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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台元镜禅师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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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藏经 晦台元镜禅师语录

(嗣法)道盛集

东苑镜禅师语录序

予昔与袁石公兄弟。论唐宋宗风之盛。何元及我明。如此寥落之甚。石公云。彼时禅宗之初。人皆以发明生死大事为急。沿於元明之间。则人皆以操弄机锋。拈颂窃取。师承出世。以为教外别传之心法。止是耳。如叶公好龙。安在有真龙之可好哉。予以为至论。然於宗旨誵讹。偷心起灭。而此真疑。终未顿豁。亦未免因循其岁月矣。去年遇龙湖浪大师。因请益五家门庭宗旨。及寿昌和尚中兴祖道之事。师肆口所谈。纵横自在。开廓幽隐。目无全牛。至於末后毕竟拶予。到偷心路绝八面无门处。予乃恍然神解。直欲一拳拳倒黄鹤楼也。师复以东苑和尚语录示予曰。公看我师之宗旨与作略何如。予反覆其意句之微。手眼之别。乃知真正师资授受之际。的有活意。决不画地为牢。令人参系驴橛子。与一等捏怪机锋。卤莽棒喝。赚误后学者同。而能使人愤地悟入也。盖其过关之作。手自能应机接物。着着有转身通气。或致之八达衢头。或致之悬崖万仞。使彼自寻出路。自断命根。其彻困相为。有如此者。岂似近世相袭故套。而互相钝置者哉。噫予今日乃知。东苑有寿昌为真父。有龙湖为真子。将见石头鈯斧重破天荒。而嵩岳曹溪之山高水长矣。是为序。

崇祯丙子佛诞日。楚黄学人李长庚拜题。

建阳东苑晦台镜禅师语录

浦城梦笔山嗣法门人 道盛 集

泰昌元年庚申冬。於建阳一枝山。开堂结制。

师拈香云。此一瓣香。端为祝延今上皇帝圣寿无疆。 皇后齐年。 太子千秋。恭愿。皇图巩固。帝道休明。四海雍熙。万拜和恊。此一瓣香。奉为先檀越主泗泉余翁期主继泉犹龙。及诸护法。伏愿。福等须弥无有上。究竟本来成佛道。此一瓣香。奉为虎啸丽空杲和尚。潭阳豫斋赵居士。用报当年。同识金鳞犹未变。翻波跃浪却神奇。大众且道。末后者一瓣香。从何处得来。从诸佛顶门得。从诸祖鼻孔得。旷古至今。用之不尽。专为供养中兴洞上正宗。江西寿昌无明经公本师老和尚。用酬当年。把守玉关诸禁度。独许白云自去来。乃摄衣就座。维那白椎。师良久云。还有会者一椎者么。僧问。第一义谛。已蒙和尚开示。毕竟作么生是今日出世一句。师云。一江风正孤帆度。万里无云片月清。进云。如何是建化门庭一句。师云。天涯静处无征战。金气销为日月光。进云。如何是接待诸方一句。师云。天花雨不尽。处处鸟衔飞。进云。如何是勘验诸方一句。师云。借问承恩者。双蛾几许长。僧礼拜。余继泉居士问。临济道。第一句中荐得。堪与佛祖为师。第二句中荐得。堪与人天为师。第三句中荐得。自救不了。请和尚指示。如何是第一句。师云。咬破铁昆仑。进云。如何是第二句。师云。空王脑劈裂。进云。如何是第三句。师云。正月朔夜看圆月。居士欲礼拜。师云。且从容。我亦有三问。若答得。许你半开眼。若答不得。此事莫作等闲看。士云。请和尚举。师云。作么生是无始劫来一念不生底。士云。三七二十一。师云。作么生是二六时中受用底。士云。长安风月贯今昔。师云。作么生是生死关头打破的。士举拳云。聻聻。师云。不亲切。更道。士云。请和尚自道。师云。你一一问将来。士云。如何是无始劫来一念不生的。师云。的当又的当。进云。如何是二六时中受用的。师云。分明甚分明。进云。如何是生死关头打破的。师云。莫作梦。士云。也只好八成。师云。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士礼拜。师云。古木林中多异兽。争似当阳狮子儿。又一居士出问。如何是末后一着。师呵呵大笑。士沉思。师叱云。拟议即不堪。我者里更有勘验方来底句。你试道看。作么生是关内句。作么生是关外句。作么生是非内非外句。作么生是内外兼收句。作么生是未过关一句。作么生是已过关一句。作么生是翻身跳出一句。士拟议。师挥尺一下。士无语。师云。伤心江上客。不是故乡人。又一士出问。法华云。治世语言资生产业。皆顺正法。祗如弟子眼见耳闻。色空明暗。尽属见闻觉知。乃至上代祖师棒喝交驰。擎拳竖指。瞬目扬眉。总是鬼窟活计。如何是正法。请和尚直指。师云。满瓶白沸汤。那知皆毒气。士无语。师云。念汝不是作家。饶汝三十棒。士礼拜。师云。道法本无多。南辰贯北河。都来三七字。降尽鬼神魔。乃良久顾众云。会么。老瞿昙。一生黄金高北斗。买不得个人一笑。及至末后一枝花。惹发饮光特地觑破。却将从上祖宗家产。一时俱籍没却。究竟有甚么风流。正恁么时。我试问你。英灵男子。自有本分。不为人欺瞒底活计。又当何如。咦。便下座。

结制上堂。僧问。重开寿昌炉鞴。新拈东苑键锤。风焰既高。猛烈难近。设有不入保社之维那。自叩牙关之首座到来。和尚当作么生处分。师云。无欵自招承。且置门墙下。进云。今日乃亲见黄龙峰。别出一枝真奇特也。师云。孟八布衫未穿。张三瘦肘已露。僧礼拜曰。小出大遇也。师微笑。乃拈拂子拂云。诸兄弟。快着些精采好。为他闲事长无明。两两三三争远程。不许夜来刚把火。大家吹灭暗中行。正当恁么时。汝等还自知此落处么。还可自瞒与瞒人得么。不见赵州问投子。大死底人却活来时如何。投子云。不许夜行。投明须到。祗者两古佛。一个侯白。一个侯黑。直饶到病僧门下。且教酌水献花。缓缓与他个节度符子去。乃知一枝别有家法在。何故。横按镆邪传正令。太平寰宇斩痴顽。下座。

上堂。师嘘一嘘云。此是西来碧眼胡。无端留下者种毒。唐宋之间。不知害杀了多少人。争奈遭他毒气不能拔。近世忽然突出寿昌老风狂。播弄一番。今又没。不识当年何所归。还有知碧眼胡与老风狂底面孔者么。复嘘一嘘云。莫认驴鞍鞒。作阿爷下颔。下座。

冬至上堂。召众云。还有知天地间底司命所在者么。咦。节候今朝是冬至。一阳之气内生。群阴之气外发。正当严冬时也。大家意作么生备御去。若论世间。富贵之人。则红炉暖阁去。狐裘美酒去。且我等法门弟兄。喜生闽中温暖之地。静则破衲蒙头密室宴坐去。潇洒则三五围炉茶话去。复相借问。贵人出使外国。富人作客他乡。或在半途时如何。生在边地下贱时如何。即今罪人关在牢狱。无衣无食时如何。乃至阳受福尽。堕在寒氷地狱时如何。此是愍念他苦。犹缓一步。设身处地当不易。大家莫自相瞒谓。此等苦我辈无分。现今套在金刚圈子里。尽力跳不出。能免六道轮回乎。且道。毕竟作么生便得出此牢笼去。也有现在圈子里。不为寒暑往来苦乐所干者么。也有现在圈子里。而能遍诸国土作佛事者么。若有恁般奇特事。当何所在可令得见。汝岂不信。西天波罗提尊者。为异见王说的偈乎。彼道得甚明。在胎为身。处世为人。在眼曰见。在耳曰闻。在鼻辨香。在舌谈论。在手执捉。在足运奔。遍现俱该法界。收摄在一微尘。识者知是佛性。不识唤作精魂。师复云。者老汉。抖擞此屎肠。堪作何用。祇如今日。如何又重搜此毒气。聻。向下文长。且听来日。

腊八上堂。释迦牟尼佛。於此日悟道。普见一切众生成佛。正当是时也。诸人还曾见也无。若说见。好与三十棒。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作么生说见。若说不见。也好与三十棒。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应观法界性。一切惟心造。何法非心。何见非佛。作么生说不见。毕竟作么生得不吃棒去。虽然。路逢死蛇莫打杀。无底篮子盛将归。若会此意。莫与此棒商量。汝若不会。到来函谷愁中月。归去磻溪梦里山。下座。

除日上堂。僧问。寿昌老和尚。临七十岁夜。示众云。今年只有斯时在。试问诸人会也无。此莫便是老汉先分付底末后句否。师云。杓卜听虚声。睡熟饶谵语。进云。在新长老分上。又作么生。师卓拄杖云。击破寒潭月。痴猴何处窥。进云。作家亲父子。别有不传传也。师云。靴头绽线。脚指何知。僧礼拜。师乃云。百岁翁翁失却父。当堂独坐没尊卑。东邨王老夜烧钱。打鼓小儿失却槌。到者里。生死谁知折合。性命作何所归。蛙盆打破啾啾闹。庄周梦蝶乱飞飞。噫嘻嘻。灯笼露柱。谩自依稀。

天启元年元旦上堂。师云。会么。今朝有三般胜事。大众须当庆赞非常。且道。是那三般胜事。恭惟今上皇帝至圣至明。新登宝位。正当元正启祚。万物咸新。是为第一般胜事。我等正当山呼天子万年。与日月同其悠久。是为第二般胜事。其第三般胜事。即今一枝法道。大与往昔不同。昔者每劝一切行人。拚此身命。勤修六度万行。度脱众生。经无量劫。直至一切功德完满庄严。方成佛道。今则不然。但教诸昆仲。不离当念。即得备行不可说不可说佛剎微尘数诸大菩萨种种清净妙行。乃至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寔无众生得灭度者。何以故。乃弹指云。一元和。二佛陀。自余是甚碗跶丘。一等瓠瓜茄子。那知与大唐天子只三人乎。良久云。将谓别有奇特。噫。有则有。说破不值半文钱。祗好山呼贺万年。下座。

上元日上堂。师良久云。祖意分明漏泄。谁能直下承当。若欲别通一线。便落第二门墙。离境未尝自得。对境又多错忙。未可怪诸散诞。及居邻城隍。其能不逐风景转。且似今日上元。又值春回。良为世间欢乐未央。假使今夜月明星灿。兼照百千灯。无限佳人才子及诸流人。同时游玩。金吾且喜不禁。玉漏谁为主张。不待游人情兴尽。眼前景物已销亡。得意翻成寂寞。孰能到此悟无常。我今慰尔诸人。谩踌躇可细思量。还剩得明历历者点孤光。被他日月灯明佛。特地瞒顸一上。还有心不负人面无惭色者么。咄。田厍奴。吃茶去。便下座。

寿昌诸法属请上堂。师顾左右云。起动诸耆旧了也。呵呵呵。渠侬失却五厘半。隔壁几曾上算盘。此处无银三十两。何妨千古弄痴酣。未容易莫轻谈。世间多少凿壁偷光。借影过关。与有节度使符子底。有甚相干。惟我此中以法为亲底。自能如扬修之见幼妇。不容己于喜欢。下座。

上堂。师良久云。还会么。千古万古事当不得我。眉毛纵一纵当不得我。额头点一点当不得我。拄杖子卓一卓当不得我。震声喝一喝。你若不会。灯笼露柱。替你下涅盘堂。且道。为甚么如此。噫。立地死汉。有甚么救处。下座。

上堂。师召云。大众。正当恁么时。谁不全身都在里许。乃伸手云。为甚么汝等性命。在老僧手里。众无对。师又云。为甚么释迦老子性命。在汝等脚跟下。众又罔措。师乃抚掌云。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

解制辞众入山上堂。孤亭独望春山远。九曲清清日夜行。且喜风光流不尽。垂杨堤畔月初生。大众。一结一解。原是千古风规。一住一行。要且机缘有自。山僧今日对众。分付拄杖子。欲向千万峰头去也。大众再四劝请。为法久住。师曰。大众向我拄杖头边。道得一句来。山僧即住。众拟议。师卓一卓曰。从来共住无人识。长啸一声归去来。下座。

小参。度九曲之蛛丝。骐骥不如小蚁。采群芳之花密。鸾凤不及微蜂。以故。圣人能各任天下之才。而全造物生成之德。须知更有向上一机在。祇如乾峰云。举一不得举二。放过一着。落在第二。意旨作么生。不见云门道。昨日有人从天台来。今日却往径山去。若向者里会去。则明日典座不得普请。正如函盖相应。若是不会。直饶众流截断。依旧南斗七北斗八。木马加鞭横两腿。铁牛贯索莽低头。参。

小参。古人道。从天降下则贫穷。从地涌出则富贵。富贵的不值一文。贫穷者万金不换。山僧生平赤骨律。不曾见有从天降从地涌。只有一双空手。不论是富贵是贫穷。到来者与他一掴。何故。我既赏罚分明。他自万机寝息。

会心园示众。师云。谁曾会得心来。以手左边拍一拍云。可惜许。复云。心又作么生会。以手右边拍一拍云。可惜许。复云。今日山僧到者里。又作么生与诸公话会。乃竖起拳云。可惜许。张居士问。好个可惜许。争奈知音者少。师云。月上千峰暗又明。士云。穿却人鼻孔也。师云。何得自招。士云。且放过大师。师云。山僧罪过。士礼拜云。黄龙峰头亲切句子。还肯示人么。师云。居士也是杓卜听虚声。士云。大师又恁么去也。师云。何故把髻投衙。士云。太爪牙生。师云。低头看星斗。士礼拜。

静观堂示众。温陵黄孝廉问。大师还曾过洛阳桥也未。师云。拄杖头边看取。廉云。恁么则作家惯弄者条蛇也。师云。也须防他始得。士云。大善知识不放过处。正是慈悲。师云。不必分斤较两。师乃云。洛阳桥上太煞风流。拄杖头边谁能惯弄。不须防处而入得。切忌较两分斤。就中别有希奇。还他傍观具眼。祇如柯居士适间问达观老人圜中公案。还有人判断得者么。山僧重为下转语去。祇为分明极。翻令所得迟。

黄华示众。举韩文公参大颠。於三平言下。有个入处。师云。文公镬汤无冷处。欲求一杓清凉。大颠於剑树挨身。开一线活路。三平却於门牌子上刻老虎。骇他痴人。文公又於急水滩上打球子。总是滚去。果的的能於生死结交处。一眼觑破。许他把手并行。不则瞎驴逐大队。徒自堕坑落堑。且道。如何是生死结交处一眼觑破。弹指一下云。料掉没交涉。

寿昌先和尚忌日示众。师召大众云。当知此老。生前无甚奇特处。剩有四般骨董。名驰天下。争奈如今落在贵公子手。却将方竹杖规员古铜瓶旋金水墨画。彩妆断纹琴漆过。若使时人看见。不妨精美。但不可使作家见。作家见时如何。噫。便归方丈。

拈颂偈赞

举世尊初生。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周行七步。目顾四方。作师子吼曰。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后云门云。我当时若见。一棒打杀。与狗子吃。贵图天下太平。

拈云。果恁么那。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可笑后世尚有向虚空着橛者。

颂云。天下无端却有端。横拈拄杖独盘桓。分明举似浑多事。千古其谁不自甘。

举世尊於雪山六年苦行。腊月八夜。睹明星豁然大悟。

拈云。初生时目顾四方。祇应是瞎。不然。何到此夜始见星。直饶见得倜傥分明。正是瞎处。

颂云。不向龙床放脚眠。却於雪岭夜观天。谁知换斗移星手。赚杀古今眼不全。

举世尊於灵山会上拈花。众皆罔措。独迦叶破颜微笑。世尊云。吾有正法眼藏涅盘妙心。实相无相法门。付嘱於汝。

拈云。大小世尊。历事已多。岂不知。天下利器。不可以示人。而且不善藏其用。

颂云。磨剑生平未敢轻。终年始遇一豪英。脱然分付堪何用。天下从兹不太平。

举世尊集会毕各散。独一女子得近佛座。文殊不知问佛。佛令文殊出其定自问之。文殊极尽神力不能出。佛云。下方有罔明大士能出之。须臾罔明至。以一弹指。女子即出定。

拈云。者一队汉。大似没奈无事何。却乃各自卖弄。作消遣法也。噫。烂泥中有刺。我若见女子出定。便问汝入底是甚么定。待女子拟对。便一喝云。者野狐精。更在者里作怪那。教他立地尿出始快。

颂云。困人天气半晴阴。窗外黄鹂送好音。睡起不闲梳洗事。却於花下拭瑶琴。

举达磨大士西来。面壁於嵩山少林九年。六遭服毒不死。遇神光立雪断臂以求法。师悯之。因名慧可。可问。弟子心未宁。乞师为我安心。师云。将心来。为汝安。可曰。觅心了不可得。师曰。为汝安心竟。久之。师知机缘时熟。乃命诸门人。各言所得。独可於末后作礼三拜。依位而立。师云。汝得吾髓。

拈云。西来面壁。不妨令人疑着。末后分皮分髓。者一场败阙。又谁能救得。

颂云。夜来独自上西楼。却喜新秋月正幽。试把玉箫吹一曲。惹他多少客心愁。

举青原见六祖问。当何所务即不落阶级。祖曰。曾作甚么来。曰圣谛亦不为。祖曰。落何阶级。曰圣谛尚不为。何阶级之有。祖曰。如是如是。善自护持。

拈云。一个气宇如王。一个乾坤坐断。不免把手上高山。脚跟被人一眼觑破。我若作六祖。见他问当何所务即不落阶级。即喝云。者担粪桶汉。在者里作么。若作青原。见六祖云曾作甚么来。便抚掌云。者老汉。犹作寐语在。岂不使曹溪一路别有风光颂云。自怜照尽体无依。转入曹溪话祖机。相对清风拂白月。庭前花落鸟衔飞。

举青原命石头。往南岳下书。头到南岳即问。不慕诸圣不重己灵时如何。岳云。子问太高生。何不向下问。头云。宁可永劫堕沉沦。不从诸圣求解脱。拂袖便归。青原问。见让和尚何如。曰书亦不通。信亦不达。去时曾蒙和尚许一鈯斧子住山。即今便请。原垂下一足。头便礼拜。

拈云。师子教儿。别有抛掷。者个鈯斧。何处摩挲。然青原南岳二老。皆有放过处。我於不慕诸圣不重己灵时如何下。代南岳。便与劈脊一棒云。你还热碗鸣声在。使他别作生涯去。又於子问太高生何不向下问下。代石头。即大喝云。者烂冬瓜老汉。堪作甚么。如此。则不待归来。使青原鈯斧。更不露锋芒也。

颂云。才出龙门入虎房。男儿到此自昂藏。归来夺得阿爷斧。劈破东西一路荒。

举南岳见马祖在庵前石上打坐。乃以砖在彼处磨。祖问岳。磨砖作么。岳曰作镜。祖曰。磨砖如何作得镜。岳问。上座在此作么。祖曰坐禅。岳曰。坐禅图个甚么。曰图作佛。岳曰。我磨砖既不可作镜。汝坐禅岂可作佛。祖乃问。如何即是。岳曰。如车不行。打车即是。打牛即是。更示以如下种子及彼天泽。机缘合故自见其道云云。祖乃彻悟。

拈云。良驹曾出廐。不妨鞭影重重。若较之日后棒喝交驰。早已周由者也不少。虽然。彼时宗门创发。大机固已如此。一等专取於莽卤迅捷一路。又何能跂及古人。

颂云。砖既磨兮车已行。马驹心眼自精明。界然踏杀人无数。可笑西天谶恁灵。

举德山一日饭迟。自托钵向僧堂去。雪峰见曰。钟未鸣鼓未响。者老汉托钵向甚么处去。德山不语归方丈。峰举似岩头。头云。大小德山。未会末后句在。德山令侍者问岩头。汝不肯老僧那。头密启其意。明日德山上堂。果与寻常不同。岩头向法堂前抚掌云。且喜老汉会末后句。虽然如是。也只得三年活。山果三年示寂。

拈云。天下事不皆如此。好看他父子利害处。

颂云。搂巢之恨其来久。底定岂应尚未消。圣智从来资窃盗。不将符印作良谋。

举赵州因僧举。台山有一婆子。凡问台山路向甚么处去。婆云蓦直去。僧才行。婆云。者个师僧又恁么去。州云。我为汝勘破者婆子。州亦到彼处如此问。婆亦如是答。州乃归举似云。我为汝勘破了也。

拈云。者个臭老婆。不特捉败天下行脚衲僧。即诸方坐曲录床底老汉。无不捉败也。且道。赵州自谓勘破。还出得者婆子圈缋么。逢人不得错举。

颂云。百城烟水各深参。何似台山一指南。赵老不辞重下橛。大家无地着羞惭。

举洞山已悟无情说法。欲别云岩。因问。此去有人问。还邈得师真也无。作么生答他。云岩良久云。祇者是。山沉吟。岩云。价阇黎。承当个事。大须仔细。后因过水睹影。乃大悟玄旨。

拈云。云岩老汉。满口毒气。触着即丧身失命。争奈钝置不少。何不待洞山问。便推出去。洞山若是个猛烈汉。见他良久。便掀倒禅床大笑而出。则此后更不作恁么去也。

颂云。眼里闻声已隔津。机前触忌更伤神。护身符子俄抛却。拈得龟毛杀活人。

举太阳已付嘱多人。皆先化去。而浮山原嗣叶县。亦久得师法。太阳乃以顶相皮履及偈付浮山。为代求人。续此洞宗。山果得投子青。深契宗旨。即以太阳顶相皮履偈。及自作偈。有须弥立太虚。日月辅而转。群峰渐倚他。白云方改变。少林风起丛。曹溪洞帘卷。金凤宿龙巢。宸苔岂车辗。以嘱之。为太阳之嗣。

拈云。接木生花。妙於种性春力。浮山一赛两彩处。看他金凤宿龙巢之旨。何奇特非常。

颂云。放去收来有大机。到头底定最危微。空中推出须弥顶。风卷嵩帘洞上晖。

举寿昌初参廪山。举金刚经有省。山曰。宗眼不明。未为究竟。后因阅僧问兴善惟宽禅师。如何是道。宽曰大好山。僧云。某甲问道。师何云大好山。宽曰。汝只知大好山。何尝达道。昌顿发疑情。八阅月。偶搬石不能举。乃尽力搬动。忽然大悟。曰欲参无上菩提道。急急疏通大好山。知道始知山不好。翻身跳出祖师关。即呈似廪山。山再勘验之。乃为印可。

拈云。者老汉。山有甚么好。若不是者大好山与你恁么。敢保驴年也未梦见在。

颂云。白蛇当路果能诛。赤眼英雄别一图。一自鸿门离虎穴。暴秦强楚为先驱。

五位正偏颂

正中偏。蓦地轰雷震九天。石火电光追不及。阿谁顿悟髑髅前。

偏中正。相逢不许看秦镜。俨然把手上刀山。是甚那伽常在定。

正中来。木人石女舞三台。万国讴歌忘帝力。将军印剑绝烽埃。

偏中至。入魔入佛全悲智。太平寰宇长痴顽。铁牛耕尽黄金地。

兼中到。尊贵天然谁敢道。相续从来也大难。同时不识祖宗妙。

三玄三要颂

第一玄。那知东土与西天。少林谩自分皮髓。铁壁银山也教穿。

第二玄。赤肉团边下痛尖。推去无端乾矢橛。茫茫何处着恩冤。

第三玄。紫罗帐里不轻传。当机拶着无逃处。捉败原来不值钱。

第一要。古佛留心不得妙。相随来也有些些。异类中行无朕兆。

第二要。本分何劳寻草料。信手拈来杀活奇。拟议承当俱失照。

第三要。朱点印开成别调。机前陷虎那容看。死尽偷心须发笑。

因僧问。洞山为甚么立此五位。师云。也是闲家具。进云。如何又以他为宗旨。师云。你道佛祖之钉橛。是谁出得。复示以颂

邈得真来何正偏。好於功位拣邪禅。非功不破群迷执。无位何销众智权。功位转来明体用。正偏兼到别幽玄。当锋杀活谁能构。向上机关不可传。

僧又问。临济为甚么立此三玄三要。师云。也是开眼尿床。进云。悟此玄要旨者如何。师云。吹毛剑在甚么处。亦示以颂

吃得棒来何要玄。应於照用展机权。言前得意超玄旨。句下明宗出要诠。人境夺来全体露。主宾荐去大机旋。冲流度刃适时变。棒喝从兹有别传。

上寿昌老和尚七旬大诞颂

个赤穷身无卖处。祇应滞货到驴年。逆儿设法不能供。潦倒那堪更[祝/土]拳。

别东苑归隐武夷

十年幽梦不能成。一片寒心空自盟。长啸数声归去也。奇峰六六杖头生。

盛子於寿昌有故遁去

来没头兮去没尾。厮儿个是白拈贼。平生惯向锋刃行。性命几希谁识得。

盛子寄予。有药将留毒达磨句。因示之

包藏祸心终自毒。於今那讨彼流支。平地风波空自涌。谁能折苇浪头吹。

寄示黄岩法海量子

幽栖固是多闲日。几度看山青又黄。记取峨峰好言语。莫教者等过时光。

虎啸洞。先师丽公创也。师没。即藏其灵骨于洞岩之麓。今特以洞嘱吾盛子栖之

三十六峰峰不俦。岩岩虎啸独高幽。先师灵骨今犹在。洞上风光子好放。

马枕苍竹岭闲吟

我无故友闲而忆。虽有古人忆亦闲。不若提锄栽竹子。看他菉漪拂苍颜。

石屏岩新构室

平生不识龟藏六。偶尔身同木石游。一片浮云无住着。今朝又挂碧山头。

甚矣吾衰不复叹。归与小子孰盘桓。峰前喜有者痕月。足使清光万古看。

犹龙居士偕诸友过访

博山前日有何示。请试如今举似看。微笑不言还当否。机先莫被舌头瞒。

示周弟

父母非亲谁是亲。不能相待果何人。拟前问我随声喝。蓦地打交快转身。

示道延参主人公

分明是你向人讨。火是灯兮知不早。吹教灭时又若何。夜半龙潭难报晓。

晤福唐台山叶相国

昔曾亲订此商量。特地相逢笑一场。灼灼髻珠谁自肯。宛陵千古发幽光。

偕丘文举。过能始曹观察石仓

六六峰前已展眉。扣舷曾和隐屏诗。听泉阁上重敲唱。赚杀浮山一局棋。

偕盛子寓凤皇亭中。有真觉大师像

古榕城畔倚孤筇。俯仰惟思老雪峰。三个木球谁解弄。怪他船上钓鱼翁。

游罗山法海寺有感

常怀昔日罗山老。把断岩头也大奇。不肯两师当路虎。箭穿红日许阿谁。

登乌石山

老观当年谁叩门。雪峰拶入几忘魂。望州亭子今相见。多少禅流此躲跟。

游平远台。示支提僧

五百天冠门口称。当头一棒不容情。天台牛迹谁曾见。孤负寒山草里行。

舟泊延津。喜遇寿昌来僧。得闻老和尚消息

来自西江不问他。黄龙老子近如何。镢头比日偏多力。百丈风流奈若何。

芝城会张存三柯宾明二居士於静观堂

久已神交有二公。碑文白字更谁同。谩从海岳寻知己。杨李如今占上风。

戴今梁观察过访

庭前花梦莫相瞒。何事灵山笑里看。一曲玉楼山月晓。是谁无语试春寒。

晤曾心药太史於沈园

道学头巾笑卓吾。才高气侠谩相摹。大虫两个今相齩。捉败还他老赤胡。

偕柯氏伯仲。登黄华山。谭及苏眉山事

莫疑今人与古人。心心圣者此精神。眉山不解生毛角。应看柯亭谁凤麟。

寓柘浦会心园。张存三黄心镜二居士过访

柘浦久传肯肯堂。高悬心镜是今庞。张公吃酒黄公醉。吸尽西江谁不降。

重晤故人识源师於梦笔

仙亭山上笑何奇。七历星霜复展眉。多你看花非是梦。剎竿别有好风吹。

题茶山人张存三居士九九山房

前三三与后三三。存此三兮何处安。牛头没忽马头南。无着文殊谩对谈。假鸡声韵难瞒我。未肯糊涂放过关。如何是不肯放过处。呼张居士吃茶去。

示盛子弟张季玉玮秀才

出世性命难为兄。处世孝友难为弟。吾道俨然一贯之。谁云真谛非俗谛。眉分八也双眼开。胸藏卍兮中心契。牟尼莫逆於仲尼。共乳同胞斯可据。

礼廪山老祖蕴空忠老和尚塔

秋山晓日。古木寒鸦。与嵩少青黯处指点何异。於宗镜老拽杖去谁辨誵讹。返掷三千里外故园春暖飞花。鼓弄个裴行者如獦獠猛利。抝折那黄龙角能别出爪牙。阿呵呵。不肖儿孙漫撒沙。灼然债有主兮冤有家。新丰一曲丹霄远。千古盱江发浩歌。

礼寿昌本师经老和尚塔

呜呼苍天。昔年拜别付嘱俨然。信知那着末句尤玄。策霜筇而独返。念风木以何怜。讵意祖庭不吊。推我好山倒焉。泣血奔命。踢破飞鸢。分明指示。九鼎丝县。不禁逆儿后至。此趺还自露尖。换手搥胸谁忍痛。鸡足峰头啼夜猿。呜呼苍天。

寿昌老和尚真赞

掀翻大明国中。那讨者般闲汉。只提一把镢头。逢着教他两断。即有不用命者夺其机。终是无因难作伴。如今又供养渠作么生。正要留与儿孙。冷眼细见得惯。

董岩云阳老和尚真赞

寿堂一脉。来自斗峰。道觉接之。以及云翁。於董岩开创保社。临济眼光久已落地。犹[跳-兆+孛]跳跳在。不知瞎驴逐大队。若个亲逢。

虎啸岩丽空老和尚真赞

师资相遇。两何所图。就中一点。不敢相孤。武夷置之城高。几乎悞落九溪。却能激我转身去。千里横行端在初。

潭中赵豫斋老居士赞

学出良知。修身为本。作倡建南。言行深稳。全家荷负董岩。远近盘摇珠滚。拨转不二关头。千古谁能标准。

余泗泉老居士小像赞

创出仙亭一枝。逈来南海香像。发机於紫台老。疑问风幡。受命在寿昌翁。亲吃喝棒。只知良贾深藏。正是诲人大匠。看他脚下儿孙。却也当仁不让。

自题

生平一无所长。心上偏多伤感。一肚不合时宜。谁能狐媚鼠碗。笑他与贼过梯。何曾於魔作悍。不如高卧山丘。独自歌此单板。便是老侬行状。无待后人结欵。

祇有者汉。庶几与老侬知己。而老侬又何待知己。君不见。嵩山一片面壁石。尽教千古人与他注脚。何曾死在千古人注脚里。

予方隐武夷。盛子请予自题真

二十年来。我自己讨面孔不着。直至於今。成得个孟八郎当无依无泊。无端撞着你者没巴鼻浪子。向我面前摸索。我呼你速道。你却夺我拄杖。喝我一喝。更是没有下落。咦。错错。

余道纲继泉居士圆相赞

咄。者是那里得来。岂容凭空胡写。赚杀三教渠侬。讨甚之乎者也。到此不能捉败。只恐家有白泽之图。偏惹许多妖怪相假借。

附塔铭 武夷第一代禅祖东苑镜公大师塔铭并序

宗门独贵具择法眼。而能得人。传虽久不绝也。初祖西来。分皮析骨。得一神光。为此方法髓。黄梅不付秀上座。而授能獦獠。南岳激一马驹。踏杀天下。青原接一石头。滑杀天下。五大宗师。皆拔於非常中。故能建立门庭。自我作祖风穴。惧谶将止。不许鹁鸠树上啼。而肯动容扬古路。太阳忧嗣不继。乃以顶相嘱远公。代焞杨广山头草。济洞二宗。於是乎悬丝可续。使仰山云门法眼三宗下。皆能得人。何致今日祇见二株之久昌昌耶。近世济洞虽微。尚有人。至於能使洞水逆流如寿昌。而又得人传其真。真而必可久者。诚千古中兴之祖也。自寿昌扫绝流毙。独唱祖机。而诸方尊宿。耸耳而惊。乘风而起者。骎骎然。首得博山。继得东苑。如圆悟之有杲有隆。一显一晦。其东苑亦瞌睡虎之难窥乎。师讳元镜。字晦台。别号湛灵。闽建阳冯氏子。生于万历丁丑六月廿五日。师天资颕拔。年七岁。习诗书。笃于孝友。厌闻名利事。少慕姚江良知之学。因谒赵豫斋居士。得开发性命事。参董岩诸老。甲辰年。礼虎啸丽空杲公剃落。深究楞严知见无见之旨。遂求决于宝方无明和尚。呵为堕大险坑。乃惊良知之学。无知之见。到者里用不着也。於是奋极参寻五灯宗旨。苦几死。及阅维摩。至此室何以空无侍者。而诸佛国土亦复皆空。言下大彻。复於行解不相应处。忽起诸碍。因读圆觉随顺觉性章。乃疑情永拔。是年庚戌。竟往寿昌。求质正于和尚。复呈偈曰。识破不值半文钱。可怜摸索许多年。宗流尽是欺心汉。说甚祖师别是禅。昌以赵州何处勘破婆子话再验之。师云。和尚莫作怪。昌大笑曰。参禅要到者一着子。始不受人牢笼。因嘱曰。子从此深隐去。自有机缘成就。若强出为人。便可惜也。即付偈曰。正印相持时刻慎。逢人唯勘印其心。弗依轨范通消息。祇验生机是志真。上下来因无忽略。始终去就有诚明。天然未具通方眼。决勿私饶冒感承。向后逢人。当依此旨。师拜受而归。乙卯年。博山来公。入闽大仰开堂。师特访之。相见次。山曰。礼佛着。师端立。山又曰。礼佛着。师把住曰。那个是佛。山曰。者是那里来的。师拓开曰。者是那里来的。山就座。师大笑便出。复曰。不可草草。再具威仪相见。茶次。山曰。闻师兄亲见寿昌。且道。寿昌和尚。当年命根。断在什么处所。师擘面一掌曰。在甚么处所。山不对。师便出。山乃曰。可惜放过三十棒。山即日上堂。师将出众。山即呼曰。晦台。复曰谁叫你。师出震声一喝。山曰。取棒来。师曰。此是宿食。不必拈出。且道。马祖一喝。百丈三日耳聋。是那三日。山曰。秋风多带杀。秋露愈加寒。师拂袖归众。山曰。你只学得走。师不顾。丙辰。觉浪盛公。因董岩亲依博山大师受具。后特往江西。参寿昌和尚。道经书林。访故人余继泉。因遇师。师问曰。公在董岩。曾闻博山拈提维摩经不。曰曾闻。师曰。弥勒得一生受记。作么生。曰大有人疑着。师曰。你又恁么去。盛公异之。向火次。因举僧问古尊宿。劫火洞然。者个坏不坏。有云坏。有云不坏。此意如何。师曰。你又恁么来。盛公遂折节过冬。时方病苦欲死。师亲调药饵疗之。有间。师輙细究其平生参证处。及征诘五家门堂差别之旨。盛公披其所见。师感叹曰。不期子乃能深入此秘密法门。吾寿昌者枝慧命。属子大振去也。因以寿昌宗派。并书偈付之。盛公拜受。用年随师往庆寿昌和尚七十岁。昌特勘验。而印记之。亦自深喜末年得此托嘱。复示师偈曰。信知自有那一着。直俟机缘纯凑泊。不假思议圣凡安乐。忘斟酌受用宽廓。明年戊午正月。昌示寂。师向因书林弟子余继泉。延居东苑静室。间亦来往武夷虎啸城高。继泉弟太学犹龙。率诸檀护及门人道量等曰。寿昌既没。东苑当出世矣。时庚申冬。力请师于仙亭一枝庵开堂。师强起说法。四众惊服。解制即归隐武夷石屏岩。誓不出山。间有衲子拨草参求者。师佯为不采。如痴如狂。自歌自咏。或有逼拶不得已者。师喝曰。你者秃厮失了魂。在者里作么。又策杖绝险处蹲坐。僧曰。和尚在者里作甚么。师召曰。你上来。见者靡不望崖而退。其作略酷类慈明大愚。呜呼。当此末法。孰能构附。又孰能感此痛切之机用哉。师每多病。至是疾大作。二行者在侧曰。和尚癯瘦不食。病甚危也。有何施主弟子。有何亲友邻居。可速呼来。分付后事。师曰。我从来无亲友。亦无后事分付。行者惊曰。我等如何区处。师指静室前石屏岩下曰。此处可以埋我。曰设使死了埋了。又如何分发。师大啸一声曰。恰好也。再问已蜕去矣。时崇祯庚午七月十三日子夜。世寿五十四。坐二十六夏。有语录一卷。西陵李冢宰作序。已刻行。外山居诗集一卷。详见盛公所述行实。予丁丑秋。从武林丁艰。归寿昌。会盛公主先和尚法席。机锋横发。如德山云门。并读诸语录着作。妙尽佛圣秘旨。乃大感慨。曾为之序。我先寿昌。初得师与盛公。人未之奇。於今乃知。此宗非具眼得人。何以传且久哉。自是予时得盛公之激励。因以新城福山。及庐山国通诸剎致之。复寻公於闽。随到武夷扫塔。定议师为山中第一禅祖。况盛公自师灭度后。开法于京都大邑及名山古剎。为诸荐绅先生。与诸方耆宿衲子归敬。大振世出世法。此一瓣香。计今已十六度拈出。而东苑之鼻孔撩天。毒气满世。他日中其毒而发作者。则处处皆师舌相眉毫不可掩匿也。孰知师於大好山中过脉处微。而受干气之王於震旦正当昌大也。予於此有三世法乳之深。不容不奉盛公之命之为铭也。铭曰。

拈花微笑  法眼斯传  此一人兮  东西禀焉  少林得髓  曹溪止衣  五宗角立  殊途同归  三枝不竞  二株久昌  一济一洞  起伏非尝  好山突出  洞水逆流  宝镜披光  渠我全收  师才堕坑  便能作怪  夺父牢关  劫兄崄寨  一枝高唱  双蛾几长  伤心江上  恰遇同乡  火里浪生  药中毒发  断佛祖命  全施杀活  石屏岩岩  不可攀仰  鸟没云飞  高踞其上  六六之奇  三三之曲  谁不失魂  来此相续  一声长啸  撒手便行  千古儿孙  闻之震惊  武夷仙长  晦庵儒宗  师标禅祖  三教凌风  鼎定其巅  出世独尚  我作斯铭  当仁不让

赐进士承德郎礼部仪制司主事豫章弟子黄端伯撰文

杭州径山万寿禅寺嗣法门人道盛立石

东苑晦台镜禅师语录(终)

建昌廪山忠公传

杭州径山嗣法曾孙 道盛 撰

建昌廪山蕴空常忠禅师。本郡人。少时习姚江良知之学。尝以自有别见当揭明之。一日客金陵。下镇江。游鹤林古寺。遇老宿。中州人号古溪者。曾参月舟和尚。偶谈空宗。深有所感。乃从剃落。事之甚谨。老宿病师善为开慰。至於烧臂。宿异之曰。子既出家。可往徧参。母虚度岁月。当今少林小山书和尚。道风响着。速宜扣谒。不可后也。即腰包走嵩山。参书公。山问。上人来为何事。师曰。为求出离生死法。山曰。生死在何处。你要出离。师拟对。山摇手曰。且去务下着。一日师又问。如何得见性成佛。山曰。你吃饭也未。曰已吃了。山曰。还要借人口么。师曰。如何得成佛。山曰。佛是乾屎。橛。汝要成他作么。师拟再答。山复推出曰。不是不是。师心益疑。乃辞。往五台燕都。参诸老宿。无当意者。复返嵩少。值山外出。师迎而问曰。达磨面壁石。在甚么处。山指曰。阿那青黯黯处。师曰。东指西话作么。山曰。南方杜撰禅。如麻似粟。师曰。者老野狐。在者里魔魅人那。山以拄杖便打。师礼拜。山遂令偕归。会山谢事少林。主北京宗镜。师服勤三载。深得其旨。山每勘验。机锋警敏。皆当仁不让。乃辞归。山以偈嘱曰。宗镜门下一株松。长年占断白云封。人间未许闲相识。一枝迸出笑春风。师归建昌。隐于从姑山。终日危坐。人或顾问。师摇手曰。汝不会我语。曰师试为我说看。师曰。南城城外水。滔滔向北流。问者目瞪。师曰。向道汝不会我语。人莫测识。到覆船山。见绍隆大师故迹。乃题箫曲峰屋壁曰。覆却船兮赚雪峰。渠无生死太辽空。玉箫声断千山冷。谁听啼猨夜月中。黎川有廪山。八面秀拔。因结茆栖焉。有山居偈云。折脚铛儿幸自怜。烹风煮月亦何便。生平底事谁相委。磨得青萍倚石眠。师二十年。刀耕火种。不与世接。往来衲子参寻。亦闭关高枕拒之。诸缙绅名士过访。唯相对默坐。客退侍者进曰。贵人达士相顾。和尚何无一言启迪之。师曰。彼且多知多解。肉饱酒醉。来寻长老消闲。予粥饭僧。那有许多力气。与他搔皮宽肚。取人爽快。图人赞叹也。独与大参罗近溪汝芳征君邓潜谷元锡二公。相与论性命之学。间拈金刚圆觉。发挥宗门大意。及举向上事。剖决良知。埽除知解。皆超出情见。以经有教眼。禅有纲宗。寿昌经和尚白衣时。向师道行。特求出家授戒。师曰。出家须出五蕴家。当究明此事剃染。尚不为迟。归戒须归自心。岂必三坛为戒耶。你知十六沙弥广额屠儿。立地继灯成佛么。如是出家。是真大丈夫事。昌又问入道法要。师曰。但能精进不肯自欺。便是彻首彻尾工夫。昌一日与诸同参。论金刚经义甚快。师闻之呵曰。宗眼不明。非为究竟。昌大惊。便问。如何是宗眼。师振衣而起。昌益疑之。复请益玄沙虎赵州狗子话。师曰。我不如你。你自会得。昌后隐峨峰。阅传灯。见僧问兴善宽禅师。如何是道。宽曰大好山。语下有悟。走廪山呈解。师曰。悟则不无。更要受用得着。若受用不着。祇是个汞银禅。因举南泉王老师卖身话。问昌。子试道。南泉是何意旨。昌曰。者老汉没盖载。待你头出角着。师喝出。又问。甘贽行者请念诵。南泉打破锅。古人意在甚么处。昌曰。拂袖便行钩有饵。锅儿打破玉无瑕。师骇之。又举南泉与陆亘大夫。论王居何位。玉殿苔生话。曰此深与洞上君臣偏正妙叶。昔价祖亲见南泉明。亦曾深得其旨。昌曰。不然。五宗虽则各设门庭。而所立宗旨。皆超越三世诸佛所说法式。祇如洞山问龙山宾主。又何尝不与玄要主宾[淴-心+口]合。师深颔之。师又曰。古人悟后。全在解行相。应。亦要去见人。始能曲尽堂奥差别。惜乎海内明眼人。多岩居穴处。亦须搜寻之。如临济托钵雒阳。尚遇婆子发药。子何可自限。昌曰。祇如二祖不往西天。达磨不来东土。从上宗乘中事。还曾欠少么。师愕然。昌曰。三十年用底。今日捉败了也。师曰。吾宗到汝。当大兴於世。将来於牧牛场上。重建剎竿。昌於是复返峨峰。师一日告众曰。我有件要了底大事。汝等须知。众茫然莫知所指。乃亟命澡浴。整衣端坐竖拳曰。会么。众莫敢加对。复以拳挥案曰。吽吽。为汝了去。遂趋寂焉。茶毗。得顶骨牙齿不坏。塔於本山。师生平言行缜密。如美玉在璞。非有真为法人。拒而不见。恐枉法也。见人谈某於何处有省悟。何处有证入。輙作色呵之曰。子何所见。敢以此证据人耶。打破大明国。寻不出一人能真参实究。你敢乃尔作大妄语。以未悟谓悟。未证谓证耶。当嘉隆间。宇内宗风。多以传习为究竟。师疾时矫弊。志欲匡扶大法。而力未迨。以故终身韬晦。邓征君服膺师。深信别传之旨。尝有诗挽其出世云。入海泥牛不见踪。龙山太煞丧家风。谁知别有密移处。唱出新丰韵不穷。师见之笑曰。公可谓知得老僧一半也。及师示寂后。经和尚出世峨峰。公亦亲访。读其住山偈曰。野狮不啖人间食。十二巫峰得自繇。养就纵横无碍力。昆仑翻转作瀛州。乃大喜曰。何期垂老得饮醍醐。乃於今日。益见廪山老师之不谬。虽不出世。而能得此峨峰真子。当必大兴洞上宗风也。师生於正德甲戌。终於万历戊子。世寿七十五。僧腊五十。及昌住宝坊。乃移塔於实坊。后黄端伯及诸弟子。复迁归廪山之麓。有塔铭。以表建化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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