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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天機也。鳴於聲,華於色澤,淸濁雅俗,出乎自然。聲與色,可爲也;天機之妙,不可爲也,如以聲色而已矣。顚冥之徒可以假彭澤之韻,齷齪之夫可以效靑蓮之語,肖之則優,擬之則僭。夫何故?無其眞故也。眞者何?非天機之謂乎。世之人,以詩觀詩,不以人觀詩,若然者,豈唯不得其人,幷與其詩而失之。詩可易言乎哉,石洲之詩,談者謂百年來所未有,此固以詩論也,乃余實得其人焉。余生後公幾二十年,弱冠幸得從公游,爲人廣顙哆口,疏眉目,貌偉而氣豪。言論磊落動人,間雜詼謔,性酷嗜酒。酒後語益放,傲睨吟嘯,風神散朗。即不待操紙落筆,而凡形於口吻,動於眉睫。無非詩也者,及其章成也。情境妥適,律呂諧協,蓋無往而非天機之流動也。公雖以詩酒自放,然天資甚高,內行甚飾,讀濂洛諸書,見解通明。雖老師宿儒,無以遠過之,宣廟聞其名,命進所爲詩,大加稱賞,至以布衣佐儐使。光海政亂,屢以危言忤權貴,竟中蜚語,坐詩案以死,及今上踐阼,命贈某官,以伸直道。完山尹洪公靌始鋟公遺稿,刻成,屬余序之。余結髮知慕公,嘗得一言奬許,至今未敢忘也。序卷之託,又何可辭。噫!公以豪傑之資,用志不分,專發之於詩。然其遇於世也,只一當華使而已,奇禍之憯,竟亦繇是致焉。不知天之畀公絶藝,榮之歟,抑禍之歟。乃今遺集之行,出於禍釁之餘,殘膏賸馥,將沾被寰中。其視富貴而名磨滅者,得失何如哉。逝者而有知,亦足以自慰矣,悲夫!

崇禎壬申春日,德水張維,謹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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