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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于庚辰岁游幕岭南花山官舍,暇日与同年友金陵龚梓材者把酒谈心,志相得也。往往各道本乡今昔奇事,梓材性似聊斋,闻异必志,曾志余述之事一十二则,其笔法宛似《虞初新志》,阅之可爱,梓材索余亦志彼述之奇事。但余素不善此,又不敢藏拙,不得已而择其所述之邱树业自鬻于张以私尤环环一事,其遇合之奇,报施之爽,情文之笃,颇有趣味,!成一书,名曰《意外缘》。此书虽蹈于淫,然由于缘动于情,即蹈于淫,犹可说也。夫缘也者,合之端也。情也者,理之用也。有是缘有是情,然后通乎阴阳之气,谓之和,可也;目之淫,非也。况天下之淫事何日无之?亦何处无之?人非贤圣,谁能免此?试问天下希贤希圣者,能有几人终之?此书断不可经两种人之眼,若与冬烘头脑先生见,恼文理不通淫行可秽而已。不审其故,是以文害志也。之但与荡检逾闲之徒见之,固不问文理不通,亦不理书中之本意。但将床第之事回环笑阅,以为醋葫芦之外书云。余更憾焉。绕屋循思,欲藏鸠拙,不如卷而怀之,火而除之,为尤得也。吾将请自斯语矣。

秋斋自序

盖作述之笔不重于名冠一时,而重于神留千古。犹人之不贵于邀誉一朝,而贵于范围奕世也。自有书传以来,代有名家,世多奇笔。然不过擅一长、精一艺而已,未有如毗陵周竹安先生操作述之笔神绝有如此者,诗文歌传皆为丰岁之珍,饥年之粟,世之文人墨士获之如暗室一灯,已有大裨于后进矣。兹乃于花山官舍闲暇之余,复传《意外缘》一书,览之不觉击手称快,称快其事,虽近淫淫,而章法、笔法、句法、字法,无一不足启发后人。因悟圣叹批《会真记》、《金瓶梅》诸书,曰淫者见之谓之淫;文者见之谓之文;而先生传《意外缘》之笔亦近乎是。虽云前法实出新裁,显微拗折,跌宕淋漓。不特冷韵晚香袭袭动人,更一种意在笔先,神游境外之妙,真前无古人,而后无来者矣。吾知此刻一出,聋聩顿醒,世之取法于斯者,何患不名冠一时而神留千古哉!

岁次

道光辛巳季冬题于花山官舍

新安天中生书于沪上

白下梓材龚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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