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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 一群鬼子入罗网 三路民兵战沙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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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丁尚武来到沙山的脚下,把队伍集合齐了,让大伙暂时在桑柳丛里隐蔽起来,检查枪支弹药,作临敌的准备工作,他自己钻进枣树林去,往山上头爬。这沙山就是大土疙瘩,没有多高,他很快就爬到山顶。他从树木的隙缝里往下仔细地观察了一番,猪头小队长这队日本兵,被他看见了。这队日本兵正向沙山脚下走来,他们且战且走,还抬着死伤的士兵,看他们的样子又累又饿,有一步没一步的走着。丁尚武又听见在敌人的左后方和右后方都有枪响,他判断着那是齐英和肖飞带领的两路民兵。

他又一看这个地形:左边是山,右边是水,前面满是桑柳条子,后面是高低不平的起伏地带,草木丛生;只有山下水边之间这一片是平地。平地上虽然长着许多杂草,但是杂草既不能隐蔽身体,更不能挡住枪弹。虽然有一条大车道,但车道也是平的,战斗起来,它是任何作用都起不到的。丁尚武看了之后,高兴得他一个劲儿地咂嘴儿,心里说:“这位齐同志也懂了战术吗?不然怎么指定了这么好的地形呢?嗯,别看象个书呆子,不简单!”又回想齐英两次批评他的话,都是革命的大道理。于是他觉着齐英有两下子。这一来,齐英在他的眼里高大了许多,也从心里亲热起来了。丁尚武边想着又仔细地观察地形。

丁尚武观察完了,他揣着一颗十足的胜利信心,急忙下了山来,向他的战士们布置任务。这个民兵基干队共分三个班。他布置的是:一个班潜伏在前面的桑柳条子里边,迎头堵击敌人;一个班在沙山的后面半山坡上,隐蔽在枣树林中,准备把敌人让过去,往下猛冲,兜住敌人的屁股;一个班由他亲自带领,到沙山的顶上,准备拦腰冲击敌人,同时可以成为机动力量——哪儿需要就往哪儿打。丁尚武把三个班的任务分配完了,他又对大家说:“打起来的时候可都要听从指挥,不能瞎干。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枪。敌人走到你的眼前也别害怕,要沉住了气。

打仗要的是沉着、勇敢、坚决、果断,停止的时候要象猫堵老鼠的窝门一样!动作起来要如同猛虎扑食一般!这是战斗动作的要领。当兵就应该懂这个。”

他真想给大家讲一讲战斗条令,可惜没有时间了。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又急忙说道:“这么着:我先打头一枪,你们跟着打排子枪。要节省子弹,每个人顶多不许打过三发。排子枪以后,一个人打一颗手榴弹,紧接着往上一冲,白刃肉搏,嘁吃卡察,一顿刺刀就把敌人消灭了。”他摆出战斗的架式,耍把着他的战刀,说得真是带劲儿。不想他刚刚说完,有一个班长说话了:“报告队长,俺们这枪有一半多没有刺刀。”丁尚武一听:“啊?你们有一半多没刺刀?”“对咧,有一半多没有刺刀。”你瞧,丁尚武当了好几天队长了,他还不知道他的战士们有一半多没有刺刀哩!

有人要问:丁尚武当过骑兵班长,打了好几年仗,杀死过多少敌人,自己一次伤也没有负过,难道说他就是这样的粗心大意吗?

诸位:丁尚武这个人,要论他的个人战斗技术、战术知识,那确确实实是有两下子,在正规部队里当个班长倒也能行。可是,他不了解民兵的特点,民兵们向来是不愿意要刺刀的。因为在过去来说,用不着他们打白刃战。再说,他们也没有受过刺杀教练,所以很多人嫌带上把刺刀反而添了累赘。他们不但不要刺刀,还很多人嫌自己的枪长,穿便衣不好携带,有一些民兵还把步枪的枪托锯一节去,这样把它枪口冲下一背,再披上一件外衣,就能够把枪隐藏起来。他们这样已经成了习惯,所以直到现在,环境变化了,任务加重了,到了今天需要刺刀的时候还没有。

丁尚武在正规部队待惯了,他对这些刚刚组织到一块儿的民兵们,从各方面都按照正规部队的要求,正规部队当然是不存在没有刺刀的问题,他一时粗心大意,把这个问题可就给忽略了。今天到了非用刺刀不能消灭敌人的时候,丁尚武才感觉到自己粗了心,可是怪谁呢?心里连着骂了自己三个混!眼看敌人就要来到眼前,这可怎么办呢?丁尚武他可真火了:“这么着:有刺刀的和没有刺刀的插花开;一个傍一个,有刺刀的拚刺刀,没有的许可多打子弹,子弹打完了,给我拿枪托子擂敌人。要是从哪儿放走一个鬼子,我就拿班长是问!现在敌人就要来到了!

进入阵地,散开。”突然间从丁尚武的身后钻过一个人来,丁尚武回头一看,原来是肖飞到了。

肖飞为什么要到这儿来呢?因为这个战斗计划,是他和齐英还有田春成他们大伙订出来的,他知道现在已经到了紧急关头,他要看看丁尚武的队伍来到没来到,没有来到应该怎么办?来到了他是怎么个打法,这都很要紧。他往这儿走着就听见丁尚武说:“没有刺刀也得给我拿枪托子擂敌人。要是从哪儿放走一个鬼子,我就拿班长是问……”他一听,这怎么行呢?于是他来到就说:

“老丁同志!咱们这是没有多少战斗经验的民兵啊!就象你刚才说的,用枪托子擂敌人就能把敌人消灭了吗?你别把日本鬼子看得太简单了!我们只要把敌人打败,他跑了几个我们就在后面追着打,那不更好吗?这样可以减少咱们的损失。”

听肖飞这样一说,民兵们都高兴了,有好几个人接着说:

“对呀!我同意!我拥护!……”丁尚武也听着肖飞说得对,只是他不愿意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完全推翻自己的命令。他松了松口说:“谁说不能消灭敌人?你们就跟着我打一阵排子枪,打一阵手榴弹吧。一阵排子枪至少也撩倒他十个八个的,一阵手榴弹再炸死他几个,剩下十个八个的,我都包了干儿!

别浪费时间,赶快进入阵地,散开。”各班长带着战士们都进入了丁尚武所指定的阵地。

肖飞一看丁尚武这个劲头儿,不敢说准能打好。我去找齐英来吧?他又一想:不对!

我能看着这些同志们有危险就躲开吗?不能,绝不能这样,我要跟他们在一块儿,虽然消灭不了敌人,也要增加一个人的力量。对,就这么办。你看他紧跑几步追上了丁尚武。丁尚武回头一看肖飞又跟了来,他又问道:“肖飞,你也要消灭敌人了!好,来吧,你有手榴弹吗?”肖飞说:“我没有。”

丁尚武顺手从腰里抽出一颗手榴弹来:“给你。”说着把手榴弹就给了肖飞。

肖飞把手榴弹刚刚接过来,这时候已经来到沙山的顶上,忽然一个民兵惊慌地往后一退,叫了声:“哎呀!鬼子!”他的话音未落,只听嘎的一声枪响,这个民兵随着枪声倒在了地下,一动也不能动了!全班的民兵呼啦的一下子就都散开了。肖飞知道不好,他急忙就地卧倒。又听“嘎!嘎!”两枪,就见丁尚武一个后仰倒在了地下。肖飞注意一看,原来是三个日本兵端着明晃晃的刺刀来到了眼前。咳呀!这个突然的情况,把丁尚武的全盘战斗计划给打乱了。

肖飞一看丁尚武倒在地下,三个鬼子兵来到了眼前,民兵们惊慌失措,乱窜乱跑,眼看着这个制高点要被敌人占领,如果真被敌人占领了这个最有利的阵地,那就什么任务也完不成,整个战斗就要失败!只见他把长苗儿盒子炮往前一伸,照准敌人就要搂火儿。可是,他万也没有想到,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倒在地下的丁尚武,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了。

敌人还没有来得及顶上子弹,只见丁尚武蹭楞往前一窜,来到敌人面前,侧身揭臂,照着头一个鬼子兵劈头就是一刀。

这个鬼子兵一见丁尚武来势勇猛,就慌忙往后一撤,往旁边一闪,一抖步枪“呀——”的一声,照丁尚武的软肋就是一枪。他是想变被动为主动,躲过丁尚武劈来的战刀,来个侧击反刺,把丁尚武刺死。他怎么晓得丁尚武这把刀的厉害?你别看丁尚武劈头这一刀挺猛,这个猛里头可藏着真假虚实哩!

你要是来不及躲闪,他这一刀就是真实而有力的。你要是往旁边躲闪招架,他这一刀就是虚假的,刀在半路上就要拐弯回头。所以,当这个鬼子兵已经闪开用力刺枪的时候,丁尚武的刀在半路上来了个燕子抄水儿。只见白光一晃,“嚓!”一下子,这个鬼子兵的脑袋就掉下来了!后边的两个鬼子兵一看不好,就跳跃上前,分为两翼夹击丁尚武。只听“呀——

呀——”两声怪叫,两条雪亮的白刃眼看就刺到了丁尚武的两肋。丁尚武不慌不忙,刚要踮腿抽身撒步,猛然他听见在脑袋后头“当!当!”两声盒子炮响。因为这是冷不防的脑后枪声,震得他的耳朵“嗡儿——嗡儿——”就象两个耳朵都飞走了一样。再看这两个鬼子兵,都是脑浆崩裂,倒在地下不能动弹了!不用问,这是肖飞打的。

那位说:丁尚武不是被敌人一枪打倒了吗?怎么他还能够这样呢?

诸位:丁尚武不是被敌人打倒的。他是因为听到民兵一嚷,又听到敌人打了第一枪。

他抬头一看,看见三个鬼子兵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冲上前来。

虽然情况突然,可是他一点也没有发慌。当他看到后边的两个敌人向着他把枪一举,他就知道是要向他射击。离着没有十几步远,还能打不着他?所以他急忙一个后仰躺在了地下。就在他一躺的时候,敌人的枪响了。所以看起来象是被打倒的一样。其实这正是他作杀敌的准备。为什么他不就地卧倒,他要来个后仰呢?这个动作在什么样的兵书上也找不着,不过在这个时候非常需要。因为丁尚武惯用的是战刀,后仰比卧倒迅速不说,他往上起的时候也快。再说,装死不动偷看敌人也方便得多。当他看到敌人枪响之后没有立即推上子弹,他不让机会错过,迅速挺起,砍杀敌人。

打死敌人之后,肖飞急忙走上前来,和丁尚武一起去观察敌情,但是一个鬼子也看不见了。丁尚武说:“他奶奶的,打死了三个尖兵,敌人的干队准不到这儿来了。”肖飞说:

“那可不一定,赶快把民兵们集拢来另外布置吧。”丁尚武说:

“还有什么好另外布置的?准备追击!”这时候他回头一看,散乱了的民兵又都集拢前来,丁尚武把脚一跺,大声说:“你们刚才跑到哪儿去了?敌人丢下的步枪都上有刺刀,拿来追击敌人正用得上,还不赶快去拣,跟着我一起去追击敌人!”民兵们听丁尚武这么一说,“呼啦……”地又都上来抢这三支带刺刀的步枪,都愿意跟着丁尚武追击敌人。丁尚武一看这种情形,自然是高了兴。

就在这个时候,意料之外的情况又发生了!只见丁尚武又来一个后仰,大约在三百米以外的隐蔽地里,“嘎勾儿——”传来了一声枪响。这才知道敌人并没有吓跑。紧接着“嘎嘎……”敌人的歪把子机枪叫起来了!肖飞急忙喊了一声:

“卧倒!”民兵们噗嗤噗嗤地都忙着趴下了。肖飞一看丁尚武:

只见他紧皱着眉头,一声不吭,把牙咬得咯吱吱的作响。原来他这一回是真受了伤,他那草绿色的军装上衣,右边的小兜儿被血已经染红了。再看他的后背,已沾满了血染的泥浆。

肖飞问他怎么样?他摆了摆手。肖飞完全明白丁尚武摆手的意思——是不让他对战士们说他受了伤,怕的是动摇了军心。

不过他这伤不说别人也会看出来。民兵们一个一个都爬到了丁尚武的眼前,连声地问道:

“队长,你受伤啦?伤得怎么样?

……”丁尚武一句话也不回答,他闭上了眼睛。他觉着这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战斗,真是大江大海过了多少,今天在这小小的河沟子里竟翻了船。想到这儿,他的心里火烧火燎的那么难受!

这功夫,敌人的机枪叫得更凶了!两方面的步枪声也多起来了!丁尚武把头一抬,把一对眼睛睁圆,射出刺人的光芒:“你们看着我干什么?你们看着我干什么?莫非我还能死吗?赶快,跟着肖飞同志去打。无论怎么说,也不能叫一个鬼子打咱们这儿跑了!”肖飞一听他这话就忙说:“老丁同志,你放心好了,一定完成任务。

来几个人,赶快把他撤到后边去隐蔽休息,连牺牲了的这个同志也一块儿抬走。”这时候就来了好几个民兵,抬的抬,背的背,很快就把这一伤一亡的两个同志撤下去了。这儿只剩下了肖飞和三个民兵。这三个民兵原来是每人都抢到一支“三八式”步枪,其中有一个是长江,还有一个是楞秋儿。肖飞一看敌情起了变化,不能按照预计的情形进行。怎么办呢?打吗?在没有把情况弄清之前,打也是瞎打。和齐英、田春成他们取联系吧?已经来不及了。就在眼前,恐怕还会有更不利的情况发生!心里话:别忙,沉住气,先观察观察再说。

这部分鬼子兵,现在是怎样的个情形呢?

原来猪头小队长指挥着他的队伍且战且走,顺着大道由北向南走来。走着走着他感到有点不妙,他怀疑这是中了八路军的诱兵之计。他一走进大沙洼来到这个沙山的跟前,看见这个地形太危险,他就疑心更大了。他估计着八路军一定要在这儿来个三面包围。剩下的一面是水,大概八路军想把他们赶到水里去歼灭。心里话:“八路坏了坏了的!”不光猪头小队长是这样估计,连他的士兵们也都这样担心。可是到了这个地步,再往回里走那就更是危险!于是他那武士道的精神往上一冲,他决定要抢这个山头。他先派了三个尖兵,隐蔽着摸上山,随后把机关枪放到山头上来。如果他占领了这个制高点,就会扭转了整个局面。所以,当丁尚武在山上观察的时候,只看见了敌人的干队,没有发现敌人的尖兵,这才在山头上边打了遭遇战。还真仗着丁尚武和肖飞是有经验有胆量,能打能干。要不然,那就不知道要遭受多大的牺牲哩!

敌人一见三个尖兵都在山头上丧了命,他的机枪就急忙在后面隐藏起来,向着山头射击。他这机枪隐藏在什么地方了呢?原来在水边上有不大的一个小土包儿,宽不过七尺,长不过一丈,有一人来高,土包上面长的是一层杂草,后边就是水汪。敌人身打算着用机枪向东南北三面射击,掩护着他的队伍绕过水汪向西逃跑,然后再分路直奔东南,好回他的据点桥头镇。猪头小队长这个行动,真得说是有两下子。他这么一来,不光是把丁尚武打伤,就是后边追着的齐英和田春成的两路民兵,也感到战斗困难了!往上硬冲?在机枪的扫射之下,那是万万使不得的;老打排子枪吗?又没有那么多的子弹。有人问:田春成为什么不再把敌人的机枪射手打死呢?这是因为地形复杂,隐蔽地里边的敌人不是那样明显的暴露,况且,由于敌人机枪的疯狂扫射,不容易接近敌人。

所以他们只是以少数的步枪应付着敌人,单等丁尚武的民兵基干队,在山头上排子枪一响,把敌人打乱,敌人丢下武男义雄逃跑,这个战斗就算是胜利了。他们哪里知道,丁尚武已经身负重伤,民兵们还在摸不着敌人的头脑哩。

那么,肖飞现在怎么样了呢?

他领着三个民兵,在山头上隐蔽着观察了一番,敌人的机枪阵地被他发现了。他知道,现在的情况要是不把敌人的机关枪压住,这个仗就没有办法打。于是他把另两个班的民兵也集合到一块儿,跟他们谈明了敌我的情形,把敌人的机枪阵地指给他们看,他决定要用排子枪压住敌人。一听说打排子枪,民兵们是都高兴的,一个一个都以卧射的姿势,瞄准敌人的机枪阵地。这功夫敌人的机枪“嘎……”又冲他们的山头打来一梭子弹,子弹头儿“准儿准儿”地从头顶上尖叫着飞过去,带着一缕一缕的凉风吹得他们的头发根子发炸。等他一梭子弹打完了,民兵们又都抬起头来瞄准,只听肖飞喊了声:“瞄准儿,一——二——

三,放!”哇的一阵,民兵们第一个排子枪打出去了。没有等肖飞再下口令,哇的一阵就又是一个排子枪。民兵们打枪都象是有瘾,好容易得到这样一个打枪的机会,特别是拿到“三八式”的三个民兵,他嘴里不吭,心里说:打吧!“嘎呴儿嘎呴儿”的打起来没完了。

肖飞一看,这哪行呢?把子弹打光了怎么着啊?他急下口令:“停放!停放!”可是被枪声吵得谁也没有听见。这时敌人的机枪“嘎……”更猛烈地扫射过来,又打得民兵们不敢抬头,这才停止了放枪。肖飞一看不行啊!民兵究竟是民兵,按照正规部队要求不行,着急发火也没有用,想别的办法吧。他对民兵们说:“咱们光这样打不行,这么办:为了节省子弹,也叫你们都有打枪的机会,你们轮流着一个人一枪地打,谁也不许多打,听你们班长的指挥。我带着几个人去抄敌人的后路。敌人要是敢往这儿冲,离近了就拿手榴弹炸他。”他又把三个拿着“三八式”的民兵叫到跟前说:“你们三个敢跟我去抄敌人的后路吧?”楞秋儿连着说了两声“敢敢!”长江和另一个民兵都说“敢。”肖飞又说:“敢就行,可是咱不能这样去。”“怎么样去?你就说吧。”肖飞用手一指:

“去把那三个鬼子的死尸拉过来。”民兵们奇怪地问道:“拉死尸干什么?”肖飞说:“你们去拉过来再说。”长江说:“我明白了,是不是把敌人的衣裳扒下来?”肖飞说:“就是这么办。”

三个民兵都高兴极了!你看他们三个,隐蔽着身形,匍匐前进,来到鬼子兵尸首的眼前,扯着胳膊扯着大腿就往回拉。

这功夫敌人的机枪又打了来,肖飞又命令排子枪还击,掩护着三个民兵把死尸拉回来了。一看这死尸身上的军装弄了好多的血,民兵们又有点儿嫌腻歪。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也讲不起脏啊净的了,扒下来穿上吧。肖飞一看就笑眯眯地说:

“这更好,离远了看不出来,离近了看象是受了伤。”有一个民兵说:“你穿什么?”肖飞又笑着说:“我就这个打扮儿,不就三分象特务吗?”民兵们都说:“象,行了。”他们准备妥当,就隐蔽着身体从旁边绕着出发了。

肖飞带着这三个化了装的民兵,绕着弯儿来到了水汪的南头,打算贴着水边儿,在土沿的下头接近敌人的机枪阵地。

一路上走着,肖飞就把他的战斗意图、遇见敌人怎样的打法都对三个民兵说了。三个民兵都挺同意,跟在肖飞的身后,手里端着“三八式”步枪,顺着水边往北向着敌人的机枪阵地前进。他们刚往前走了不远,就看见了一伙子敌人,抬着死伤的士兵,低着头弯着腰,慌慌张张地迎面走来。他们也是利用这个不高的土沿,打算在机枪的掩护下逃跑。三个民兵就想开枪打,肖飞把他们拦住,悄悄儿地说:“别打,别着慌。

你们听我的枪一响再跟着打,看我的动作,不要乱来。”说完之后,他们一声不吭,装作得非常坦然地一直迎头冲去。这功夫敌人的机枪打得更凶了,水边的鬼子兵们也看见了肖飞他们四个。开始敌人还以为是他们的援兵来了,都挺高兴,可是越走越看着不象。有一个日本兵就用日本话问了一声,肖飞他们谁也没有敢回答,光是暗中作着开枪的准备。敌人一看,不是自己的援兵,“哇啦”了一声,就要举枪打。肖飞眼尖,看到面前的土沿有一个小弯儿,急忙往前一窜,掩蔽在这弯沿之处,“当……”他的盒子炮向敌人打了过去。紧跟着三个民兵也都打起枪来,这一家伙。把这群鬼子兵打死打伤了好几个,没有死伤的回头就跑。肖飞一看,良机不可错过,喊了一声“杀!”就又开起枪来。三个民兵也端着刺刀“杀杀杀”地跟着肖飞向敌人冲去。

剩下抬死伤士兵的鬼子们扔下门板也都跑散了。这功夫齐英和田春成都以为是丁尚武的民兵冲击敌人,所以也都猛烈地开火儿。

肖飞、齐英他们这么两面一夹击,弄得鬼子兵乱了套了,爬的爬、滚的滚、钻的钻、窜的窜。猪头小队长的指挥也不灵了,他带着他身边的几个鬼子兵和一挺机关枪也要逃跑。他们刚跑了没有几步,就听噗咚一声,一看,是他的机枪射手被打倒了!这一下子,猪头小队长可真是火冒三尺“哇哇”怪叫了好几声,他弯下腰去伸手把这挺歪把子机枪抄起来了。诸位:这挺歪把子机枪足有二十八斤重,它比别的轻机枪分量都重得多。这个猪头小队长,两手起着端起来,向着这三面冲来的民兵“嘎……”一个扇子面就扫射过去了,紧接着压上子弹就又打。这一家伙,民兵们被打伤了好几个。齐英、田春成和肖飞他们一看,就不叫民兵们再猛冲,只是隐蔽着射击。于是这个猪头小队长,他端着歪把子机枪,带着他的几个残兵败卒,边打边走,夺路而逃。

猪头小队长逃走之后,三路民兵在沙山脚下会合了。肖飞把这方面的情况向齐英作了简单的报告。齐英一听,就不让大家再追击敌人,并且派人把死伤的人员抬回村去,留下一大部分民兵赶快打扫战场。

他想看看有没有那位日本朋友。

话不多说,不大的功夫,把战场打扫完了,前后一共缴获了十六支步枪,三百五十二发子弹,还有二十一颗手榴弹,只是没有找到他想找的那个人。

齐英把这些武器当场作了分配。

民兵们这一回可把刺刀都带起来了,准备以后和敌人进行白刃肉博。

打扫完了战场,民兵们都要回去。齐英又拦住不让走。为什么不让民兵们走呢?因为还要再找一找武男义雄,可是武男义雄没有找见。被打死了吗?看不到尸首。齐英以为是被敌人给带着走了。所以他决定:赶快追击,一定要把武男义雄给救回来。当他把拯救这位日本朋友的重大意义,向民兵们说了之后,所有的民兵们都齐声喊着:“追个鬼崽子!一定要把日本朋友救回来。”这些民兵又分成三路,由齐英、田春成和肖飞分头带领着急追猛赶。民兵们在正义的心情鼓舞之下,都奋勇前进,特别是拿起“三八式”步枪的民兵们,好象胜利就在前面,紧跑着猛追上去,把肚子饿也给忘了,真象丁尚武告诉他们的那话——

“如猛虎扑食一般”晤晤地就追下去了。

有人要问:武男义雄真的被敌人带走了吗?

也许还有人惦记着:刘铁军怎么样了?这半天也没有提到他。

诸位:刘铁军本来就是个怕死鬼,当在五虎寨村外被打的时候,他一看风头儿不顺,就撒开两腿溜之乎也。他溜走之后又怎样了呢?这里先不管他。

单说武男义雄:敌人原本是打算着,在机枪火力掩护下,由专人把他隐蔽着带走。可是当民兵们三面包围,猛打一气,他们的阵势被打乱了,士兵们乱窜乱逃的时候,谁还顾得上他啊?只有一个牵着他的鬼子兵没跑。原来猪头小队长给他的任务是:有你就得有他。武男义雄要是跑走了,回去就要了他的脑袋。所以他没有敢把武男义雄丢下逃跑。那么,武男义雄就老老实实地听他摆布吗?当然不是这样。自从他的干娘被猪头小队长把手砍掉那个时候起,他就决心自杀。自杀不成,他又一口咬定俩字——报仇!他自己的生死存亡,他早就扔在脖子后头了。

武男义雄被倒剪着双手,一个日本兵牵着他,他一路上走着,不逃不跑,不哼不哈,他老想着找机会杀敌人。到了敌人被打乱的时候,他再也不象从前了,他狠命地挣了几挣,挣得胳膊腕子上的绳子咂咂直响。因为绳子粗捆得扣多,还没有挣开。他一想:我喊叫吧,喊叫八路朋友的快来。不想,他张开嘴刚喊出了个八字,就突然有一个东西塞进了他的嘴里。

牵着武男义雄的这个日本兵也不是好斗的。这个家伙长得也挺猛楞,力气头儿也不小,心眼儿也是挺多的。他在这儿桑条子里边藏着,一只手扼住武男义雄的脖子。他想等着民兵们走了以后,再想法把武男义雄弄走。也是因为他藏的这个地方严实,民兵们打扫战场过于慌速,没有发现他俩。这时候他一看武男义雄张嘴要喊,这家伙也有点儿急中生智,他顺手抓起一把沙土,就往武男义雄的嘴里一塞。这把沙土一进嘴,自然是喊不出来了,呛得个武男义雄两眼冒出金花,差点没有吐了。按说这一把沙土就足够了。可是这个鬼子兵还不放心,他又抓了一把沙土,照样又往武男义雄的嘴里塞。哪里知道,武男义雄等他的手刚一到嘴边,就把嘴往前一伸,“哼!”一口就把日本兵的手给咬住了。这一回武男义雄可有了办法,他狠命地咬住这只手是死也不放。咬得这个日本兵疼痛难忍,还是不敢出声,只是拧眉瞪目,呲牙咧嘴,疼得他针刺钻心,浑身乱哆嗦,他想拿过刺刀来扎武男义雄,可是不得劲儿了。因为咬的是只右手,他的枪在右边放着哩。他这才用左手去拿。

嘿,武男义雄就等这个机会哩!当日本兵的左手一放开,武男义雄就力一起。真是情急力壮,他真站起来了,嘴里还咬着日本兵的手,把日本兵也带得一同起来,离枪更远了。这个日本兵一看,这可是到了你死我活的时候,急得他顾不得疼痛,狠命地一夺,只听喀叭叭的一声,筋骨离断,日本兵的三个手指头掉了下来!他把胳膊夺回去,急忙上前抓枪。到了这个劲头子上,武男义雄怎么样呢?他猛力地向着日本兵一扑,“卡察”一声,绳子断了,武男义雄的两只胳膊腕子都勒得皮开肉裂,鲜血直流。他哪里理会这个?一窜就扑到日本兵的身上。日本兵的枪也抓到手了,可是他也被武男义雄拦腰抱住给摔倒在地。武男义雄想要夺日本兵的枪,这个日本兵死也不放,他知道丢掉枪就得丢了命,如果说枪就是生命,这个时候可就看出来了。

你看他不光是用左手抓住,就连剩下俩手指头的右手也用力争夺,鼓捣得他俩脸上身上都是血了!他俩就在这桑条子里边滚来滚去,滚了好一阵功夫,总也不分胜败。这时忽然听到轰隆一声巨响,原来是一颗炮弹在不远处爆炸了,紧接着又是一炮向着这边打来,随后枪声大作,响个不停,亚赛爆豆儿一般。这枪炮声正是从猪头小队长撤退的方向而来,越打越猛烈。

这枪炮声是怎么回事呢?这是桥头镇的日本兵赶来增援。

这是他们一贯的增援战术:兵马未到,枪炮先鸣,以助军威,以壮士气。对这个情况,武男义雄已经估计到了。他想:要不迅速地解决了这个日本兵,恐怕时间一拖长,对自己不利。

于是他灵机一动,想出了个办法:你看他照着日本兵的下颏,“呯喳”的一声,使劲撞了一头。他把手松开,弯腰抓起了两把沙土,一齐扑到了日本兵的脸上。这个日本兵不光是被撞得嘴疼鼻子酸,两只眼睛也睁不开了。他只能拿着枪乱蹦乱跳,“哇哇”地直叫唤。武男义雄一看,不能缓慢,急忙窜上前来,一只手抓住日本兵的枪,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就着他乱蹦乱跳的劲头儿,来了一个大的背挎摔跤动作,把个日本兵背起来,翻上去。武男义雄“嘿”的一声大喝,“噗咚”一家伙,把个日本兵整个的摔在了地下。武男义雄这才把他的枪夺过来,一反手,把枪一调,对准日本兵的肚子,“噗!”就是一刺刀。好一场生死的肉博!

这才是:

正义冲破民族线

热血激动报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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