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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六回 率众侠孝嗣救源公子 果西使仁来败走景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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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敌军连续两夜遭受里见军的骚扰,未得安睡,这日午夜过后,冈上的营寨才安静下来,鼓声停息,篝火的火光也暗淡了。敌军都认为二犬士又未来得及突围,一定是等待明晚了。所以有的将盾牌放下,或手中抱着箭囊,不少人便打起瞌睡来。在天快亮时,敌营忽然金鼓喧天,杀声震耳,箭弹齐发,从三面攻了下来,其势异乎寻常;并且有数十头极大的野猪,牙上绑着火把,跑在前边,从三面一齐闯入敌军阵地。野猪异常凶猛,不怕敌军兵多,有的钻入战车下一直往前跑;有的从车上跳过去,将人马扑倒。它们牙上绑着的火把很快把战车点燃。另外里见的士兵预先按照信乃的吩咐都备有一个小口袋,装着火药和小石子拿在手中,遇到火就往上投掷,所以火势立即燃烧起来,无论车上的武士,还是车下的人马,都几乎很少未被火烧的。再加上晓风吹起,火烧得更加旺盛,敌军三面的大将显定、成氏和宪房及其手下的主要将领重胜、在村、素行和锥布五六、鹰裂八九,以至其他小头领和近侍等,都不知为何起了火,不敢恋战,也同乱做一团的士兵一样避开火势和浓烟,争先恐后地四处逃跑。犬冢信乃和真间井枞二郎从正面;犬饲现八、继桥绵四郎和杉仓武者助与田税力助从左右,三面一齐从浓烟的空隙中冲了过去,逢人便杀,野猪也帮助自家军,用牙将敌人撂倒,人畜配合得很默契,神出鬼没,而且敌军又占在下风头,被火烧、被烟呛,转不过身来,所以无论将帅还是士卒,都溃退败走。二犬士和直元、逸友以及秋季和乔梁,一同从三面紧紧追赶,霜冷的长夜在凛冽的晨风中迎来了黎明。这一日是十二月初八,约定在此日扇谷定正从水路去进攻安房,攻陷稻村,在这里的四万敌军中也不是没有知耻惜名的勇士,所以山内的游军头领内外进惟定和其副头领建柴浦之介弘望,勒住马头,高声喊道:“临阵脱逃太卑鄙可耻啦!对敌军的多寡不是不知道的,怎能受到火攻就逃走呢?有骨气的,跟我来!”他们俩在马上挥舞长枪,惟定去抵挡信乃的一队人马;弘望挡住现八一同展开血战。跟着他们的士兵仅有二三百人,为帮助主人,奋不顾死地进行搏斗。然而二犬士的先锋真间井秋季和继桥乔梁都很善用兵,躲开中路将其围住连续进攻,不给他们留一点喘息工夫。惟定和弘望刀折势穷,一同阵亡而留下了美名,其他士兵多数被击毙,很少有幸免者。且说山内显定由士兵们护卫着跑出很远后,回头见此光景喊道:“不能让敌人把他们杀了。”他便调转马头冲了过去。他手下的将领白石重胜等便不住地督促士兵重新返回去,其势虽不似方才,但也有二三万士兵。成氏和宪房既感到逃跑之可耻,又稍微缓了口气,便也重整旗鼓,三面都一同卷土重来。信乃看到毫不惊慌,便派人去告诉现八和直元等:“确实是穷寇莫追,敌军又返回来想要雪两次兵败之耻。然而他们的战车已被烧毁,如今好似无脚的螃蟹,何济于事。你们要占据要害,以逸待劳,击其疲惫。”现八和直元、逸友得到信乃的紧急将令,三队人马都往后撤,有的在水田后面,有的在树多的地方严阵以待。不大工夫,敌方的三位大将和主要将领分做三队,反扑过来,虽然奋力想击败对方,可是有树木和水田阻挡,人马不便行动,放了一阵箭,白石重胜有些急躁,虽屡次三番地下令士兵拿着盾牌,踏着泥很深的稻田上的薄冰,冲过来想与对方交锋,但是二犬士和直元等,在树间挡住敌人,不易被攻破。他们一进一退,士卒们也得心应手,施展神出鬼没之战术,杀伤很多敌军。但由于敌军人多,轮番过来冲杀,所以战斗持续了很久。

话分两头,这日清晨,在国府台城中,果然看到冈山那边起了战火,并可听到箭声和喊声,与昨夜田税逸友参见义通公子时所禀奏信乃的打算,说明天准备如何进攻的情况一点不差。义通公子便带领东辰相和五六名近侍,亲自登上城楼去观看,然后说道:“正如田税力助所说,信乃的火猪之计已经实行,可能烧着了敌军的战车。那么我也赶快出击,把我军的大旗插到山冈上,以壮军威,岂能在此旁观呢?”他说罢急忙走下城楼。东辰相早已做好出击的准备,士卒都穿上戎衣、用过战饭,在等待主将出来。于是只留下少数老兵守城,其他都跟随公子出击,乘上停在荒河岸边的数十艘战船,来到冈下。登岸后义通率先到达冈上的营寨,润鹫手古内和振照俱教二带领士兵出来迎接,请公子在安排好的帐内落座后,便将今日拂晓二犬士与直元、逸友等旗开得胜和野猪立了奇迹般的大功,以及敌军逃往葛西那边与我军的行动,都轮流向义通公子进行了禀奏,义通闻听非常喜悦。辰相听了他们的禀奏,担心以后的安危,便赶快派探马去探听情况。约莫过了半晌,探马回报:“敌军从假名镇那边又返了回来。现在某处进行战斗,胜败虽尚且难定,但敌军势众,恐对我方不利。”义通听了大吃一惊,他说:“那么便不能稳坐在营寨中,要赶快去那里相助信乃,决一雌雄。”他说着就想动身。辰相急忙劝阻道:“您如此年幼却这般勇敢,实令人钦佩,然而您是万金不换的贵公子,明知危险而去亲临大敌,不是太轻率了吗?在兵书中说穷寇莫追,犬士们虽然知道,却乘胜而犯了兵家之忌。连犬士都如此,更何况非犬士者,望公子三思。同时国府台城郭是本郡之根本,此山冈是咽喉,若放弃此冈去迎敌,而未能取胜,敌军一定会占据此冈,扼住我们的咽喉。倘若如此则台城亦将难守。想到这些实在太危险啦!您如在此坐阵,犬士则有了退路,必无后顾之忧。臣愿带领一两千人马前去助战,与信乃、现八等合力杀敌,请公子准奏。”他慷慨陈词进行劝阻,但公子不肯,摇头道:“不可。我并非不顾年幼之身而自做聪明,拒绝耆老之谏,而是我和犬江亲兵卫相比,比他还大两三岁,是其兄长。既被任命为此地之主将,已进行了两次战斗,我尚未见到敌人的旗帜,今听到我方失利也不出去,他日还有何面目去见国主?无论是吉是凶也要与犬士共存亡,望从此议。”他如此抱怨地进行说服,急得坐立不安。辰相见难以劝阻,便说道:“那就莫可如何了,大家都跟着您去吧。”他立即传令,由润鹫手古内和振照俱教二任先锋,辰相殿后,带领四千多人马,在义通坐骑的前后左右,跟着有经验的老兵和近侍,都身披华丽的铠甲,就不一一列名了。三四面白色旗帜在寒风中飘扬,出鞘的钢刀在朝阳内寒光闪闪,队伍整齐地奔赴疆场。他们走出三四里远,突然遇到一队敌兵,约有三四千名。打着带有双箭羽家徽的旗帜,往这边走来。此人不是别个,正是上野国白井城主、长尾判官景春的先锋梶原后平二景澄。景春前在扇谷定正的催促下,虽然听说已经出兵,但他不到五十子城去会合,而突然出现来到这里,究其缘故是因为他早有独立之心,所以虽然对定正的催促答应出兵,但不愿屈居人下;同时听说他们要从水路去进攻安房,只付之一笑没有搭言。他心中暗想:“扇谷乃无谋之将。想渡海进攻安房的稻村,实史无前例,既不明地理又不看天时,这等无谋将凶多吉少。山内比他稍有头脑,不与之一同从水路进军,而想进攻国府台,虽好似绕远,却必然有利。然而如今去到那里,纵然有了战功,我也只能落在人家后面,得不到一寸土地。好啦!有了主意。”他这样寻思已定,便自出了白井城就故意在途中淹留,不去五十子城会合。他先派细作去显定的营地探听情况,然后他将人马或一百或二百的在原地分散隐避,他虽来到这里,但隐藏着不露面,只观看动静。在前天的战斗中,显定的战车未能得手,双方各有胜负。后来显定军围攻二犬士驻守在山冈上的营寨,及至今天拂晓显定军的战车被烧毁,因而全面溃退。长尾的细作跑回去,禀报了上述情况,景春听了满面笑容地说:“若如此,里见的犬士们定去追击敌人,冈上营寨必然空虚。我何不乘虚而入,赶快去占领他们的营寨,然后再攻占国府台。显定遭到失败,兵权会立即落到我的手中。”他即时点起狼烟,集合隐藏在四下的自家人马。于是梶原、宇佐美、直江、樋口等众头领很快带领人马赶来,共计有三千七八百人。景春将人马分做两队,梶原后平二景澄为先锋,樋口小二郎维龙为副将,拨与他们二千人马走在前边。景春同宇佐美、直江等带领一千八百多名雄兵殿后,向河滩的山冈开来。不料在这里与前去增援信乃和现八的里见义通的人马相遇。

闲话少叙,却说里见和长尾两军,彼此从旗帜已看得清楚,虽然感到冤家路窄,但毫不犹豫,立即走上前去开枪射击。一阵枪战过后,长尾的先锋梶原和樋口督促士兵奋力冲杀。里见军的先锋润鹰和振照出来迎战,士兵们也拼力厮杀,时而占据上风,似乎里见军稍占优势。这时景春的后军将领直江庄司包道、宇佐美三郎职政,带领士兵一千多名抄小路从背后包抄过来。里见的后军东辰相护卫着义通勒住马观看双方的胜负。此刻忽然一队人马从背后冲了出来,辰相毫不惊慌,一面让士卒镇定,一面调动队伍进行迎击。前军与后军之间相距二三百米。两处都在激战之中,义通的身边除老臣和近侍外,跟随的士兵不过四五百人。长尾景春见机立即带领八百精兵从岔路绕过来,突然向义通冲去,其势急如旋风,两军立即交锋,展开了血战。义通的近侍白滨十郎、七浦二郎、朝夷三弥和老臣鸟山真人与敌军之主将交锋,士兵们也奋勇杀敌,决一死战。刀声铮铮,马蹄声响,沙土扬起,火花四溅。景春也是东国有名的猛将,惯能摧坚折锐,有义秀和亲衡般骁勇。他在马上挥动手中钢枪,把迎击的敌兵一个个刺倒。对这种虎狼般的勇猛,里见军不由得披靡溃退。义通见形势十分危险,便在马上左右奔驰,选择敌将搭箭射杀,以他熟练的箭法,弦声响处敌人应声栽倒。他虽仅是十五岁的少年,却是世家良将的子孙,颇似其先祖义家少年时的英勇,自家的士卒自不用说,连敌军中有心的老兵都无不咋舌感叹。但也有些有勇好名而不怕死的勇士,冒着箭往上冲。在这乱军之中义通十分危险,里见军的前锋和后卫的将领东辰相、润鹫手古内、振照俱教二和其他勇猛的头领,都想赶快杀退敌人去营救主将,然而前后被敌人挡住,抽不出身来。所以士卒们也很担心,虽非胆怯,终于被敌军击败,全面溃退。

正在这时,从西北方的岔路跑出另外一队人马,不知是何人。他们仅有一百来人,身披铠甲,或系着腹甲和护肩、护腿,手持长械,而无一个持刀骑马的武士。其中的一人好似头领,年约二十左右,面色洁白,不似贫贱出身。他身披黑革缀的旧铠甲;头戴燕尾形头盔;腰挎大小两口刀;手持双尖枪,仪表堂堂,威风凛凛。他首先高声喊道:“景春,休得无礼。现有里见八犬士的知音、武藏国浪人、政木大全孝嗣在此,汝等还不后退!”他这样喊着,左右跟着四位老少勇士也厉声喝道:“我等虽是微不足道之人,然而与犬士有缘,名叫石龟屋次团太、越鲫三、向水五十三太、枝独钴手吉,我们师徒同来帮助里见将军。”他们报名后不把敌军的人多势众放在眼里,争先恐后地上前拼杀,五六十个壮士手持长械,横扫敌军的马腿,敌兵撂倒没待爬起来,就被杀死。他们如此勇猛,使长尾军大为惊慌,不觉乱了阵脚。孝嗣得势便冲入敌阵,枪尖溅血,转瞬间杀死许多敌兵。次团太、鲫三、五十三太、素手吉也都拔出雪亮的太刀,在敌军中施展开他们的武艺。里见的老臣和近侍鸟山真人,白滨十郎、七浦二郎、朝夷三弥和手下的士兵,也因而缓过口气。他们也并非弱者,又杀了回来。长尾景春怒不可遏,在马上厉声道:“你们这些不争气的东西,敌人即使有了援军也不过一百来人,有何可怕的?赶快将他们围起来,一网打尽。”他咆哮如雷地喊着,挥动手中枪奋力刺杀。猛将手下无弱兵,景春的人马,在他叱责督促之下,又与对方展开厮杀,三队人马势均力敌,一时胜负难分。

话分两头,却说犬江亲兵卫于上月下旬,与秋筱将曹广当在那石药师村附近分手后,按照广当的教导,未去东海道,而想走过尾张,从信浓路经上野和武藏、下总去安房。他在同姥雪代四郎和随从士兵赶路中,从第二天起,那匹名马走帆,不知为何好似有病,草料吃的不多,走路也慢了。但是亲兵卫并不心急,因爱护它而不肯骑着,让士兵们牵着每天只走三四十里路,傍晚就投宿。这样走到信浓路上的马笼,在投宿的那天晚上,走帆的病更加重了,躺下就起不来,所以亲兵卫很忧愁。他拿出伏姬所授的神药,亲手给它喂到嘴里去,也许人畜有别之故,对马不灵;不然便是那马到了寿限,神药虽灵也救不了命。为这病马之故,又耽误了三四天。代四郎和纪二六心焦如焚,一同劝亲兵卫说:“您的慈善是由来已久的,连对畜生都这般爱护,实我等之所不及。然而好不容易才脱离京师之危得以回国,又为那病马缠着耽误这么些时光,岂非智者之失吗?仁义也要因时而论。现在安房那里,不仅二位国主,还有妙真太太和众位犬士们都在朝夕翘首以盼,您想到过这些吗?”他们抱怨地催促犬江动身。亲兵卫听了说:“我并非没有想到这些事情,然而怎奈那马对降伏妖虎有功。那时若非它驮着我进退自如,岂能奏大功而得回安房?如今那马病倒,我若将它丢下急于回国,则是不仁不义,心还不如牛马。因此走帆虽是政元所赐,我也不能不钟爱。因为它有那大功,所以如今看不到它的死活,我不忍离去。”他这样一说,代四郎和纪二六都很佩服,便再无话可说。就连漕地喜勘太与随从的士兵听了都说:“真难得既是神童,而又如此仁义。”无不为之感叹。翌日病马走帆终于死去。亲兵卫伤叹道:“此马他日如临疆场,实胜过关羽的赤兔马,可惜与它的缘薄,未能等到那日。它今在马笼乡丧生,与昔日源义仲在此牧过其爱马,既有因而又有缘,这或许也是名诠自性吧,岂非又一奇迹?”他这样自语后,赶忙找店家商量,想将此马的尸体于今晚埋在附近的山阴,以免落入旃陀罗 (1) 之手,被剥掉皮。当下亲兵卫唤代四郎说:“老丈前在富山埋驮令媳的那匹死马时,是怎样做的?今虽想仿效,但据闻唐山的古代制度,埋狗用敝盖,埋马用敝帷。此事载之于《礼记·檀弓》。敝盖是破了的车盖,敝帷是块破布。然而今在逆旅之中,没有那样东西,但有大包袱皮,将两个缝在一起,把走帆的尸体裹起来吧。”他如此吩咐,代四郎听了没有二议,他说:“如今才领教了您的博识。我在富山埋那马时,因岩洞没有东西,同时又不知这个故事,所以便直接埋了。”他回答后立即退下去告诉纪二六和士兵们,照亲兵卫的吩咐办了。然后亲兵卫将留下的鞍镫交给了逆旅的主人,让他收着,他日将那鞍镫送到马头观音院收藏起来。

在那天夜间埋好了死马,次日清晨亲兵卫便同代四郎和纪二六带着喜勘太郎和五个随从的士兵,抓紧赶路。这时十一月已经过去,到了十二月初五,这一日亲兵卫在茶馆儿歇息时对代四郎耳语道:“我由于得到伏姬神女的冥助,学文习武无所不能,但只是没学过浮水和骑马泅渡,所以前次在苛子崎遭到贼难,即将被淹死时,幸而得到老丈的搭救才得以无恙,想起来十分悔恨不曾学过浮水。昨夜我在梦中又到了富山的岩洞。伏姬神女显灵教我游水和骑马泅渡之术。她还恳切地对我说:‘我一开始故意未教给你此术,是为了让你吃过苦头后,立志想学时再教你。然而当今是战乱时期,倘若不会游水,当身临疆场时,何以破浪涉水去征讨敌人?如不会水则难以在主君危难时前去营救,以及保存自己的生命。你定要努力学好游水。’她这样教导后,因响起晓钟忽然被惊醒。醒后想来似乎真正学到了游水之术。心想是否他日要为国主而用游水和骑马泅渡之术呢?实在难以想象。”代四郎听了,说:“据说梦乃由于五脏的疲劳而成。您的梦是因为长期被扣留在京师,而产生思乡之念的缘故。如果您确实学会了游水,那就定是伏姬神女所托的神梦。”他一本正经地回答。这时忽然四下里乱了起来,人们东奔西跑,听到其中有个当地人站在茶馆儿旁边,对另一个人说:“你尚未听说吗?今番扇谷管领与安房里见为仇,因而与山内管领言归于好,并联合各国诸侯,从水陆同时去攻打安房、上总和下总。日前给这里也分派了军务,今晨又来催促。水路由扇谷父子带领五六万军兵去进攻。陆路的进攻大军,听说是由扇谷的嗣子朝良和千叶自胤为大将,大石兵卫尉为副将〔大石石见守宪重起初任兵卫尉,此事见于本传之第四辑,后又调任为石见守,然而当地居民尚援用旧称〕 ,带兵三四万去攻打下总的行德口。别外攻打国府台城的是山内父子和浒我将军,以及其他城主甚多,人马大约有六七万人。总计以十五六万大军从海陆进攻,可怜那安房将军〔指义成〕 一定被灭亡。”于是另一人说:“是啊,据说里见将军是今世罕见的仁君。早就听说那里有八犬士勇将,即使进攻的兵多势众,也不会束手认输吧。另外不知是真是假,据说往行德口派去了犬川和犬田;去国府台御敌的由国主的公子义通为主将、东六郎为监军,还有防御使犬冢、犬饲等许多将领。不管怎样,这里总算平安无事。但在岁末庄客正好歇歇,可是被拉去做劳役,并征课军费。看来今年捣不了年糕啦!恐怕彼此都一样吧。”两人这样小声闲谈后,便各奔东西跑开了。

且说犬江亲兵卫偶然听到了这件事,大吃一惊,他只是向代四郎等以目示意,而没有开口。代四郎立即会意,向茶馆儿主人付了几十文茶钱,纪二六等便站起来往外走,一同跟着亲兵卫走出二里多路后,来到山阴树林深处一座山神庙前。这里四下无人,亲兵卫便进入庙内对代四郎等小声说:“老丈,你都听见了吧。我君又遇到了危急大事。真恨我等没有长翅膀不能飞回去。我想从武藏雇船去安房,定有敌人阻挡,过不去。去下总的真间和国府台,从这里走是顺路,而且有公子驻守在那个城中,所以经上野去武藏,渡千住河容易到达该城。为了从现在起日夜奔走不感疲劳,莫如服上伏姬神女所授的神药。分在我这个队伍中,若不令其同有神行之术,落在后边的一定会抱怨。大家赶快服药。”代四郎应声从腰间的药盒中取出仙丹来,让纪二六和喜勘太以及士兵等都吃了一点儿,他也尝了点儿,立即感到心地清爽,似乎一日能行千里。大家说:“那么就赶快走吧。”他们从那里出发,跑起来如同奔马,一天能行数百里。这日黄昏到达薄冰山麓,那里有个新关卡,关门紧锁,不准人们过关东去。亲兵卫等只好找旅店住下。他们次日拂晓便悄悄出了旅店,踏上无人行走的山路,登山涉水,想速至武藏,却由于迷路辨不清前进的方向。但因有神药的奇效,虽然走了一天一夜的山路也不觉累。出于无奈走了三四天,在十二月初八的黎明才到达距武藏石滨城不远的千束村附近。从那里的街谈巷议中得知,自昨日山内和里见军在葛西和假名镇战斗的胜负,和攻打荒河堤边山冈营寨之事。亲兵卫便把代四郎、纪二六和喜勘太以及士兵叫到身边,对他们说:“已听说国主的大事更加紧迫。今日我们去山冈营寨,如果遇不到公子,则将后悔莫及。如果想抄近路渡过墨田河前往,必然惊动石滨城的士兵,遭到追赶截击。这虽不足惧,但若被无用的敌人缠住,今天这一仗就白打了。因此,若渡过千住河,去龟蚁和葛西,那里距山冈营寨很近,黎明时人也很少。你们要在这里换上戎装。另外如果不拿长武器,不便迎敌。我见那边草屋内的门后有许多连枷,据说在交锋时使用连枷很有利。此事见于唐山之书籍。然而那是百姓的农具,不能白拿人家的。不留钱是有罪的。喜勘太,你将这个绑在剩下的连枷上。”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二三枚小金币,用纸裹好交给了喜勘太。对亲兵卫这种一丝不苟的正直之心,人们都深受感动。

亲兵卫当下让随从把铠甲箱打开,穿上铠甲,戴好头盔,腰挎太刀,同时拿过随从扛着的长枪;代四郎等人也都急忙换上戎装。代四郎和纪二六在行李内有腹甲;没有腹甲的便只系护肩和护腿,手里拿着喜勘太拿来的连枷,皆立即准备完毕。亲兵卫走在前边,一同往千住河边走去,他不住回头对跟在后边的代四郎说:“老丈,我昨天在梦中好似跟伏姬神女学会了游水和骑马泅渡之术,大概她知道我今天有用才托梦教给我的。幽冥与人间虽然有异,但她一直形影不离地保护着我,蒙神恩如此过爱,实深感激。”代四郎听了点头道:“是的,实是如此。那神仙的恩德,对小可一家也是一样。实是天地君亲师神六恩兼备啊!”他们说话间来到千住河边,亲兵卫回头看看,对随从的士兵说:“过了这条大河就是下总,那里正在交战,不能乘船过河,所以必须涉水渡至对岸。纵然如今是严冬大寒季节,但你们都服了我的神药,下水也冻不坏,这一点请放心。约莫无论会水和不会水的,因有神药的效验,大概也无溺水之险。或将连枷接起来,或者互相手拉着手,跟着我渡河。”他说着已来到岸边。说来奇怪,此刻从对岸跑来一匹马跳入河中,其疾犹如鱼鹰,很快就靠近此岸,亲兵卫和代四郎等都十分惊讶。亲兵卫的眼睛快,对代四郎说:“老丈,你看清了吗?看那马的毛色很象我的爱马青海波。不管是与不是,那马如非骏马,怎能毫不犹豫地渡此大河,面且上身浮出水面,速度这般快。我今上战场能得此良马,实在幸甚。待它登岸便将其捉住。”代四郎等答应着,把捆行李的绳子解下来拿着,等待马上岸。那马游出水面站在岸边,抖抖身上的水珠也不跑,缓慢地往他们身边走来,所以大家一同跑过去,很容易便将它捉住。

亲兵卫立即前去观看,不觉含笑道:“我说的不错,这马果然是我的青海波。我日前出使京师,由于水路牵着它不便,随交给看马厩的人饲养。在京师政元赐给我那匹走帆,助我铲除了虎妖,因它有功而爱不忍舍。然而并未忘记这匹青海波。诚然两雄不双立,昼夜不同长。那马去这马来,得失皆由天时。这马定是从安房远路而来,这鞍镫都是老侯爷赐给臣下的。它过上总、经下总,到此来迎接我,其忠信情义实胜过那走帆十倍百倍,真如同做梦一般,堪称是奇马啊。”他如此称赞和感叹,代四郎、纪二六和士兵们也都一唱三叹,心想若非神童怎能有此奇遇?所以都精神振奋,似乎今日纵然与百万大敌交战也必能取胜,增强了附骥之信念。当下亲兵卫又说:“昔日唐山齐国之管仲,在雪深迷失了山路时,不是靠着老马识途而得以归来吗?我靠着这匹青海波,也可以很快到达公子营寨。你们抓住马尾或扶着马镫,跟我渡河,不要被水淹着。”他说着拄抢上马,一勒缰绳,紧扣马镫,往河里骑去。代四郎和纪二六等也跟着下了水,可能是神药的灵验,河水温暖,不觉是寒冬;而且不会水的也能浮出水面。其中亲兵卫不仅从梦中学会了骑马泅渡和游水,并有名马青海波显示了它的骏足,在水中比路上跑得还快,把代四郎等落下五六十米。在接近对岸时,不料有一小股敌兵,约五六十人,都身穿鲛皮铠甲,手提枪棒或眉尖刀,也有的拿着弓,站在东边的河堤上,见亲兵卫靠近岸边便弯弓搭箭,箭如雨点般射来。但是亲兵卫毫不畏惧,低下头用头盔挡着身体,策马冲上了东边的堤岸。敌人们立即迎上来将他围住。

当下亲兵卫高声喝道:“汝等是何人?难道不知我是里见的八犬士之一,犬江亲兵卫仁吗?”他说着伸出枪去连扫带打所向披靡,但敌军没有受到足够的惩罚还在围攻。这时姥雪代四郎、直冢纪二六、漕地喜勘太和随从的士兵也陆续登上岸来,挥舞连枷将敌兵击倒击伤。这种器械很得力,打得敌人四下逃跑,他们便紧紧追赶。亲兵卫急忙喊道:“老丈、直冢,且莫性急!因追赶那些无足轻重之敌,误了去营寨见公子的时间,将后悔莫及。我想在此地遇到这些敌人必有缘故,他们或许不是正式敌军,而是野武士或山贼之辈,其中有受伤倒下尚且未死的,何不审问一下他们的来历?”士兵们听了把个受伤的拉起来,拷问他们的来历,最初他抵赖不说,被打得忍受不了才招供说:“老爷们请住手,我说实话。小可与他们不是同伙的,我叫活间野目奴九郎,是个盗马的贼。昨晚潜入山冈的营寨,窃得一匹良马牵到这里来,恰好遇见平素相识的野武士头领,二四的寄舍五郎和须须利坛五郎带领了五六十名同伙弟兄从对面走来,便想把马卖给他。当给他看马议价时,那马突然惊跑,嘶叫着逃入河中。我等追赶不及正在呆望之际,不料那马被大人捉住骑上,并带着随从们渡河往这边来。寄舍五和坛五等立即放箭,想将大人射落而夺取此马。可是大人十分骁勇一以当十,随从们的武艺也很好,转瞬间击倒和打跑了众多敌人,以至如此地步。请饶恕小可吧。”他这样地苦苦哀求,亲兵卫仔细听了,对代四郎说:“老丈,我现在才知道这马是怎么来的。一定是犬冢或犬饲对我未能参加这次战斗很惋惜,想让我的爱马青海波驰骋疆场立功,所以便从安房将它牵来拴在大营里。然而这马却被这个贼目奴九郎从山冈的营寨偷出带到这里。我想这马昨夜若未被目奴九郎偷出来还留在营寨,或被犬冢或犬饲骑上了战场,我就不能骑着它去营寨拜见公子了。所以很凑巧被他盗出来让我骑上,这岂不好似塞翁之马,倚伏之自然,令人称奇吗?”代四郎和纪二六等听了也都感叹不已。

当下亲兵卫又对目奴九郎道:“尔这个毛贼可知道吗?这马乃我国主赐给我的名马青海波。尔竟如此大胆将它窃出来想悄悄卖掉,虽然罪该万死,幸而马又回到我手,今日得骑之上战场,所以就饶了尔的颈上人头。尔不要忘记本来已是无头之人了。明白了吗?”目奴九郎对亲兵卫的痛叱唯唯称是,叩头及地回答道:“对您的教诲一定遵命。今已折了条腿,起居都不能自由,怎能还干那种盗窃之事?为了答谢您饶恕不死之恩,本想送给您点儿什么,可是现在途中未带着。今见您的随从过半未穿铠甲,倘若从这里上战场,何不将被击倒的伤号儿所穿的铠甲扒下来换上?”亲兵卫听了冷笑道:“真是偷儿尽说偷儿的话。当然身临战场者斩杀了敌将,缴取其兵刃是为了查验正身。虽然将其称之为缴获,但我不那样做。古之君子廉士瓜田不纳履,不饮盗泉水。怎能剥下冒牌儿敌人的假铠甲呢?咱们走吧。”代四郎等听了刚待要走,从背后的树荫下有人喊道:“犬江大人,请稍待!”说着跑出两个武士来。一看不是别人,而是刚才被亲兵卫打跑逃命的野武士头领,二四的寄舍五郎和须须利坛五郎。这两个头领来到犬江的马前,一同叩头说道:“小可有眼无珠,不识豪杰,为了想要您的马而弯弓射箭,真是弄巧成拙后悔莫及。听到您报名是犬江亲兵卫,便都跑了,但并未跑远,悄悄回来躲在树荫下等待时机,见您把盗窃您的爱马的、这个活间野目奴九郎都饶恕了,十分景仰您的宽仁大度,所以便不顾此身之罪,出来向您陈述我等的愿望,望乞海涵。小可等原是本国千叶的浪人,都想行侠作义,因而收下数十名徒弟。这些年又结交了野武士的头领高飞车和女九郎与剑峰瘤四郎。他们原是常陆国人氏,手下有一百数十名歹徒。这次听说扇谷与山内两管领与里见将军交战,两位管领的人马将向本国进发,小可本想跟随里见将军,可是和女九与瘤四不肯听从此议。他们想跟随浒我将军,便在途中迎接,请求随军出征,但因浒我对他们有所怀疑,未肯应允。因此和女九郎等便想掠夺里见的军粮。他们乘五十四田营寨空虚之际,去突然袭击打破营门,杀跑守营寨的老军,夺得军粮一千数百包,皆装运上船,并想顺荒河逆流而去。这时被追兵截住,其船沉没,连和女九郎、瘤四郎都被里见的头领田税力助捉住,据传说得知已被斩首。我等一开始就因与同伙的意见不和,而耽误了时间,未能实现去国府台城参战的愿望,便不得已驻扎在这里。想等待管领方面的兵败,捉拿几个有名的逃将,以便用此功去进见义通公子,陈述我等想跟随仁君之意。方才活间野目奴九郎牵来想出售的马,我等虽然猜到那是赃物,但见其毛色如同波浪,不仅外表与众不同,连双眼和脊梁、蹄子都毫无缺陷,实是稀世的名马,所以因为爱惜便着了迷,竟然与大人为敌,而犯下了难饶之罪,如今十分后悔。最近听说里见将军的家臣有八位犬士都是文武兼备的英雄,但那只是耳闻,今日才亲眼得见。大人之仁心和绝顶的武功,实是古今罕见的英雄。小人等愿附骥尾,带领手下的士兵,在今日之战中,略尽微薄之力。此言如有半点虚伪,天诛地灭,来世托生畜生受苦,天神地祇为证。”他们说着一同折箭明誓,二人说话的神色诚恳忠实。亲兵卫在马上听罢,很受感动地说:“原来你等都是侠义之人,你等既深慕我君之盛德,想来归顺,我怎能不为之引荐呢?荐贤举士乃人臣之职责。将你等的情况启奏国主,必能得到重用。我不认识你等,一时进行交锋,击伤了几个人在这里。我这有神授的仙丹,用了会立即见效。先把手下的人都集合起来。”寄舍五郎和坛五郎听了不胜喜悦,答应着一同回头看看一招手,他们手下的人都陆续从树荫下走近前来,跪下给亲兵卫叩头。

当下亲兵卫唤代四郎道:“老丈,你腰间的药盒中还有仙丹吧?给那些伤号用一点让他们起来。”代四郎听了,从腰间药盒取出神药,递给纪二六和喜勘太,给伤号们吃了点儿,然后喜勘太又想给目奴九郎用药,亲兵卫急忙制止他说:“喜勘太,你不要给那小子用药。我并非只恨他一人而对他无情,然而那小子的伤好了,能够自由行动,一定还要偷盗。方才他对我奉承,让我扒别人的铠甲,以报我对他的再生之恩,说明他的贼性还未改。因此他表面虽然好似听从我的教诲,而恶癖难改,一句话就露出了他的本性。是以他如从现在起就孱弱残废,倒还可平安地以终天年。所以不给他神药不是对他无情,而是慈悲、是仁者之术。汝要明此理,莫要恨我。”他如此据理示谕,目奴九郎低着头痛哭流涕地说:“只有我这么可悲吗?那我就只好做个瘫痪的和尚,敲着钲鼓化缘而终此一生了,实在太可悲啦!”过不大工夫,神药发生了速效的灵验,伤号们伤痛全消,气力胜过平素十倍,都喜不自禁,悚然起立,然后又跪下给亲兵卫叩了几个头,齐声说:“真是奇迹!真是奇迹!”感叹不已。他们同伙的士兵自不待言,连寄舍五郎和坛五郎都感到惊奇和敬佩。他们俩对亲兵卫说:“大人仙丹之神效,实华佗苍公之所不及,这种救人活命的手段太不可思议了。今有一议想禀报大人。小可这样说并非想效仿目奴九郎的奉承。在小可们身穿的铠甲之外,还有十四五套铠甲和弓箭与火枪。想做为参加您麾下的见面礼,把那些武器装备送给众伙伴儿们,望您笑纳。”亲兵卫听了说:“汝等景仰我君的盛德,加入我军,今后你我便是同食君禄的朋辈,彼此不必介意。更何况今日在战场上,我的士卒不穿铠甲,会被敌人耻笑。如今幸而汝等有多余的装备,想赠给他们,太凑巧啦。如在身边就拿来吧!”寄舍五郎等听了很高兴,便吩咐手下的士兵。他们起身从不远的茂林中背来十几个大行李,打开盖拿出十三套铠甲和七八支火枪,呈了上来。亲兵卫立即将铠甲分给了代四郎等。当下代四郎和纪二六等,与寄舍五郎、坛五郎等相见,致了谢意,在披挂铠甲时,亲兵卫说:“我的队伍都手持连枷,它虽是不可缺少的器械,然而武士们手持农具对敌,是有碍观瞻的。这不是有七八支火枪吗?老丈和直冢与喜勘太还有五个士兵把它拿着为好。其他的六名随从还要拿着连枷,因为尚且有用。动作要快。”大家领命很快准备完毕。亲兵卫仰望树梢说:“时间过得很快,朝阳已升起很高了。大概已是辰时,赶快出发。”他说着敲打鞍韂道:“青海波!青海波!我今想去我方营寨,然而不知其捷径。你就驮着我赶快去吧。大家紧紧跟上。”说罢拍马便跑起来,大家争先恐后地在后面跟着。亲兵卫的手下以姥雪代四郎为首包括随行的奴仆,仅十四名,如今又加上二四的寄舍五郎和须须利坛五郎所带的士兵六十五名,共计是七十九名,尚不足一百人。然而勇将手下无弱兵,都不怕大敌,犹如飞出深山的雄鹰在驱逐群鸟,威风凛凛无与伦比。那个瘫子命活间野目奴九郎在地上坐久了感到屁股凉,想站起来,可是身不由己,愁容满面地在目送着他们。有关目奴九郎之事,以下便不再叙。

却说那日清晨,里见太郎丸义通公子为援救信乃、现八等第二次交锋之危,亲自带兵出了山冈上的营寨,走了不远,在相川松林遇到长尾判官景春来进攻山冈的数千名雄兵,前后和中央分做三队,都在与敌人交锋自顾不暇,里见军的主将东六郎、润鹫手古内、振照俱教二和白滨、七浦、朝夷等自不待言,连突然前来相助里见军的政木大全、石龟次团太、越鲫三、向水五十三太、枝钴素手吉,及其手下的舵手和船夫,都手持长械在与敌人进行拼搏。其中政木大全孝嗣是文武双全的勇士,如持弓箭则有为朝的善射本领,若持兵刃则不亚于牛孺丸,可一以当千。然而景春在东国,也是数一数二的勇将,而且深晓兵法,精通战术,孙子兵法、诸葛八阵、鞍马八流和楠氏七策无所不学,他很善于用兵,频频亲自与敌将交锋,但尚未决雌雄。景春之爱子,名唤长尾太郎为景,年方十五岁,系初次出征,其骁勇不次于其父,他们一同来到此地。这日为景任游军,带领三百多名士兵支援弱者,他窥视敌阵,发现里见的先锋润鹫手古内和振照俱教二已打得有些疲惫,队伍混乱。为景见时机已到,便带领士兵援助己方的头领梶原景澄和樋口维龙。为景犹如虎豹一般挥枪冲入敌阵,一枪便将手古内刺落马下,俱教二也为其所伤,阵脚大乱,全军溃退。

这时从葛西那边骑马奔来一个身穿铠甲的武士,其势宛如飞鸟,跟随的五六十名士兵,也好似都有神行之术,并没让疾驰的骏马落下。那一马当先的武士跑近前来高声喊道:“那边的敌人,从旗帜的家徽一看便知,大概是白井的景春吧。可认识我吗?现有里见将军的家臣、八犬士之一的犬江亲兵卫尉金碗仁在此。还有同藩老兵姥雪代四郎与保和蜑崎的侍卫直冢纪二六,以及新从军的野武士头领二四的寄舍五郎和须须利坛五郎等在此。”他们报了名后,便分别将手中火枪端起来,对着敌人连续开枪,并齐声呐喊,正当敌人吃惊回顾时,亲兵卫骑马冲入敌阵中间,挥枪四面刺杀,敌兵纷纷被他刺倒。在他英勇无敌的带动下,代四郎、纪二六、喜勘太和二四的、须须利以及士兵们,无不奋勇杀敌。里见的前军和后军将领东六郎、振照俱教二,以及义通手下的鸟山真人、朝夷三弥、白滨和七浦都因之振奋起来,与士兵们一同英勇奋战。长尾那样的劲敌,终于被他们杀败,敌兵或伤或亡,犹如破卵出来的小蜘蛛一般四处逃散。景春和为景怒气冲冲地责骂士兵加以拦阻,也无济于事。梶原、樋口、宇佐美、直口见士兵们纷纷溃逃,连将帅带走卒都一齐向葛西那边逃窜。犬江亲兵卫和政木大全及其手下的姥雪、直冢、须须利和二四的,还有石龟、鲫三和枝独钴等在里见军的前边,紧紧追赶,扫荡残敌,不使漏网。犬江亲兵卫东归忠战得时,连石阵铁马都被他的钢枪摧毁;长尾判官景春以为必操胜算的数千雄兵,竟一举败北;义通公子初次出兵便旗开得胜,毕竟后话如何?有分教:

驰马北追,犬江笼凶禽;旧恩得报,戍孝践前言。

这是后一回的标题,欲知详情,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附注:此编本应以六卷续出,因于本回犬冢信乃、犬饲现八和杉仓武者助等,与敌将显定、成氏和宪房,于三面两次交战,尚未分胜负。另外里见义通在交战危急之际,政木孝嗣、石龟次团太、越鲫三、向水五十三太、枝独钴素手吉,带领数十名同伴前来相救。对孝嗣、次团太、鲫三等等来历,尚未及详述。故虽想将第一百六十七回于本编一次续出,详述此事,以速示看官,奈因书肆每版只宜出五卷,不肯刻六卷。据云多一卷如增售价,则不好销售。为此缘故,余亦不得不屈从其议。江湖上之亿兆君子,若欲知战斗之胜负,与孝嗣等之来历,请且待下版五卷续出之日。

作者复注:本传原想以九辑一百七十回一定结束。因此将第九辑定为四十五卷。若如前例一辑为五卷,则相当十三辑。另外第七八辑为七册或八册,如再加算分卷,平均则可至十六七辑。将其压缩于第九辑,本有不得已之初衷,所以力求以一百七十回搁笔。因此本编既有一卷一回者,亦有一回分做两卷者。然而如今想来,本传以一百七十回结束仍然不足。众多拟就之腹稿,犹如绾起之细绳,于缀文时好似将细带抻开,因而不得不长。是以如今改变初衷,想以约一百八十回实现本传之大团圆。特此附注。

* * *

(1) 旃陀罗是梵语,是以屠宰生灵为业的贱民。

《八犬传》年表

注:月日使用旧历。《八犬传》中,改元当年,无论何月何日,都以改元后的年号记载。因此,十二月改元的长禄四年七月犬塚信乃出生,书中记为宽正元年七月。

(殷岳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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