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滹南遗老集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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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鸟止于邱阿,流丸止于瓯叟,羣言止于公是。夫言生于人心,心既不同,言亦各异。其在彼也一是非,其在此也一是非。左右佩剑,其谁能正之?必有大人者出,独立当世,吐辞立论,扫流俗之所徇,取古今天下之所共与者与诸人,有以塞其口而厌其心,而后呶呶之说息矣。自秦火以来,汉武帝表章六经,不谓无功于圣人。然诸儒曲学,往往反为所汨。陵迟至于唐、宋,人自为说,虽其推明隐奥为多,其间踳驳淆混,诖误后生,盖亦不少。顾六经且如是,况百家乎?子长实録也,刘子元黜其烦;孟坚巨笔也,刘贡父刋其误;子京俊才也,刘器之病其略。頋史氏且如是,况雑述乎?然则有人于此品藻其是非,覼缕(注:委曲详述,极力刻划。)其得失,使惑者有所释,鬰者有所伸,学者有所适从,则其泽天下也不既厚矣乎!今百余年,鸿生硕儒,前后踵相接,考其撰着,訇礚彪炳,今文古文,无代无之。惟于议论之学,殆为阙如。岂其时物文理相与为污隆耶?其磊落之才,闳大之器,深识英眄,为世檦表者不常有耶?抑亦有其人遭世多故,不幸而无以振发之也?滹南先生学博而要,才大而雅,识明而逺,所谓虽无文王犹兴者也,以为传注六经之蠧也,以之作六绖辨;论孟圣贤之志也,以之作论孟辨;史所以信万世,文所以饬治具,诗所以道情性,皆不可后也,各以之为辨。而又辨歴代君臣之事迹,条分区别,羙恶着见如粉墨然,非夫独立当世,取古今天下之所共与者与诸人,能然乎哉。呜呼,道之不明也久矣。凡以羣言揜之也,故卑者以陷,而髙者以行怪;拙者以惛,而巧者以徇。欲传者如是,受之者又如是。尖纎之逞,而浮诞之夸,吾将见天下之人一趋于壊而巳耳。如先生之学,诚处之王公之贵,赖以范世填俗,其庶乎道复明于今日也。先生今已矣,后百年千年得一人焉,食先生之余,广先生之心,能使斯文之不坠,则虽百年、千年,吾知其为一日也。栾城李治引。

予以剽窃之学,由白衣入翰林,当代巨公如赵闲闲、杨礼部、滹南先生,皆士林仪表,人莫得见之,而一旦得侍几砚,浑源雷晞颜、良乡王武升、河中李钦叔亦称天下之选,而十年得遇从游。故予尝自谓叨取科第未足为幸,而沗厕英游之末,兹所以为幸也欤。玉堂、东观侧耳髙论,日夕获益实多,然爱予最深,诲予最切,愈乆愈亲者,滹南先生一人而已。先生性聪敏,蚤岁力学,以明经中乙科。自应奉文字至为直学士,主文盟几三十年。出入经传,手未尝释卷,为文不事雕篆,唯求当理,尤不善四六,其主名节,区别是非,古人不贷也。壬寅之春,先生归自范阳,道顺天,为予作数日留,以手书四帙见示,曰:吾平生颇好议论,尝所雑着,往往为人窃去,今记忆止此,子其为我去取之。予再拜谢不敏。明年春,先生亡矣。越四年,其子恕见予于燕京,予尽以其书付之。又二年,稾城令董君彦明益以所蔵厘为四十五卷,与其丞赵君寿卿倡议,募工将镂诸板以寿其传,嘱为引。予为先生之学之大本诸天理,质诸人情,不为孤僻崖异之论。如三老、三宥、五诛、七出之说,前贤不敢訾议,而先生断之不疑。学者当于孔、孟而下求之不然,殆为不知先生也。先生讳若虚,慵夫其自号云。岁屠维作噩闰月初吉日后进东明王鹗敛袵书。

古之君子学博矣,犹以为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惟然。故博而非杂,乃其善学。经若史羣书论议记释具存,而世有博雅之士潜心焉者,又详说,将考核而求其是。是殆前乎诸老先生所望乎来者之盛心,而余于滹南遗老集读而知之者,以此所尊者经。而于传记百氏弗尽信,见到处摆脱窠臼,而不依随以为是非。以是谈经与史,则诗文以下可知也。非其学之博而蕲乎辨之明畴克尔。呜呼,中原文献之邦,诸老而后百余年未知隔宇宙有可慨者,滹南生乎其间,必有遗风余泽之沾,丐者未冺,故所学论说源委则然。方将抄其会余意者,随可读书附记同异,切磋究之。值风雪冻指,欲坠握笔。复已里兴贤书院行且镂梓,喜而为之识于帙之初。阏逢涒滩冬至日前,荆台冷官彭应龙翼夫序。

滹南辨惑一书,初江左未之闻也。至元二十年,古沧王公时举来丞是邦,出于行箧始得见之,兴贤书院誊録刋行,迨今十年。其极为复翁所得,以字多差舛,恐误读者,欲得元本证之,而王公去此升行台监察御史,寻柄文广东,宦辙无定。虽欲求之末由也。已既幸任回,道过庐陵,吾州士夫以棠阴之旧候,迎公来就,乞校正出脱漏差错字四百余,公因得改的付局刋换。公又以元遗山中州集所载滹南古律诗仅二十萹,俾续卷末收书,君子幸加详焉。大徳三年二月中和莭,双桂书院王复翁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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