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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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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二月十二日,安托瓦妮特已经找了他好几天了,多米尼克看到了;这不仅仅是谨慎,还是一种不信任:激情滋长,情感漩涡汹涌,她下意识地奔向了灾难。

正如多米尼克所料,灾难起源于门房和鲁埃的爸爸。前天,她看到门房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在楼道里拦下房主。毫无疑问,这是为了告诉他每天晚上都有一个男人溜进这栋大楼里,直到第二天一大早才走。门房知道这个男的去的是谁家。甚至还有人给了她封口费,这就是安托瓦妮特做的傻事,她停在门房的房间前面,从包里拿出来一张相当大的钞票。

“肖舒瓦夫人,请您保守秘密!”

要保守秘密,首先必须管好自己,不要在别人面前高兴得忘乎所以。然而,就是高兴使得安托瓦妮特放松了。她的微笑里总是闪烁着高兴,流露着一种明显的幸福之情,这是一种挑衅;她的笑容就像是拥抱使她发出的尖叫一样,她那尖尖的牙齿似乎总是在找着肉来咬;不管她穿着哪条裙子,别人都会觉得她像赤身裸体一样,她的身体很扎眼。

门房很害怕,于是询问了丈夫的意见。她的丈夫是保安,在一家巧克力店值夜班。然后门房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鲁埃爸爸。

让多米尼克吃惊的是,鲁埃爸爸什么都没有告诉他妻子,结果一张的新钞票,已经是第三张了,跟前两张一样,又歪歪斜斜地放到了门房的手上。

请提高警惕!

出自好心和天真,多米尼克想要提醒安托瓦妮特,让她明白危险正在逼近她。收到这封信以后,即便是在现在这个季节,安托瓦妮特还是故意打开窗户,毫不掩饰地重新看了一遍信,然后团成团,丢在烟囱里。

她怎么看待多米尼克呢?她重新认识了多米尼克。安托瓦妮特现在知道这个住在对面的女人就是在蒙泰涅街上和在舞厅里偷偷跟着她的那个影子,这双从早到晚注视着她的眼睛,就是她走进熟食店旁边那家叫乐比克的小宾馆时曾嘲弄过她的那双危险的眼睛。

真是个怪人!她很清楚事情并非完全如她所想,但看穿这个秘密之后,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二月十一日晚上,那个黑白混血儿和往常一样,站在能通过马车的大门洞下那个属于他的角落里,抽着烟,等着四楼窗户的灯熄灭。鲁埃父母基本上都是在同一时间睡觉。再等几分钟就可以了。

但是这种等待太漫长了,安托瓦妮特穿着睡衣,觉得自己有必要打开房间的窗帘,站在玻璃后面,远远地注视着爱人!

终于,他按响门铃,门开了,他上楼。他的脚步带着一种令人震惊的灵活,和一种蔑视一切的确信,多米尼克对此很不高兴。

那天晚上,卡耶夫妇也使她很不高兴,但他们自己还不知道。吃过晚饭后,他们和一个女朋友一起回来,这个女朋友来看过他们两三次,不过都是在白天。他们应该是带回来了几瓶香槟,因为她听到了木塞弹出的声音。他们很高兴。留声机不停地播放着音乐。

莉娜慢慢喝醉,声音变得越来越刺耳,让人觉得既震惊又伤心,然后她就只是笑,无休止地笑。

多米尼克不止一次透过锁芯看着。她感受不到他们的兴奋,只是听到阿尔贝尔·卡耶哀求的声音一遍又一遍重复道:

“不行!留下来吧……太晚了……我们给您腾一小块地方……”

突然他把灯关掉,然后多米尼克就听到他们走来走去,小声说话,在黑暗中相遇彼此;还有笑声和柔和的抗议声。

“你们地方不够吧?”

他们三个人都睡下了。不停地翻着身。这种不可避免的结局发生之后,莉娜就第一个不说话睡着了。然后,过了很久之后,多米尼克明白其他两个人并没有睡着。她关注这种私密的生活,好像是因为她自己躺在潮湿的床上快要窒息了。

为什么要失望呢?她最后也睡着了。一大早阳光照进房间;一群麻雀在奥斯曼大街路口那棵属于它们的树上叽叽喳喳地叫着。跟每天一样,塞西尔八点钟下楼拉开三楼所有的窗帘,除了卧室的,因为只有安托瓦妮特叫她她才能进去。

因此多米尼克就和这个佣人同时看到了这一切。在卧室前面客厅里的一张独脚圆桌上,放着一个男人的帽子,是一顶灰色的毡帽,还有一件大衣。

那天早上,那个命中注定原本应该改天来的情人,还没有睡醒。

塞西尔那双小小的眼睛里闪烁着喜悦之情,她快速地跑到楼上,鲁埃妈妈还没有出现在塔楼里的那个位置上。

“夫人的房间里有个男人!”

多米尼克一动不动,她看到了整个悲剧。她还有时间,她可以快速地跑到街上,走进煤炭商店里,因为店里有电话。

“喂!我是您的一个朋友……这不重要……此外,您很清楚……是的……佣人已经看到了那顶帽子和那件大衣……她上楼去通知鲁埃妈妈了……过一会儿,她就会下来了……”

多米尼克想到了这些,但她没有动。

楼上,鲁埃妈妈和鲁埃爸爸正在吃饭。他们在讨论两个人中谁要下楼去吗?

是她要下去。她丈夫留在公寓里。那天上午,多米尼克没有看到他迈着那单调的步伐朝科齐耶尔街走去。

“你最好留下……以防万一……”

多米尼克看到鲁埃妈妈拄着拐杖走进客厅,用一只手指轻蔑地碰了碰那顶帽子和那件大衣,然后坐在塞西尔前面的那把椅子上。

他们两个还在睡觉吗?他们听见了吗?

鲁埃妈妈从来都没有这么的僵硬和危险。她的镇定无人可比。好像她活着就是为了这个时刻,她已经为此准备了好多年,不会允许自己有一丝差错。

她已经料到了,她确信这一刻必将到来。几个月以来,每一天,每一顿饭,每一次安托瓦妮特上楼去她家,她的眼睛都盯着安托瓦妮特,好像在确认那个时刻还有多远。

八点半,八点四十五,丝毫没有动静。一直到八点五十,卧室的窗帘轻轻动了动,然后完全打开,多米尼克可以看到安托瓦妮特,安托瓦妮特已经明白自己落入陷阱了。

她没敢召唤女仆,也不敢打开客厅的门。她趴在锁眼上,但这个锁眼没法使她看到婆婆监视她时坐的那把椅子。

那个男人坐在床头,或许也很焦虑,或许并不焦虑。安托瓦妮特紧张地对他说:

“快点穿衣服啊!你在等什么?”

他穿上衣服,点燃第一支烟。

“待在那里……别动……或者说别……去浴室里……保持安静……”

安托瓦妮特穿着袖子很宽松的睡袍,脚上穿着一双蓝色缎木高跟鞋,她终于把门打开了。

她们面对面。老鲁埃妈妈看都不看儿媳妇,眼睛直直地盯着放在独脚圆桌上的帽子和大衣。

安托瓦妮特未多考虑,直接开始猛烈进攻。这是她第二次大发雷霆,而且此次狂怒也很快达到顶峰。

“您在这里做什么?回答我!您忘了我是在自己家里……这是我的家,不管您怎么想……我命令您离开,听到了吗?我在自己家里,这是我的家,我有权利做我喜欢做的事情……”

在她面前的是一块大理石,是一尊拄着橡胶头拐杖的雕像,眼神冷漠。

安托瓦妮特无法站在原地,她走动着,任凭睡袍的下摆围着她任意摆动。她克制着自己不砸东西或者扑向敌人。

“我命令您出去……您没听到吗?我受够了!是的,我受够你们了,受够了你们的伪装,你们的家,你们的房子……我受够了……”

那个男人打开浴室门,多米尼克看到他在听,还在抽着烟。

鲁埃妈妈的嘴唇一直没动。她无话可说。说了也没用。狂躁不安的安托瓦妮特越来越让人讨厌,鲁埃妈妈只是撇着嘴唇,表示出发自内心的瞧不起。

她有必要听到这些话吗?安托瓦妮特的那些动作已经足够表达出她的意思了,她的举止,她到处飞舞的头发,还有她挺起的胸部。

“您在等什么?等着看看我是不是有情人!好吧!是的,我有情人……一个男人!是一个真男人,不是像您儿子那样既忧郁又瘦又矮的男人……您想见见他吗?您就是在等这个吗?皮埃尔!皮埃尔!”

那个男人没有动。

“过来吧,让我婆婆看看你!您现在满意了?哦!我知道您要说什么……您是这个家的主人……有什么东西不是属于您的吗?我肯定会走的。但是得在我发泄完之后……我是有情人……但是您和您的家庭,您那可怕的家庭,你们是……”

多米尼克脸色苍白。有一会儿的功夫,安托瓦妮特在来来回回快速走动时眼睛盯住了她。多米尼克觉得时间好像停止了,安托瓦妮特好像很高兴在此刻被她看到。安托瓦妮特冷笑着,叫得更加厉害,这时她的情人走近门口,鲁埃妈妈还是没有动,等待着一切都结束,等待着房子最终被清空。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安托瓦妮特继续不停地动来动去,穿衣服,进出她的房间,一会儿跟那个男人说话,一会儿跟婆婆说话。

“我走了,但是……”

她终于准备好了。她重新穿上那件貂皮大衣,昂贵的大衣和她刚刚随意粗鲁的举止很不相称。

她朝门口走去,又喊了一句辱骂的话,然后挽着伴侣的胳膊,但是又回来朝塞西尔抛出一句脏话,安托瓦妮特之前把她给忘了,塞西尔一直站在办公室门口。

街道上很安静,光线很柔和。多米尼克低下眼睛,看到他们走出那栋房子,在等出租车;是安托瓦妮特指挥着一切,此刻她拉着伴侣。

鲁埃妈妈转身朝向塞西尔,说:

“把门关上……不……先去找先生……”

鲁埃爸爸下楼了。他们只说了两句话,他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鲁埃妈妈吃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在接下来大约一小时的时间里,塞西尔在楼道里看着他们,鲁埃妈妈检查着家具、抽屉,拿着所有以前属于她儿子的东西。多米尼克看到她找出一块手表和儿子的项链,一些照片,一些衬衫袖扣,其他一些不值钱的小东西,甚至还有一支银质的钢笔。

她把这些战利品递给丈夫。

“她会回来的。据我对她的了解,她去她妈妈家了。她妈妈很快就会考虑到一些实际的问题。过不了多久,她们就会回来的。”

她说对了。出租车停在布朗什广场,那个情人在一种他熟悉的装修风格散发出的令人安心的清凉气息中下了车,平静地朝一家餐厅走去。

“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出租车爬上科兰古大街。安托瓦妮特妈妈开始变白的头发上面围着一条头巾,她正在做家务,光亮里飘荡着一片细小的灰尘。

“糟了!”

她妈妈很悲痛,也很担忧。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啊!不,妈妈,我求求你了,别再说教了!我已经受够了!我烦透了……”

“你没给妹妹打电话吗?或许应该问问她的意见……”

年轻的科莱特嘴角天真地向上翘起,微笑起来既天真又生硬,但她是这个家的主心骨……

“喂!是的……你说什么?你觉得?是的,他们有这个能力……你认识一个这样的人吗?等一下,我记一下……妈妈,请递给我一支笔……帕潘……潘……是……执达员……街道……哪条街?好了,我会去的……谢谢……我还不知道几点钟……不,不要在妈妈家里……首先,没地方……其次……好,明白了!……就这样……鉴于我到了这个地步……”

卡耶家传来大笑声,莉娜因饮酒过多觉得口干舌燥,觉得自己病了,边呻吟边生气。

“你们就嘲笑我吧……我知道你们在嘲笑我……我整个晚上都好热……你们两个不停地蹬腿……”

在街对面,塞西尔把公寓里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好像公寓已经无人居住。

十一点钟,一辆出租车停在对面大楼门口。安托瓦妮特和她妈妈从车里走出来,同行的还有一个穿着很严肃的男人。那个男人从上到下看了看这栋房子,好像打算列一份财产清单。一辆黄得刺眼的搬家汽车从他们后面驶来。

他们不是来吃午饭的。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那套房子里一片混乱,所有房间好像变成了一个;他们把所有的家具都拆了,那个执达员记录下所有跨过门槛的东西,安托瓦妮特看着拆成一块块的家具被搬出去,看着纱幔从窗户和门上面消失,以及掀起的地毯下面平淡无奇的地板,看上去在暗自窃喜。

她四处搜寻着,确定什么都没有落下。她想到了要请搬运工喝酒,就走下酒窖。她发觉有东西少了,就叫来执达员,向他口述着,指了指天花板,控诉着她的婆婆。

她苦苦经营的生活,在一个上午的时间里就被乱了,被摧毁了,轰轰烈烈,还夹杂着一种虐待狂般的快感。

她制造的动静如此猛烈,婆婆还以为搬运工就在身边,她被吓到了。而多米尼克站在窗边,心一直揪着。

多米尼克没有吃饭。她不饿,她也没有勇气下楼去买东西。

卡耶夫妇出门了。因为有阳光,莉娜以为春天来了,就穿了一件浅颜色的衣服,戴了一顶红色小帽子。阿尔贝尔,非常高兴非常骄傲地走在莉娜和那个在他们床上过夜的新女朋友中间。

对面楼上奥古斯蒂娜小姐的房间还没有租出去。那只是一个仆人的房间,在那栋楼的高层。应该找另外一个老处女住在那里,不用费事地贴个告示,门房只需要问问小区里的那些商贩就可以了。

在人行道边上,第二个地毯安装工赶上了第一个。塔楼里的鲁埃妈妈听着楼下发出的嘈杂声,等到最终什么都清空了以后,等到什么都没有,没有家具,没有地毯,没有窗帘,尤其是没有人之后,才下楼去胜利地凝视着这个战场。

两点钟,科莱特从出租车里下来,拥抱了姐姐和妈妈,但是没有迟疑,没有惊讶;她只是指了指那个镀铬金属落地灯,安托瓦妮特耸耸肩膀。

“你想要的话,就拿走吧!”

科莱特把它放在出租车里,走了。

是安托瓦妮特下的命令吗?搬运工还在后面那个房间里,他们拿了剩下的东西了吗?多米尼克最后看到一个穿罩衫的男人从人行道上走过,手里拿着两盆绿色的植物,然后消失在一辆敞篷车里。

他们犯了一个错误。他们把一件暗绿色的大衣和其他衣服放在一起拿走了,塞西尔下楼去找,因为那件大衣是她的;她透过四楼的窗户看到那件大衣就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她在门厅里那会儿应该提高警惕的。

五点钟了,结束了。安托瓦妮特打了好几次电话。她喝了一杯葡萄酒,是从那些搬运工喝过的其中一瓶里倒的,用的是他们其中一个人的杯子,洗了洗。

所有人都走了,公寓里只剩下一些瓶子,其中有一瓶酒还剩下一半,脏脏的杯子直接放在地板上。

安托瓦妮特忘记了对面窗户里的邻居。她没有看看多米尼克以示再见。她走到楼下的人行道上时想起来了,抬起头,嘴唇上泛起一丝嘲讽的微笑。

“再见了,我的老朋友!我会熬过去的……”

执达员拿着纸走了。他是坐出租车来的,但是坐公交车走的。他等车等了很久,就在奥斯曼大街的拐角处,在那棵有好多鸟的树的旁边。

“你不饿吗?”在车上,安托瓦妮特的妈妈问道。

她妈妈总是感到饥饿,她喜欢所有能吃的东西,尤其是龙虾、鹅肝、其他贵的东西还有蛋糕。

现在不是吃饭的时候吗?还是永远都时候不对?

“不,妈妈……我,我必须……”

她没有把妈妈送回家,而是在克利希广场跟她分手,然后往她手里塞了一张钞票,表示安慰。

“别担心了……当然,我明天会去看你的……上午不行……你还什么都不明白吗?司机,去格拉夫吧……”

她屈尊用手关上车门。到了格拉夫吧,她马上就见到了那个在等她的男人,男人面前放了一瓶波尔图葡萄酒。

“现在,去吃晚饭吧……你高兴吗?啊,我感觉不到我的腿了……今天是几号啊,上帝啊!你怎么了?你生气了?妈妈想让我搬到她家住,直到我找到一套小公寓为止……我把所有东西都放在家具储藏室了……服务员,一瓶波尔图葡萄酒!我已经叫人把我的行李箱拿到你的宾馆了……”

他们在罗什舒阿尔大道上的一家意大利餐厅吃晚饭。安静、沉寂一下子包围了安托瓦妮特,她不高兴,她好几次偷瞄情人,眼神里面带着些许忧虑和预感。

“听着,今天晚上,我想,庆祝一下我的自由……”

他们在舞池的各个地方庆祝了,安托瓦妮特喝了点香槟后越发狂躁不安,声音更加刺耳;她需要放松一下;只要一动不动地待上一会儿她的神经就痛;她大笑、跳舞,大声讲话;她需要变成公众注意的焦点,她故意做出一些丢脸的事,凌晨四点时方丹街上的这家小酒吧里只剩下了他们;她趴在这个黑白混血儿的肩膀上哭泣,像个小女孩一样呻吟着,觉得他们是对可怜人。

“至少你明白吧?告诉我,你明白我……你知道的,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了……没有其他的人……告诉我只有我们,狂吻我,抱紧我……”

“服务员在看我们。”

她想不顾一切地再喝一瓶酒,但却把酒打翻了,混血儿把貂皮大衣披在她的肩膀上;安托瓦妮特靠着人行道的边缘走,那个男人扶着她,一只胳膊搂着她的腰。突然,安托瓦妮特在一盏路灯下朝前倾斜,她吐了;一些泪珠状的液体从她眼里喷涌而出,那不是眼泪,她还竭力地想笑,不停地说:

“没事,走吧……没事……”

然后,她一把抓过情人,情人转过身来,安托瓦妮特说:

“你说,你讨厌我吗?向我保证你不讨厌我,你永远不会讨厌我。因为现在,你懂的……”

混血儿扶着她一步一步地爬上洛雷特圣母岭街上的博塞茹尔宾馆,他在那里暂时租了一个带浴室的房间。

圣奥诺雷的街道上,所有的窗户整个晚上都朝向空荡荡的街道开着,多米尼克每天早上醒来后首先感受到的就是对面的空空荡荡,而她从此以后都将能体会到这种感觉。

然后她又找到了被遗忘了的记忆,她做小女孩时的记忆,关于她妈妈和将军爸爸的记忆,以及他们换驻地时搬家的记忆。他们经常搬家,每一次看着空空的房子她都会感到很惊慌,她站在离门槛最近的地方,害怕房子会把她忘了。

安托瓦妮特没有忘记她,她走时朝空中看了看。

多米尼克下意识地点着煤气热咖啡,她想到已经去世的老奥古斯蒂娜小姐,奥古斯蒂娜小姐追赶火车就为和她道别。她跑得气喘吁吁,但因为解脱而感到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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