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隠居通议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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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一

古今类编

古今类编诗文如梁之文选唐之文粹宋之文鉴虽萹帙浩博可以考见累朝文字之盛然俱无统纪至近世真文忠公编类文章正宗分为四门曰辞命曰议论曰叙事曰歌诗去取有法始为全书足以垂训不朽如宋初编文苑英华之类尤不足采或谓当时削平诸僭其降臣聚朝多懐旧者虑其或有异志故皆位之馆阁厚其爵禄使编纂羣书如太平御览广记英华诸书迟以嵗月困其心志于是诸国之臣俱老死文字闲世以为深得老英雄法推为长防以予观之是惟无英雄尔果有英雄此何足以束防之彼以繙阅故纸寻行数墨者谓之英雄宁不足笑耶当时如江南徐号为辩士之雄然犹不能使其国之不亡孰谓既亡之后犹能逞异志而使亡者复存邪此好议者之过也又如文选诸诗乃昭明太子一时偶取入集初非立体而后世作诗者乃创立一名曰此为选体尤非确论

政事堂记

唐李华作政事堂记曰政事堂者君不可以枉道于天反道于地覆道于社稷无道于黎元此堂得以议之臣不可以悖道于君逆道于人黩道于货乱道于刑克一方之命变王者之制此堂得以易之兵不可以擅兴权不可以擅与货不可以擅蓄王泽不可以擅夺君恩不可以擅闲私仇不可以擅报公爵不可以擅私此堂得以诛之事不可以轻入重罪不可以生入死法不可以剥害于人财不可以擅加于赋情不可以委之于幸乱不可以启之于前伐紊不赏削紊不封闻荒不救见馑不矜逆谏自贤违道伤古此堂得以杀之故曰庙堂之上樽俎之前有兵有刑有挺有刄有鈇钺有鸩毒有夷族有破家登此堂者得以行之故伊尹放太甲之不嗣周公诛管蔡之不义霍光废昌邑之乱梁公正庐陵之位自君弱臣强之后宰相主生杀之柄天子掩九重之耳燮理化为权衡论道变为机纽倾身祸败者不可胜数列国有青史有名可为终身之戒母罪斯记云此记峻洁严健足称名笔非后世时文语可及也华之名迹不甚大显然此篇与吊古战场文俱可诵

涪县学记

自孔子没到今千六百有余嵗然而道不离乎五常文不违乎六经夫子当衰周之际羣三千之徒异能之士逾七十人焉子路最长少孔子九嵗耳顔子生后孔子三十年而父子尝各异时事孔子楚人公孙龙者最少少孔子五十有三嵗不知当时凡事孔子者长少并列所见何学所慕何事陈蔡之围至七日不火食而歌不衰孔子没子贡庐于塜者六年然后去弟子及鲁人从而家者百有余室数世而诸儒讲礼乡饮大射必于其家庙习焉迨楚兵争鲁防甚矣终为守节礼义之国汉王欲引天下兵加之卒不敢而反礼之然则孔氏之教狂简之遗风也而可以伪为哉夫知道者于文必知文固学之余事也而今方以为病何也以上乃蜀中涪县学记论孔门大学一节颇有渊源忘其谁作谩録偹览

欧公文体

欧公文体温润和平虽无豪健劲峭之气而于人情物理深婉至到其味悠然以长则非他人所及也尝见其天圣明道间有一书与富文忠公责其乆不寄书曰彦国自西归于今已逾月无由一致书盖相别后患一大疽为苦乆之不暇求西人行者然亦时时有客自西来独怪彦国了无一书又疑其人不的于叚氏仆夫来致防道书此人最的宜有书又无然后果可怪也始与足下别时屡邀圣俞语虽书者于朋友间不以疏数为厚薄然既不得羣居相笑语尽心有此犹足以通相思知动静是不可忽茍不能具寸纸数行亦可易致则可频致犹胜都不致也当时相顾切切要约如此谓今别后宜马朝西而书夕东也不意足下自执牛耳登坛先防降坛而吐之何邪平生与足下语思欲力行者事何限此尺寸纸为俗累牵之尚不能勉强向所云云使仆何望哉洛阳去京为僻逺孰与绛之去京师也今尚尔至绛又可知矣自相别后非见圣俞无可语者思得足下一书不翅饥渇故不得不忉忉也此书非特曲尽事情而当时朋友真切之意尚可想见

跋华岳题名

公又有跋华岳题名碑寓意感慨读之令人凄然其文曰右华岳题名自唐开元二十三年讫后唐清泰二年实二百一年题名者五百一人再题者又三十一人往往当时知名士也或兄弟同防或子侄并侍或寮属将佐之咸在或山人处士之相携或奉使奔命有行役之劳或穷髙望逺极登临之适其富贵贫贱欢乐忧悲非惟人事百端而亦世变多故开元二十三年丙子是嵗天子耕籍田肆大赦羣臣方颂太平请封禅盖有唐极盛之时也清泰一年乙未废帝簒立之明年也是嵗石敬瑭以太原反召契丹入自雁门废帝自焚于洛阳而晋髙祖入立盖五代极乱之时也始终二百年间或治或乱或盛或衰而往者来者先者后者虽穷达夀夭参差不齐而斯五百人者卒归于共尽也其姓名嵗月风霜剥裂亦或在或亡其存者独五千仞之山石尔故特録其题刻每抚卷慨然何异临长川而叹逝者也治平元年清明后一日书

跋华阳颂

公跋唐华阳颂攻破佛老之语尤为有理其词曰右华阳颂唐宗诏附元宗尊号曰圣文神武皇帝可谓盛矣而其自称曰上清弟子者何其陋哉方其肆情奢淫以极富贵之乐盖穷天下之力不足以赡其欲使神仙道家之事为不无亦非其所可冀矧其实无可得哉甚矣佛老之为世惑也佛之徒曰无生者是畏死之论也老之徒曰不死者是贪生之说也彼其所以贪畏之意笃则其弃万事絶人理而为之然而终于无所得者何哉死生天地之常理畏者不可以茍免贪者不可以茍得也惟积习之乆者成其邪妄之心佛之徒有临死而不惧者妄意乎无生之可乐而以其所乐胜其所可畏也老之徒有死者则相与讳之曰彼超去矣彼解化矣厚自诬而托之不可诘或曰彼术未工故死尔前者茍以遂其非后者从而惑之以为诚然也佛老二者同出于贪而所习则异然必由弃万事絶人理而为之其贪于彼者厚而舍于此者果若元宗者既溺于此又慕于彼不胜其劳真可笑也

跋等慈寺碑

跋顔师古等慈寺碑亦论佛老之惑曰右等慈寺碑顔师古譔其寺在郑州汜水唐太宗破王世充窦建德乃于其战处建寺云为阵亡士荐福唐初用兵破贼处多大抵皆造寺自古创业之君其英豪智略有非常人可及者矣至其卓然信道而知义则非积学诚明之士不能到也太宗英雄智识不世之主而牵惑习俗崇信浮图岂以其言浩博无穷而好尽物理为可喜邪盖自古文奸言以惑听者虽聪明之主或不能免惟其可喜乃能惑人故予于本纪讥其牵于多爱者谓此也

跋昭仁寺碑

跋幽州昭仁寺碑曰右昭仁寺碑在幽州唐太宗与薛举战处也唐自起义与羣雄战处后皆建佛寺云为阵亡士荐福汤武之败桀纣杀人固亦多矣而商周享国各数百年其荷天之祜者以其心存大公为民除害也唐之建寺外虽托为战亡之士其实自赎杀人之咎耳其拨乱开基有足壮者反区区于此不亦陋哉碑文朱子奢譔而不著书人名氏字画甚工此予所録也治平甲辰秋分后一日书

跋晋帖

跋晋帖议论亦佳其说曰右王献之法帖予尝喜览魏晋以来笔墨遗迹而想前人之髙致也所谓法帖者其事率皆吊哀病叙暌离通讯问施于家人朋友之间不过数行而已盖其初非用意而逸笔余兴淋漓挥洒或妍或丑百态横生披卷发函烂然在目使人骤见惊絶徐而视之其意态愈无穷尽故使后世得之以为竒翫而想见其人至于髙文大册何尝用此而今人不然至或弃百事弊精疲力以学书为事业用此终老而穷年者是真可笑也此论亦犂然当于人心

半山总评

我宋盛时首以文章著者杨亿刘筠学者宗之号杨刘体然其承袭晚唐五代之染习以雕镌偶俪为工又号曰西昆体欧阳公恶之嘉祐中知贡举思革宿弊故文渉浮靡者一皆黜落独取深醇浑厚之作一时士论虽哗而文体自是一变渐复古雅南丰曽文定公临川王荆公皆欧公门下士也继出而羽翼之天下更号曰江西体论遂以定一时宋文遂与三代同风同时刘原父亦善为古文其作礼记补亡俨然迫真也他作比曽王二公则不及因读荆公集爱其数篇抑扬有味简古而蔚虑或亡失因録之

杜诗后集序

予考古之诗尤爱杜甫氏作者其词所从出一莫知穷极而病未能学也世所已多计尚有遗落思得其完而观之然每一篇出自然人知非人之所能为而为之者惟甫也輙能辨之予之令鄞客有授予古之诗世所不者二百余篇观之予知非人之所能为而为之实甫者其文与意之着也然甫之诗其完见于今者自予得之世之学者至于甫而后为诗不能至要之不知诗焉尔呜呼诗其难惟有甫哉自洗兵马下序而次之以示知甫者且用自发焉

灵谷诗序

灵谷诗序曰吾州之东南有灵谷者江南之名山也龙蛇之神虎豹翚翟之文章楩楠豫章竹箭之材皆自山出而神林鬼塜螭魅之穴与夫仙人释子恢谲之观咸附托马至其淑灵和清之气盘薄郁积于天地之间万物之所不能得者乃属之于人而处士君实生其阯君姓吴氏家于山阯豪杰之望临吾一州者盖五六世而后处士君出焉其行孝弟忠信其能以文学知名于时惜乎其老矣不得与夫虎豹翚翟之文章楩楠豫章竹箭之材俱出而为用于天下顾藏其神竒而与龙蛇杂此土以处也然君浩然有以自养遨防于山川之间啸歌讴吟以寓其所好终身乐之不厌而有诗数百篇诵于闾里他日出其灵谷三十二篇以属其甥王安石曰为我读而序之惟君之所得盖有伏而不见者岂特尽于此诗而已虽然观其镵刻万物而接之以藻缋非夫诗人之巧者亦孰能至于此此篇盖放韩文送廖道士序

张刑部诗序

刑部张君诗数十篇明而不华喜讽道而不刻切其唐人善诗者之徒欤君并杨刘生杨刘以其文辞染当世学者迷其端原靡靡然穷曰力以摹之粉墨青朱颠错丛厖无文章黼黻之序其属情借事不可考据也方此时自守不汚者少矣君诗独不然其自守不汚者邪子夏曰诗者志之所之也观君之志然则其行亦自守不汚者邪岂惟其言而已畀予诗而请序者君之子彦博也彦博字文叔为抚州司法还自扬州识之日与之接云庆厯三年八月日序此序深言昆体之弊

祭曽博士文

呜呼公以罪废实亦不幸卒困以夭亦惟其命命与才违人实知之名之不幸知者为谁公之闾至宗亲党友虽知公名于实无有呜呼公初公志如何孰云不谐而厄孔多地大天穹有时而毁星日脱败山倾谷圯人居其间万物一偏固有穷通世数使然至其夀夭尚何忧喜要之百年一蜕以死方其生时窘若囚拘其死以归混合空虚以生易死死者不祈惟其不见生者之悲公今有子能隆公后惟彼生者可无甚悼嗟理则然其情难忘哭泣驰辞往侑奠觞此文言死生之理辞意殊妙千古不易也曽博士当是南丰先生之父名易占官至太常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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