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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鸟类的第二性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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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的差别——战斗的法则——特殊的武器——发声器官——器乐——求爱用的古怪动作与舞蹈——各种装饰,经久的和季节性的——一年一度或两度的换毛——雄鸟的各种装饰的展示。

在鸟类一纲中间,种种第二性征要比其他各个动物的纲更为繁变、更为显著,但这里面看来倒并不牵涉到任何更为重大的结构上的改动。因此,我准备对这个题目作比较详尽的处理。为了彼此进行战斗,有些鸟种的雄鸟备有特殊的武器,但这种例子比较少见。他们用极其多种多样的声乐和器乐来魅惑雌鸟。他们的装饰品也是各式各样的,有种种不同的冠、垂肉、隆起、角、气囊、顶结、羽毛、光秃的羽干、特别长的翎羽,从身体的各个部分生长出来,大都很有几分美观。喙、头部光秃而无羽的皮肤和一些主要的羽翎往往有鲜艳夺目的颜色。有的雄鸟在进行求爱的时候,或则在地面上,或则在半空中,能做蹁跹的舞蹈,或耍些奇形怪状的把戏。至少在有一个例子里,雄鸟还会发放一种麝香般的臭气,这在我们看来大概也是用来迷惑或激发雌鸟的春情的,因为那位出色的观察家腊姆西(甲544)先生 [1] 在谈到澳洲的麝凫(musk-duck,即乙118)的时候,说,“雄凫在夏天几个月里所放出的臭气是他们这一性所独有的,且只限于繁殖的季节里有,也有常年有的。至于雌凫,即便在繁育的季节里,我从来没有打到过一只带任何麝香味的。”在交配的季节里,雄鸟的这种臭气是异常强烈的,人们在看到这种鸟以前很久,就可以远远闻到它而辨认出来。 [2] 总的来说,在一切动物之中,看来鸟类是最懂得审美的,人类当然不在此限,而它们的鉴赏能力和我们人的也很相近似。这一点,从我们对鸟的鸣声的欣赏,从我们的妇女,文明社会的也罢,野蛮民族的也罢,都喜欢借鸟羽来做头饰,以及爱用各种有色的宝石,而此种宝石的光彩未必比某些鸟种的垂肉和不长羽毛的一些光皮肤更见得鲜艳——从这些,就足以得到说明。不过,在人类,经过文化的熏陶之后,美的感觉显然是远为错综复杂的一种心理反应,而且是和各种理智的观念联系了起来的。

在进而处理我们在这里所更为特别关注的性的特征之前,我不妨先简单地提一提显然是依存于不同的生活习惯的某些两性之间的差别;因为这一类的差别,尽管在动物界的低等的几个纲里比较普通,在高等的若干纲有如鸟类里则是少见的,用不着太多的话就可以交代过去。归在同一个属(乙404)而分布在胡安费南德兹岛(juan fernandez,在东太平洋,近智利——译者)上的两批不同的蜂鸟以前一直被看做两个不同的种,而现在,据古耳德先生对我说,我们知道它们实在是一个种的雌雄两性,而两性之间在喙的形式上也略微有些差别。在另一个蜂鸟属(乙461)里,雄鸟的喙在边上做锯齿状,而喙尖如钩子一般,和雌鸟的不一样。在新西兰的称为异喙属(乙653)的蜂鸟,我们在上文已经看到过,由于啄食方式不同的关系,雌雄鸟的喙在形式上有着比此更大的差别。在金碛ne32d或金翅雀(goldfinch,即乙175)中间,我们也观察到大致相同的情况,因为介·威尔(甲693)先生确凿地告诉我,捕鸟的人可以辨别雌雄鸟,而其根据是雄鸟的喙略微长一些。有人往往看到成群的雄的金翅雀以起绒草(此种草的果球上布满钩棘——译者)的草 为食,而这是要用较长的喙才啄得到的,而雌鸟则普通啄食一种藿香(betony,或scrophularia)的籽实。根据诸如此类的微小的生活习惯上的差别,我们可以看到,雌雄鸟的喙会怎样地通过自然选择而分道扬镳,而发生很大的差别。但在上面的若干例子里,有几个的性的差别的由来还有另一个可能,就是,雄鸟的喙首先通过彼此斗争而取得了变化;而为了适应这个变化,啄食一类的生活习惯后来也就跟着有所改变。

战斗的法则 。——鸟类中几乎凡属雄鸟都十分好斗,用喙、翅膀、腿来进行。每到春天,在我们的知更鸟(robin)和麻雀中间就可以看到这一点。鸟类中躯体最小的鸟,就是蜂鸟,是最爱打架的一个鸟科。高斯(甲272)先生 [3] 描写到过两只雄蜂鸟的一次战役,说他们如何交着喙,相互咬住不放,在半空中不断地打转,弄得彼此都快落到地面才罢休,而芒特德欧卡(甲472)先生谈到另一个属的蜂鸟时,说两只雄的要么不碰头,碰头则几乎总要来一次空中遭遇战,如果战斗发生在笼子里面,则“两雄之中必有一只的舌头要裂开,而从此由于不再能吃食,肯定地终于死亡。” [4] 就涉禽类的鸟而论,普通的秧鸡或 (water-hen,即乙429)的雄鸟“在交尾的时期里,为了争取雌鸟,斗得很凶;他们几乎笔直地站在水里,用脚来互相攻击。”有人看到过两只雄 在水里这样地厮打,足足打了半个钟头,最后,一只把另一只的头抓住了,若不是因为观察的人的干涉,后者是可以送命的;而在这全部时间里,雌鸟一直静悄悄站在一旁,作壁上观。 [5] 勃莱思先生向我说到,在和 有着亲属关系的另一种涉禽,凫翁属(乙426)的一个种(乙427),雄鸟要比雌鸟大三分之一,在繁育季节里特别爱斗,东孟加拉的当地居民习惯于把他们饲养起来,像斗鸡似的让他们相斗而赌输赢。在印度,为了这样一个目的而受到饲养的鸟是种类很多的,这就是一例,又一例是热带的夜莺,鹎的一个种(bulbul,即乙811)。“斗起来,真是精神抖擞。” [6]

一夫多妻的流苏鹬(ruff,即乙590,图37)是以极度好勇狠斗出名的;一到春天,比雌鸟要大得多的雄鸟就日复一日地聚集在雌鸟准备下卵的一个特定的场合。捕鸟的人就根据地上草皮被踩得有些光秃的情况来发现这种场合。在这里,雄鸟就进行战斗,那光景和斗鸡的对阵差不多,彼此用喙把对方咬住,然后用翅膀来攻打。战斗的时候,脖子周围的一大圈颈毛会竖起来,而据芒塔古上校说,“作为一面盾牌横扫着地面来保护身体上的各个软挡”;而据我所知,这是鸟类中把身体上的任何结构用作盾牌的独一无二的例子。但这一圈颈毛或颈羽,从它的富丽而繁变的颜色来看,主要的用途大概是在装饰一方面,而不在保护一方面。流苏鹬的雄鸟,和其他多数好斗的鸟种一样,像随时准备着战斗似的,所以如果关在一起,活动的余地既不大,彼此就往往会斗死。但芒塔古观察到,一到春天,颈圈的长羽充分发展之后,好斗性会变本加厉地表现出来,在这段时期里,只要一方有些风吹草动,就会激起一场混战。 [7] 关于蹼足类的鸟,只举两个例子就够了:在圭亚那,“在繁殖的季节里,野生的麝凫(musk-duck,即乙152)的雄凫之间要进行血腥的战斗;而凡在战斗的地方,河流或池塘在相当大的范围以内要满漂着零落的羽毛。” [8] 表面上看去不适于战斗的鸟种也会猛打一阵;例如鹈鹕(乙732),强有力的雄鸟会对懦弱的雄鸟,突然地用他们的硕大无朋的喙把对方钳住,狠狠地用翅膀来扑打,然后把对方斗走。普通的鹬(snipe)的雄鸟厮打时,“彼此用喙咬住,时而向后拖,时而往前顶,怪态百出,难以名状。”有少数几个鸟种是被认为从来不打架的,例如,据奥杜朋(甲16)说,美国有一个或啄木鸟种(乙764)尽管“追随在每一只雌鸟之后的花花公子似的进行调情求爱的雄鸟多到半打” [9] ,却没有争风吃醋的情事。

图37 流苏鹬(乙590)。采自勃瑞姆《动物生活图说》(德文)

许多鸟种的雄鸟要比雌鸟高大,这无疑地是世世代代以来,强大些的雄鸟要比弱小些的对手占便宜的结果。在澳洲的若干个鸟种里,两性在身材上的差别发展到了一个极端;麝凫(又一个属,与在圭亚那者不同,即乙117——译者)的雄的和在分类关系上接近于我们的天鹨(pipit)的一个鸟种(乙258)的雄鸟都要比各自的雌鸟大到一倍,这是实地测定过的。 [10] 在其他许多鸟种里,雌鸟要比雄鸟为高大,关于这一点又该如何解释呢?上面说到过时常有人提出的那一个,就是,喂养子女的任务绝大部分要由雌鸟负担;但这是不够的。在若干少数的例子里,我们在下文将会看到,雌鸟之所以取得更为强大的身材体力是,为了占有雄鸟,她们有必要战败其他的雌鸟。

鹑鸡类(乙428)的许多鸟种的雄鸟,尤其是一夫多妻的那些,为了和对手们进行斗争,装备着一些特别的武器,就是距。距的使用可以造成可怕的结果。一位值得信赖的作家写过如下的一篇纪实 [11] :达贝郡 [1] 某地,一只鸢袭击了带领着一窝小鸡的一只斗鸡种的母鸡,公鸡瞧见了,立刻冲过来相救,迎头一击,就把距插进了鸢的眼睛,并且深入它的脑壳。鸢死了,但费了大劲,才把距从鸢的脑袋里拔出来,同时,由于鸢虽死,一直抓紧未放,攻守两方绞作一团,相互钉住,难解难分,后来终于拉开了,发现公鸡只受到了一些很小的损伤。斗鸡种公鸡的不可战胜的勇气是有名的。好久以前,一位有身份的人在目睹一场鸡斗之后对我说,在斗鸡场上,有一只准备参加战斗的公鸡因事受伤,两腿都折断了,但鸡主人打下赌,并且放好赌注,说只要在鸡腿上绑上夹板,使他可以站直,他还是可以斗的。当场就这样办了,战斗立即开始,这只鸡斗得很凶,全无退缩畏惧的表示,直到他最后受到了致命的一击。在锡兰,和这种斗鸡关系很近密的另一个野生的鸡种,斯坦雷氏鸡(乙434)的公鸡,有人知道,斗起来是不顾死活的,“为的是要保护他的‘后宫’”,其结果是总有一方以死亡告终。 [12] 印度的一个鹧鸪种(乙685)的雄鸟有坚强而锐利的距的装备,十分爱斗,“人们所射击到的雄鸟几乎没有一只的胸部不是瘢痕累累,不成样子,说明了他生前的频繁的战绩。” [13]

几乎所有的鹑鸡类的各鸟种的雄鸟,在繁育季节里,都进行凶狠的战斗,即便在不长距的那些也不例外。雷鸟(capercailzie,即乙934)和黑松鸡(black-cock,即乙933)都是一夫多妻的,到此季节,要在一定的场合成群聚会,一面厮打,一面在雌鸟面前展示他们的种种引逗的手法,如是者要持续许多个星期。考伐勒弗斯基博士告诉我,在俄国,他看到凡是雷鸟斗过的场地上,总是积雪上一片猩红;而若干黑松鸡的“交斗,真认真得像劳于王事似的”,“使断羽散毛,满天飞舞。”老勃瑞姆(甲99) [2] 描写到过德国当地人对黑松鸡在求爱季节中载歌载舞的聚会所谓“巴耳兹”(balz)的那种场面时说得很引人入胜。雄鸟几乎不停地发生无法形容的怪声怪叫:同时“高高地竖起尾巴,把尾羽张开得像一把折扇,昂起头和脖子,这些部分的羽毛也都挺得很直,两翼也从身体分张开来。然后,在这个姿势之下,忽东忽西地跳上几跳,有时也打个转身,用喙的阴面死命地抵着地,把喉部外面的一些羽毛都抵得掉落下来。在这些动作的同时,他又不停地扑着两翅,有时还不断地打转。求爱的心情越来越迫切,他的活跃程度也就越来越增强,最后会变得像发了疯似的。”到此阶段,雄的黑松鸡是如此全神贯注,心无二用,弄得几乎是耳聋目盲,什么都顾不得的样子。雷鸟的雄的也有这光景,并且更厉害。因此,捕鸟的人可以当场把他们一只只地打死,甚至可以徒手活捉。歌舞完毕之后,雄鸟彼此之间开始战斗。而同一只雄鸟,为了证明他的能耐高出侪辈,在同一天的自晨至午,可以出现在好几个“巴尔兹”的场合;而这种场合的地点是历年不变的。 [14]

拖着长裙子的雄孔雀,看去更像是个花花公子,而不是一个战士,但有时候也会斗得很凶:福克斯牧师告诉我,去哲斯特 [3] 不远,两只雄孔雀发生战斗,斗酣了,他们一路飞,一路斗,飞遍了哲斯特城的上空,最后在圣约翰教堂的钟楼顶上止息下来。

在这些备有距的鹑鸡类的鸟种里,每一条腿上只有一个距;但在同隶一类的孔雀雉属(乙790)(见图51,本章下文),则不止一个,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而在血雉(blood-pheasant)的一种(乙521),有人看到有五个距。一般只雄鸟有距,雌鸟则仅有距的象征或残留,有些鼓起的疙瘩而已。不过,据勃莱思先生告诉我,爪哇孔雀(乙728)和体格不大的火背雉(fire-backed pheasant,即乙401)这两个鸟种的雌鸟也有距。在鹑鸡类的鹧鸪鸡属(乙430),雄鸟每条腿上通常有两个距,而雌鸟则只有一个。 [15] 因此,我们可以认为距本来是雄鸟的一种结构,但有时也或多或少地分移到雌鸟身上。像其他大多数的第二性征一样,距的变异性是很大的,在同一个鸟科之内,距在多寡与发达的程度上都可以有很大的差别。

许多不同的鸟种在两翼上也有距,称为翼距。埃及鹅(egyptian goose,即乙239)两翼上各有一个“角度相当钝的圆疙瘩”,这还不是真的距,而可能表示了在其他鸟种里翼距最初发展的一个步骤。在距翼鹅或距翼雁(spur-winged goose,即786),公鹅的翼距要比母的大得多;而据巴特勒特先生见告,公鹅用它们来相斗,因此,在这个例子里,翼距也未尝不是和性生活有关的一件武器,不过据利芬斯东的意见,翼距的主要用途是保卫幼雏。在秧鸡类的一个属翼距秧鸡属(乙708)(图38)

图38 秧鸡的一种,翼距鸟(乙709),示翼上的两个距和头上的线状细角(采自勃瑞姆)

,左右翼上各装备有两个翼距,威力巨大,有人知道,只消一击就让一只猎犬痛得狂叫而逃。但看来在这一例,或在秧鸡类的其他一些例子里,雌雄鸟在翼距的大小上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16] 但在某几个种的鸻或千鸟(plover),我们一定得把翼距看做一个性的特征。例如在我们普通的田凫(peewit,即乙992),雄鸟翅膀拐角上的瘤状突出,到了繁育季节,会变得更壮大,而他们之间也彼此相斗。在有几个跳凫属(乙563)的种里,同样的瘤状突出,到此季节,就发展“成为一只短短的角一般的距”。在澳洲产的一种跳凫(乙564),雌雄鸟都有翼距,但雄鸟的要比雌鸟的大得多。在与此关系相近的铠翼属的一个鸟种(乙488),到了繁育季节,翼距虽不加大;但在埃及,有人看到他们很能相斗,而斗法和我们的田凫(乙992)相同,就是,突然在半空中打个转,彼此从侧面攻击对手,有时候也可以致命。斗走敌人,他们用同样的攻击方式。 [17]

恋爱的季节也就是战斗的季节。不过有些鸟种的雄鸟,像斗鸡、流苏鹬,而在野生的吐绶鸡和松鸡的尚未成年的雄鸟, [18] 只要碰上,随时可斗,不论季节。在场有只把雌鸟是最令人厌恶的战争的起因。孟加拉的“巴布”们 [4] 喜欢养一种娇小玲珑的能斗的歌鸟,叫“阿玛达伐特”(amadarat即乙393,实燕雀类的一个鸟种),他们把三只小笼子摆成一排,两边两只里各放上一只雄的,中间放一只雌的,过一会儿把两只雄的放出笼来,他们就会立刻拼死地斗起来。 [19] 当这种鸟的许多雄鸟集合在同一个特定的场合而像松鸡和其他不同的鸟种争雄斗胜的时候,一般总有若干雌鸟在场, [20] 她们后来就和得胜的一些雄鸟相配。但在有些例子里,雌雄相配是在雄鸟彼此互斗之前,而不在其后:例如,据奥杜朋说 [21] ,弗吉尼亚的夜鹰、亦即蚊母鸟(virginian goat-sucker,乙170)的若干只雄鸟一同“向一只雌鸟求爱,神情动作十分令人发噱,但当雌鸟作出抉择的时候,中选的雄鸟立刻发出对其他雄鸟的逐客令,把他们这些无事而闯入之辈全部轰出他的势力范围之外”。一般地说,在雌雄相配之前,雄鸟要把不中选的同辈赶走或杀掉。但看来雌鸟所看中而挑取的未必总是取得胜利的雄鸟。说实在话,考伐勒弗斯基(甲374)博士确凿地告诉我,雷鸟的雌鸟有时候偷偷地拉上一只年轻的雄鸟而溜走了,而这只雄鸟根本没有敢和其他的雄鸟进入战阵。这种情况是可以有的,苏格兰红鹿(red-deer)的牝鹿有时候也这么办。如果两只雄鸟在一只单一的雌鸟面前相争,后来如愿以偿的大概是胜利的一方,这是可以确定无疑的,但雄鸟的这些战役有时候是由外来而流浪的雄鸟所引起的,他们试图扰乱一对已经在交配中的鸟的安宁。 [22]

即便在最好斗和能斗的鸟种,雌雄鸟的配合大概也不全凭雄鸟的单纯的体力和勇气;因为这种雄鸟一般也用各种不同的装饰品来打扮自己,而一到繁育季节,这些装饰手段越发见得鲜艳,而要在雌鸟面前被用来富有诱惑力地卖弄一番。雄鸟又努力用种种音声、曲调、一些把戏来魅惑和激发他们的对象,而在许多例子里,整个求爱的过程是拖得相当长的一回事。因此,如果说雌鸟对来自雄鸟的这种种迷惑的事物完全无动于衷,或者说,她们总是毫不例外地被迫而委身于斗争中取得了胜利的雄鸟,怕都是不合于事实的。更近乎事实的是,雌鸟是受到了某些雄鸟的激发的,有的在他们相斗之前,有的在相斗之后,并且是不自觉地看中了那些善于激发她们的雄鸟的。在北美洲的一种松鸡或雷鸟(乙934)的例子里,一位良好的观察家 [23] 甚至于认为雄鸟的各场战斗“全是伪装的,是个演出,为的是要在聚集在周围而欣赏他们的雌鸟面前最充分而有利地各显身手罢了,因为我从来没有能发现受伤的英雄,一个都没有,甚至连折断了的羽毛也找不到几根。”我在下文还要回到这题目上来,目前只再说一两个例子:就美国的另一种松鸡或雷鸟(乙930)说,大约有二十只雄鸟集合在一个特定的场所,一面各自趾高气扬地大踏步走来走去,一面大声怪叫,喧阗嘈杂,空气为之震荡。只要有一只雌鸟首先有所表示,做些兜搭,雄鸟们就立刻开始狠斗,斗了一阵,软弱些的雄鸟认输退出;但,据奥杜朋说,斗输的并不退出,而和胜利的一道寻找雌鸟,到此阶段,要么雌鸟作出抉择,要么战斗重新开始。美国的有一种田惊鸟(field-starling,即乙904)也是如此,一群雄鸟起先是打得不可开交的,“但一见到一只雌鸟,便立刻收兵,一起跟着她飞,看上去像发疯似的。” [24]

声乐与器乐 。——对于鸟类,鸣声是用来表达各种不同的情感的,有如痛苦、畏惧、愤怒、得意、或简单得心情愉快。看来有时候也用来激发别的鸟或其他方面的恐怖,例如有些鸟雏会作嘶嘶或嘘嘘之声。奥杜朋 [25] 叙述到他所养驯了的一只夜鹭,一称苍 (night-heron),说它当一只猫走近的时候,惯于把自己藏起来,然后,“突然发作的一声怪叫,怪得真是可怕,目的显然像要把猫吓跑,而其间还有几分自鸣得意的地方。”当发现一小块味美可口的东西时,一只普通家养的公鸡会向母鸡咯咯作声的打招呼,母鸡对小鸡也是如此。母鸡一下了蛋,“要在同一个音符上咯上半天,然后用上音程的第六音来结束,而这音要拖得更长,” [26] 而她是通过这个来表达她的高兴的心情的。合群性强的一些鸟种显然会用鸣声的呼唤来彼此相助。一群之中的成员各自从这棵树飞上那棵树,活动频繁,但作为一个群,是用啾啁答复啾啁的方式来维系的。雁和其他水禽,在夜间结阵飞行的时候,我们在黑暗中可以在头顶上听到它们的前锋所发出的震荡着空气的铿锵的鸣声,接着又听到从后卫发出的同样的鸣声,显然是首尾呼应,使队伍不至于散失。某些叫声是用作信号的,暗示着前途有危险,这在弋猎的人未必听得懂,有时弄得一无所获,而在这鸟种自己,乃至其他的鸟种,是懂得的。在打败一只对手之后,公鸡会喔喔的啼,蜂鸟会啾啾的叫,都所以自鸣得意。但大多数鸟种的真正的歌曲以及各式各样的奇声怪叫要到繁育季节里才鸣放出来,而那是专以异性的鸟为对象的,有的用来引逗她,有的只是用来向她打招呼。

鸟类为什么要鸣,目的何在,这是自然学家们议论纷纭、莫衷一是的一个问题。在过去的观察家里面,很少有比芒塔古更为小心细致的了,而他的见地是,“能歌唱的鸟种以及其他许多鸟种的雄鸟一般不去寻觅雌鸟,而与此相反,一到春天,他们的任务是,找个显著的地点止息下来,把爱情的全部曲调毫不保留地倾倒出来,而雌鸟呢,从本能上就懂得这副曲调,一经听到,就赶到这场合来,进行她们对配偶的选择。” [27] 介·威尔先生告诉我,夜莺(nightingale)的情况确乎就是这样。一辈子喜欢养鸟的贝赫斯坦因(甲44)也说,“金丝雀(canary)的雌鸟总是挑取雄鸟中最好的一只歌手,而碛ne32d(finch)的雌鸟,在自然状态里,对雄鸟是百中挑一;挑音调最讨她喜爱的那一只。” [28] 没有疑问的一点是,鸟类对于彼此的歌唱能悉心倾听。介·威尔 [5] 曾经向我谈过一只照鸴(bullfinch)的例子,这只照鸴被教练歌唱一支德国华尔兹舞的舞曲,他学得很好,演奏合拍,卖价高到十个几内亚 [6] 的这只鸟被送进挂有其他许多笼鸟的屋子,其中大约有二十只红雀(iinnet)和金丝雀,他一进屋子就开始歌唱起来,原在屋子里的鸟就都挨到各自笼子的最靠近歌声来源的一边,用极大的兴趣来倾听这位新来的歌唱家。许多自然学者认为鸟类的歌唱“几乎完全是彼此争胜和竞美的结果”,而不是为了引逗他们未来的配偶。巴尔仑屯和塞尔保恩的怀伊特的意见就是如此,而这两位都是特别留意过这个题目的。 [29] 不过巴尔仑屯承认“歌唱的优异对某些鸟提供了比他们的同辈远为卓越的地位,凡是捕鸟的人都熟悉这一点。”

雄鸟与雄鸟之间在歌唱方面的竞争是剧烈的,能耐也大不整齐,这一层也是肯定的。玩养鸟的人用歌唱时间的长短来衡量他们的鸟的优劣,而亚瑞耳先生向我谈到,第一等能歌的鸟有时候可以连续唱个不停,直到昏倒而几乎死去。而据贝赫斯坦因观察 [30] ,则真有唱死的,而死后检验,发见肺部有一根血管破裂了。不管这鸟究竟是怎样死的,据我从介·威尔先生那里听说,一些雄鸟在歌唱的季节里往往有突然倒毙的情事。歌唱的习性不一定总和恋爱有关,这从下面的一件事就可以看出来:有人叙述到 [31] 一只不能生育的杂种金丝雀在照着一面镜子歌唱,唱了一会儿,突然向镜中自己的照影撞去;有一次他被放进一只笼子,和一只雌的金丝雀一道,他狠狠地把她攻打了一顿。捕鸟的人也时常利用鸟的歌唱在别的雄鸟身上所引起的嫉妒的心理,他们用一只唱得好的雄鸟藏在某一个地点,听得见而瞧不到,保护得好好的,又用一只死鸟的标本,围上许多撒有石灰的乱树枝,放在外边,露着。用此方法,据介·威尔告诉我,有一个捕鸟的人一天之内捉了五十只糠碛ne32d(chaffinch),而另一个竟捉到了七十只,全是雄的。能唱的本领和爱唱的性情在同种的雄鸟之间有巨大的参差不齐,一只普通的雄的糠碛ne32d只值六便士,而介·威尔先生看到捕鸟的人对有一只鸟所索的价高到三英镑。一只真正好歌手的测验是:在笼子里,笼子又在屋子里高高挂起,在主人头顶上晃着打转,他还是不停地唱。

雄鸟歌唱,有时是为了彼此争胜,有时是为了引逗雌鸟,两者之间其实毫无矛盾。意料所及,我们还可以想到,这两个习惯是殊途而同归的,好比喜欢卖弄和喜欢打架这两个习惯也是殊途而同归的一样。但有几位作家争辩说,雄鸟的歌唱不可能起什么魅惑雌鸟的作用,因为,少数几个鸟种,有如金丝雀、知更鸟、云雀(lark)和照鸴中的几个种,特别是在寡居的状态下,据贝赫斯坦因说,雌鸟自己也会引吭高歌,而歌声亦复相当婉转动听。在这一类例子中间的某几个,雌鸟所以也会有歌唱的习惯,一部分的原因也许是环境的高度改变,如食物的质和量有了很大的改变、笼居的活动范围太狭窄等 [32] ,使原有的和生殖有关的一些功能受到了干扰。上文已经叙述到过,在许多例子里,雄性方面的第二性征会通过遗传而局部地分移到雌性身上,因此,有些鸟种的雌鸟也具有歌唱的能力,本来是不足为奇的。又有人提出这样的争辩,说雄鸟的歌唱对雌鸟不起引诱的作用,因为某些鸟种的雄鸟,例如知更鸟,在秋天也歌唱。 [33] 但这一点也并不奇怪,动物在一年的其他季节里,随着本能所指使,或自己能力之所及,也未尝不喜欢随时练习,且以此种练习为快事,或从而得到一些别的好处,原是再普通没有的事。鸟明明很会飞,它们却有时候喜爱在空中滑翔和飘浮在空气上缓缓地溜,显然是以此自娱,这不是我们经常看到的么?猫把捉住了的耗子、鱼鹰把捉住了的鱼,总要先玩弄一阵。关在笼子里的织布鸟(乙787)的自娱活动是以一根根草为纬,以笼子周围的铁丝或竹条为经,而利落地交织起来。习惯于在繁殖季节里相斗的雄鸟一般在任何季节里都随时动不动就会打架;而雷鸟(capercailzie)的雄鸟有时候在秋季也在原定的场合举行他们的“已尔兹”或“勒克”。 [34] [7]总之,雄鸟在过了求爱的季节之后还随时不断地歌唱,来自我消遣,是丝毫不值得惊怪的。

上文有一章里已经指出过,鸟类的歌唱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艺术,通过练习,就会精进。人们可以把种种不同的曲调教给它们,甚至平时也会唱的麻雀也会学习而唱得像红雀一般。他们会学唱义父母的歌曲, [35] 有时候也会学邻居的歌曲 [36] ,鸟种虽有不同,不碍彼此学习。鸟类中所有普通的歌手都属于鸣禽这一目(乙518),而它们的发音器官比其他大多数鸟类的要复杂得多。但说也奇怪,这一目里的有些部分,如各种渡鸟(raven)、鸦(crow)、鹊(magpie),尽管也备有这种复杂的器官, [37] 却从来不唱,它们的鸣声,在自然发出的情况下,也没有多大抑扬高下。据亨特尔说 [38] ,在真正的雄鸟歌手,喉头的一些肌肉比雌鸟的更为强大有力,但除了这一小点之外,尽管大多数鸟种的雄鸟远比雌鸟唱得好,唱得时间长,两性在发音器官上却别无其他的差别。

值得注意的一点是,只有身材较小的鸟种才真正地从事歌唱。但澳洲的一个琴鸟属(乙608)肯定地是一例外;阿尔伯特氏琴鸟(乙609)的身材很大,约有半只长足的吐绶鸡那么大,他不但会模仿别的鸟种的鸣声,并且“自己有一套十分幽美和富有变化的啸声。”这种鸟的雄鸟聚集在一起,形成澳洲土著居民所熟悉的“盛会的场合”,竞相歌唱,像孔雀般的把尾羽竖起、张开,两翼则为此而更加下垂。 [39] 又一点值得注意的是,凡是善鸣的鸟种一般都不具备鲜艳的羽毛或其他装饰手段,这种情况不是绝对没有,但确是很少见。我们不列颠的鸟类里,除去照鸴(bullfinch)和金翅雀(goldfinch)之外,最好的歌手都是没有什么打扮的。翠鸟、食蜂鸟(beeeatcr)、佛法僧(roller)、戴胜(hoopoe)、几种啄木鸟,等等,只会发出粗糙的叫声;而热带的颜色艳丽的鸟种中几乎找不到任何歌手。 [40] 由此可知,鲜美的颜色和歌唱的能力似乎是相互替代的。我们可以看到,如果羽毛的颜色不向鲜美的一方面变异,或如果此种颜色对种族生存有所妨碍,就得改用其他的方式方法来引逗雌鸟,而音调之美就提供了这样一个方式方法。

在有一些鸟种里,两性的发音器官有着很大的差别。在有一个种的雷鸟或松鸡(乙930,图39),雄鸟在脖子两旁各有一只不长毛的、橙色的气囊,到了繁育的季节,雄鸟要做奇怪的重浊的鸣声时,气囊就鼓得很大,气足声洪,很远的地方都可以听见。奥杜朋曾经加以证明,这种鸣声的确和气囊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这使我们想起某些蛙种的雄蛙嘴里的气囊,也是一边一只),因为他发现,在一只养驯了的这种雄鸟身上,如果在气囊之一上用针戳一个小窟窿,鸣声就会低得很多,而如果两只气囊都戳一下,鸣声就完全发不出来了。雌鸟“在脖子两旁有差不多的两片皮,比雄鸟的要小些,但同样地不长羽毛,而这两片皮是不会鼓气的。” [41] 另一个种的松鸡,雉尾松鸡(乙937)的雄鸟,当他向雌鸟求爱的时候,“食道部分外面的黄色的不带羽毛的皮也能鼓气,并且鼓得奇大,足足有此鸟全身的一半大”,然后发出深沉、中空、或像硬物摩擦而出的各种不同的声音。接着,用竖起了的颈毛,低垂了的两翼,踞地作营营之声,加上张开得像掌扇般的尾巴,他开始表演各种离奇古怪的姿势。而雌鸟的食道部分则绝无特别之处。 [42]

图39 用大气囊来发音的一种松鸡,乙雄鸟(沃特,甲930,绘图)

欧洲产的硕鸨(bustard,即乙697)和至少还有其他四个种的雄鸟腮下都有一只大皮囊,前人不察,以为是盛水用的,现在似乎已经搞清楚,是和发出音声有关的,此鸟一到繁育季节,喉部要发出有类于“喔克”“喔克”的鸣声。 [43] 分布在南美洲的一种外表像乌鸦的鸟叫做顶伞鸟(umbrella-bird,即乙190)(图40),其所以有顶伞之名,是因为他有一个大得出奇的顶结,顶结的中心是若干没有羽瓣的白色的羽干或羽管,外面围着一圈深蓝色的羽毛,一撑开来,可以构成直径足有五英寸长的一个大圆顶,把整个的头盖住。这种鸟在腮下又有一条细长而作圆筒形的垂肉,但和一般鸟类的垂肉不同,通体有浓浓的一层作鳞状的蓝色羽毛。这个结构,大概除了供装饰之用而外,也还起一种扩音器的作用,因为贝茨发现它和“肺部的大气管的一个特殊发展的部分,以及和发音器官”都有所联系。当此鸟发出他所独有的那种既深沉又嘹亮,而又能持续得很长的像笛子所能吹出的音的鸣声的时候,这条肉也会放宽放大。其在雌鸟,这种顶结和颈疣都只是一些残留,不成名堂。 [44]

图40 顶伞鸟,即乙190,雄鸟(采自勃瑞姆,甲98)

蹼足类和涉禽类鸟种的发音器官是非常复杂的,两性之间也有一定程度的差别。在某些例子里,气管是弯弯曲曲得直打转的,像一支法国喇叭一般,并且深深地埋进到胸骨里面。在野生的天鹅或鹄(乙305),在成年的雄鸟身上,这种深埋的程度比成年的雌鸟和幼年的雄鸟都要厉害。在秋沙鸭(乙611),气管的较大的一头比雌鸟的多一对肌肉。 [45] 但在有一个种的凫,斑凫(乙34),这较大而由骨质构成的部分,在雄鸟只比雌鸟大得有限。 [46] 不过凫鸭科(乙37)的雌雄鸟在气管上的这些差别究竟有什么意义,我们却不了解,因为雄凫或公鸭,在两性之中,鸣声并不一定总是更多更大的。我们知道,在普通家养的鸭,公的只会吁吁做声,而母的却会嘎嘎地叫,声音十分洪亮。 [47] 在鹤(crane)类中有一个种,蓑羽鹤(乙458)雌雄鹤的气管都穿进了胸骨,但也还有“某些有关性别的变化”。在黑鹳(black stork)的雄鸟,在支气管的长度和弯度上也有一点显著地有别于雌鸟的地方。 [48] 从这些例子里,我们可以看到,有着高度重要性的一些结构曾经按照性别而经历过一些变化。

雄鸟在繁育季节里所发出的许多怪声怪叫和各种音调究竟是用来勾引雌鸟,抑或光是用来向她召唤,是往往不容易猜测的。雉鸠(turtle-dove)和许多种鸽子的温柔的咕咕声,设想起来,大概是可以教雌鸟感到愉快的。当野生的吐绶鸡的雌鸟清早起来发出召唤的时候,雄鸟所用来酬答的音调是和他当初在求爱时节所发出的声音不同的。在那时候,在雌鸟面前,羽毛一根根伸得笔直,翅膀振动得沙沙做声,垂肉发胀得又肥又大,吐气既粗且急,走路昂首阔步,带着几分摇摆——那时候的声音是咯落咯落的。 [49] 公的黑松鸡的“斯佩尔”、“斯佩尔”的鸣声肯定地是用来召唤雌鸟的,因为有人知道,一只笼中的雄鸟在做出这样的叫声之后,就有四五只雌鸟从远处飞来;但在此以后的若干天内,这只雄鸟还是不断地“斯佩尔”、“斯佩尔”地叫,每天要叫上好几个钟头,而雷鸟(capercailzie)也有这种情况,他一面叫,一面在神情上充满着“热情得不到满足的痛苦”,这就使我们想到在场可望而不可即的雌鸟是受到了这类叫声的魅惑的,初不止听从召唤而已。 [50] 普通的白嘴鸦(common rook)的鸣声,有人知道,在繁育季节里是与平时不同的,这也说明在这季节里的鸣声是有某种性的意味的。 [51] 但对于某些鸟种的雄鸟的粗糙而声嘶力竭的怪叫,例如南美洲的称为nfda1nfda2(macaw)的几种鹦鹉,我们又将说些什么呢?这些鸟对颜色的鉴赏能力看来是不太高明的,鲜黄和宝蓝色的羽毛搞在一起,是个何等不和谐的对照,然而却受到欣赏,我们是不是可以因此而得出判断,认为它们对音调的欣赏也是很不高明的呢?但下面的这样一个看法怕还是近乎事实的,就是,雄鸟的粗粝的叫声的由来并不是因为它带来了什么好处,而只是由于长期以来,或多少世代以来,在恋爱、嫉妒、愤怒等感情的强烈的刺激之下,发音器官不断地得到使用,声音就越来越粗,或越怪,而这种结果是遗传了下来的:但这一点,我们在下文处理四足类动物时还将继续加以讨论。

到此为止,我们所说的只是喉咙里发出来的鸣声,即所谓声乐,不过不同的鸟种,在求爱季节里,也有奏出不妨叫做器乐的乐声的。雄的孔雀和凤鸟,即天堂鸟(bird of paradise),会振动羽翮,使相互敲击,啯哒做声。雄的“吐绶鸡用翅膀刮地面发声,而有几种松鸡也这样做,发出营营之声”。另一种北美洲的松鸡或雷鸟(乙934)的雄鸟,当他竖起了尾巴,蓬松了颈毛、而“向躲藏在附近的雌鸟炫耀他的美色”的同时,用他的两翼,像黑蒙德(甲308)先生说的那样,在自己的背上,而不是奥杜朋所设想的那样,在自己身体的两侧,像打鼓般的敲出声来。这种敲打所发出的震荡之声,有人说像远处打雷,有人说像地面滚鼓,并且滚得很快。雌鸟从来不会这样做,而只是“当雄鸟这样敲打的时候向他那里笔直地飞去”。希马拉雅山里的“卡立奇”雉(kalij-pheasant)的雄雉也会这样地“鼓翼做声,鼓出来的声音往往很别致,很像摇晃一大幅粗硬的布料的声音”。在非洲的西海岸,一种身材不大的黑色的纺织鸟(black-weavers,是否隶织布鸟属,乙787,不详)成群结队地会合在围绕着一块小空地的灌木丛里,边歌唱,边滑翔,滑翔时两翼震颤,“像小孩子的一种摇响器那样地发出急剧的胡胡之声。”一只一只雄鸟都要这样轮番地表演一通,先后要费上好几个钟头,但只是在求爱季节才如此。也在这季节里,一年之中也只限于这个季节,某几种欧夜鹰(night-jar,乙169)的雄鸟也鼓动双翼,做一种奇特的隆隆之声。在啄木鸟的几个不同的种里,雄鸟用喙来敲打摇曳而中空的树枝,使发出震荡之声,敲击之际,头的活动频繁而急剧到一个地步,使仰首观看的人“觉得此鸟脖子上有两个头似的”。这样地敲打所发出的声响很大,相当遥远的地方都可以听到,但无法加以形容。我肯定地认为,如果一个人初次听到这样声响,对它的来源是无论如何猜不出来的。这种粗粝的声响既然主要只发生在繁育的季节里,便有人认为它也未尝不是一种爱情的歌曲;但更为严格地说,它也许只是一声声爱情的召唤而已。有人观察到过,如果一只这种鸟的雌鸟被从窝里逐出,也会做出这种唤声,而在别处逗留的雄鸟便会同声呼应,而在不久之后,赶到现场。最后,戴胜(hoopoe,即乙986)是一身兼备声乐与器乐这两种音乐的。因为,在繁育季节里,据斯温霍先生的观察,这种鸟的雄鸟先深深地吸进一口气,继而用喙的尖端垂直地抵住和轻敲一块石头,或一根树干,“然后从管道似的喙里把气向下迸发出来,就会产生他所要求的正确的声音。”如果他的喙不这样地顶住某一种东西,那发出的声音就不一样。所吸的空气同时也有一部分被吞咽下去,所以这种鸟的食道也鼓得很大,而看来这也起了一种共鸣器或反响器的作用,加强了所发生的声音;在各种鸽子以及其他的鸟种,也有这种情况,不限于戴胜 [52] 。

在上面所列举的例子里,声响的发出是借助于一些现成的结构,而此类结构平时还有它们的其他必要的用途。但下面所要说的例子与此不同,即某一部分的羽毛起了变化,经过改造,发声之外,不作别用。普通的鹬(snipe,即860)所做的叫声像打鼓,像羊咩,像马嘶,又像雷鸣(不同的观察家所用不同的形容词就是如此),一定教听到过它的每一个人感觉到惊奇。在交配季节里,这种鸟要“飞腾到约摸一千英尺的高空”,在空中忽左忽右地飞翔一阵之后,开始带着张开的尾巴和颤动着的翅膀,用奇快的速度曲线下降。上面所说的那种惊人的声音就只是在快速下降之际迸发出来的。原因何在,一向没有人能加以解释,直到米弗斯(甲457)观察到,这种鸟的尾羽的靠外边的几根在构造上有些特殊(图41):羽干作佩刀状,特别硬,斜斜排着的羽枝也特别长,它们所合成的靠外边的羽瓣相勾连得特别紧。他发现,如果向这些羽毛吹一口气,或把它们缚在一根长竿头上,在空气中快速摇晃,他也可以使它们像在活鸟身上一般地发出打鼓似的声响来。普通鹬的雌雄鸟备有这种尾羽,但雄鸟的一般要大些,所迸发的声响也要深沉些。在另一个山鹬种(乙859),这种起了变化的尾羽左右两边各有四根(图42),而在又一个山鹬种,爪哇鹬(乙861),则此种尾旁的羽毛左右各不下八根之多(图43)。不同鹬种的尾羽,在空气中一摇晃,所发出的声调各有不同;而美国的威尔逊氏鹬(乙863)在高空快速降落的时候做软鞭子抽击的声响。 [53]

图41 普通鹬(乙860)的靠外边的一根尾羽(采自《动物学会会刊》(丙122),1858年卷)

图42 又一个山鹬种(乙859)靠外边的一根尾羽

图43 爪哇鹬(乙861)靠外边的一根尾羽

在美洲,一个属于鹑鸡类的身材高大的鸟种(乙229),翼上的第一根初列拨风羽的羽梢,在雄鸟的是很弯的,作穹形,而比雌鸟的要细瘦得多。在与此关系相近的另一个鸟种(贞妇鸟属的一个种,乙737),萨耳温先生曾经观察到过一只雄鸟,当他从高处往下飞的时候,“两翼张得很开,发出一种坍塌和冲撞的声响”,像一棵树倒地那样。 [54] 在印度产的鸨的一个种(乙912),两性之间只有雄鸟翼上的初列拨风羽是大大地变得尖削了的。而有人知道,与此关系相近的另一个鸟种,在向雌鸟求爱的时候,也会用〔这种羽毛〕做出嗡嗡之声。 [55] 在和这些鸟种关系很疏远的另一个鸟群,即各种蜂鸟,就其中某几个种而言,也只有雄鸟翼上的初列拨风羽,在羽的尖端,或则羽干变得宽平,或则羽瓣截然光秃,像是受到切除似的。例如,在其中的一个种(乙865)的雄鸟,一到成年,第一根初列拨风羽的羽尖就是这样地没有了羽瓣的(图44)。当他从这一朵花飞向另一朵花的时候,他会发出“一种尖锐得近乎吹哨的声响”, [56] 但据萨耳温先生看来,这种声响不是由雄鸟有意识地做出的。

图44 蜂鸟的一个种(乙865)的初列拨风羽(采自萨耳温先生所作的素描)。示两性差别,上面是雄鸟的,下面是雌鸟翼上部位相当的那一根

最后,在侏儒鸟属(manakin,乙769)的一个亚属里,有几个种的雄鸟翼上的次列 拨风羽,据斯克雷特尔(甲590)先生的叙述,所经历的变化就值得我们注目了。在其中有一个羽色鲜艳的种(乙770),前面三根次列拨风羽的羽干特别粗壮而靠近身体的一头是弯作弓形的,第四、第五两根(图45,a)变化更大,而一到第六、第七两根(图45,b、c),羽干“粗大的出奇,形成了一块坚实的角质的东西。”和雌鸟的地位相当的几根羽毛(图45,d、e、f)相比,我们可以看到羽枝方面所起的变化也很大。在雄鸟方面,甚至连支持着这些特殊的羽毛的翼骨,据弗瑞塞尔 [8] 先生说,也变得很粗很厚。这些鸟的身材虽小,发出的声响却奇大,声响中的第一个“高音和空抽鞭子的噼啪声不能说不相像。” [57]

图45 侏儒鸟的一个种(乙770)的次列拨风羽 〔采自斯克雷特尔文,《动物学会会刊》(丙122), 1860年卷〕。上面的三根a、b、c是雄鸟的;下面 的三根d、e、f是雌鸟的,在翼上的部位和雄鸟的 完全相当

a和d,皆第五根次列拨风羽,阳面

b和e,皆第六根,亦阳面

c和f,皆第七根,阴面

综上所说,许多鸟种的雄鸟在繁育季节里所发出的形形色色的声音,属于声乐的也罢,属于器乐的也罢,以及用以产生这些声音的形形色色的手段或工具,是很值得我们注意的。通过这一番注意,我们对于声音在性的意义上的重要性,在认识上有了提高,同时也使我们回想到上文在昆虫方面我们所已经取得的结论。我们不难想象,一种鸟,原先为了召唤,或为了其他比较简单的目的,所发出的声音,通过了若干一定的步骤,而终于进展到一支富有音调而悦耳的爱情歌曲。就产生打鼓声、吹哨声、或咆哮声的变化了的羽毛而论,我们知道有些雄鸟,一到求爱的时候,本来就会把他们通常而未经变化的羽毛,作为一个整体,扑打、振动、摇晃一番;如果雌鸟对此表示欣赏,而倾向于选取表演得最好一些的雄鸟的话,则在后者之中,凡属在羽毛上,初不论是身体上哪一部分的羽毛,发展得最有劲道、最浓密或最细削的一些个体会最有胜利的希望和把握,而这样,逐步逐步地,这些羽毛就会发生变化,形势要求到什么地步,就变化到什么地步,几乎是没有限度的。至于雌鸟,她当然不会注意到这种在羽毛形式上的每一个连续的细小的改变,而只能注意到由此而产生的声响上的改变。在同一个动物的纲里面,即鸟类里面,所发出的声音真是千变万化,其间有鹬尾的打鼓声,有啄木鸟喙的敲门声,有某些水鸟的粗粝的喇叭声,有雉鸠的咕咕或咯咯声;有夜莺的婉转的歌唱声,而不同鸟种的雌鸟竟然各自能为此而感觉到愉快——天地之大,无奇不有,这也未尝不是一奇了。但我们也必须注意,千万不要用同样的一个标准来衡量不同鸟种的鉴赏能力,也不要用人的鉴赏的标准来衡量它们。即以人而论,我们应该记住,极其不和谐的声音,诸如铜锣的嘡嘡声、芦管的尖刻凄厉声,我们不爱听,而野蛮民族的人却听来悦耳。贝克尔(甲31)爵士说, [58] “阿拉伯人的胃口既然可以爱吃直接从动物身上取下的生肉和热气腾腾的肝片,则他们的耳朵也就可以爱听同等粗糙而嘈杂的音乐,而不要其他的东西。”

求爱用的杂技和舞蹈 。——某些鸟种为了求爱而做出的种种奇异的姿态,我们在上面已经附带地加以注意,陆续有所陈述,这里需要补充的是不太多的了。在北美洲,有一个种的松鸡或雷鸟(乙931),在繁育季节里,每天早上,要成群结队地聚集在一块选定的草坪之上,而在这里,各自兜着一个直径从十五英尺到二十英尺的圈子跑个不停,像儿童故事中的“仙女环舞”一般,以致把草皮都踩得很光。这就是当地猎人们所称的“鹧鸪舞”(partridge dance),鹧鸪也就是雷鸟、松鸡的又一个名称。在这鹧鸪舞里,参加的鸟都摆出各种最奇怪的姿态,大兜圈子,有的向左兜,有的向右兜。奥杜朋描写到大白鹭(乙89,即“风标公子”)的雄鸟如何用他们的长腿在雌鸟面前踱来踱去,同时对在旁的对手们表示一种傲慢而不买账的神情。这同一位自然学家又谈到兀鹰或神鹰中令人作呕的专吃腐肉的一个种(乙181),说“雄鸟在恋爱季节的初期里装模作样的姿态,大摇大摆的步伐,大足令人发笑。”某些鸟种是在空中表演他们求爱用的杂技的,即一面飞,一面表演,例如我们在上文所看到的非洲的黑色纺织鸟(乙787)那样,有的则在地面上。到了春天,我们的娇小的白颈莺(white-throat,即910)往往飞向半空,高出一个灌木丛几英尺或几码之上,然后一面“一阵阵地、奇形怪状的振动双翼,一面不断地歌唱,最后回到原来栖止的灌木上。”英格兰的身材巨大的鸨,据沃耳夫(甲711)的描绘,当他向雌鸟调情的时候,突然摆出一种古怪得无法形容的姿势。和他关系相近的印度的孟加拉鸨(乙696),在这个季节里,“急剧地拍动翅膀,高高地竖起羽冠,蓬蓬松松地把胸羽和颈羽全部鼓起,然后直线上升地飞向半空,又笔直地飞落地面”;如此者要重复好几回,同时还哼着某一种特别的音调。附近的雌鸟,如果正碰上“这样一个舞蹈的演出,就会应召而来”,而她们一到场,雄鸟就斜拖两翼,把尾羽铺张出来,像吐绶鸡的公鸡那样。 [59]

不过这方面最奇特的例子是由澳洲的三个关系相似的鸟属,即出名的凉棚鸟(bower-bird)所提供的——而这三个鸟属无疑地是同源的,同源于最初取得为了表演爱情杂技而构造凉棚这一奇异的本能的某一个祖辈鸟种。我们在下文将要看到,这种凉棚(图46)是建筑在平地之上、用鸟羽、介壳、枯骨、树叶布置装点起来、是专为求爱之用的,它并不是巢,巢是营建在树上的。凉棚的工程是雌雄协同进行的,但雄鸟是主要的建筑工人。此种本能很是顽强,甚至在被人捕获而被禁锢的情况下,营建也照样进行。斯特仑奇(甲632)先生曾就他在新南威尔斯(澳大利亚之一州,在澳洲东南境——译者)的禽苑中所畜养的几只绸光凉棚鸟(satin bower-bird)的习性有所叙述。 [60] 他说,“有时候雄鸟会追逐雌鸟,追来追去,跑遍了禽苑,然后走向凉棚,衔起一根颜色美好的羽毛或一片叶子,发出一声奇怪的音调,身上的羽毛都挺得笔直,在凉棚外边不停地打转,神态变得紧张到一个程度,使眼睛直瞪得像要从头面上抛射出来似的;他继续不断地时而舒展左翼,时而舒展右翼,同时发出低沉的呼啸声,有时候垂头向地,像公鸡那样仿佛在啄取什么东西似的,如此者很久,一直要到雌鸟心回意转,轻缓地走来相就为止。”斯托克斯(甲629)上尉描写到另一个种,大凉棚鸟(great bower-bird)的习性和“耍房”,看到这种鸟“独自闹着玩,时而向前飞,时而向后飞,轮番在耍房两边啄起一片介壳,衔着它飞进耍房的穹形的门道。”这种专为群鸟会聚、玩耍、而雄鸟向雌鸟调情求爱之用的营构一定是耗费了这种鸟的不少的工力的。例如,胸部作淡黄褐色的那一个种所造的凉棚有到将近四英尺长,十八英寸高,而是垫高了的,下面有由树枝堆成的厚厚的一个台基。

图46 凉棚鸟的一个种(乙244)与其凉棚(采自勃瑞姆,甲98)

装饰 。——我将首先就雌雄鸟之间只有雄鸟讲究打扮、或雄鸟要比雌鸟讲究得多些的那些例子加以讨论,而把雌雄鸟同等讲究的一些例子留待下文的另一章里讨论,至于雌鸟反而比雄鸟的颜色见得略微鲜美一些的极少数的例子则留在最后。像野蛮人和文明人对人工造作的装饰物品的用法一样,鸟类使用它们的自然饰物时也以头部为主要的所在。 [61] 像本章开始时所说的那样,装饰物的花色是繁变得出奇的。头部前面或后面的羽毛形式繁多,有的还能竖起或张开,从而把各种不同的鲜美的颜色充分地展示出来。有的在耳边有一撮漂亮的毛,称为耳总毛(图39,上文)。有的整个头部满盖着丝绒似的茸毛,例如雉;也有光秃无毛而皮肤呈生动的颜色的。有的脖子下面也有装饰,如须髯、垂肉、或肉瘤。这一类的附赘悬疣一般总是鲜艳夺目的,尽管在我们看去不一定都很美观,对有关的鸟种来说,无疑地有其装饰的作用。因为每当雄鸟向雌鸟进行求爱的时候,它们会胀得很大,颜色变得更生动,吐绶鸡的雄鸟就是如此。再如牧羊神雉(tragopan,即乙205)的雄雉,到了这种时候,头部这一类的肉赘疣在腮下的则胀大得像片衣襟,在额上的则成为堂皇的顶结旁边的肉角,一边一只;而这些东西的颜色变而为深蓝,浓艳得无以复加,为我生平所仅见。 [62] 非洲的垂肉犀鸟(horn-bill,即乙146)把他腮下的猩红色的垂肉鼓足了气,形成一只大皮囊,加上斜曳的双翼、广张的尾羽,合起来看“真有几分壮观。” [63] 在有些例子里,甚至连眼球上的虹膜都表现着性别,雄鸟的颜色要比雌鸟的更为明艳,而喙的颜色也往往如此,我们普通的山乌(black-bird)就是一个例子。在另一个犀鸟种,槽喙犀鸟(乙145),雄鸟的整个的喙、庞大的头盔,比雌鸟的颜色都更为鲜明夺目,而“下颌两边的斜槽是雄鸟所独具的”,雌鸟没有。 [64]

再者,头部的装备之中,肉的附赘悬疣之外,往往还有成丝成缕的东西,和种种坚实的隆起或突出。这些,除了在极少数例子里两性都具备外,一般只限于雄鸟才有。马尔歇耳博士曾经详细地描写过头上的一些坚实的隆起,指出它们的结构有的是骨质的,中空而有海绵状的组织,外面罩上一层皮肤,有的则为皮细胞或其他的细胞组织。 [65] 在哺乳动物,真正的角是长在颅骨的前头骨上的,和颅骨不是一码事,而在鸟类,所称的角是由颅骨上不同部分的骨片变化而成,不限于前头骨;而在和犀鸟属于同一鸟群的若干鸟种里,在隆起的当中,有的有个骨质的核心,有的完全没有,而介乎两者之间的各种不同的程度也都有。因此,马尔歇耳博士说得有理,通过性选择而发展出来的这些装饰性的附赘悬疣,推究由来,盖得力于无其数的不同种类的变异。特别拉长了的长羽或一般的羽毛可以从全身的任何部分脱颖而出似的发展起来。颈部和胸部的羽毛,在有的鸟种里,发展成为美丽的颈甲毛或项圈毛。尾羽往往特别加码地变长,这我们在雄孔雀的覆雨羽和百眼雉(argus pheasant)雄雉的真尾羽上面都可以看到。就雄孔雀而言,为了支撑这些分量很重的覆尾羽,甚至连尾部一些骨头也起了变化。 [66] 百眼雉的身体并不大于一只公鸡;然而从喙尖起到尾梢止,总的长度不下于五英尺三英寸, [67] 而其间在翅膀上的次列拨风羽就将近三英尺长。在一个种的非洲的夜鹰(night-jar,即乙286),翼上初列拨风羽中的一根,在繁育季节里,变得特别发达,要长到二十六英寸,而这种鸟的躯干本身只长十英寸。在另一个与此关系很近的夜鹰属,此种拉得特长的拨风羽是只有羽干而没有羽瓣的,只是在末梢有些羽枝构成了一个圆盘形的小片。 [68] 再如,在夜鹰的又一个属里,尾羽的发展比上面所说的关于翼羽的发展更要出奇。一般说来,尾羽的特别拉长要比翼羽更为常见,因为翼羽太长就不利于飞行。从这些例子里,我们看到,在关系很相近密的一些鸟种之中,通过一些羽毛的分道扬镳的发展,雄鸟所取得的种种装饰实际上是属于同一个类型的。

一个奇异的事实是,有些鸟种,尽管关系很疏远,属于很不相同的鸟群,而其羽毛所经历的变化,在方式上却几乎是一模一样。例如上面所说到的一种夜鹰的拨风羽是光秃的,只羽梢上有个小圆盘,或者像有人所称的那样,羽梢是匙状的或球拍状的。这种同一类型的羽毛在下列的一些鸟种的尾羽上都有:一个种的㭴 鸟,即修尾鸟(motmot,即乙398),一个种的翠鸟、碛ne32d、蜂鸟、鹦鹉,印度所产属于燕雀类而一总被称为“多隆哥”(drongo)的几个鸟种(实分隶于乙346和乙366两个属,在后一属中,有一个种的羽梢的圆盘是翘起而与羽干成直角的),以及某几个种的风鸟或天堂鸟。在后面的这些鸟种里,头部也装扮有同样的羽毛,羽梢上还带着美丽的眼斑纹;某些鹑鸡类的鸟种也有这种情况。在有一个种的印度鸨(bustard,即乙912),构成耳总毛的若干根约摸四英寸长的羽毛也用小圆盘来收梢。 [69] 而最为奇特的一点事实是,据萨耳温先生很清楚地指出, [70] 上面所说的那一个种的㭴 鸟(motmot)是用把羽枝啄去的方法使尾羽的羽梢成为球拍形的,而我们可以更进一步地看到,这种久经世代的不断地残毁丧失终于产生了一定分量的遗传影响。

此外,在许多不相联属而差别很大的鸟种里,一根根羽毛是作细丝或长缕状的,某几种的鹭(heron)、红鹤或朱鹭(ibis)、风鸟以及鹑鸡类的一些鸟种都有这情况。在另一些例子里,羽枝完全消失,羽干从本到末完全光秃;而这样的羽干或羽茎,在有一个种的风鸟或天堂鸟(乙716)的尾巴上的,竟长达三十四英寸, [71] 完全成了一根根长缕;在又一个种,新几内亚风鸟(乙717,图47),则比此要短得多,也细得多。本来就比较短小的羽,这样变得光秃以后,看去像一根根刚毛,雄的吐绶鸡的胸口的羽毛就是如此。像我们人在服装上接受任何瞬息变化的时髦式样那样,鸟类中的雌鸟,对雄鸟羽毛在结构或颜色上的几乎任何变化,也似乎都能接受下来。明明是关系很远而差别很大的一些鸟群,而羽毛的变化可以相比,可以相提并论,当然无疑地不是一个巧合,而基本上是由于一切羽毛具有几乎是同样的结构和同样的发展方式,因此,也就容易倾向于同样地发生变异。在家禽品种里,尽管所从来的鸟种不一,在羽毛的变化上,我们往往看到有一种可以相互类比的变异倾向。正因为如此,所以在好几个家养的鸟种的头上都出现了顶结。在吐绶鸡的一个已经灭绝的族派里,这种顶结包括中心的若干根光秃的羽干和外围的一圈茸毛,因此看去有点像上文所描写的网球拍形的羽毛。在某几个鸽子和家鸡的品种中,羽毛也作细缕状,同时羽干也有着某种程度的光秃的倾向。在塞巴斯托波尔鹅(sebastopol goose),肩胛上的一些羽毛变得特别长而弯曲,甚至弯得有些螺旋形,边缘作细缕状。 [72]

图47 新几内亚风鸟(乙717)(据沃德所绘图)

关于颜色,我在这里几乎用不着再说什么,因为谁都知道许多鸟种在这方面是如何地美丽悦目,而各种颜色的配合又是如何地和谐协调。这些颜色又往往能发出金属的光彩和虹的光彩。一些圆斑的外围有时候会有一个或不止一个五颜六色而明暗不同的环带,有的更进而转变成为一些眼斑纹(ocellus)。许多鸟种的雌雄鸟之间在这方面的一些奇异的差别也用不着多说明。普通的孔雀就提供了一个突出的例子。各种风鸟的雌鸟的颜色是晦暗不明的,并且什么装饰品都没有,而雄鸟却打扮得极为漂亮,有可能是所有鸟类中最为花枝招展的鸟,而式样之多、变化之大,非亲眼看见不能领会。即如在上面所说的两种之中的一种(乙716)的雄鸟,从两翼底下脱颖而出的两根特长的、作橙金黄色的羽毛,会挺得很直,一起颤动,颤动的结果,有人形容说,构成一个所谓佛光一般的光圈,鸟头在圈的中心,“看去像一个用绿宝石雕成的小太阳,而太阳的辐射就由两根羽毛颤动而成。” [73] 在又一个极为美丽的风鸟种,雄鸟的头总的说来是光秃的,“作浓厚的钴蓝色,却有几道黑色的丝绒似的茸毛横截而过。” [74]

各种蜂鸟(humming-bird,图48、49),在美丽的程度上,几乎可以和各种风鸟(bird of paradise)相匹敌,这是每一个看到过古耳德先生的几本大著或他所藏的丰富的标本的人都会承认的。这一路鸟在装饰上的五花八门,真可以教人惊奇。全身的羽毛几乎全被利用上了,几乎全都起了些变化;而据古耳德先生所指给我看的那样,在这科的若干种里,这些变化都发展到了令人叫绝的一个极端,而这些种并不集中在一两个属里而是几乎每一个属都有代表。这一类走极端的例子和我们人所豢养而赏玩的品种所表现的一些情况很相像,可以说相像得出奇。在人们所饲养的鸟种里同一个种的某些个体本来在某一个特征上发生了些变异,而另一些个体则在另一些特征上起了些变化,于是饲养者就立刻抓住不放,使这些特征变本加厉地发展出来——例如扇尾鸽(fantail)的扇形尾、雅各宾(jacobin)鸽或鸠的头兜、传书鸽的喙和垂肉,等等。两类例子相比,所不同的只是,在这里,结果的取得是由于人工选择,而在那里,在蜂鸟、风鸟,等等,则由于雌鸟对更为美丽的雄鸟进行了挑选。

图48 蜂鸟的一个种(乙570),示雌雄鸟(采自勃瑞姆,甲98)

图49 蜂鸟的又一个种(乙888),示雌雄鸟(采自勃瑞姆)

我准备只再举一个别的鸟种,值得举出的理由是,这鸟种的雌雄鸟,在颜色上,差别极大,成为最鲜明的对照,这鸟种就是南美洲的钟声鸟(bellbird,乙234)。这种鸟的又一个特点是鸣声甚大,人们远在几乎三英里之外可以听到,并且把它辨认出来,如果一个人第一次听到它,还不免于吓一跳。雄鸟是纯白的,而雌鸟则作暗绿色。在陆居、身材不太大、而又没有什么惹人厌恶的一切鸟种之中,纯白色是很难得的。雄鸟,据沃特尔屯(甲687)的描写,头上有根螺旋形的管子,近三英寸长,从喙的底部伸展出来。管子的颜色是漆黑的,上面撒满了由细小的茸毛所构成的一些点子。这管子内通 ,可以充气而竖起,否则就下垂而挂在脸部的一边。这一个种的钟声鸟所隶的属共包括四个种,四个种的雄鸟是彼此分明,很容易辨别的,而雌鸟,据斯克雷特尔先生在一篇很有趣的论文里的叙述,则彼此很相近似,难于辨认,而这就提供了一个出色的例证,说明这样一条普通的准则,就是,在同一个鸟群之内,不同的鸟属鸟种的雄鸟之间的差别要比雌鸟之间的大得多。在这个属的第二个蜂鸟种(乙235),雄鸟也是雪白的,只是在腮下和眼睛周围各有一片不长羽毛的皮肤,而这些,一到繁育季节,都作美好的绿色。在第三个种(乙236),雄鸟只头部和颈部是白色的,其余作栗壳般的棕色,此外又有一个特点,就是,备有三根线缕状的突出,一根从喙的底部伸出,两根在嘴的两角,左右各一,各有身体的一半长。 [75]

鸟类成年雄鸟的羽毛和某些装饰物,有的是终身的,有的每年到夏季和繁育季节要更新一次。在这同一个季节里,喙和颈部不生羽毛的皮肤往往要变换颜色,有几种鹭、红鹤、鸥鸟、刚才说过的那一个种的钟声鸟,等等,就是如此。红鹤原是白的,但到此季节,两颊、可以鼓气的腮下的光皮肤、和喙的底部都变作朱红色, [76] 因此就有了“朱鹭”或“红鹤”之称。有一个凫翁种(rai1,即乙427),在这个时期里,雄鸟的头上会长出一个红色的大肉瘤来。在鹈鹕的一个种,红喙鹈鹕(乙733),喙上会长出一个瘦削的角质的峰状突出来,情况与此相类,因为,繁育季节过后,这种突出就脱落了,与牡鹿头上的双角的脱落无异,而在美国内华达州的一个湖泊中的一个小岛之上,滩头水际,满地可以找到这种角质的遗蜕。 [77]

羽毛颜色的季节性的改变是有一定的依据的:第一,有关的鸟种有一年换毛两次的特性;第二,羽毛本身要真正地改变为另一种颜色;而第三,颜色呆板的羽边要按季节定期地脱落;或者,所依据的是这三个过程的不同程度的结合。脱换性羽边的脱落是可以和很小的雏鸟脱换它们的茸毛相比的,因为,就大多数例子说,茸毛原是从第一次的真羽的顶尖首先冒出体外而构成的。 [78]

关于每年换毛两次的一些鸟类,可以分好几部分来说。第一,有些鸟群,如普通的几种鹬(snipe)、一些千鸟种(swallow-plover,属乙449)和各种麻鹬(curlew),雌雄鸟彼此相像,而羽毛虽换,羽色则终年不变。我不知道是不是冬羽比夏羽要厚些暖些,但看来一年所以要第二度换毛的目的大概是为了保温,所以只换毛而不换色。第二,有些鸟群,如某几个种的鹬(属乙953)以及其他的一些涉禽(乙455),雌雄鸟也彼此相似,但冬夏两羽在颜色上略有不同。不过不同的程度实在太小,很难说对它们有什么好处;也许只是因为冬夏两季的气候条件有所不同,对生活在其间的这一部分鸟类起了些直接的作用而已。第三,在另一部分的鸟类,雌雄鸟也彼此相似,而冬夏两季的羽毛却前后大不相同。第四,在又一些鸟种,雌雄鸟的颜色彼此不同;但雌鸟,尽管也换毛两次,颜色却终年不变,而雄鸟则冬夏羽的颜色不同,而且有的相差很大,例如有几个种的鸨(bustard)。最后,第五,在又一些鸟种,雌雄鸟的冬夏两季羽毛都不相同,但雄鸟,每到换羽的季节,所经历的变化,在分量上要比雌鸟更为大些——在这方面,流苏鹬(乙590)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至于冬夏两季羽毛为什么要有不同的颜色,缘故何在,目的何在,我们可以说,就有些鸟种而言,是要在两季之中都起些掩护的作用,例如木松鸡(ptarmigan)。 [79] 如果两季的羽色差别很小,那也许只是为了适应不同季节的生活条件的不同而已,上文已经说到过了。不过就许多鸟种而论,夏羽是为了装饰的目的,这一点,即使雌雄鸟的色泽相似,也几乎是可以无疑的。对于许多种的苍鹭(heron)、白鹭(egret),等等,我们可以作出如上的结论,因为它们只是在繁育季节里才取得它们美丽的羽毛。还可以指出,这种羽毛,以及顶结等等,尽管雌雄鸟都具备,雄鸟的,在某些例子里,要比雌鸟的略为发达一些,而和其他光是雄鸟具备这一类的羽毛和装饰物的一些鸟种相似。我们也知道,禁锢或笼居的生活,由于影响到了雄鸟的生殖系统方面的正常的功能,时常对一些第二性征的发展起些限制性的作用,而对于其他方面的特征,则并没有直接或紧跟着的影响。而据巴特勒特先生告诉我,在动物园里的一个鹬种(knot,即乙962)中,有八、九只雄鸟没有换毛,全年保持着朴素的冬羽。从这样一个事实,我们可以推论,夏季的羽毛,尽管雌雄鸟都换上,实际上具有别的鸟种只限于雄鸟才有的羽毛的那种性质,它是一个雄性的特征。 [80]

根据上列的种种事例,特别是根据如下的几点观察:一,某些鸟种的雌雄鸟,在每年两度换毛的任何一度里,都不变色,或虽变而差别极小,说不上有什么用处;二,另一些鸟种的雌鸟虽也照例换羽两次,羽色却无改变,终年如一——我们可以得出结论,认为一年换毛两次这一习性之所以取得,其原因不在于使雄鸟得以借此机会好在繁育季节里换上一套装饰性的装束,至少原先的目的不在于此,而是别有所在,但到了后来,在某些鸟种里,这一习性被很现成地利用上了,利用来为雄鸟重新装束一番,于是夏季羽毛才成为“结缡”之用的羽毛(nuptial plumage)。

在关系很为近密的若干种之中,有的一年换两次羽,有的只换一次,各按各的规矩办事,这一点,乍然看去,也不免有些奇怪。例如,上面说到的那一种木松鸡(ptarmigan)一年就换两次羽,甚至三次,而另一种松鸡(black-cock)的雄鸟却只换一次;又如在印度的吸蜜鸟(honey-sucker,属乙651)里,有几个颜色很华丽的种,和颜色晦暗的木鹨(pipit,属乙57)的几个亚属,都是一年换毛两次的,其他和它们分别有关系的种或属则一年只有一次。 [81] 不过许多不同鸟种在换毛的方式方面也表现一些渐进的程度上的差别,这种等差的现象向我们说明了这样的一点,就是,许多鸟种,乃至不止一个的整个的鸟群,即鸟科或鸟属,原先有可能都取到过一年换毛两度的习性,但有的后来得而复失,回到了一年一度。就某几个鸨种和千鸟种(plover)来说,春天的那一次脱换是极其不完全的,有些羽毛是换上了新的,而另一些只是换上了新的颜色罢了。我们也有理由相信,在某几个鸨和类似秧鸡的鸟种,尽管正常的习性是一年换毛两次,而有些上了年岁的雄鸟却把“结缡”的羽毛保持了下来,经冬不换。在有些鸟种里,一到春季,只是添上少数几根高度变化了的羽毛,例如在印度称为“多隆哥”(drongo,属乙112)的某几个类似伯劳的燕雀类鸟种就添上几根末梢带有圆盘的羽毛,又如某几种苍鹭则在背上、脖子上、顶冠中添上几根特长的羽毛。很有可能,通过诸如此类的步骤,春季的那一次换毛才变得越来越齐全,终于成为一次完整的脱换,而使一年一次的换毛变成了两次。有几种风鸟或天堂鸟也把“结缡”羽毛经年地维持了下来,因此一年也只有一次换毛;有些风鸟种则在繁殖季节过去之后立即卸下这套羽毛,因而一年就有了两次;而更有一些风鸟种则今年这样卸了,而明年却不卸,乃至历年都不卸,因此,就成为上面两派之间的一个中间派。再如在一年换毛两次的许多鸟种,每次换毛之后,把新毛保持下来的时间久暂也大有差别,对两次中的一次可能维持上一整年,而对另一次则不久便完全被放弃。例如,流苏鹬(乙590)春天的颈圈毛,即所谓流苏,只保持两个月,还很勉强。在非洲纳塔尔(natal)的寡妇鸟(widon-bird,即乙240)的雄鸟在每年十二月或一月间取得他的美好的羽毛和特长的一些尾羽,但一到三月就脱落了,只保持了大约三个月。大多数一年两度换毛的鸟种对此种装饰用的羽毛大抵能保持约六个月。但野生的原鸡(乙433)的公鸡保持他的颈部的刚毛或梳齿毛,要到九个或十个月之久。而当这种毛脱落的时候,衬在它们底下的颈部的黑色羽毛就全部暴露了出来。但在家鸡的公鸡,亦即这种原鸡的远裔,颈部的旧的梳齿毛一脱落,便立刻有新的起而代替;因此,我们在这里看到,在一个从野生变为家养的鸟种里,在家养之后,就全身羽毛的一部分而言,原先的两度换毛又变成了一度。 [82]

大家熟悉,普通的鸭(乙32)的公鸭,一过繁育季节,就把他的雄性的羽毛卸了,而换上和母鸭同样的羽毛,如是者约有三个月。雄的针尾凫(pintail,即乙31)只卸六个星期到两个月,比公鸭时间更短;因此芒塔古(甲470)说,“在这样一个短短的期间里就来个第二度换毛真是太超出常理之外了,这是对人们一切理解能力的一个挑战。”但在相信物种的变化是循序渐进的人,当发现诸如此类的大小、高低、久暂的级别或层次时,却丝毫不感觉到奇怪。如果雄的针尾凫对新的羽毛的取得比实际情况更快一些的话,即等不到上面所说的六个星期到两个月的话,则一些新出的雄性羽毛几乎不可避免要和一些还来不及脱落的旧的雄性羽毛相混,而两者也不免与同于雌性而正常也是属于雌性的一些羽毛穿插并存,而这恰好是同这种凫关系并不疏远的另一种凫的情况,就是,秋沙鸭属中的海鸥(乙612)的情况;因为,据有人说,这种鸭的公鸭“要经历一番毛上的变迁,而在此变迁期间,他们在一定程度上就和母鸭的色态相似”。如果把这样一个过程再稍稍加快一些,所谓的两度换毛就不成其为两度了。 [83]

上文说过,有些鸟种的雄鸟的羽毛,到了春天,会变得鲜美,并不是由于一次春季换毛,而是,或则由于一批旧的羽毛转变了颜色,而颜色真的可以转变,或则由于有季节脱落性而颜色晦暗的一些羽边到此便脱落了。通过这些过程而造成的改变所能维持的时期长短不一。在鹈鹕(乙734),到了春天,全身是一种粉红色,胸口撒上一些柠檬一般的鲜黄色的斑记,很是美丽;但这些色彩据斯克雷特尔先生说,“维持得并不久,一般在充分发展出来之后约六个星期到两个月,就消失了。”某几种碛ne32d(finch),到了春天,会把一些羽毛的羽边卸掉,从而使颜色变得大为鲜美,而另一些碛ne32d种则不经历这样一个改变。例如其中的美国的一个种(乙422)乃至其他许多北美洲的碛ne32d种或雀科的鸟种,要在冬天过去之后才表现它们的鲜美的羽色,而在习性上恰恰可以代表这一类鸟的我们欧洲的金翅雀(goldfinch)和我们这里的在结构上更能代表它们的金雀、却不经历这样的一年一度的改变。但在关系相近的鸟种之间,这一类在羽毛上的差别是并不奇怪的,因为在和这些鸟种属于同一个科的普通的红雀(linnet),其在英格兰,前额和胸口的朱红色一直要到夏天才显示出来,而在马德伊拉 [9] 的红雀,这种颜色是终年不变的。 [84]

雄鸟以羽毛相炫耀 。——一切种类的装饰物品,无论是长期性的或暂时取得的,都被雄鸟富有诱惑力地用来向雌鸟进行刺激、引逗和施展魅力。但有的时候,虽无雌鸟在场,雄鸟也会炫耀他们的装饰物品和手法,例如在“巴尔兹”场合上的松鸡,就不一定总是在雌鸟面前夸耀,在雄孔雀中间也可以看到这种情况;但在孔雀,他显然是要向别的某一种观众显美一番,而据我所不止一次看到的而言,这种观众中有家禽,甚至有猪。 [85] 凡是细心留意到鸟类习性的自然学家,无论所留意的是自然状态中的鸟类,或人工饲养下的鸟类,表示了完全一致的意见,认为雄鸟在自炫其美之中自寻乐趣。奥杜朋时常说到,雄鸟总是千方百计地向雌鸟进行诱引。古耳德先生,在描写一只雄的蜂鸟的一些特点之后说,他认为没有问题的是,这只雄鸟有本领把这些特点向雌鸟展示得一清二楚,而捞到最大的好处。杰尔登博士 [86] 也坚持说,雄鸟的美丽的羽毛“是用来魅惑和吸引雌鸟的。”巴特勒特先生,有一次在动物园现场,用最为坚强有力的词句向我表示有同样的意思。

在印度的丛林里,如果人们能“突然碰上二十只或三十只孔雀,看到其中的雄的正在雌的面前炫耀着他们的壮丽的长尾巴和踱着方步走来走去,容丰鬋盛,趾高气扬,而作壁上观的雌的也踌躇满志”——那真是一个令人叫绝的壮观。野生的吐绶鸡的公鸡直挺着他的闪闪发光的羽毛,广张着他的色彩缤纷和条纹重叠的尾羽和翼羽,尽管在我们人的眼光里不无几分古怪的感觉,也是奇丽可观。关于各种松鸡在这一方面大致相类的一些事例,我们在上文已经介绍过了。如今转到另一个目的鸟类。石头鸡属的一个种(乙842)的雄鸟(图50)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禽鸟之一,全身作鲜艳的橙黄色,而一部分的羽毛则很奇特地截去了末梢而作线缕状。雌鸟则绿色中带些棕色,又夹杂着一些红晕,羽冠要比雄鸟小得多。商姆柏尔克(甲585)爵士曾经描写过这种鸟的求爱活动;他发现了它们的聚会场所的一个,在场的有十只雄鸟和两只雌鸟。这场合的直径有五英尺长,场上一根草都没有,像经人工平整过似的。雄鸟中的一只“正在蹦蹦跳跳的表演,若干只别的鸟观看着,显得有些欣赏之意。接着,他时而张开两翼、抛头向上,或扇子般地展开尾羽,时而大踏步地走来走去,步履之中带有轮番地一足跳的姿势,显得疲乏了,咯咯地唱上几声,然后由另一只雄鸟把他换下。如是者我看到了三只雄鸟,先后上场,先后自鸣得意地退场休息。”当地的印度人,为了剥取它们带毛的皮张,先在这种场合附近躲着,等它们跳舞正酣,忘其所以之际,便用毒箭把它们射死,一箭一只,一次可得四五只。 [87] 就风鸟或天堂鸟来说,十二只或更多只数的羽毛丰满的雄鸟聚集在一棵树上来举行一次“跳舞会”,而这正是当地居民用来称呼这种聚会的名字;在这里,他们飞来飞去,高举他们的双翼,鼓起他们的精美的羽毛,使它们不停地颤动,而霎时间,像沃勒斯先生所说的那样,整棵的树上像是长满了飞舞着的羽毛似的。在这个时候,他们,是这样地忙于所事,这样地全神贯注,一个高明的箭手几乎可以把与会的全部成员射下来。这些鸟在马来群岛被人饲养的情况下据说也很爱惜他们的羽毛,收拾得很干净,往往把它铺开来,检查一番,剔除任何不洁之点。有一位饲养着好几对这种鸟的观察家也认为雄鸟的显美是意在取悦于雌鸟无疑。 [88]

图50 石头鸡的一个种(乙842),雄鸟(据沃德所绘图)

锦鸡(gold pheasant)与阿姆赫斯特雉(amherst pheasant),在进行求爱的时候,不但要把华丽的羽毛展开、竖起,并且,我自己曾经亲眼看到,要把它们特地斜斜地扭向雌鸟所站的一方,雌鸟在左,就扭向左,雌鸟在右,就扭向右,目的显然是要让她看到各根羽毛所合成的更大的平面,让她看个饱。 [89] 他们也多少要把美丽的真尾羽和覆尾羽扭向雌鸟的一方。巴特勒特先生曾经观察到一只雄的孔雀雉(乙790,图51)正在进行求爱,后来又向我出示这种鸟在求爱姿态中的一具标本。这鸟的尾羽和翼羽上都饰有美丽的眼斑纹,和雄孔雀尾羽上的相近似。我们知道,在雄孔雀,当他“开屏”的时候,全部尾羽通过展开与竖直而构成的屏风,对全身的直线来说,是横截的,因为他是正对着雌鸟而立的,他同时有必要显示他颈部与胸部的浓厚的蓝色之美,非正立不可。而在孔雀雉则情况不同,他胸部的颜色很晦暗,并不漂亮,而眼斑纹的分布又不限于尾羽。因此,他不面对雌雉,而是稍稍侧向一边地站着,张开而竖直的尾羽也略微偏向一边,同时,把靠近雌鸟一边的翅膀压低一些,而把另一翅膀高高举起。在这样一个姿势之下,全身所有的眼斑纹就可以在雌鸟眼前全部同时暴露出来,像大幅洒金或洒花的织锦似的,让正在观赏的雌鸟看一个满意。雌鸟有所转动,雄鸟就带着张开的翅膀和斜竖的尾巴跟着转动,总是向着她,让她尽量地看。牧羊神雉(tragopan)的雄雉的行径与此大同小异,所不同的是,在离开雌雉远些的那边,他不是把翅膀举起,而只是把翅膀上的羽毛竖起,使不被另一翅膀所遮掩,这样,他也就可以把几乎是全部的有斑点的羽毛的美好色相同时展览出来。

图51 孔雀雉的一个种(乙791),雄雉(据沃德所绘图)

百眼雉(argus pheasant)所提供的情况要比刚才这些更值得注目得多。只雄雉的翼上具有发展得特别巨大的次列拨风羽;每一根这种羽毛饰有一连串的眼斑纹,二十个到二十三个不等,每一个的直径要在一英寸以上。这些羽毛上又有些旁行斜下的长条纹和一串串的斑点,都作灰黑色,看去也漂亮,兼具虎豹皮上的斑纹之美。这些美丽的饰品平时是掩盖起来的,要到他在雌雉面前夸耀时才展示出来。到此,他一面竖起尾羽,一面张开翼羽,张成圆圆的、几乎是垂直的一大片,像一柄又大又圆的掌扇,或一具盾牌,而尽量地伸向身体的前方。颈和头则侧向一边,反为广张而向前伸展的扇形的翅膀所遮掩;但为了可以看到他的对象,即那只正在观赏他的展览的雌鸟,他有时候把头在两根长的翼羽之间钻将出来(这是巴特勒特先生 [10] ,甲38,所曾看到的),这一来,就使整个的姿态见得很有几分古怪。在自然状态之下,这种“穴隙相窥”的办法一定已经经常到成为一个习性的地步,因为巴特勒特先生和他的儿子曾经检看过从东方运来的一批这种鸟的皮张,都很完整,但发见有两根翼羽的某一部分总有些擦伤,像是雄雉的头时常在这里穿过似的。但沃德先生认为,雄鸟也可以把头伸得长些,超过掌扇的边缘,来偷看雌雉。

图52 百眼雉雄雉的侧面图,示正在向雌雉显美(据沃德(甲716)先生的现场观察和写生)

翼羽上的眼斑纹是些奇绝的东西;因为描影之美使观者取得一个立体的形象,而这立体的形象则有如阿尔吉耳公爵所说的那样是个稍稍脱开的球臼形大关节。 [90] 我曾在伦敦博物馆观看这种雉的一个标本,两翼是左右张开的,但有些下垂,我当时很失望,因为所看到的一些眼斑纹所给我的印象是平面的,甚至是往下面凹的。但古耳德先生一下子就为我解决了问题,他把那些翼羽支了起来,像此鸟生前在显美时所要安放的部位那样;这一来就行了,在从上面下来的光线的照射之下,每一个眼斑纹就立刻鼓了起来,真像所称的球和臼配成的一个图案。这种羽毛也曾向好几个艺术家出示过,大家都对眼斑纹的描影的惟妙惟肖,无懈可击,表示赞赏。有人很可能问,难道这一类的描影描得极美的图案或花样之所以形成也是通过了性选择的手段的么?但我们暂时保留对这个问题的答复,留待我们在下面紧接着的一章里把进化分级或分层次的原理弄清楚了之后,因为这样做有它的便利。

上面的讨论所关涉到的只是翅膀上的那些次列拨风羽,但在大多数鹑鸡类鸟种里总是一色的初列拨风羽,一到百眼雉,却和次列羽同样的奇妙。这种羽以一种柔和的棕色作底,加上许许多多的灰暗的圆斑,每个圆斑,细看起来,是以两三粒小黑点为中心和一个墨蓝色的外环构成的。但羽面上的有主要装饰意义的部分是和深蓝色的羽干并行的左右两长条平面,和羽面的其他部分截然划分,看去完全像是羽中有羽、大羽上叠小羽似的。这在内的小羽作一种浅栗色,上面密布着白色的微点。我曾经向一些人出示这样的一根羽毛,其中好几个都赞美不止,甚至认为比饰有球臼形眼斑纹的羽毛更要美些,并且宣称,它不像自然的产品,而像艺术的创获。如今值得注意的是,这些羽毛,在平时,是掩盖得看不见的,〔要到繁育季节,或在其他特殊的情况下〕才同比它们更长的次列拨风羽一道,充分地展示出来,即全部铺张开来,而形成上面所说的大圆掌扇或盾牌。

百眼雉雄雉的例子最是趣味盎然,因为它提供了一个良好的物证,说明一些极为精致的东西也可以取来作为性的禁方媚药之用,而此外更不作别用。次列拨风羽和初列拨风羽,既然要在雄鸟进行求爱而摆出求爱的架势之下才展示出来,其他时候不是这样的,而球臼的盛饰也既然要在这光景之下才和盘托出,不留余韵,我们就不得不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来了。百眼雉的颜色不能算鲜艳夺目,他在恋爱中的成功所依靠的不在此,而在羽毛的宏伟和本来已经十分漂亮的花样变得越来越细致。许多人不免要说,一只雌鸟有能力领会这样幽美的描影和精细的花样,实在令人不能相信。不错,她竟然会有这种赏鉴的能力,几乎和人类的不相上下,无疑地是件奇事。一个自以为可以轻易而有把握地把低于人的动物的辨别力和鉴赏力衡量一番的人不妨否认百眼雉的雌雉会有这种细密的审美能力;但这样一来,他就得承认,雄雉在求爱的过程中所摆出的架势、所表现的姿态,和在这种架势与姿态之中所充分显示的羽毛之美,尽管奇异非常、出人意料,却是无的放矢,毫无用处;对这样一个结论,不说别人,至少我是再也无法接受的。

尽管有这么多的雉种和关系相近的其他鹑鸡类的鸟种会在雌鸟面前这样细到地显示他们的羽毛,可异的是,据巴特勒特先生告诉我,颜色呆板的耳雉(eared pheasant,即乙295)和瓦氏雉(cheer pheasant,即乙756)的情况就不是如此,并且颜色呆板到一个地步,连这两种雉自己也似乎意识到他们没有多大的美可以夸示。巴特勒特先生观察到耳雉的机会比较多而好些,而看到瓦氏雉的机会比较差些,但他从来没有看到这两种雉的雄雉相互斗争过。介·威尔先生也发现,凡是羽毛美丽或有其他显著的特点的雄鸟爱彼此打架,而属于同一鸟群的一些颜色呆板的鸟种则差些,不那么爱争吵。例如金翅雀(goldfinch)比红雀(linnet)远为爱斗得多;而山乌(black-bird)和鸫(thrush)之间也有同样的差别。凡是经春换毛的鸟种,一面既打扮得十分漂亮,而一面,在这季节里,也变得比平时爱打架得多。不错的,有些颜色呆板的鸟种的雄鸟也未尝不爱斗,而且斗得很凶,但总的看来,如果性选择曾经发挥过深厚的影响,而使任何鸟种的雄鸟取得了鲜艳的颜色,它似乎同时也会使这个鸟种取得一种强有力的好斗的倾向。前面我们处理到哺乳类动物的时候,我们在这方面将要碰到一些几乎完全可以相比的例子。在另一方面,在同一个鸟种之中,雄鸟既能歌唱而又擅羽毛之美的例子是极为少见的。但即使两美兼具,锦上添花,所赢得的好处也还是一样的,就是,无非是把雌鸟诱引而争取到手罢了。尽管如此,我们得承认,也还有若干个鸟种的雄鸟,一面羽毛既已很美,而一面又让他们的一部分羽毛发生了特殊的变化,使适合于奏出器乐之用。尽管这类器乐之美,至少在我们人的耳朵听来,不能和其他许多鸟种的雄鸟歌手所唱出的声乐相比,却总还构成一些说得上声容并茂、两美兼具的例子。

我们现在转到另一些鸟种,它们虽不很讲究打扮,在求爱过程中却也还能把一些有吸引力的东西抬出来,有什么就抬什么。从某些方面看,这些例子比上面所说的要见得更为奇特,但历来很少受人注意。介·威尔先生一向饲养着许多鸟种,其中包括不列颠产的所有的雀科(乙423)和鹀科(乙376)在内,下列的一些例子都是从他那里来的,我为此向他表示我的谢意。他惠然借给我大量宝贵的笔记,下面的种种事实就是从中选取出来的。照鸴(bullfinch)求爱,是直截了当地在雌鸟前面进行的,他鼓起胸膛,让平时瞧不见的更多的绯红色的羽毛可以同时暴露出来。一面他又把他的黑色尾巴扭来扭去,时而左,时而右,一边扭,一边上下弯弯地扇动作打躬状,姿态古怪,令人发笑。糠碛ne32d(chaffinch)的雄鸟也直接站在雌鸟面前,让雌鸟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大红的胸膛和所谓“兰铃”,也就是他的头,“兰铃”是玩鸟的人的行话。同时他把翅膀略略张开,使两肩的白板纹可以更好地显示出来。普通的红雀(linnet)也挺起粉红色的胸膛,稍稍舒展棕色的翅膀和尾巴,让它们的白色的边缘可以显露,从而使雌鸟领略到翼尾两部分的美的全貌。但我们在这里必须小心,不要以为雄鸟舒展双翼的目的光是为了显美,因为有些鸟种的雄鸟,两翼虽不美,却也照样舒展。家鸡的公鸡就是这样一个例子,但他所舒展的一贯地是不朝向母鸡那一边的那只翅膀,并且同时又要用它来刮擦地面做声。雄的金翅雀(gold finch)的行径同其他雀类的都不一样;他的翅膀是很美的,两肩作黑色,拨风羽的灰暗的羽梢上有许多白点,而羽边则镶上一圈金黄色。当他向雌鸟求爱之际,先则身体左右摇晃或摆动,然后带着他舒展得不很开的两翅,一会儿转向左,一会儿转向右,而转动得极为敏捷,看去像一道道金光闪来闪去似的。介·威尔先生对我说,在不列颠产的雀类中,没有第二种雀在求爱时会这样地左右转动,即便在分类关系和这种雀很为近密的金雀(siskin)的雄雀也不这样,因为这样做对他的美并不能有所增加。

大多数不列颠产的颊白鸟类或鹀类(bunting,即乙376)的鸟种都是很素色的;但到了春天,白领鹀(reed-bunting,即乙375)的雄鸟的头羽,由于灰暗色的羽梢的剥落,呈现一种相当美好的黑色;到求爱时,这些头羽也会挺直起来。介·威尔先生也一向饲养着从澳洲来的一个纺织鸟属(乙22)的两个种:其中的一个(乙24),躯体很小,颜色素静,尾部灰暗,但尾梢作白色,而上层的覆羽则其黑如墨,但每一根上有三个椭圆的大白斑,很显著。 [91] 这种鸟向雌鸟求爱时,稍稍展开而不停地颤动这几根颜色斑驳的覆羽,颤动得很奇特。另一个种(乙23)的雄鸟的行径与此很不相同,向雌鸟展示的是他的艳丽而有斑点的胸部、猩红的尾梢和猩红的上层覆羽。我在这里不妨补充一些我从杰尔登博士那里听来的关于印度夜莺或鹎的一个种(bulbul,即乙811)的资料。这种夜莺的下层覆羽是绯红色的,但既在下层,我们设想起来,要展示得很好,是不可能的;但事实并不如此,“在激动的情况下,雄的夜莺往往把这些羽毛从横里舒展得很开,即便从上面往下看也可以看到。” [92] 在其他一些鸟种,绯红色的下层覆尾羽无须特别显示,也可以看见,例如啄木鸟中的有一个种称赤(乙765)。普通的鸽子的胸部的羽毛是能发出虹彩的,谁都一定看到过,当公鸽向母鸽调情的时候,他是怎样地鼓起胸膛,使这种光彩得以十足地显示出来。澳洲有几种两翼作青铜色的鸽子,其中的一个(乙660)的行径,据赫·威尔先生向我描绘,是很不相同的:公鸽在母鸽面前站着,头低垂得几乎碰上地面,尾巴高举,尾羽张开,而两翼则半展半敛。然后他缓缓地把躯体时而抬高,时而压低,为的是让能发虹彩或金属光彩的羽毛都得以尽情呈露,一览无余,而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得灿烂动人。

我们已经提出了足够的事例来指称,雄鸟在显示和施展他们各式各样诱致雌鸟的色相或手法时,是何等地细心缜密,又是何等地富有才能和技巧。当他们用喙整理自己羽毛的时候,他们经常有机会,一面自我欣赏,一面考虑怎样才可以把自己的色相最好地宣示出来。但属于同一个鸟种的雄鸟既然用完全同样的方式来夸耀他们的色相,看来这一套夸耀的动作,尽管起初也许是有意识的,或需要用些心机的,却终于成为本能的一部分。果真如此,我们就不应该用自觉的虚荣心这一类的罪名来指控他们。这是对的,但当我们目睹一只雄孔雀趾高气扬踱来踱去,高张着尾羽,每一根还要不停地颤动,我们却又不禁想到,如果骄傲和浮夸能变成活的东西,这东西定是他。

雄鸟所具有的种种装饰手段,对他们自己来说,肯定地有着极度的得要性,因为,在有些例子里,为了取得这些手段,他们是付出了高昂的代价的,就是,这些手段成了负担,阻碍了飞翔,连累了行走。在非洲的夜鹰(属乙285),平时的飞行是以高速度引人注目的,但一到交尾季节,翼上初列拨风羽中的一根特别发展起来,成为一面狭长的幡,大大地影响了他的飞行速度。在百眼雉的雄雉,翼上的那一排次列拨风羽发展得如此其“大而无当,难于挥动”,以至,有人说,“把他的飞行能力几乎是全部给抵消了。”天高风急,对各种天堂鸟的雄鸟来说,他们的美丽的羽毛也很是一个累赘。南非洲的寡妇鸟(widowbird,属乙996)长得太长的尾羽使“他们的飞行有任重道远”之感,但一朝脱卸,他们就和雌鸟飞得一样地快。鸟类繁育的季节也总是食物充盈的季节,雄鸟的飞行受到阻碍,从这方面来说,大概关系还不大,总还不至于挨饿;但在另一方面,行动的不便不免为猛禽鸷鸟创造机会,从而招来殃祸,这大概是可以肯定的。同样可以肯定的是,雄孔雀的长尾巴和百眼雉的长大的尾羽和翼羽也使他更容易成为当地的一种猛兽、虎纹野猫(tiger-cat)的窥伺、袭击、吞噬;装饰物的显眼,和它所增加的分量、牵扯,到此都成为祸根。即便在一般鸟种的雄鸟,鲜美的颜色已经是一个麻烦,就是,容易使他们暴露,成为各式各样的敌人的目标。因此,古耳德先生曾经说过,大概正是因为这种“冶容”的关系,这一类的雄鸟一般在性格上要比较地畏缩不前、深居简出,像是意识到了美貌是祸根这一点而有所自觉似的,因此,比起颜色朴素而性情比较驯良的雌鸟、或年轻而尚未取得盛装的雄鸟来,要更难发现、更难靠近。 [93]

比此更为奇怪的是,有些鸟种的雄鸟,明明备有特殊的武器,可以战斗,也明明,在自然状态之下,很会战斗,甚至于会把同类中的其他对手杀死,而竟然也因其具备某些装饰物品之故,而吃亏受累。从事斗鸡的人惯于剪掉公鸡的刚毛或梳齿毛,割掉他的鸡冠、垂肉之类,经此一番手续,这鸡就被称为“受了封”(“dubbed”) [11] 的鸡。一只没有受封的公鸡,据特格特迈尔先生说,并且说得很坚定,“是处在一个可怕的不利地位,鸡冠和垂肉都很容易成为敌方的利喙的把柄,被他咬住不放。而公鸡相斗,凡是一方被咬住的身体部分也就是受到攻击的部分,因此,一方一被咬住,就只好完全由对方摆布了。战斗终了,挨打的一方即便不死,凡是未经受封的公鸡所流的血要比受封过的多得多。” [94] 年轻的公的吐绶鸡相斗,彼此总是试图咬住对方的垂肉;成年的公的吐绶鸡相斗,想来也是如此。也许有人会提出异议,认为鸡冠与垂肉根本不好看,不能作为装饰之用;这话怕不尽然,即便用我们人的眼光来看,西班牙鸡种的公鸡,在油然发出丝光的一身黑羽的美丽之上,再加白皙的脸庞和绯红的鸡冠,相映成趣,便越发见得漂亮;而无论何人,只要一次看到过牧羊神雉(tragopan)的雄雉,在求爱活动中,如何把他的蓝色的垂肉鼓得又大又圆,光彩动人,便对于这一类结构的目的是在显美,而在雌鸟则为审美,就不可能有丝毫怀疑之处了。总之,从上文的种种事实,我们清楚地看到,雄鸟的羽毛和其他装饰,对他们来说,一定是万分重要,而我们又更进一步地看到,美这样东西有时候比战斗的胜利还要来得关系重大,割舍不得。

原注

[1] 见所著文,载《朱鹭》(丙66),新第三卷,1867年,页414。

[2] 见古耳德,《澳洲鸟类手册》,1865年,第二卷,页383。

[3] 见引于古耳德,《蜂鸟科〔乙969〕引论》,1861年,页29。

[4] 古耳德,同上引书,页52。

[5] 见汤姆森,《爱尔兰自然史:鸟类之部》,第二卷,1850年,页327。

[6] 杰尔登,《印度的鸟类》,1863年,第二卷,页96。

[7] 麦克吉利弗瑞,《不列颠鸟类史》,第四卷,1852年,页177—181。

[8] 见商姆柏尔克爵士文,载《皇家地理学会会刊》(丙85),第十三卷,1843年,页31。

[9] 见所著《鸟类列传》,第一卷,页191。关于鹈鹕和普通的鹬,见同书,第三卷,页138、477。

[10] 古耳德,《澳洲鸟类手册》,第一卷,页395;又第二卷,页383。

[11] 见黑威特(甲317)先生文,辑入特格特迈尔,《家畜书》,1866年,页137。

[12] 见拉亚尔德文,载《自然史纪事与杂志》(丙10),第十四卷,1854年,页63。

[13] 杰尔登,《印度的鸟类》,第三卷,页574。

[14] 见勃瑞姆,《动物生活图说》(illust.thierleben ,),1867年,第四卷,页351。但这一段里的有一些是劳伊德的话,见其所著《瑞典可供弋猎的鸟类……》,1867年,页79。

[15] 杰尔登,《印度的鸟类》:关于血雉(乙520),见第三卷,页523;关于鹧鸪鸡(乙430),见同卷 541。

[16] 关于埃及鹅,麦克吉利弗瑞,《不列颠鸟类史》,第四卷,页639。关于距翼鹅,见《利芬斯东游记》,页254。至于所说的翼距秧鸡属,见勃瑞姆,《动物生活图说》,第四卷,页740。关于此属秧鸡,亦见阿札腊,《南美洲水程记》,第四卷,1809年,页179、253。

[17] 关于我们的田凫,见卡尔(甲138)先生文,载《陆与水》(丙87),1868年 8月 8日的一期,页46。关于跳凫,见杰尔登,《印度的鸟类》,第三卷,页647,和古耳德,《奥州鸟类手册》,第二卷,页220。关于铠翼属,见阿楞(甲10)先生文,载《朱鹭》(丙66),第五卷,1863年,页156。

[18] 见奥杜朋,《鸟类列传》,第二卷,页492;又第一卷,页4—13。

[19] 见勃莱思文,《陆与水》,1867年卷,页212。

[20] 这里所说其他不同的鸟种包括:关于另一种松鸡,乙934,见瑞查尔曾(甲550),《北美动物志:鸟类之部》,1831年,页343。关于雷鸟和黑松鸡,见劳伊德,《瑞典可供弋猎的鸟类……》,1867年,页22、79。然勃瑞姆(《动物生活图说》,第四卷,页352)说,在德国,雄的黑松鸡举行“巴尔兹”(参看第十四章译注1——译者)时,灰色的雌的松鸡一般并不参加,这真是一个不符合常规的例外了;但雌鸟可能躲在四周的灌木丛里,从外面看不出来,我们知道在斯堪的纳维亚的这种灰色的雌松鸡,以及北美洲的其他鸟种的雌鸟就有这种情况。

[21] 《鸟类列传》,第二卷,页275。

[22] 见勃瑞姆,《动物生活图说》,第四卷,1867年,页990。又奥杜朋,《鸟类列传》,第二卷,页492。

[23] 所著文见《陆与水》,1868年 7月 25日的一期,页14。

[24] 奥杜朋,《鸟类列传》:关于松鸡,见第二卷,页492;关于椋鸟,见同卷,页219。

[25] 《鸟类列传》,第五卷,页601。

[26] 见巴尔仑屯文,载《哲学学会会报》(丙149),1773年卷,页252。

[27] 《鸟类学字典》,1833年,页475。

[28] 《笼养鸟类的自然史》(naturgeschichte der stubenvögel ,),1840年,页4。赫·威尔先生同样写信给我说:——“有人告诉我,在同一个养鸟室里饲养的同一种鸟的雄鸟中,最善于歌唱的那几只一般总是先取得配偶。”

[29] 见巴尔仑屯文,载《哲学学会会报》,1773年卷,页263;及怀伊特,《塞尔保恩自然史……丛录》,1825年,第一卷,页246。

[30] 《笼养鸟类的自然史》,1840年,页252。

[31] 见博德(甲79)先生文,载《动物学人》(丙157),1843—1844年合卷,页659。

[32] 巴尔仑屯,《哲学学会会报》,1773年,页262。贝赫斯坦因,《笼养鸟类……》1840年,页4。

[33] 河鸫(water-ouzel)也有这种情况,见黑普柏尔恩(甲315)文,载《动物学人》,1845—1846年合卷,页1068。

[34] 见劳伊德,《瑞典可供弋猎的鸟类》,1867年,页25。

[35] 巴尔仑屯,同上引文,页264。又贝赫斯坦因,同上引文,页5。

[36] 德迂茹提供了一个奇特的例子(《自然科学纪事刊》,丙9,第三组,动物学之部,第十卷,页118)说,在他的巴黎的园子里有几只野的山乌(black-bird)从一只笼鸟那里很自然地学到了一只共和国歌曲。

[37] 见阿·比肖普文,载托德(甲655)主编的《解剖学与生理学辞典》,第四卷,页1496。

[38] 此据巴尔仑屯同上引文中页262所说,非直接采自亨特尔。

[39] 古耳德,《澳洲鸟类手册》,第一卷,1865年,页308—310。又见沃德先生文,载《学者》(丙140),1870年 4月,页125。

[40] 古耳德说过一些意义相同的话,见《蜂鸟科引论》,1861年,页22。

[41] 见克音(甲365)少校著,《行猎者与自然学者在加拿大》,1866年,页144—146。又沃德在同上引文(见注[39],页116)中有一段出色的文字,叙到这种鸟的雄鸟在求爱活动期间的姿态和习性。他说,耳边的一撮毛或脖子两旁的羽毛会竖得很直,至于可以在头顶上相会,见他所画的插图,即图39。

[42] 瑞查曾,《北美洲动物志:鸟类之部》,1831年,页359。又奥杜朋,同上引书,第四卷,页507。

[43] 在这题目上,近年来有人写出过下列的几篇论文:牛顿(甲497)教授,载《朱鹭》(丙66),1862年卷,页107;克楞(甲171)博士,载同上刊物,1865年卷,页145;弗劳沃尔先生,载《动物学会会刊》(丙122),1865年卷,页747;默瑞博士,载与上同一刊物。1868年卷,页471。在这最后的一篇里,附有关于澳洲鸨种的雄鸟的插图一幅,画得极为出色,示他正在全盘展示的姿态之中,包括鼓满了气的皮囊在内。有些奇特的一点是,同属一个鸨种的雄鸟,此种皮囊不一定全部发达,有不发达的。

[44] 贝茨《自然学家在亚马孙河上》,1863年,第二卷,页284;又沃勒斯文,载《动物学会会刊》(丙122),1850年,页206。不久以前,有人发现了这一类鸟的一个新种,定名为领巾鸟(乙191),腮下的悬疣比文中所说的更要大些,见《朱鹭》,第一卷中所载文,页457。

[45] 阿·比肖普所写条,托德(甲655)编,《解剖学与生理学辞典》,第四卷,页1499。

[46] 牛顿(应是甲497)教授文,《动物学会会刊》(丙122),1871年卷,页651。

[47] 蓖鹭(spoonbill,属乙779)的气管是弯曲及打转成为“8”形的,然而这种鸟(见杰尔登,《印度的鸟类》,第三卷,页763)是个哑巴;但勃莱思先生告诉我,这种弯曲得打转的情况并不经常存在,看来如今正趋向于作为一种畸形状态而受到淘汰。

[48] 见伐赫奈尔,《比较解剖学精要》,英译本,1845年,页111。在此以前所谈到的野生的天鹅,则见亚瑞耳,《不列颠鸟类史》,第二版,1845年,第三卷,页193。

[49] 这是博纳帕尔特(甲83)所说,见引于《自然学者文库:鸟类之部》,第十四卷,页126。

[50] 劳伊德,《瑞典可供弋猎的鸟类》,1867年,页22、81。

[51] 靳纳尔文,载《哲学学会会报》(丙149),1824年卷,页20。

[52] 就上面的许多事例总注一下。关于天堂鸟,见勃瑞姆,《动物生活图说》,第三卷,页325。关于松鸡,见瑞查尔曾,《北美洲动物志:鸟类之部》,页343、359;克音少校,《行猎的人……在加拿大》,1866年,页156;黑蒙德先生,见引于科克斯(甲167)教授,《印第亚那州地质调查报告》,页227;奥杜朋,《鸟类列传》,第一卷,页216。关于“卡立奇”雉,见杰尔登,《印度的鸟类》,第三卷,页533。关于纺织鸟,见利芬斯东,《赞比西河(非洲东部,入印度洋——译者)探险记》,1865年,页425。关于啄木鸟,见麦克吉利弗瑞,《不列颠鸟类史》,第三卷,1840年,页84、88、89、95。关于戴胜,见斯温霍先生文,载《动物学会会刊》(丙122),1863年6月23日的一期,又见 1871年卷,页348。关于欧夜鹰,见奥杜朋,同上引书,第二卷,页255,又《美国自然学人》(丙8),1873年卷,页472。英格兰的欧夜鹰,一到春天,在快飞的时候也会发出怪声。

[53] 见米弗斯所写的那篇有趣的论文,载《动物学会会刊》(丙122),1858年卷,页199。又见麦克吉利弗瑞,《不列颠鸟类史》,第四卷,页371。关于威尔逊鹬,见勃雷基斯屯(甲70)上尉文,载《朱鹭》(丙66),第五卷,1863年,页131。

[54] 萨耳温文,载《动物学会会刊》(丙122),1867年卷,页160。我很感激这位著名的鸟类学家,有关美国鹑鸡类的那个鸟种(乙229)的羽毛的一些素描和其他资料都是他提供给我的。

[55] 杰尔登,《印度的鸟类》,第三卷,页618、621。

[56] 古耳德,《蜂鸟科引论》,1861年,页49。又萨耳温文,《动物学会会刊》(丙122),1867年卷,页160。

[57] 斯克雷特尔文,载《动物学会会刊》(丙122),1860年,页90;又另一文,载《朱鹭》(丙66),第四卷,1862年,页175。又萨耳温文,亦见《朱鹭》,1860年卷,页37。

[58] 《阿比西尼亚境内尼罗河的诸支流》,1867年,页203。

[59] 关于鹧鸪与鹧鸪舞,见瑞查尔曾,《北美洲动物志〔鸟类之部〕》,页361;勃雷基斯屯上尉在《朱鹭》,1863年卷,页125,所叙更详,可以参看。关于兀鹰和鹭,分见奥杜朋,《鸟类列传》,第二卷,页51,与第三卷,页89。关于白颈莺,见麦克吉利弗瑞,《不列颠鸟类史》,第二卷,页354。关于孟加拉鸨,见杰尔登,《印度的鸟类》,第三卷,页618。

[60] 见古耳德,《澳洲鸟类手册》,第一卷,页444、449、455。绸光凉棚鸟所造的凉棚,在动物学会所附设的各个动物园和伦敦的摄政公园(regent’s park)里都可以看到。

[61] 参看希奥先生文,《动物对美的感觉》,载《学艺》(丙 28),1866年11月 24日的一期,页681,文中有与此意义相同的一段议论。

[62] 见默瑞博士附有彩色插图的一篇叙述,载《动物学会会刊》(丙122),1872年卷,页730。

[63] 见芒太茹(甲471)先生文,载《朱鹭》,第四卷,1862年,页339。

[64] 见《陆与水》,(丙87),1868年卷,页217。

[65] 见所为文,《关于头颅上的隆起……》(ueber die schädelhöcker ,),载《荷兰动物学文库》(丙103),第一卷,第二册,1872年。

[66] 见文,《论鸟尾》,载同上刊物(见上注——译者),第一卷,第二册,1872年。

[67] 贾尔丁(甲349)辑,《自然学家文库:鸟类之部》,第十四卷,页166。

[68] 见斯克雷特尔文,载《朱鹭》,第六卷,1864年,页114。又利芬斯东,《赞比西河探险记》,1865年,页66。

[69] 杰尔登,《印度的鸟类》,第三卷,页620。

[70] 见所为文,《动物学会会刊》,(丙122),1873年卷,页429。

[71] 见沃勒斯文,载《自然史纪事与杂志》(丙10),第二十卷,1857年,页416;又同一作者,《马来群岛》,第二卷,1869年,页390。

[72] 参见我所著《家养动植物的变异》,第一卷,页289、293。

[73] 引自拉弗瑞斯尼(甲378)先生文,载《自然史纪事与杂志》(丙10),第十三卷,1854年,页157;沃勒斯先生对此作过一番远为详尽的叙述,载同一刊物,第二十卷,1857年,页412,后来又纳入他所著的《马来群岛》一书中,也可以参看。

[74] 沃勒斯,《马来群岛》,第二卷 1869年,页405。

[75] 见斯克雷特尔文,载《理智的观察家》(丙70),1867年 1月。又《沃特尔屯氏漫游录》,页118。又萨耳温先生的有趣的论文,载《朱鹭》,1865年卷,页90,亦可参看。

[76] 见《陆与水》,1867年卷,页394。

[77] 见埃利厄特先生文,载《动物学会会刊》(丙122),1869年卷,页589。

[78] 见斯克雷特尔编,《尼茨(甲503)氏羽域志(pterylography)》,瑞社(ray society)版,1867年,页14。(“羽域”,指鸟类皮上生长羽毛的区域,英语为pteryla;“pterylography”不见于普通辞书,应是由pteryla与graphy缀合而成。“瑞社”是一个出版地质学、动物学、植物学,即当时总称为“自然史”的专门著作的组织,成立于 1844年。——译者。)

[79] 这些松鸡的带棕色的麻栗色的夏羽,作为一种保护色,是和它们的白色的冬羽同样的重要;因为,在斯堪的纳维亚,一到春天,在冬雪消融之后,而在它们取得夏装之前,这种松鸡要在猛禽的袭击下吃到大亏,见劳伊德,《瑞典可供弋猎的鸟类》(1867年,页125)引腊埃特(甲722)的话。

[80] 关于换毛这一段讨论的参考书文,合并注明如下:关于普通的鹬类,等等,见麦克吉利弗瑞,《不列颠鸟类史》,第四卷,页371。关于千鸟的一属,麻鹬和鸨,见杰尔登,《印度的鸟类》,第三卷,页615、630、683。关于冬夏羽分别不大的几种鹬,同上杰尔登书、卷,页700。关于苍鹭的羽毛,亦见同书、卷,页738,和麦克吉利弗瑞书,第四卷,页435、444;又见阿楞先生文,载《朱鹭》,第五卷,1863年,页33。

[81] 关于前一种松鸡的换毛,见古耳德,《大不列颠的鸟类》。关于吸蜜鸟,见杰尔登,《印度的鸟类》,第一卷,页359、365、369。关于木鹨的换毛,见勃莱思文,载《朱鹭》,1867年卷,页32。

[82] 关于这一段讨论里所说到的局部换毛和老年雄鸟保持他们的“结缡”羽毛的话,见杰尔登论鸨和千鸟,《印度的鸟类》,第三卷,页617、637、709、711。又见勃莱思文,载《陆与水》,1867年卷,页84。关于风鸟的换毛,见马尔歇耳博士文,载《荷兰……文库》(丙103),第六卷,1871年。关于寡妇鸟(乙996),见《朱鹭》,第三卷,1861年,页133。关于“多隆哥”伯劳(drongo-shrike),见杰尔登,同上引书,第一卷,页435。关于鹭的一种(乙475),见阿楞先生文,载《朱鹭》,1863年卷,页33(此条正文中似未见——译者)。关于原鸡,见勃莱思文,载《自然史纪事与杂志》(丙10),第一卷,1848年,页455;关于同一题目,亦见我的《家养动植物的变异》,第一卷,页236。

[83] 见麦克吉利弗瑞,《不列颠鸟类史》(第五卷,页34、70、223)论鸭科的换毛,其中有援引沃特尔屯和芒塔古的话。亦见亚瑞耳,《不列颠鸟类史》,第三卷,页243。

[84] 关于鹈鹕,见斯克雷特尔文,载《动物学会会刊》(丙122),1868年卷,页265。关于北美洲的各个碛ne32d种,见奥杜朋,《鸟类列传》,第一卷,页174、221,与杰尔登,《印度的鸟类》,第二卷,页383。关于马德伊拉岛的红雀(乙417),见哈尔科尔特(甲296)先生文,载《朱鹭》,第五卷,1863年,页230。

[85] 参看迪克森(甲195)牧师所著书,《供玩赏的家禽》,1848年,页8。

[86] 《印度的鸟类》,绪论,第一卷,序,页24;关于孔雀,见同书,第三卷,页507。古耳德的话,见《蜂鸟科引论》,1861年,页15、111。

[87] 见《皇家地理学会会刊》(丙85),第十卷,1840年,页236。

[88] 见《自然史纪事与杂志》(丙10),第十三卷,1854年,页157;又沃勒斯文,同上刊物,第二十卷,1857年,页412,与同一作家,《马来群岛》,第二卷,1869年,页252。又见贝奈特(甲50)博士的议论,见引于勃瑞姆,《动物生活图说》,第三卷,页326。

[89] 沃德先生曾对锦鸡和日本雉或东雉(乙755)的这种显美的方式作过一个充分的叙述(《学者》,丙140 ,1870年4月,页115),他把这种方式称为侧面或单边的展示。

[90] 见所著《法的统治》,1867年,页203。

[91] 关于这两个鸟种的详细叙述,见古耳德,《澳洲鸟类手册》,第一卷,1865年,页417。

[92] 见《印度的鸟类》,第二卷,页92。

[93] 再总注一笔。关于非洲夜鹰,见利芬斯东,《赞比西河探险记》,1865年,页66。关于百眼雉,见贾尔丁编,《自然史文库:鸟类之部》,第十四卷,页167。关于风鸟,见勃瑞姆,《动物生活图说》,第三卷,页325所引勒森的话。关于寡妇鸟,见巴茹(甲35),《非洲旅行纪》,第一卷,页243;又见《朱鹭》,第三卷,1861年,页133。关于雄鸟的羞涩或畏缩,见古耳德,《澳洲鸟类手册》,第一卷。1865年,页210、457。

[94] 见特格特迈尔,《家禽书》,1866年,页139。

译注

1. derbyshire,英格兰中部。

2. 老勃瑞姆,原文“the elder brehm”。本书援引勃瑞姆的地方不一而足,但几乎全都指小勃瑞姆,只此一处指老勃瑞姆。大抵老小两勃瑞姆为当时读者所熟知,故达尔文从不作清楚交代,只此一处多加上一个老字而已。查父子为德国人,父的全名为christian ludwig brehm,1787—1864,是个鸟类学家。子的全名为alfredbrehm,1829—1884,是个动物学家,做过广泛的观察旅行,担任过汉堡动物园园长和柏林水族馆馆长,著有《动物生活图说》(北京大学图书馆有藏书)。此父子二人一般人名辞书都失载,《英国百科全书》第十一版亦竟未列,故补注及之。

3. chester,英格兰西部的一个城市。

4. baboo,意指有闲阶级分子。

5. 本书引威尔有两人,一是介·威尔,甲693,一是赫·威尔,甲692,此处据书末索引是介·威尔,原文未说明是哪一个,兹补一“介·”。

6. 即十个二十一先令,合十英镑半。

7. 见下文第十四章译注 1。

8. 查本书援引的弗瑞塞尔有二,甲251,甲252,此处所引是哪一个,未详。

9. madeira,诸岛,大西洋中,摩洛哥之西。

10. 此为又一个巴特勒特,与上下文所引的甲37不是一个,据下文,二人是父子关系,但谁是父,谁是子,未详。

11. “dub”一字意义不止一个。欧洲中古时代,封建王侯授人以骑士称号,用此字,今英国国王授人以爵士称号,使其成为贵族,也用此字。这是一义。削木块使平滑,亦用此字。这又是一义。今斗鸡的人借用此字,盖兼采这两个意义,第二义很明显,其用第一义,则指如此受封之后,公鸡便成为骑士,可以上得战场了。斗鸡者用到这个字,今达尔文又特地说到这一点,这其间也可能有对英国贵族存心讽刺的意思,和下文第十五章中“blue blood”一词的用法相同,见第十五章译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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