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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魏之党切齿于杨涟和御史台的几个人,却无法可以借口倾陷。

崔呈秀案,因公论的压迫,证据的确实,当局不得不把他削职。魏党在御史台里的势力为之大减。这打击并不轻微。继之,曹钦程也得严旨切责。

应升、大中觉得政局这时还相当的清明。但尊素却已看出了前途的暗淡。奸党怨毒益深,勾结益固,党羽益多,阴谋益甚。而几个君子却是毫无戒备,且也无法戒备。只有清议和公论是他们的唯一的武器。

这样的浑淆的政局从夏天拖延到冬天。表面上看来好像风平浪静,而内幕里却在狠恶的布置着。东厂里的缇骑们到处化装密布着,在刺探东林党中人物的行动和言论。应升他们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不为魏党所周悉。而言论略涉激昂,便被编入东林之党;行动稍有相通,便也被目为同籍之人。

正等候着一个最恰当的时机来施行最狠毒的一网打尽的恶计。

一个大的破裂和爆发,在冬天发动了。

应升他们捉住了一个大题目在打击魏党的中心人物魏广微。

孟冬享祭太庙,百官齐集行礼。独不见魏广微的踪迹。

应升道:“这是一个劾他大不敬的机会了!”

尊素也以为然。

魏大中上疏纠弹魏广微无礼,只顾奢安,不拜正朔。清议哗然。

广微上疏自辩。

但李应升又再上疏纠弹他。疏上的话极为切直悚听,并指广微谓不可见其父于地下。

广微切齿痛恨,求计于客、魏。这时崔呈秀已和杨维垣、梁梦环、阮大铖辈俱拜忠贤为父。忠贤之党益广且大。其门有五虎、五魁、五狗、十孩儿、二十小孩儿、四十猴狲、五百义孙的名目。爪牙丰满,羽翼长成,正欲择人而噬。

应升再劾广微的疏一上,冲突便表面化了。因为他的疏上所说的话过于切直,下旨严责,不仅摇撼不了广微,反有借此兴大狱的危险。

幸赖几个识大体的枢臣,像韩等主持其闻,力救应升得免,仅罚俸以示惩。

大祸终于一发不可复收。

反攻的布置已经完成。

然还没有捉住一个大题目,不容易兴大狱。还是呈秀的主张:先排斥他们离开了政局,然后等候到一个机会,一个个的设法罗织成狱,不怕他们不入钩。

曹钦程恨应升最切,便疏劾应升专为东林护法,援其大教主高攀龙,号召其党黄尊素等。得旨削夺应升官爵,放回原籍。

魏大中以推举谢应祥为山西巡抚一案,被御史陈九畴所劾,由吏科都给事降调外任。高攀龙、赵南星也都引罪请去。韩力救,也不听。他自己也引疾归。于是朋党之祸大兴。一被目为朋比东林,便遭休罢。黄尊素、杨涟、左光斗等都离开政府,削职回籍。

这是分散他们力量的一个步骤。大中等还以得外调为幸,却不知正中了阉党的毒计。

应升将要南归,到大中府里辞行。尊素也在那里。

“幸得保全首领以归,殆始料所不及也,”应升轻喟的叹道,若释下一担重负。

“满廷皆奸邪,吾侪一去,国事将益不可问了!”尊素道。

“羽翼已成,将奈之何!”大中道。

应升沉吟了一会。说道:“朝廷既弃去我辈,我辈即欲为朝廷效力亦不可得。只有以在野之身,维持正义谠论,待机诤谏而已。”

“铁桶似的关防,将会有我们上言的余地么?”大中道。

“只有晦隐以待时耳。”应升道。

尊素凄然道:“此一别不知何时得再相逢?”

“再相逢时恐怕国事更将江河日下了。”应升道。

“但愿阉党们从此放开了我们。等待到政局的清明。再为国家效力。”大中道。

“恐怕这还是第一着棋;他们不会没有后文的。”尊素道。

“那末,我侪将不知死所了!”大中凄楚的叹道。

应升愤激的说道:“这一腔热血会当有为国洒却的机会!若不为国家搏击强敌而死,却死在狐兔之手,未免痛心!”

“社鼠城狐最不易熏除,自古已然,于今为烈。”大中道。

尊素高举起酒杯来,说道:“生死交应在,宁为异日怜!”[7]应升也举起酒杯来,一饮而干,朗声的吟唱道:“有客冲冠歌楚调,不将儿女泪沾裳!”

他把酒杯掷向地下,眼里蕴蓄无限的愤懑与忧戚。

良久,凄然的不言。

夕阳像鲜血似的恋恋的挂在西方的天空。庭角的积雪,益显得洁白光明。还没有点烛,而将近黄昏的光线还很明亮,照得他们须眉皆清楚。

寒鸦们一阵阵在天空狂噪着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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