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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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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刺谑语

嘉靖初,徐侍御如谪出,复以迁。廷评:入不欲忘旧衔。投台中剌曰“台末”,于他刺曰“台驳”。又有白太常少卿若,性谦下,投诸权贵人刺曰:“眇眇小学生。”一好事者作四言云:“台末台驳,眇眇小学。同是一,徐如白若。”闻者绝倒。李太保宅客谈。

内守备府监生答对

南京内守备太监府,例有监生历事。遇大比,亦是本监考取送名得入场。嘉靖初,某公不深书义,曰:“不必考,我但出一对,佳者送入。对云:子路乘肥马。”诸生俯首既笑,一生云:“尧舜其病诸。”谓“骑猪”也。公不解曰:“好!送去。”闻者绝倒,称为才子。后果中南京解元。李维寅太保谈。

贫广文戏作清江引

西安一广文,博学而廉介有气。罢官归,家徒四壁立,赖其门人举火。潇洒善谑,殊不以介意。偶戏作《清江引》,自嘲云:“夜半三更睡不着,恼得我心焦躁。蹬的响一声,尽力子吓一跳,把一股脊梁穷断了。”闻者绝倒。其地并举之为口中语。于是,秦藩中贵人识面咸为营助,旋以闻于王,召见,立赐百金,始有家。黄公谈。

杨生家墓鬼

南充有杨生,村居阒寂。一日,忽见童婢恐匿,牛犬皆惊走。方辍食问故,而自亦闻鬼声已渐近,若泣若诉,甚大而厉,终夜乃去。次日,甫薄暮,声复作。于是数日,生疑甚,大恐曰:“吾居旁多古墓,得无有金碗出人间者乎”其妻曰:“是已,昨碓头少一石,苍头朝持一石归。是暮声作,得无是乎!”询之苍头,果然。即送置墓上,为鸡黍楮钱以谢。是夜,声止。黄公谈。

学宫土地祟

蜀中王银匠,娶妇貌美。匠出,有红袍官人调妇。妇迷,不能自持,与合。自是不绝。匠知为祟,阴持狗血一盆,伺其至,泼之,衣冠淋漓,逋而去。次日,遍索庙观,无有。偶避雨入学宫,见土地冠袍皆为血污坏。白师儒,毁其像,祟乃绝。黄公谈。

华容驱鹅妇

华容县有村妪,暑月宵起乘凉,一妇如婢状,持小竹竿,独驱群鹅。讶之曰:“夜午矣,安有此时人家甫收鹅者此必人家所遣,或收迟,而此婢攘以行耳。”因吵以攘窃,而胁与分鹅。妇不得已,与一鹅。妪再有言,再与一鹅。妪大喜。妇驱群鹅去如飞,鹅€?€?猩c鞣3鹗佣欤蛄接ざ《凰勒摺f浜螅晃潦12校と婧钡萌摺;乒浮?

丐者盘捧小人

何仁仲兄,于嘉靖己卯赴试鄂城,见一丐者将茶盘捧一小人,云自江干拾得者。长尺余,如猴状,面上五官毕具,须发半白,手足衣裙与人无二。朝夕饮水食米与饭,惟声似鸟雀,未之能辨。丐者以此乞施糊口。赴试诸儒无不见者,岂小人国之遗耶!

仁仲谈。朱汝修常与何仁仲云:京师某春元,偶有老狐,盛衣冠,如六七十岁人。来谒,求假其后庭三间。春元始不从,与之争。闻东岳甚灵,乃侵晨具香楮往祷拜。未起,已有抛砖于背后者。回头视之,狐亦拜祷,在后大笑曰:“汝祷吾已祷,东岳神安能制我。”遂不得已,任其居处。间托其家办酒延客。是日,见客老者少者十余人毕集,欢呼痛饮。抵暮,送之门外而散。同年有为侍御者不信,欲以其威弹压之。因往,拜谈及此,忽从空堕大砚石一片于地,冠额几碎,乃避去。说者谓南方多鬼少狐,北方多狐少鬼,夫世之为世,宁独鬼狐为鬼狐而已。仁仲谈。

京师狐[此篇只存目录,内文原缺,但前篇的后半部与本篇标题内容符]

临清狐

临清东阿之间,有狐兄弟二人,皆雅士。具姓号住街市,与人士过从,留款燕谈,衣冠伟丽,饮馔精美;好义多豪举,健谈锋。迩年,弟避客不出,兄延接如故。东平石鸿胪悠久与善谓。仁仲过其地,刺谒之,胜于俗人言。昔谓:世间半人半鬼,讵不信乎!

樟柳神

闽人武弁陈生,寓扬州军门,料敌有奇中。后,何吉阳先生任南少司寇,以大司马李克斋公荐至,居衙中。谈人往事,及家居坟墓园宅,如指诸掌。生所挟有樟柳神焉,神仅三寸许,白面红衣,能从袖出,跃至几上,饮水历历有声。时而自叹作闽语,谓曾为儒生,死而陈制取之,然相随不久,亦当去矣。仁仲谈。

王万户

武昌王生时,其父梦宅门建有棹楔,以为祥瑞,遂毕力延师教朋,身自督课,后竟无成。已,以为灭。楚王舅父授万户,复藉势骄侈,田园甲第倾一时。久之,事败,死狱中。宅没入于官,改为铸钱局,门建棹楔,其梦竟验,但非祥征耳。仁仲谈。

金华簿俞弘泽

金陵俞公业织罗,武庙南巡,客弄臣钱宁于家。宁败,财宝多所匿,至巨富。后生子太学弘泽,傲惰游狭邪,父督教不听,加大杖缚于庭柱下。夜半,举火视之,俨然钱宁貌。因弃杖叹息,悟前事,身死,家益落。弘泽谒选,得金簿。不逾年,亦败死。仁仲谈。

何少司寇先兆

何少司寇吉阳公,四十举辛丑进士。侵晨,谒武选郎王公。则王已具衣冠迎候矣。曰:“公将来必为亚卿。仆夜来梦一亚卿来,青袍角带,而舆坐于吾上。今公来,服色、坐立皆然,是以知耳。”后,果擢少司寇。赐沐归,屡荐,坚不肯出。曰:“亚卿之位已定,将何望乎!”其嗣君仁仲谈。

火光芝瑞

大司马王公崇古,腰玉之时,衣上火出,扑之不灭。乃大中丞曾公铣被逮之日亦然。芝瑞t然矣,乃侍御陈公世宝按江西日,院柱生芝,五色烂然,诸司称贺未毕,而公卒。仁仲谈。

若然吉凶之兆,皆未能定,然君子道其常。所谓贞胜两事,终为瑞耳。院芝其别有兆耶!

优人诨谑

吴中有僧,俗姓王,因兄登第,还家娶妇,气遂骄纵,众鄙之。一日,与同宴会,众谓优人曰:“王和尚颇作怪,汝能诮之否”曰:“可。”因演苏季子家招人起课算命,二人争课命钱,算命者曰:“汝小数。能消受得几何钱”起课者曰:“王和尚有成亲日,起课人无得运时。”满堂哄然,王逃席去。朗哉谈。

张妓谐语

吴中妓张好儿,婉丽而貌已是徐娘。一日,为人携游登舟,客杜君者望见,即诮之曰:“他老便老,也是个小娘。”杜君本无籍,借太医籍入赀成吏目。张即应声曰:“你小便小,也是个老爹。”众皆鼓掌。朗哉谈。

僧答秀才歇后语

吴中黄秀才,其相掀唇,昵者称为“小黄翘嘴”。读书一寺中,寺僧进面饵,面热伤手罢。黄好谑而语便捷,因作歇后戏之曰:“光头滑,光头浪,光头练,光头勒,此何语”僧曰:“谓面热烫手也。”皆吴语:光头滑——面,光头浪——荡,光头练——捵,光头勒——忒。忒,脱也。谓“手抻面脱”也。僧曰:“小僧亦有语,无嗔则可。”即曰:“七大八,七青八,七孔八,七张八。”黄已知谓“小黄翘(窍)嘴”,捧腹大笑。四语皆以僧光头谑,固奇,而七八尤奇。非吴中莫有此僧。朗哉谈。

碧霞玄君灵应

金坛曹大史大章,家居时,建碧霞玄君庙于郊外,常自往董修。隆庆己卯四月朔,再往,钟被鸣。先是,四明王生携一童子,亦在顶礼。白日,忽雷霆大作,攫童子离殿二三丈地。裂地为池,池水即注焉。碧绿澜漪,结成“雪泉如愿”四字。而童子背亦有此朱书四字,人无不惊诧。童子久始苏,而两处字亦皆渐泯。独太史撰有《玄君灵应记》。朗哉谈。

新妇制贼

某家新妇于归之夕,有贼来穴壁。已入,会其地有大木,触木,木倒,将贼击破头而死。其家举火视,乃所识邻人。惶惑,恐反饵祸。新妇曰:“无妨!”令空一箱,纳贼尸于内,因举至贼家门首,剥喙数下。贼妇开门见箱,谓是夫所盗,即举至内。数日夫不返,发视,乃是夫尸。莫知为谁杀,亦不敢言,以瘗之。朗哉谈。

雷绘地作梅花

姑苏一富人,暑月坐堂中,令栉工理发。忽暴雷起,绕柱奋击,迟回数刻,始去。其人惊死,复活。乃堂中砌石上绘有梅花一枝,纹理精妍。此何以成者哉!朗哉谈。

霹雳碱石

姑苏一乡民,暮行田间,会雷起,从其头面过,擦断其所裹巾边。惊仆,殊不死。乃于所仆处得一霹雳碱石,理极细,至今藏之为玩。朗哉谈。

邓蔚山浮来金观音

吴邓蔚山梓村,水暴涨,浮出一大士,高可三尺,重九十六斤,庄严妙丽。土人惊喜,纷欲置某寺、某庵。百人舁之,莫能动。问以,许置光福寺。舁行,若举轻羽。像黯,质类古铜,人谓“古铜观音”。久而光露,始知为紫金。遂有盗者载至太湖,飓风欲覆舟。盗惧,弃湖滨。寺僧迎以归。久之,僧贫,以质无锡华宅。而华宅夜常有火起,亦惧而还之。复有丐子五六人盗出,盘旋一夜,竟未尝出门。罢,走。凡三盗而三显灵,人始寝盗心。而远迩尊礼,香火益盛。始为太湖盗弃时,伤中小二指,里大司寇钱公邦彦补制以金始全。朗哉谈。

杞县疑狱

河南杞县一民家女,将嫁,令栉工整容,俗固如此。女貌美,工心动,不能自持。是夜,随女至婿家。其时,杂沓不辨。婿家主妇治馔,翁婿奉客,堂上惟独有女。匠遂作婿,直入牵女从他户出走。女不省何意,从之行。顷之,家失女,举火寻觅。匠见火光,谓是追己,走益急。道旁有眢井,遂推女堕井中,独身逃。其家不获女,以讼于官。人始谓:其夜见人似栉工者。逮工至,栲讯吐实,称女在井。起之,乃一髯男子,非女。不省其故,但械系工狱中。盖女堕之明辰,有二商过井旁,闻井中呼声,视之,女也。二商为计,解橐中绳,以一人下系女腰,以一人秉绳其上。及女上,秉绳者视之绝美,更利下者橐金,竟弃下者,携女及橐直走吴之嘉定居焉。既得美妇,饶橐金,意亦骄纵,常挞女。女怨,潜以语邻媪其故。媪以闻官,官鞠实,以人、女拘赴杞县,始知髯男子所偶商也。与工并置法,女以给其夫,始合焉。朗哉谈。

林公大合决狱

蜀中一小家妇,自母家独行归,避雨一野寺中。寺僧延入。而妇有姿貌,师徒皆欲淫之。乃妇意常在其徒。师怒,杀妇埋园中。次日,母于妇家互寻不得,交相仉,以讼于官。时,闽人林公大合为都司,断事摄邑。不能决,而疑必有故。适有一门子得罪当谴,公曰:“汝故以得罪逋出,遍践村市,但探出此事,当宥汝。”久之,门子入此寺,僧师徒以是美男,皆与狎昵。有小沙弥语泄,而沙弥亦不甚悉。入以白公,公曰:“是矣。”翌日,过寺中焚香,频仰首向天,自应曰:“臣知道了。”众僧中独一僧色变,公即令缚之,曰:“上天已语我,杀某家妇者汝也。”一讯吐实。瘗尸出其园中。杀二僧,而二家疑解。至今其邑人称之。朗哉谈。

镇远侯报贾人冤

有大贾率四苍头适旅,假宿一寺中,寺僧迎款甚虔。已,谓修寺出其募缘簿相请。贾素佞佛,即解金施三百两。僧揣其橐重,故治美酒款贾。既醉,夜深,以盘盛四“猪首”出。视之,乃四苍头头也。大惧,伏地丐免。僧曰:“安有生理!”出白绫绞颈死,纳棺中,舁出,瘗道旁,重橐皆为僧有。

是日,镇远侯顾公,奉命往镇淮阳过此。楼船帘中见有白犬,往来牵纤,若有诉者。公异之,令人随犬行。犬自掘穴,棺出,忽失犬所在,棺缝尚有白绫头露出。知是冤,令发棺,贾尚活,尽言前事。公故匿贾舟中,戒勿泄,而托言欲建无遮大会,为太夫人作福,尽招诸寺僧有法行者至。前寺僧亦毕集,贾窥于屏内,曰:“是也。”于是尽缚之。僧见贾,不待鞠问,皆伏。以关白所司,尽杀之,毁其寺。朗哉谈。

异僧舂碓法

武昌白雉山有异僧自蜀来,结夏其中。患斋不给,乃相地造一碓,而托言菩萨见梦,谓:居民不好施,致僧众饥馁,有碍神通,教令造化碓,粮不至则下舂,舂则居民皆头病不宁,以省沿门化乞耳。自是,舂之,而居民百里内皆患头病。又闻菩萨语,大惧,皆以粮米。凡病者皆归罪碓,遂发矢:每月供熟米若干,梵呗坐食者日益众。久之,异僧去。又值岁荒,粮不继,舂之,而居民头无病。乃戒勿泄,故云:粮即不继,犹是檀那,何忍加舂居民反德之,贻饷益多。里中段茂才读书寺中,悉其事以语追淳,谈如此。

瞽者智

山东临邑有四瞽者,寓京师,皆业说书。一日行道,各夸说在某贵戚内家说书,得钱几何。傍一恶少闻之,绐谓:某家唤说书。引至墟墓无人之地,出所佩金铁,击瞽者,搜其钱尽。一瞽者独曰:“我带结不可解,公为我解,待我取钱。”恶少与解,而瞽已扼其要害,力持之呼群瞽,皆来助击,至抉出其目精,尽搜其所夺,始相携归。朗哉谈。

猪金

万历初,姑苏浒墅关王序三家豢一猪,已二载。一日,衔其主衣裙行。异之,随其所往。以嘴掀土,出瘗金千两。取之,家遂大饶。自是德猪,饲以香饭,澡以净泉,衣锦藉毯一十年。大可比牛,远近皆来借观,而称其家金为“猪金”。后,死。棺殓奠葬如人礼。朗哉谈。

吾里团江,一家父亡,而猪生。后,又梦父称是此猪,倍加爱养,不忍杀宰。至八年,肥大不可行。人竞来观之,丁酉年始死。

义猫

姑苏齐女门外陆墓,一小民负官租,空其室出避,家独一猫,催租者持去,卖于阊门徽铺。铺客颇爱玩之。已年余,忽小民过其地,人丛嘈杂中,猫跃入其怀。为铺中人见,夺之而去,辄悲鸣顾视不已。夜,民卧舟中,闻蓬间有声,视之,猫也。口衔一绫,内有金五两余。小民贫甚,得金大喜。适有卖鱼者,买鱼饲猫,饲不已,遂伤腹死。人谓是“义猫”。或谓偿酬世债,债完死耳。朗哉谈。

温州妖祟

温州一富人卢姓者,梦神与言:堂柱下有藏镪一窖,可取用。数日,一家梦皆然。遂羊豕祭,而后掘地四五尺,见大石片,石下一大瓮,瓮中一老翁,长二尺许,须眉长如其身。曰:“我是汝六世祖某,久幽地下,今当出世。”命其家男妇皆罗拜,而索异缵珍食,服食以为孝敬。已,又令作佛事,合丹药,费皆不资。常有贵客车马到门,称是几世亲旧,往来酬酢,合乐张宴,家无宁日,少违则嗔怒,病患立至。始知是妖祟。凡三载,费万金。一日,老翁气色大阻,曰:“祸至矣!”命一家人皆出避,从之,独其主人窥视。半夜,见尊官至,驺从甚盛,灯火辉煌。一红袍者坐堂上,作鞠治之状。老翁跪阶下,若相问对,俱只见唇动而不闻声。已有判官出簿,向烛下检视,而命两力士举一瓮纳老翁,瓮中压以石片,舁之而去。祟遂绝。祟绝,而其家有亲家进士令贵溪者书来,谓久知此事,到官,即具一牒,诉之正一嗣教张真人,属以除治。衣红者,必温州城隍,奉真人符命到宅也。温州大参王公阳德常言之。朗哉谈。

僧附舟者为盗魁

童秀才子重,吴人。雇舟有所往,适有附舟者,童许之。而舟师固争不可,始罢。因问故,舟师曰:“往有商雇我舟,其货皆布,忽有僧附舟,商纳之。然商仁,慎坐,僧上与共饮食,久益绸缪,谈皆善果。一日,泊荒港,盗来逼劫,商甚恐。僧曰无仿,起叱之,皆去。明夜复至,僧起叱之不去,怒骂亦不听。僧遂拔佩刀登岸,杀二人,始散。商与舟师皆不省,谓是勇力。僧曰:『此我党,而我其魁。来附舟探虚实耳!渠谓公布中皆金,故坚欲劫。我非不知,感公义不忍也。我魁盗三十年,了无意绪,今亦从此罢作,入山栖禅,图性命果结。』商拜泣,称感不已。语毕而去。”童始谓舟师有见,自是但出舟,无附者。朗哉谈。

商当孤旅,惠爱几何,僧遂相报若此今割肉啖人,苟有便可杀害,惟恐刃入不深,何纷纷也是!又此僧罪人,释盗栖禅,何不于法场证菩提耶!

李文达公试余姚

大学士李文达公,先任浙省督学使。微行至余姚,有两生当门对奕。或曰:“太宗师至,尚奕乎”两生曰:“我何书不读,岂惮试太宗师能作百人名题目试我乎”及试,余姚论题曰《用兵最精》,策题曰《孔门七十二贤,贤贤何德;云台二十八将,将将何功》。诸生茫然,齐起跪问。公曰:“《千字文》且不能记,百人名亦不省,何谓读书固知汝诸生今科无举人在内。”余姚科第极多,是科果无一人中。贵人之言,不偶。朗哉谈。

与朗哉谈所经

顾朗哉谓,尝游泰山,饭道士房。甫毕,上马登岳顶,而房倒,少迟,齑粉矣。

予亦云,尝在金陵赴民部郎武陵丁公有周之招,夜久,月出,移席堂前卷蓬再酌。已,别上马,而卷蓬倒,声如雷。乃复下马劳主人,见坐处椅桌皆碎。时已大醉,身如饮冰,酒力全消。主人呼大白再酌,夜午始去。异日闻丁公语人:“无赖行甫贪酒,两人几至同厄。”予曰:“贪酒正欲延主人出,不然,非其独坐地乎然实主人善留客耳。”此皆樗枥幸生之故,因识之。

丁民部谑语

丁公尝雇我于京邸。主人自称“不在家”。其恒也,马上人如此对。公问:“是谁说”曰:“是相公自家说。”公入,曰:“此正如妇人自称:有人在家里,曰无。”予问何也曰:“有男子以妇奸讼,谓其妇自言如此。盖妇急语失也。”为抚掌。

王翁年百八十

王翁,汤阴人,年百八十,而肌肤绰约若处子。且豪饮,数斗不酲。常过胡孝廉元瑞座间,尚出诸名流赠章索题,元瑞为作长歌,所谓:“自言今年百八十,九朝旧事盘心胸。高谈弘正俨目睫,信阳北地俱儿童。”则李少君为数百岁人,能识武安君坐中九十余老人,言与其大父游射处及齐桓公时铜器,信有之也。而好词赋、游五岳,则又奇矣。

观自在菩萨为天男相

往同元瑞、朗哉、汝修诸君集太保李公宅,观唐吴道子所绘观自在菩萨真迹:长裙跣足,为天男相,一洗世人称谓之谬。且庄严妙好,六法具备,非五代、宋、元诸名家所辨。元瑞因作歌,所谓:“画师崛起开元日,万象毫端鬼神泣。前无顾、陆、曹、卫、张,二李、阎、韩总非敌。”是也。

薛文清公手批马奴怪

临邑察院公署,旧有妖物,过者不敢停骖。薛文清公u,时为山东督学,竟憩焉。夜半,黑衣而立,莫敢近,薛不为意。已而,渐近几间,薛以手批其首。明旦,视之,得泥兜鍪。命左右迹之,为城隍庙门控马奴。因易其像,祟绝。至今塑像仍露其顶。出邢子愿藩伯邑志。

临邑学宫杵怪

临邑人纪纲、穆肃二生,读书学宫。方夜簿灯,有妇而艳,翩翩且前。两生疑为鬼物,用针纫线志其首。俄,忽不见。次日,迹之,得败杵东庑下,针志宛然。焚之,祟绝。出邑志。

郭外观薛丽人骑弹诗唱和

丽人名素素,出吴贵人遗体,随母展转落籍。迩年,入都门,筑静室人迹不到之地。斋素服缟,或是缁布栖禅梵呗,一洗尘杂。娱心文府,作楷写生,卜咏琢句,皆衡古法。人诵诗词,以箫管应之,字字梅花飘落。置弹其小婢额,对而弹之,弹去而婢不知,故目不瞬,瞬则有罚。墨客过从,文谈酒谑,多晋人便捷解悟。其于座上,遍赞宾客,居然江东王太傅风度。而客得其藻誉片唾,不减许劭旦评。平生不御铅华,不佩椒兰,而皎可鉴。芬出肤理,所谓斐叔则垢面蓬头皆好也。又性好操作理繁细以助,裣服、笄、貂帽皆自制,戚里贵人家多取则焉。偶出郊外骑弹,过而见者严中舍,倡以诗六韵咏之。而一时唱和者,张成甫、沈儒林辈凡十余家。其朗哉和诗曰:“红颜梅点额,绿鬓锦缠头。笑展桃花扇,缟离燕子楼。电飞驰迅骑,霞举r轻袭。挟弹x鹰妒,弯弓阵雁愁。当熊无辈止,解佩有川游。可惜千金女,难封万户侯。”予和诗曰:“弧开弦满月,高抹玉搔头。欲夺胭脂塞,轻辞翡翠楼。胡妆貂作帽,宫队锦为裘。杨叶千口破,桃花百转愁。柔心偏侠气,小猎趁春游。娘子军如出,娥眉也拜侯。”姬亦自有怀人诗,曰:“良夜思君归不归,孤灯照客影微微。携来独枕谁相问,明月空庭泪湿衣。”句调不凡,因并识之。夫往者青楼曲里,彼其之子,皆得闻于后也。而桃叶团扇姬婢,炳然流光。况此离垢无上艺圃之翩翩者哉!

云囊

j仙者,宁废王之先王也。多艺好文,兼善摄生。每月令人往庐山之颠聚稠云卅囊以归,结小屋曰“云斋”,障以帘幕。每日放云一囊,令四壁氤氲袅动,如在崖洞。有诗曰:“蒸入琴书润,粘来几榻寒。小斋非岭上,弘最坐相看。”贵人岳岳,乃有此清味哉!弘景行山中,常聚云衣内,遇客,趣放之为赠。其曰:“不堪持赠君,以其人远耳。”谢逊甫谈。

刘信宜半面先兆

今水部黄元甫,往年偶病,昏瞑一昼夜,为道士引见阴府。检视禄命簿,簿上某年某年加丹圈者竟纸。而其年不利,则不然。今于不利,及捷两榜之岁皆验焉。

又窥见其舅父刘公师颇于别署,乃是半面。既苏,以告二尊人。时刘公正宰广南之信宜。而俚语诮避客门内者曰“半面”,故二尊人戒令勿言。年余,刘公以迁还,过五羊之涯,遇海盗曾一本,从人欲斗胜,再斗不胜,劈公去半面。夫盗未形,而属以死者,刀法亦前定,况其他耶!又年余,一本亦脔于大中丞熊公。数亦莫可自逃矣。元甫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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