收一紧,文成只咬定牙关,连半个字都不说。强克捷道:"不招再收。"

文成仍是不招。克捷道:"好一个大盗,你在本县手中,休想活命。"吩咐衙役收夹加敲,连敲几下,嘎的一声,把文成脚胫折断,文成晕了过去。当有衙役禀知克捷,令将冷水喷醒,钉镣收禁。克捷总道他脚胫已断,急切不能逃走,待慢慢儿地设法讯供,怎奈文成的党羽约有数千人,闻得首领被捉,便想出劫狱戕官的法子,于九月初七日,聚众三千,直入滑城。滑城县署只有几个快班皂役,并没有精兵健将。这三千人一拥到署,衙役都逃得精光,只剩强克捷一们家小,无处投奔,被三千人一阵乱剁,血肉模糊,都归冥府。教众将县官杀死,忙破了狱,救出李文成。文成道:"直隶的林首领,约我于十五日到京援应,今番闹了起来,前途必有官阻拦,一时不能前进,定然误了林大哥原约,奈何奈何?"众党羽道:"我等闻兄长被捉,赶紧来救,没有工夫计较后事,如今想来确是卤莽了。"文成道:"这也难怪兄弟们,可恨这个强克捷误我大事,我的脚胫又被他折断,不能行动,现在只有劳兄弟们分头干事。若要入都,恐怕是不及了。林大哥,我负了你呢!"当下众教徒会议,分路进兵:一路攻山东,一路攻直隶。留文成守滑养病。嘉庆帝在木兰闻警,,下加紧谕旨,命直隶总督温承惠、山东巡抚同兴、河南巡抚高杞迅速合剿,并饬沿河诸将弁,严密防堵。这旨一下,眼见得李文成党羽不能越过黄河。

只山东的曹州、定陶二县,直隶的东坦、长明二县,从前散布的教徒,先后响应,戕官据城。余外防守严密,不能下手。京内的林清,却眼巴巴地望文成入援。等到九月十四日,尚无音信,不知是什么缘故,焦急万分。他的拜盟弟兄曹福昌道:"李首领今日不到,已是误期。我辈势孤援绝,不便举动。好在嘉庆帝将要回来,闻这班混账王大臣,统要出去迎驾,这时朝内空虚,林清画像李首领也可到京,内外夹攻,定可成功。"林清道:"嘉庆回京,应在何日?"曹福昌道:"我已探听明白,一班王大臣于十七日出去接驾。"林清道:"二八中秋,已有定约,怎好改期?"曹福昌道:"这是杜撰的谣言,哪里能够做准?"林清道:"无论准与不准,我总不能食言。大家果齐心干去,自然会成功的。"他口中虽这般说,心中倒有些怕惧。先差党羽二百人,藏好兵器,于次日混入内城,自己在黄村暂住,静听成败。这二百个教徒混入城内,便在紫禁城外面的酒店中,饮酒吃饭,专等内应。坐到傍晚,见有两人进来,与众人打了一个暗号,众人一瞧,乃是太监刘金、高广福,不觉喜形于色,就起身跟了出去。到店外分头行走,一百人跟了刘金,攻东华门;一百人跟了高广福,攻西华门。大家统是白布包头,鼓噪而入。东华门的护军侍卫,见有教徒入内,忙即格拒,把教徒驱出门外,关好了门。西华门不及防御,竟被教徒冲进,反关拒绝禁军,一路趋入,曲折盘旋,不辨东西南北,巧值阎进喜出来接应,叫他们认定西边,杀入大内。进喜用手指定方向,引了几步。他本是胆战心虚,便匆匆自去了。这班教徒向西急进,满望立入宫中,杀个爽快,夺个净尽,奈途中多是层楼叠阁,挡住去路,免不得左右旋绕,两转三转,迷住去路。忽遥见前面有一所房屋,高大得很,疑是大内,遂一齐扑上,夺门进去。里面没有什么人物,只有书架几百只。教徒忙即退出,用火把向门上一望,匾额乃是"文颖馆"。复从右首攻进,仍然寂无音声,东华门也是列箱数百只,一律锁好。用刀劈开,箱中统是衣服。又转身出来,再看门上的匾额,乃是"上衣监"。不由地焦躁起来,索性分头乱闯,有几个闯到隆宗门,门已紧闭;有几个闯到养心门,门亦关好。这时,宫里喊杀连天,人潮鼎沸。

一班妃嫔住在翊宁宫、永和宫、咸福宫的,听得喊杀的声音,慌做一团。有几个胆小的宫嫔,早已投井死了。这时,天色昏黑,越发不知方向,几个教徒奋力向前,正撞前面围墙。内中有一头目道:"这班乱撞,何时得到大内?看我爬墙进去,你等随后进来。这墙内恐是皇宫呢!"言毕即手执一面大白旗,猱升而上。正要爬上墙头,墙内爆出弹丸,正中这人咽喉,"唉"的一声,坠落墙下去了。你道这弹丸从何而来?这放弹的是何人?原来是皇次子緜宁。这皇次子原在上书房和众贝勒读书,陡听得外面喊声紧急,忙问何事?内侍也未识情由,出外探视,方知有教徒攻入禁城,三脚两步地回报。皇次子道:"这还了得?快取撒袋、鸟铳、腰刀来。"内侍忙取出呈上。皇次子佩了撒袋,挂了腰刀,手执鸟铳,带了内侍到养心门,贝勒緜志,亦随在后面。皇次子命内侍布好梯子,联步上梯,把头向外一瞧,正值教徒爬墙上来。皇次子将弹药装入铳内,随手一捺,弹药爆出,把这执旗爬墙的人打落地上,眼见得不能活了。一个坠下,又有两个想爬上来。皇次子再发一铳,打死一个。贝勒緜志也开了一铳,打死一个。余众方不敢爬墙,只在墙外乱噪,齐声道:"快放火!快放火!"大家走到隆宗门前,放起火来。皇次子颇为着急,忽见电光一闪,雷声隆隆,大雨随声而下,把火一齐扑灭。有几个教徒,想转身逃去,天色昏黑,不辨高低,失足跌入御河。当时内侍来报,说是天雷击死。皇次子方才放心。此时,留守王大臣,已带兵入卫。一阵搜剿,擒住六十七名,当场讯问,供称有内监刘金、高广禄、阎进喜等引入。随命将三人拿到。起初供词狡狯,经教徒对质,无可抵赖,始供称该死。皇次子一面飞报行在,一面入宫请安。嘉庆皇帝接到皇次子的禀报,忙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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