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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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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子)元年清順治十七年

春正月

1月1日

○朔日丁巳,禮曹啓曰:「以工曹判書閔應亨所啓,有供上紙量減之命,恤民除弊,瞻聆咸聳。第日用不足,則亦涉苟簡,請朔封三十卷中,減除五卷。」上曰:「五卷太少,姑減七卷。」又命減中殿朔封三卷。

○持平閔光熽、呂聖齊,以承召不進,引避遞。

1月3日

○己未,領議政鄭太和,初度呈辭,不允批答。

○行大司憲金南重等啓曰:「統制使金逿年老,又得風症,且多不謹之誚,請罷職。頃年沔川郡守尹璾之身死行喪也,有一頑民,脫褌露身,詬罵一行。又於上年郡守黃德柔之喪,亦遭此變,結黨作梗,使不得出境。如此亂民,置而不治,將來之弊,不可勝言。請令本道監司,嚴査啓聞處置。」上從之。

○上,下敎曰:「京畿、海西罪人,因赦蒙放者,只是數人,似涉文具。稟秩及仍配中,量其罪名,可恕者更議以啓。」

○賜老人年八十以上者,歲饌、衣資,從承旨姜栢年之請也。

○禮曹啓,請申明監試擧子照訖之法,且禁用咨文紙,從之。

○上令承旨趙珩等,代草宋時烈處諭旨,遣假注書金錫之,傳諭于時烈曰:「自卿去朝,予心惄焉,食不知味,寢不安席。不啻如失左右手。噫!日者之事,尙忍言哉?卿所謂不忍聞之說,雖不知何樣奸兇,做出飛語,以爲逐卿之計,其情狀予固洞燭。今聞向來流言,至以駙馬入讒爲說,卿之決歸,職由於此云,若有是事,予豈不知?予之心曲,已悉於益平尉洪得箕之疏批矣。自古忠賢之被誣,間或有之,而皆出於上下相阻,情義未孚,讒言乘隙而起,終致跋疐之患,予未嘗不歎息痛恨於前代也。予之於卿,心肝相照,雖有讒者百人,不足以動予一髮。卿以山林宿德,爲世模楷,先王托爲心腹,遺予小子,予之倚卿如何,卿之責任如何?春日向暖,昔疾宜瘳,從速還朝,以破奸言。」錫之還奏時烈所對曰:「臣於上年病伏中,猝聞煩言一起,心膽焦煎,蒼黃下來,實因冤氣撑拄,心火發動,得不仆於道路矣。及至還家,長委枕席,時一回思,釁孽如山,只願溘然而無知也。不謂聖眷愈隆,綸音遠下,臣誠感隕,涕淚如瀉。至於流言之諭,尤極惶感。此無非臣爲臣無狀之致也。此則臣自訟之不暇,而不敢有尤人之心也,亦不敢謂讒者之言,或徹於聖明之前也。然臣不敢留而必歸者,蓋有說焉。里名勝毋,曾子不入,邑號朝歌,墨子回車,人臣旣得此號,亦何敢擧顔而事君父乎?益平尉洪得箕之疏,臣未之見,不敢妄有所陳。又不欲與之相較,又不欲帶累多人。只欲自著其罪於臣身而已。今者聖明,諭臣上來,非不欲忍死上去,一謝闕下,狗馬賤疾,如右所陳,只自隕涕而已。」上留中不下。

1月6日

○壬戌,以鄭榏爲右副承旨,李惟泰爲同副承旨,安後說爲副校理,李時馠、金萬基爲持平,李汝發爲統制使。

○內醫都提調李景奭,因入診陳達,慈殿症候,彌留尙不復膳,不勝悶慮之意,又曰:「連歲大無,民命近止。戶、兵曹各司所儲,無所靳惜,以救民急,則庶可濟塡壑之患。」又曰:「北路貢賦,未蒙大蠲減。且聞端川銀穴已窮,未收之銀,多至四千餘兩。而所減者,只是一千兩云,三千兩,將何以辨出乎?」上曰:「四千兩盡數蕩滌可也。」景奭又陳,凶年不粟馬之義,請依仁祖朝故事,減太僕馬匹,上曰:「匹數書入可也。」景奭又請,宋時烈、李惟泰等處,歲時問餽,上曰:「令本道擧行。」

1月7日

○癸亥,左參贊宋時烈,上疏辭職,又曰:

臣昨者,竊聞相臣,以改貢案事,陳達於筵席,而語意之間,未免有些少失實者,臣不得不略陳焉。臣在先朝,語及貢案,先王顧謂賤臣,以爲:「此列聖以來,每欲變通者。卿試與若干人,私相商正,可改則改之,不可則置之,亦無妨也。今日人情,好爲紛紛,吏胥輩若聞將改貢案,必將譁然矣,此似不便。故不欲以未定之事,先設虛聲,以駭其聽矣。」臣奉承明旨,出與今右相臣鄭維城、延城君臣李時昉,同共看詳,而臣復以啓於筵中,以爲:「此不過裒多益寡,移彼就此,使得均平而已,似無大段蠲役之處矣。第其中甚無關於御供,而傷財費物者,則不勝其多。以其㝡甚者言之,則如桔梗,菜之賤者也。閭閻下賤,尙且厭棄,而一年御供所用之價,至於白米三百九十石之多。又聞李時昉之言,則該掌猶且以爲不足,故自戶曹每年加給云矣。」先王大駭曰:「乃至於是耶?如此之類,須一一書來。其所不緊者,予當盡減之矣。」又敎曰:「外方進上之物,或有不堪當鼻而棄之者,而捐財於此者,不貲,甚可惜也。」臣對曰:「今日之事,須用皇明之法,一應供上,悉皆自內貿用然後,生民庶蒙實惠矣。」先王敎曰:「試將從容商量矣。」厥後未及了當,而先王遽已違豫矣。嗚呼痛哉!今相臣所謂,其後不爲啓達,必有所難便而然者,似非實狀也。《易》曰:「窮則變,變則通。」程子曰:「小變則小益,大變則大益。」夫民窮財盡,至於此極,而拱手熟視,終不爲之所者,甚非先王當日之心也。臣親奉德音,常若在耳,故今敢流涕而陳達焉。伏乞聖明,諒察而財赦之。

上答曰:「所陳之辭,是卿受命於先朝事也,若非卿在,雖有右相、延城,將何以獨爲?願卿勿爲兇言所動,翻然上來,使國家大事,無差於先朝之志。專望於卿矣。」

1月9日

○乙丑,弔慰差倭賚來賻儀,沈香三斤,燭二百柄,細布二十匹,卓子一,燭臺一,花甁一,香爐一。譯官自釜山,領來,禮曹啓,請入內。

○吏曹判書宋浚吉,陳疏乞免,上答曰:「予豈不欲使卿安意,無勞苦之事?近來左參贊決歸,人心未定之時,又遞卿職,人謂如何?予不欲强迫,而卽今不可輕遞。卿不諒此意,只欲遞職,豈所謂君臣之間,惟貴存誠?勿辭察職,以副如渴之望。

1月10日

○丙寅,大妃殿執喪甚固,有疾患,而猶不從權。大臣、三司百官,陳啓累日,而不得請,至是,下敎于藥房曰:「大王大妃殿,委臨極勸,不得已從之矣。」

○時以湖西災傷,減收米每結一斗,扶餘、石城兩邑,以尤被災,又減一斗。扶餘縣監朴由常陳疏,請全減賦稅,又減兩邑田稅米豆每結一斗。

1月11日

○丁卯,以歲饑減太僕馬二十匹。從李景奭之言也。

○申明庶孽許通後赴科之法。

1月13日

○己巳,江原道進士朴震諧等、平安道生員尹隣等、咸鏡道儒生李之𩡝等、忠洪道儒生吳益三等,相繼陳疏,請以文成公李珥、文簡公成渾,從祀文廟。上竝答以已諭于諸道儒生。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右議政鄭維城曰:「今年飢饉,諸道同然,而江原道尤甚。聞忠州前牧使元斗樞,官廳儲米二千一百石,耗租亦有七千餘石。請以米一千石、租三千石,移賑關東,」上從之。〈後以難運故還停。〉維城又曰:「斗樞多儲穀物,蓋出於約己節用。宜有激勸之典。」上命該曹,施賞加資。維城又引李景奭箚辭,請留江原道所納大同米二千餘石,以賑本道飢民,以各衙門所儲米布,代償其米,上從之。維城又曰:「咸鏡道飢民,流出兩西,而守令恐有他日未刷還拘解由之弊,不以實聞。宜遣御史以賑恤。」上曰:「姑令都事主管檢察,後日遣御史覈實,如有一名落漏餓死,則守令、都事,繩以重律。又令咸鏡監司,査各邑流民實數啓聞。」先是,趙復陽疏,請蠲減咸鏡道所納蔘布,至是,維城請半減,禮曹參判李應蓍曰:「本道營儲不貲,請令以此代納一年蔘稅。」上從之。

1月15日

○辛未,減嶺東被災邑田三稅、奴婢貢布,有差,從李景奭箚請也。

○咸陵君李澥,以年至上疏乞致仕。上以此事未行久矣,何必猝施於今日?答之。疏三上,不許。

○吏曹判書宋浚吉,上疏辭職,上答以卿辭至再,不知所諭。當於登對時,面諭焉。

1月16日

○壬申,以金壽恒爲大司諫,成以性爲副應敎,金萬基爲校理,任翰伯爲副修撰,南老星爲開城留守,尹綘爲判義禁,權諰爲同知義禁,朴敬祉爲統制使,李仁夏爲黃海兵使。

○延城君李時昉卒。時昉,延平府院君貴之季子,參靖社勳二等。歷典州府藩臬,久爲戶曹判書,階至一品。兼宣惠、常平廳堂上,守禦使等任,節省儲峙。湖西大同之設行也,專幹其事,竭誠經劃。至是盡瘁而沒。上,下敎曰:「延城君以舊時功勳,今已卒逝,予心慘惻,無以慰懷。其令該曹,特爲禮葬。」

○幼學朴承後上疏,言左參贊宋時烈,遭讒去國,請益加誠禮以致之。上優批答之。

1月18日

○甲戌,領相鄭太和,八度呈辭,遣承旨敦諭。後數日,因金斗榮上變,承召出仕。

○江原監司朴長遠馳啓:「襄陽等五邑,阻飢尤甚。請令廟堂,指揮救活。」備局請以嶺南海邊寧海等邑,元穀二千餘石,縣次船運以賑之。

1月19日

○乙亥,以洪命夏爲大司憲,朴世模爲正言,柳淰爲刑曹參判,元萬石爲兵曹參知。

○吏判宋浚吉,四上疏辭職,上許遞。

1月20日

○丙子,謝恩使益平尉洪得箕、副使鄭知和、書狀官李元禎,如淸國。

1月21日

○丁丑,京兆抄奏、忠、孝、節義、淸白吏、戰亡人子孫,命題給食物,無後者妻及弟姪,亦令一體施之。

1月22日

○戊寅,以洪命夏爲吏曹判書,洪重普爲大司憲,趙龜錫爲執義。

○大司諫金壽恒等,論仁同人嫉怨府使兪椗,欲爲驅逐之計,做作臺啓,至書大槪,傳播隣邑。請令本道監司,嚴査摘發,繩以重律。從之。監司洪處厚,以軍威縣監尹以明,定推官査覈,則仁同人柳厚元、培元等,以爲:「臺啓做作,出於張澩。」而澩則以爲:「厚元等,因嫌搆捏。」互相推諉,莫的言根。處厚使以明竝加訊問,皆不服。澩曾經參奉,而混被刑杖,處厚追認爲朝官,請移禁府處置。禁府累次刑訊,三人終不服。竝以杖一百徒三年照律。蓋三人俱有嫉怨土主之跡,造言之事,要不出於三人,故以此罪之。然處厚、以明,初不辨澩之爲參奉,混加刑訊者,亦甚可駭,而朝廷止施推考,烏得免非議也?

1月24日

○庚辰,以平安道放未放啓本,禁府回啓,判下曰:「李后光、閔堜,不可不懲一勵百,竝勿論。柳後聖、趙徵奎,慈殿證候,無時發作,不可久配遠道,亦不可全釋,近京直路,限年移配。又以慶尙道啓本,禁府回啓沈摠減等定配事,敎曰:」今赦與前赦無異,沈棇依前置之。「

1月25日

○辛巳,禮曹以憲府啓辭,覆啓曰:「國家大比之科,初試則取詞章,會試則取經學,意非偶然,而近來此法廢弛。鄕試尤甚,擧子中實學有名,則〈國人,以業講經,爲實學。〉製述雖無形,訪問而取之,良可寒心。請申勑中外試官,或取製述之無形者,則試官、擧子,俱以用私之罪科斷。」上從之。

○載寧居民金斗榮上變,其所援引七十餘人,設鞫廳於內兵曺。牌招大臣及禁府堂上,引見于興政堂。領議政鄭太和曰:「斗榮旣已捧招,以鞫體言之,則被告者,當盡請拿。而觀斗榮爲人,似是病風者,許多人一時拿問,恐致外方之驚擾。且謀不軌者,若是之多,而渠聞於族人李厚男云者,亦涉虛浪矣。」上曰:「諸臣各陳所見,可也。」判義禁尹綘曰:「觀貌聽言,不以恒人。若以不實之事,致令騷擾,則所損甚大。」上曰:「援引諸人,若盡拿問,則不無其弊,斗榮之所因緣以聞云者,爲先拿問。」群臣對曰:「幸甚。」後數日,命鞫廳大臣與判義禁、兩司,竝入侍,問曰:「卿等見罪人所供,獄情如何?」鄭太和曰:「始固疑其虛踈,今果不出所料矣。」上曰:「昨見吳季昌等面質之言,斗榮所供,全欠詳實。更加鞫問,可得其詳矣。」太和曰:「聞季昌言,斗榮得風病已久,流離不知去處,不料今者,爲此告變云矣。」上曰:「觀其構成之狀,必非斗榮所自爲者。且初稱聞於厚男,改稱聞於小兒,此言更詰可也。罪人等皆以奴婢相爭爲言,必有其間曲折,斗榮若是誣告。所謂安光立之言,極凶慘矣。李景奭曰:」獄體至重,自下不敢請。自上夬斷,洞示四方然後,可以慰遠近之聽聞。「太和曰:」先朝唐津人告變時,先王洞燭其奸狀,卽放釋諸囚,而罪人中無依者,皆給衣糧而遣之,鞫問告者,則自服其因嫌誣告之狀矣。「上曰:」諸卿且退,推問斗榮以數三件事,則可以立辨其虛實矣。「翌日,鞫廳以斗榮誣告狀上達,上曰:」在囚人等,依先朝例,各給回糧以送。而禁府下人拿來時,必有攘奪之物,竝卽推給,俾知朝家務恤之意。

○司正李翔上疏,略曰:

靜攝之中,縱不能開講如儀,亦宜頻接儒臣,質問經史,訪論時政。「仍辭出入經筵頒賜書冊之命。

上答曰:」愛君戒誨之誠,予用嘉尙。出入筵席,以敍舊懷。「

○上御興政堂,晝講《中庸》。

1月26日

○壬午,連開晝講。講訖,護軍宋浚吉曰:「鄭經世以仁祖朝講官,出入經席,一日謂臣曰:『今日得見喜事矣。自上所講之冊,適來于此,而其中有白書算,有多讀卷舒之跡云。』仁祖之勉强學問,於此可見矣。且昨日所達,戒愼恐懼之意,必須常常存在,略略收拾可矣。不可太動念,反爲心害也。試以近事言之,災異、飢荒,振古所無,聖念雖不得自安,然勿過慮,安靜修省焉。」

○上夕講《通鑑》訖,宋浚吉曰:「上候久未豫,而今者一日晝夕講,莫大之慶也。群情喜幸,曷有極哉。」承旨李殷相曰:「昨者緩急虛實之間,旣有上變,而仍開經席。聖上之鎭定物情,勉强學問,孰不欽歎哉?」

1月27日

○癸未,以洪重普爲守禦使。

○上引見司正李翔。翔曰:「經筵出入,不惟分義未安,臣素有聾症,常時酬應,亦不能如人,況望其出入至嚴之地,講論經義也哉?第臣自經侍講之後,葵藿寸忱,未嘗少弛,每欲重瞻天光,一陳所懷而去矣。」上曰:「予亦每念前日之事,今聞入來,不勝欣幸。玆以引見。司正乃前日侍講之人,入參經席,講論道義,非司正而誰乎?」又曰:「司正有懷欲陳乎?」翔曰:「臣自少抱病,而或對人說話,則忽若沈痾之去身,若處幽獨之中,則病懷益苦,常喜知舊之來尋。此臣之所嘗經歷。亦望聖上日接儒臣,講劘治道,則不但於國事裨章益,亦可爲聖候調攝之一道也。」上曰:「此事亦非難行,但慮重望之臣,皆懷引去,雖欲與之說話,以消遣病懷,得乎?如司正者,勿思退歸,留在京邸,則予亦當一依所言矣。」又曰:「願聞治國之道。」翔曰:「臣之昏劣,豈敢及此。第以見諸方冊者論之,爲國之道,有本有末。必正其本源然後,萬事可理。未有不正其本而能理其末者也。語其本而遺其末者,腐儒迂闊之論,恃其末而不探其本者,俗士功利之談。本末俱擧然後,國事可爲也。」又陳:「官糴收耗,爲倉庫鼠損,而未捧之糴,亦收耗穀,事甚不當。頃因閔維重之疏,已有勿捧之令,而今聞更收,失信亦大矣。孔子曰:『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耗穀之捧不捧,雖是小事,失信如此,何以爲國?」上曰:「此予所未及察也。分付該曹,使之議處。」承旨鄭搤曰:「新服之初,引接儒臣,講學論治,甚是美事。而先朝所令,出入筵席之人,亦有未入侍者矣。」上曰:「誰也。」榏曰:「前承旨沈光洙也。」上曰:「後日亦令入侍。」

1月28日

○甲申,以尹絳爲禮曹判書,尹鏶爲禮曹參議,沈光洙爲工曹參議,李端相爲舍人,金壽恒爲同知成均,李正英爲兵曹參判,鄭萬和爲黃海監司,南九萬爲副校理,金南重爲漢城判尹,李翔爲宗簿主簿,擢成以性爲江界府使。

○定配前鏡城判官洪汝河于黃澗新豊驛。汝河嶺南人,故大司諫鎬之子也。爲人多氣,而能文。由侍從出補邊倅,鬱鬱不得志,疏斥李厚源誤國。蓋意厚源於宋時烈等,爲助援也。又斥時烈,以蔭官爲咨議。朝廷惡其傾陷而然,亦不之罪。至是,汝河與北兵使權堣相失,堣馳啓汝河罪狀,極其狼藉,坐是編配。堣亦嘗爲士類擯斥,轗軻以沒,其劾汝河,初非有承望而然也。

○全南道儒生愼聖尹等三百四十人上疏,請以先正臣李珥、成渾,從祀文廟。上答以勿煩。

1月29日

○乙酉,藥房都提調李景奭等啓曰:「祭前倣問安之禮,入臨事,曾因下問,臣景奭恐其非禮,敢有所獻議矣。竊考先賢臣李滉所論,則以爲事死如事生,誠意當如此,至於死而問安,却是瀆也。此乃答人之問,推以言之,家與國何異?雖出於聖情之無不用極,而匹士之所不行,亦非先王之禮,而自上猶且行之,則有違於哀情之發而中節。願寢祭前入臨之節,以副群下之望。」答曰:「祭前先哭事,收議之時,誤以問安爲名,而其實卽朝哭。祥前朝夕哭,亦在禮文,有何不可之理哉?」

○執義趙龜錫,上疏辭職,又曰:

寒暑停講,元非正義。先王每於兩節,頻賜召對。此正殿下可法之事。而今則春晷漸舒,宜御日三之筵矣。人主辭令,實關政治之得失。而殿下於前判書宋浚吉辭疏之批曰:「冬日尙暖,此是失節,無乃天爲卿調病而然耶?」是殿下一出言,而兩失之矣。噫!『冬暖如春,桃李開花,斯實變之大者。寔由於二氣不調,四序相戾,古人謂之出於陰盛陽微。而殿下不以失節爲憂,而有是敎,則是近於玩災也。雖以爲可憂,而姑且戲之,則是待賢不誠也。況心之所思,發而爲言辭,苟殿下警懼之意,不釋於中,則必不以此形之文字也。曩者李時楳罷推之事,實是嗣服以來,所未有之大過擧也。外而有司,內而中官,奉命董役則等耳,其比親承一時特命,或以摘奸而來,或以問安而過者,禮貌有間。假使時楳,有些未盡,幺麿刑餘之賤,敢慢宰臣之尊乎?尹完之出董陵役也,多有越分踰式之事,而人莫敢言。都監諸官之不悅於渠者。輒責其隷,張其氣焰,略無忌憚,堂堂聖朝,豈容一閹竪橫恣,乃至此乎?言路開閉,安危所係,而初疑臺閣之論,出於指嗾,復覈首發之人,責問政院。疑其不當疑,覈其不當覈,天威震薄之下,使人人,沮欲諫之心,塞敢言之口,其爲害於言路,不其大乎?雖以弗咈之美,終致勿吝之盛,然若一毫疑惡之念,猶有所未釋然者,事雖已過,關係不細。此臣之所以縷縷而不知止也。洪以龍之疏,其情誠可惡矣,不可倫擬於進言,而至於鉗之口而致之罪,則太甚。臣謂治之以不治,只示屛遠之意,足矣。何必査問於前,編配於後,而有若治重辟者乎?聽言之道,必就言有可罪處而垂恕然後,方可以來群諫,而集衆策矣。先正臣李珥、成渾,從祀之請,實是士林公共之論,而竊瞷殿下於其累至也,不無厭聽之意。勿煩二字之敎,尤缺多士之望。崇德象賢之擧,不宜若是其落莫也。書院賜額,終以紛紜見寢。其間或有不可不許者,而只緣請有先後,或許或否,豈不爲欠典乎?若令有司,擇其當先者而許之,則似無不均之歎矣。窾言興行,賢者去國。不知何許凶人,喚做誣辭,假托宮禁,飛布流傳,乃至於罔君而誣賢乎,今若不能遄召致之,荏苒之間,或有乘瑕抵隙之說,使吾君好惡之念,有所參錯,則他日時事,誠有不可言者。此聖明所宜猛省處也。都監賞典,皆有舊例,知申之疊授資級,實涉格外。至於朴長遠才識,固合掄選,增秩召還,本無不可。而見礙賑政,旋寢除命,則所授資級,固當一倂還收,徐待秩滿超擢,不當假之以璽書褒美之名,徒榮其身。此長遠所以力辭也。李惟泰之陞資,出於特典,己丑年宋浚吉之爲封閉官也,以其資品未准,還收於旣賞之後。惟泰之寧爲逃遁,不欲膺命者,亦以其非常格也。殿下苟知其賢,而欲尊用之,則豈無他日權諰之例?而何必憑依故典,益致其不安乎?人主治化之本,倡自宮闈,必須謹毖齊肅,要使外言不入,內言不出,王子、王孫,亦宜簡其出入,嚴其堂陛。況事異先朝,禮宜有節者乎?除拜之際,近戚備擬,則御批之下,或有越高而用低。睿簡雖出於適然,而輿儓之徒,妄有云云,殿下於此,無則加勉,益恢無偏之道,毋使小人,窺其淺深也。

上答曰:「爾之愛君憂國之誠,予用嘉尙。可不惕念焉?爾其勿辭察職。」

○上,下敎政院曰:「監軍、巡將,竝仍番。」時,上眼患漸重,以落點爲妨故也。

二月

2月2日

○丁亥,左參贊宋時烈上疏曰:

臣之下來,雖因流言,然聖明在上,臣非以爲,其言之敢徹宸聽,又非以爲,交亂朝紳。只爲臣爲臣無狀,受言不祥,故奉身而退,自訟自咎而已。今承聖批,有勿爲所動,使凶人無所望之敎,是則微臣本心,猶未蒙鑑照也。然旣往之事,無論虛實,置之勿復道可也。唯臣疾病危篤,雖欲勉强還朝,其道無由。虛帶職名,已逾半年,豈非刺謬乎?伏乞亟賜遞免。且臣伏聞有食物之命,粤自先朝,蒙此恩典。其時則臣有老母,得以榮養,今則臣母不在,只增不洎之悲,而臣則菜根木食,自是本分,口腹自討,粗可延活。而目今餓者盈路,臣雖受此,不忍獨食而下咽也。昔齊君賜餓者以食,餓者曰:「願賜一國之飢者。」宋時相臣,饋伊川以縑,伊川辭曰:「相公之縑雖多,不能遍及天下之寒者。」伏願殿下,毋獨以老臣爲念,亟賜反汗而思齊民。伊川之言,對兼味則念飢氓枵腹之苦,御重裘則念寒者墮指之慘。念玆在玆,釋玆在玆,使先王遺民,俱免塡壑之患,則臣雖餓死空谷,與有榮光矣。

上答曰:「省覽疏辭,似有解釋之意。予意欣幸,有不可言,而其於國家,極其幸也。卿若不介意,則春和日暖之時,何不上來,以敍至情乎?且食物極其微,而卿言極其廣。予雖衣溫食甘,其可以忘卿之言乎?安心勿辭領受。」護軍李惟泰,亦上疏辭職及食物。上優批不許。

2月3日

○戊子,上受鍼于興政堂。藥房都提調李景奭,入侍啓曰:「祖宗朝故事,有六承旨持各房文書入侍之規。今雖不可復古,緊急公事,則宜令諸承旨,親自稟達矣。」上可之。

2月4日

○己丑,原任右議政完南府院君李厚源卒。厚源字士深。體若不勝衣,而精彩射人。年二十六,參靖社勳,棲遲郡邑。晩登第,歷踐臺省,以風裁自持。少遊文元公金長生之門,長生亟稱之。與宋時烈等相友善,及時烈等在朝,共相言議。以此爲一番人所媢嫉,至被洪汝河誤國之斥,而士類之推重,亦以此。當時勳貴,鮮不爲富貴所淫,而厚源淸約自守,終不失令名。諳練故實,明晢事理,朝紳罕有及之者。臨歿陳遺箚八條,上覽之,下敎政院曰:「懇懇之忠,溢於辭表,益用悲愴。可不書紳而服膺焉?」馬追諡曰:「忠貞。」

2月7日

○壬辰,鞫廳大臣以爲:「斗榮旣已承服,獄體與當初不同。罪人出入闕中,亦似未妥。請移設推鞫於本府。」上可之。

2月8日

○癸巳,日暈,上有冠下有履。色內赤外靑。白氣如虹,出自左珥,良久乃滅。

○以李應蓍爲吏曹參判,李慶徽爲吏曹參議,睦兼善爲檢詳,柳淰爲江華留守。時上眼患甚重,不能執筆落點,付標於望單子,踏啓字以下,以代落點,上候向歇後,亦仍用此規。

○備邊司啓以,三陟國陵尋覓事,雖因李郴等上疏,已有成命,而凶歉如此,監司作行,必多貽弊。請待秋成,從之。

○藥房入診時,都提調李景奭陳達曰:「聞空靑,治眼病甚竗,而此物産於西蜀及辰州,中國亦絶貴云。使行雖已渡江,請急馳諭,或移咨以求之,或給價以貿來。」上曰:「移咨未妥,言于使臣,使之覓來可也。」

2月11日

○丙申,左參贊宋時烈、同副承旨李惟泰,竝辭食物不受。道臣以聞,上命更輸送。

○上御興政堂,命諸承旨,持公事入侍,使進讀而裁決焉。承旨吳挺緯曰:「不急公事,暫滯何妨,而受鍼才罷,裁斷移時,恐或有添傷之患矣。」上曰:「與親自看閱不同,少無所妨矣。」

2月12日

○丁酉,上受鍼後,謂藥房提調等曰:「眼患連日受鍼,似乎暫勝矣。」景奭曰:「宗社、臣民之幸也。」又曰:「當此靜攝之時,雖不得進講,如宋浚吉等,有時引入,使進其所有,則雖數句語,不爲無益,亦可以怡養精神。故敢達。」上曰:「予意亦如此。曾欲相見,而未果矣。」趙珩曰:「近日上候,猝然深重,群下孰不遑遑?而如宋時烈,退在鄕曲,憂慮必倍。自上亦以病裏,思想益切之意,下諭,使之上來可矣。」上曰:「予久有此意,承旨言好矣。政院代予措辭下諭。」景奭曰:「李惟泰處,下諭亦當矣。」上可之。

2月15日

○庚子,典翰李壽仁在外,陳疏辭職。上優批不許。

○上御興政堂,命諸承旨,持公事入侍。

2月16日

○辛丑,上御興政堂,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副護軍宋浚吉亦入侍。領相鄭太和曰:「目今賑政方急,而經費亦竭,無以措手。古語曰:『國無一年之蓄,則國非其國。』今則無半年之蓄,誠爲渴悶矣。用度不可不節損,以爲支撑之計。輦下軍兵,廩食太多,合有變通之道,而亦不可輕易處之。宜令該曹,各項常用之中,可以省減者,條列以進也。」上曰:「往者歲饑,群議欲減百官祿俸,而先王特令裁省御供,百官祿俸,則仍存。今雖匱乏,其減御供可也。」太和曰:「閔應亨啓辭,有軍兵減額事,何以處之?」上曰:「先朝設施事,不可輕易處之。且以年凶,放散軍卒,使之自食,非但可矜,且有後慮矣。」太和曰:「禁軍額數,增至滿千。如不可猝減,則姑令有闕勿補,可矣。」上從之。太和曰:「訓局軍兵,亦依禁軍例,處之似當矣。」上曰:「此則大將知而處之可也。」太和曰:「咸鏡監司狀啓中,端川金崇義堡,在峻嶺五穀不生之地,民不堪居。蓋金崇義,人名也,凍死於其地,故因以爲名。今於平地十五里許,有合移設處。改其堡名,只稱崇義爲當云。」請依其言,上從之。宋浚吉曰:「聖候所患,乃古昔帝王未嘗有之症。安知天意屬望於殿下者至深,警飭無所不至,以爲進德修業之一大機乎?」上曰:「意外之病,猝發,幾至廢明。雖幸向差,憂懼曷嘗少弛?」浚吉曰:「朱子晩年有眼疾,乃合眼正坐,一意收斂。乃曰:『恨盲廢之不早。』自上亦如此存養,則非但調病,亦可進德矣。」

2月18日

○癸卯,以權格爲持平,李一相爲禮曹參判,尹順之爲刑曹參判。

○大司憲洪重普等啓曰:「科場作亂擧子,破碎門鑰。必欲罷場之狀,無異亂賊。首倡之人,雖已被囚,循例刑推,不足以懲其惡。請令該曹,各別嚴刑,鉤問同黨,竝邊遠定配。」又啓曰:「擧子作亂,多因改題。勿許改題,曾有仁祖朝嚴立事目。而今番作變,實由於疑義兩題之一改一否。且其作變之際,亦不無不能善處之失。二所試官及監試官,請竝從重推考。自今書題旣出之後,一切勿許更改,其先登請改者,論以作亂場屋之律。且外方合郡停擧削籍之弊,其來蓋久。而一邑之中,一人犯罪,則只宜摘擧其人,或停或削可也。竝與一邑多士,混同施罰,輾轉激成,馴至於作拏場屋,壞亂邑政者多矣。請令申飭,痛革其弊。」上從之。且曰:「作亂擧子,邊遠定配事,觀其結末處之。

○行副護軍宋浚吉,再上疏,乞歸省墓。上答以當面諭,不許。

2月19日

○甲辰,禮曹判書尹綘,以諫院請推該曹堂上之故,上疏辭職。上,下敎于政院曰:「旣已捧入,且是重臣之疏,故雖下批答,旣捧行公傳旨,則辭職之疏,何以捧入?若爲辭職,則行公之義,安在也?」

○上命承旨,持公事入侍,行副護軍宋浚吉,亦承命追入。都承旨趙珩等,以次讀公事,至禮曹金長生益山書院請額疊施防啓事,上問左右曰:「書院賜額,曾無疊施之例耶?」承旨李殷相對曰:「問于宋浚吉,則可知也。」浚吉曰:「臣何敢言?金長生卽臣之師。臣於此不無所嫌也?」上曰:「只言前例有無,事理當否而已。何足爲嫌?」浚吉曰:「先正臣李珥書院,在江陵與海州者,皆已宣額,疊施之例,固有之矣。」上口呼判付,使珩書之曰:「多士之請至此,今特依施。」又以嶺南儒生爲金宏弼、鄭汝昌及鄭蘊等書院請額,禮曹防啓事,問曰:「此則何如耶?」浚吉曰:「金宏弼、鄭汝昌兩人,從祀文廟,鄭蘊立節人也。臣嘗聞嶺南人士之言,皆以爲不可不立祠以享云矣。」上謂趙珩曰:「前判付,一體書之可也。」珩等讀公事訖,浚吉懇請趁寒食歸展松楸,仍焚黃,上開諭不許。浚吉曰:「金馹孫、燕山朝遭慘禍,宋麟壽忠孝俱至,德善全備,而亦遭丁未慘禍。竝宜贈爵。吳允謙,仁祖朝名相,而淸白儒雅,臨沒戒其子孫,勿令請諡,撝謙之意,亦可尙。吳允謙、宋麟壽,宜特賜諡也。」上皆從之。浚吉又啓曰:「館試額數,不過五十人。而近來圓點之士,厥數近百,前頭試取時,應屈者殆半。喫苦着工,終至落莫,誠可矜憐。成廟朝,有取見到記,或試製或試講,命直赴會試,間有直赴殿試者。聖上亦爲此擧,則可以聳動多士矣。」又曰:「今年乃聖上卽位之元年,而又値歲新,欲以進德修業之意,進一文字,以寓勸勉,而文字短拙,有志難成。故採取古人進戒其君之語,間附愚見,書于數帖,敢此獻御。」因出自袖中而進之。

2月21日

○丙午,以金萬基、吳始壽爲持平,李枝馨爲濟州牧使。

○工曹參議沈光洙上疏,辭經筵入侍,又曰:

臣疇昔伏覩先王臨筵之際,一以誠意接下,開卷問難,尋繹奧義。天語琅然,亹亹不已,古昔治亂之由,是非之端,靡不講究。自下之言,有契天心,則喜形玉色,日昃忘倦。三代都兪之後,未聞有此盛擧。而臣忝叨政院,取見注書記事之冊,則百無一記。以此推之,先王在位十年,嘉謨徽言,無非可爲後世法,而載諸簡冊者,有幾哉?臣於其時,竊不勝慨歎,以爲經筵講義,使之別成冊子,一以進御案,一以留玉堂,則睿覽所及,不無補益,衆人共覩,流光必遠。臣欲以此仰請于上,而事涉新規,畏難不發。天胡不淑,遽遭巨創,微臣所抱之願,不遂於當時,先王丕顯之典,有漏於後世,此亦臣負先王一大罪也。臣聞修德之世,妖孽不作,配命之主,多福自至。殿下嗣服之初,凡所施爲,莫不克享天心。聖躬愆候,旋得休慶者,實是天地神祇之所扶祐殿下。循此以往,毋失其始,立志能如先王之堅固,發政能如先王之施仁,飭躬能如先王之節儉,好賢能如先王之側席,則億萬斯年之基,亶在是矣。

答曰:「省覽疏辭,不勝哀感悲咽。經筵入侍,非予特敎,已有先王成命,勿辭以副予意。」注書孟冑瑞、奉敎宋昌、鄭重徽,以光洙疏中見斥,以記事踈漏,陳疏闕直,下禁府推考。

2月22日

○丁未,延安府使成夏明,初因御史褒啓,有加資之命,因臺啓,還收賜熟馬一匹。

2月23日

○戊申,上御興政堂,引見領相鄭太和、右相鄭維城。上曰:「昨日宋浚吉以爲,館試元額五十,而儒生准三百點者,至於九十餘人。其中不得參者亦多,似當別爲講取矣。」太和曰:「准三百點者,皆是遠方儒生,勤苦數年,未參解額,則甚爲落莫。浚吉之請,爲此故也。上曰:」祖宗朝故事,亦有取食堂到記,落點講取之擧,今亦可以依此行之也。「維城曰:」若落點試講,則不參者必多。臣意則勿爲試講,合製擇取,似當矣。「上曰:」卿言是矣。「仍爲罷黜。翌日,遣承旨于成均館,與館官試居泮儒生,取蘇斗山等十人。斗山直赴殿試,其次或直赴會試,或給分有差。

2月24日

○己酉,以許穆爲掌令,李端相爲副應敎,沈儒行爲校理,洪柱三爲修撰,朴而昭爲全羅兵使。

○江原監司朴長遠,各邑饑民條列啓本,襄陽死亡者二十一名,杆城死亡者二十三名。又狀啓,三陟山火,延及民家,赤身脫出者,一百六十餘名,燒死者五名。政院啓曰:「曾因饑民賑救事,自上特下,一名餓死,繩以重律之敎。觀此狀啓,兩邑死亡者,至於四十四名,誠可寒心。若於初頭,重施罪責,則或不無將來執不以實之弊。請監司及兩邑守令,竝從重推考。」上從之。仍敎曰:「此後如踵前習,則拿問處置之意,嚴明分付。」

○禮曹啓,以春旱太甚。祈雨雖早,請議大臣設行。大臣皆以爲:「宜不計早晩,趁卽祈雨。」上從之。

2月27日

○壬子,以蔡𥙿後爲大司憲,尹飛卿爲掌令,呂聖齊爲持平,趙珩爲同知成均,金萬基爲副修撰,李垕爲司諫,李壽仁爲執義。

○左參贊宋時烈上疏,以病辭召命。上優批,使之從容上來。

○承旨李惟泰,入城陳疏,乞收資級。上答曰:「聞爾入來,不勝欣幸。其中以臺疏爲言,心實未曉。若以當初事,辭之則然矣,至於除拜本職,則此應行之通規矣。何以前事,辭於後事乎?安心勿辭,從速出仕。」

○都承旨趙珩,陳達於筵中曰:「史官任重,不可暫曠,而奉敎鄭重徽、宋昌,方在拿推中。兼春秋代直,事甚苟簡,前檢閱兪命胤,以父子相避,不得付職。而他無見存之員,請令藝文館,稟達變通。」領議政鄭太和獻議,以爲史官上下番,皆就理,他無變通之道。副提學兪棨遞差,其子命胤還付史職,速令新薦。上從之。

2月29日

○甲寅,雨。祈雨獻官參判李應蓍等,各賜馬,諸執事施賞有差。

○大司諫金壽恒等,劾海美營將李泌,曾於國恤公除前,與坡州牧使柳坦然,對坐公廨,酒肉如常,凡在聽聞,莫不痛駭。坦然旣以此被罪,泌不可獨免。請命罷職不敍。洪州營將李益達,曾爲湖南水使,當舟師習操之日,强拂群情,愚妄自用,終使近千軍卒,一時渰死,湖南之人,至今怨罵。當初得免軍律,亦失刑也,更齒仕版,物情駭憤。豈可以將領之任,復畀此人?請遞差,上從之。

○領敦寧府事李景奭,上箚略曰:

臣伏聞春秋館,因都承旨所啓史官事,援引前例,請遞堂上,而用其在下者。此出於不得已,而臣愚竊以爲,此事甚不當也。朝廷處事,動宜有倫。況新政之初,建極爲大。三綱務必修明,而猶懼其未也,欲用在下之子,遞其父堂上之職可乎?兪棨,是命胤之父也,其職卽東觀之尊也,以子之故,乃遞其父,倫序紊矣。翰苑雖重,東觀反輕,事體舛矣。王政國法,大關瞻聆,如或忽父子之倫,則餘無足記。臣有愚見,鄭重徽等所爲,雖甚可惡,聖人不曰:「赦小過乎?」刮垢滌瑕,使之自新,則是乃體天施仁,與物皆春,可以聳一代之聽,爲後世之則。請更詢諸大臣而行之。

上答以卿辭實合於義,當依施。仍下敎政院,前奉敎鄭重徽、宋昌,還授其職。史官有相避,則雖在上者,例遞春秋,景奭乃以父子之倫爲言者,其亦迂矣。

2月30日

○乙卯,領議政鄭太和,上箚略曰:

伏見領府事李景奭箚子,極言副提學兪棨遞職之失,辭意甚峻。所謂春秋館啓辭,卽出於臣者。臣誠無狀,昧於事理,至於此事,臣非敢擅行臆見。曾聞申湜爲同知春秋,而以其子方爲下番翰林之故,故相臣李德馨、李恒福等,請遞同知春秋。此則其時上番史官,故相臣李敬輿,常言之甚詳。又有父子一時爲承旨、史官,則減去其父之春秋,不啻一二人。臣愚妄以此爲可據之例也。鄭重徽、宋昌等,宜卽復爵之論,數日前已出於原任大臣,臣果得聞。而近來朝綱頹廢,俗習可駭,年少名官,徒知自尊,不顧事體,特命禁府推考,實符宣廟朝翰林李善復等拿推之擧。旋請敍用,有所不敢,玆未能竝論於啓辭中,全不覺其關係三綱、九法,累新化而紊倫序。臣罪到此,無所可逃。乞罷臣職,以正臣罪。

上答以卿之意見,豈有頹錯之理?此不過彼一此一也。安心勿辭。右議政鄭維城,亦以同參春秋館啓辭,上疏乞遞,上優批不許。

○前參判申翊全卒。翊全,文貞公欽之子也。家世儒雅,而翊全亦優長於文辭。爲人醇質謙愼。以名家子,歷職華顯,而職當權要,遜避不居。見兄子冕,喜權聚黨,心甚惡之,每以戒諸子。冕旣僇死,且女適崇善君澂,而禍福之際,絶不染汚。人以是知其難也。晩益恬靜自守,不與世事,終保令名而卒。

三月

3月3日

○戊午,以權大運爲承旨,鄭重徽、宋昌爲奉敎,李曼爲工曹參判。

○上御興政堂,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令承旨持留院公事入侍。領相鄭太和曰:「罪人士一,旣已承服,當不待時處斬,而今此長養之節,非刑殺之時。在先朝亦有待秋行刑之命。卽今旱氣亦甚。問于諸大臣,待秋處斷何如?」上曰:「卿言合理。待秋可矣。」太和又曰:「軍士歲抄,以大邑百人,中邑五十人,小邑二十人爲定式,而每以兒弱苟充,故頃日吏曹判書洪命夏建白,兒弱之類,欲別置簿,以爲變通之地。夫蠲減兒弱收布,實是仁政先務,而但每年蠲減,又非可繼之道也。」上曰:「此是守令不着力之致。自今更爲事目,必以年滿十五歲者充定,而如有違犯,當施重律之意,嚴明申飭。」太和又曰:「前吏判宋浚吉,箚請從二品中六卿可合人,令大臣議定。在前六卿差出時,有從二品中擬望之敎,則或自該曹擬望,或問於大臣,今則何以爲之?」上曰:「大臣可別薦也。」太和仍以李一相、李應蓍、趙壽益、洪重普四人薦進。上曰:「予病旣歇,雖不得日開經筵,欲時召對。而《中庸》則似難講讀。如《史記》等冊,欲令進讀而聽之,此意言于弘文館。」

3月4日

○己未,弘文館啓曰:「以進講冊子,問于行護軍宋浚吉,則以爲《中庸》爲書,義理精微,愆候之中,誠難講讀。而《通鑑》尙未卒業,則亦不可不畢講。《大學衍義》一書,實兼經史,且寓規箴之意,今姑以此代《中庸》。如開夕講,則講《通鑑》,惟在臨時迭講,優游浸灌爲宜云。」上答以知道。

○上御興政堂,受鍼。旣罷,領敦寧李景奭,以北路饑饉,監試及東堂初試得中者,不能贏糧,將至廢科。請令所經郡邑,給其糧資。上令該曹分付,武擧子,亦令一體給糧。景奭又啓:「頃者嶺東三陟,山火延燒一百七十餘家。已極慘矣,而今聞江陵、通川等地,又有火災,其數亦多。雖令本道擧恤典,而營儲本少,施惠難遍。宜令戶曹,除出三四同綿布,下送本道,分給遇災之民,以示朝家軫恤之意。」上,命送該曹綿布四五同。備局以四五同綿布,不能遍給一百七十餘戶,請以本司餘丁布加送。

3月5日

○庚申,判義禁尹絳,於引見時,啓以:「禁府罪人幾盡疏決,而只有丁繼榮一人,經年繫獄,受刑亦多。當此憂旱之時,合有欽恤之典。」上令問于大臣,領議政鄭太和等,皆以爲:「計贓照律,似非應死。參酌定配,亦或一道。」遂配繼榮于江界。繼榮以軍器寺奉事,偸取黑角十桶,以贓汚受刑者也。

○吏曹啓以:「凡內需司公事,必關由於本曹者,其意有在,而近日濫雜漸多。自今此等公事,本曹請勿成給。上答以知道。時,諸宮家作弊尤甚。寅平尉家,初受江陵柴場,旣而棄之,代受楊口縣一面。錦城縣有雙溪寺,本縣白綿紙,皆責出於此寺,而爲崇善君家所折受,使本縣不得下手。又其免稅田,在安岳傍近之田,稱以陳荒,竝打量冒占。靑平尉家,有新溪縣免稅田,責納其傍近居民加耕田所出,至推治本縣監色,民皆切怨。

3月6日

○辛酉,夜月入東井星。

○以宋時烈爲右贊成,宋浚吉爲右參贊,兪棨仍副提學,洪處亮爲承旨,特旨以權大運爲楊州牧使,蓋以爲老母陳疏乞郡故也。

○掌令許穆等啓以:「今者監試二所試官,出題之際,失其舊規,取侮多士,至於一等試券,備篇中有不科次者。莫重國試,不謹如此,請三試官,幷罷職,」上從之。

○大司諫金壽恒等啓曰:「近來爵賞太濫,名器不重。前忠州牧使元斗樞,以官穀遺儲之多,至蒙陞資之恩,本州一年所捧,其數甚優,六年居官,有此贏餘,不是特異之事。守令之以善治陞秩者,亦旣還收,則斗樞之蒙賞,比彼尤僭。請改正,令該曹酌施他賞。」又啓曰:「前中和府使閔昇,以軍器別備,格外陞資。賞典過濫,有關後弊,請改正。」又啓曰:「昏朝時賊臣金闓濫伏邦刑,而其子命昌,偃然赴擧,至參監試初試。其不有國法,冒赴科場之狀,極可痛駭。請拔去榜目,當該錄名官罷職,試官及監試官當該四館竝推考。」又啓曰:「咸鏡道內奴婢貢,偏重於他道,而其中北靑、利、端、明、吉五邑,獨有細布收捧之規,一人貢布之價,幾至常綿布六十匹之多。以此流亡相繼,愁怨日深。端川內奴,至有縊死於道傍者。當此新化之初,縱不能革罷內需,如此病民之痼弊,固當痛革之不暇。請令該曹,斯速變通,以爲永久遵行之地。」上答以不允,只許命昌拔榜試官等推考事。又敎曰:「內奴細布蠲減事,自有流來變通處置之擧矣。」累啓後,上答曰:「內奴細布事,今年則旣已全減,勿煩。」斗樞及昇新資,竝許還收,各賜熟馬一匹。

3月7日

○壬戌,上御興政堂,引見右參贊宋浚吉。左承旨吳挺緯,讀慶尙道淸道士人李光鼎等,爲金馹孫等書院請額疏。浚吉曰:「臣待罪吏曹時,馹孫之子孫上言,請贈職,而在子孫則事體不當,故防啓,而頃於榻前,敢請贈職矣。」上曰:「金克一何如人?」浚吉曰:「此人學問,雖不及金宏弼、鄭汝昌,而孝行表著矣。金大有亦己卯年間人,與趙光祖同時矣。」上下其疏禮曹。挺緯又讀,咸陵君李澥致仕乞暇疏。上使挺緯書批曰:「致仕何可輕許?勿辭往來。」命給由馬。浚吉曰:「目前切急之憂,莫如饑饉。咸鏡、江原兩道,旣如此,而火患尤可驚慘。今年凶荒,甚於去年,而賑救之政,殆不及焉,民多缺望。宜別遣御史賑恤矣。唐太宗初年,亦有水旱之災,太宗勤於撫摩,終致斗米三錢之豊。今聖上初年,雖不免凶荒,而若能盡其撫摩之政,則可爲祈天永命之本矣。」上曰:「李惟泰固辭前日之資。予授承旨者,以示新資陞擢之意也。」浚吉曰:「彼必不知聖意之所在也。」上曰:「前者疏批,有此意,承旨亦不知乎?」挺緯曰:「聖批中,前事辭於後事,臣等亦未詳解,今始知之矣。」承旨讀趙復陽呈辭。上取覽,以試眼力曰:「能見之矣。」浚吉及承旨等,皆起拜獻賀曰:「自上能辨細字,患候幾盡平復,豈非宗社默祐之慶耶?」浚吉仍曰:「臣入來時,李景奭貽書於臣曰:」上候平復,當有告廟陳賀設科之擧。「使臣入侍陳達。臣以爲:」大臣未及啓達之前,有難徑稟。「答送矣。卽者仰瞻聖候平復,至見細字,自不覺獻賀而仍告達矣。」上曰:「何至於告廟乎?」浚吉曰:「承旨持公事入侍,外人莫不欣聳。繼此而不輟,不亦好乎?宜使六承旨,各持公事入侍。」上使之竝入。

3月10日

○乙丑,以金壽恒爲都承旨,蔡𥙿後爲右參贊,睦兼善爲舍人,沈世鼎爲副修撰,金南重爲大司憲,李慶億爲大司諫,特旨以洪重普爲工曹判書。

3月12日

○丁卯,故司書趙全素,曾陪昭顯世子,入瀋陽,以端午問安出來,孝宗大王,時爲大君,亦在瀋中,製七言絶句,親寫以賜。全素子始大,至是上之,上命除六品職。其後掌令許穆,論其過重,上命除相當職。

○上御興政堂,令承旨持公事入侍,都承旨金壽恒、左副承旨李殷相、右副承旨趙胤錫入侍。壽恒讀開城府及全南道年八十以上老人食物題給事狀啓,中有只給一斗米者。上曰:「所給此略?守令之不體朝家德意如此。論罰可也。」承旨請推考。開城府有百歲老人,上命加給食物,令戶曹給衣資。

3月13日

○戊辰,上御興政堂,召對。校理李翊,進講《通鑑》,至陳後主事,掌令許穆曰:「《書》曰:『峻宇雕墻,甘酒嗜音,未或不亡。』自古人君之亡國,未嘗不由於此也。」左參贊宋浚吉曰:「國之將亡,如人將死,病情各異。有荒淫如陳後主而亡者,有權臣專權而亡者,亦有無是數者,而委靡不振,日就亂亡者,如人無痛處,而自爾就盡。委靡之患,誠今日之所當惕念處也。」領議政鄭太和曰:「光海末年,正猶陳後主時也。」浚吉曰:「《詩》曰:『殷鑑不遠,在夏后之世。』光海之世不遠。聖明之所當鑑戒也。又曰:」隋曰社倉,唐曰義倉,其制同矣。朱子亦嘗以社倉之制,陳達於朝廷,布行於天下。凡法制或有古今異宜,而不可行者,惟社倉之制,則可行於今,而亦可以救飢民也。「太和曰:」上候平復,不可不告廟陳賀。請問于禮官及諸大臣擧行。「上曰:」疾病差復,自是尋常事,何必陳賀乎?「太和曰:」時任三公之佩密符,古無是規,己丑年始有命召之牌。臣曾聞臣祖父昌衍之言,凡昏夜命召之時,有符驗之規。頃日金斗榮告變時,有命召而無密符,殊非古事。自今夜黑後,如有召命,則必使宣傳官,持密符以驗之當矣。「上令政院,依此擧行。太和又曰:」人君礪世之具,只在爵賞。近來元斗樞、閔昇之加資改正,臺論實有意見矣。今者黃海監司軍官,至以鑄鐵之勞加資,如此白徒,倖而加資,因或圖得實職,以致名器漸輕,此不可不慮也。「上曰:」頃日諫院,以內奴婢貢布事爲啓,予以今年全減爲答,則卽停啓矣。後聞內司下人之言,則諫院招下人,問全減虛實云。予言不見信於群下,如此。而慮有一場鬧端,今始言之耳。「太和曰:」豈敢不信而然也?臺臣初不知其全減,至於招問下吏,只欲詳其前後曲折而已。「浚吉曰:」豈可以下吏之言,遽疑臺諫也。「上曰:」所聞如此,故言之耳。「初,諫院將論內奴婢貢布事,招內司下人,問其事狀,則對以貢布元數幾許,而今年則半減云。及上以自有流來變通爲批,而連啓之後,又有今年旣已全減之批。諫院又意,全減出於論啓之後,欲知其詳,更招問內司下人。始知今年正月,因備局公事,與各司奴婢之貢,一體全咸,而前日半減之對爲妄。至是,上有是敎。

3月14日

○己巳,獻納吳斗寅、正言朴世模、鄭晳,皆引避曰:「全減之事,旣在論啓之前,而臣等初未詳悉,矇然論啓,未免失實之歸,請遞。」司諫李垕,亦以不卽處置,引嫌。憲府請竝遞,上從之。

3月16日

○辛未,夜月食。

○禮曹參議尹鏶,上疏略曰:

當今國事之最急者,軍民之病也。自古爲國者,莫不以戶籍爲重,故民數可詳,賦可均而政可行矣,今籍法一壞,民無定居。莫若特設一局,常規恒式之外,稍加增損,唯在疏而得要,簡而易行,使內外八方,曉然知爲可據之實籍。而文書旣煩,卷帙亦大,非造次所可究覽,若使單抄爲一帙,當其官守,常置几案,一如田案文書,編排差役之比,則雖有隱漏,自可現出,至於朝遷暮徙之徒,亦不得肆爲逸避。雖未能大正於一時,此法一立,遵而勿失,則不出三四式年,民數可知,民志自定,編役不期均而均矣。

疏下備局,啓以疏辭實是識務之言。曾在先朝,慮及此事,待今年,以式年戶口之法,添以五家作統之規,另行括出之意,定爲事目。而群議以爲:「當此歲荒,飢民就食東西,不定厥居,此時籍民,其勢誠難。稍待年豊,別立科條,期於着實成籍云。」故引見時,旣以此稟定,姑觀今秋農事,不待式年,更議爲便。上從之。

○掌令許穆上疏曰:

臣於大喪成服之禮,以爲禮官所職,當有國家舊典,但從諸僚論方喪之失。還鄕之後,因本縣,得見大臣議,詳移御時節目然後,乃知大王大妃持朞年之制。當初喪急遽,議禮諸臣,或不得詳盡,而有此失耶。《儀禮注疏》,喪服斬衰章,父爲長子傳曰:「何以三年也?正體於上,又乃將所傳重也。」鄭玄曰:「不言嫡子,通上下也。亦言立嫡以長。」釋曰:「言長子則通上下之號,惟據大夫士,不通天子諸侯。言太子亦不通上下。亦言立嫡以長者,欲見嫡妻所生,皆名嫡子,第一子死也,則取嫡妻所生第二長者,立之亦名長子。若言嫡子,唯據第一者,若言長子,通立嫡以長故也。」齊衰章,母爲長子註曰:「子爲母齊衰,母爲之不得過於子爲已,故亦齊衰也。」傳曰:「何以三年也?父之所不降,母亦不敢降也。」鄭玄曰:「不敢以己之尊,降祖禰之正體也。」適適相承,謂之正體,乃得爲三年。衆子承統者,同立庶子爲後,謂之體而不正,不得爲三年,妾子故也。故期服章註曰:「天子、諸侯爲正統之親后,夫人與長子,長子之妻等不降。」所謂長子,通上下之號,庶子爲後是也。長子一也,立嫡以長則三年,以庶子爲後則期年。重適適相承之義也。昭顯旣早世,孝考以仁祖第二長子,旣已承宗廟,大王大妃爲孝考齊衰三年,禮無可疑者也,今降爲期年之制。夫三年之喪,爲父,父至尊也,爲君君,至尊也,爲長子,重其當祖禰之正體,而又以其將代己爲宗廟主也。今孝考於大王大妃,旣爲嫡子,而又踐阼卽位,當正體之尊,而其服則與體而不正,不得三年者等,臣不知何所據也。設令第一子死也,旣爲之三年,則爲第二長子承重者,當服期年,不見於經文。爲長子傳,何以三年?註曰:「雖承重不得三年,有四,嫡子有廢疾,他故若死,而無子不受重者曰,正體不得傳重,立庶孫爲後曰,傳重非正體,立庶子爲後曰,體而不正,立嫡孫爲後曰,正而不體。若經所謂,立嫡以長,亦謂之體而不正耶?不然,何以謂爲長子三年也?國之大喪,事重禮嚴。雖儀節之末,且不可紊亂而行禮,況三年之制乎?請令禮官、儒臣雜議,追正喪服之失於禮者。今大喪之練在前。旣練之後,期服已除,雖欲悔之,且不可及也。

疏下禮曹。禮曹判書尹絳等覆啓曰:」當初大王大妃殿服制議定之時,直請議於大臣、儒臣,而定爲期年之制。觀此許穆疏中之語,則有以齊衰三年,禮無可疑,而今降爲期年爲非,且言:『大喪之練在前。旣練之後,期服已除,雖欲悔之,不可及也。』竊念初以期年成服,仍爲三年之制,此是大段變禮。請令大臣及儒臣,更詳議以定。「上允之。

3月17日

○壬申,初右相鄭維城之巡察湖南也,納全州官妓雪梅,嬖之專房。維城子昌徵,有子齊賢,尙淑徽公主爲寅平尉。至是,齊賢患疾沈綿,醫官李祉述,以爲邪祟。掘其第,多得凶穢之物。內人禮今,本鄭家婢子,而爲主第使役者也,情跡多可疑。主第幹任內官,承內旨刑訊禮今,禮今服其行兇埋穢之狀曰:「雪梅敎我也。」且引其母愛終及其娚起立妹粉伊,知其事。維城以不齊家道,引咎陳疏,且使其奴,發狀于刑曹。憲府亦啓以嚴問首謀之人,以正其罪。刑曹推問禮今、粉伊等時,禮今年十五,粉伊年十四,而粉伊卽維城所與雪梅之婢也。禮今辭服,而粉伊、愛終、起立,皆不服。禮今、粉伊皆重被本家刑杖。刑曹請逮來雪梅,同時訊問,而雪梅已於事發之初,歸全州飮毒而死。刑曹復請,雪梅已斃,更無等待之事。禮今、粉伊、愛終、起立,屢加刑訊,而禮今中間變辭,以起立爲初不知情,一向稱冤。刑曹判書洪重普,於入侍時,啓以:「禮今,援引其母,已施三次嚴刑。雪梅之婢粉伊,亦自本家刑杖送來,罪犯綱常,故依他刑訊。而年未滿之兒,連次嚴刑,以此頗有外議。請議于大臣。」遂停粉伊、愛終、起立等刑。禮今刑十三次而死。上以禮今已死,更無可問之路,其餘在囚者放送。謹按維城,雖連姻王室,性儉約,不承宮禁意旨。雪梅爲其寵妾,又積失主家心。禮今年幼且妖妄。雖招服,而獄事竟無實,人多疑之。

3月18日

○癸酉,安東居進士宋亨久,上疏略曰:

臣竊伏見邇年曆書難詳,殊非古聖人造曆制器之遺意。無乃天道盡變而然歟,除去舊曆而更新歟,曾在十數年前,或有可疑處,而亦不至大誤,自甲午以後,種種差謬處,不一而足。姑擧其槪略而陳之。冬至乃天道一陽之回,立春爲一年節氣之首,而舍次無定,莫有歸宿。寒食爲淸明前三日,而今則或同爲一日,或移入於淸明後一二日。若此不已,其將漸遠於淸明,而近入於立夏而後已,百五之節,古語安在?建除與角亢,位分上下,奎婁至觜參,管在西方,而今乃建置角下,參居觜上。此何所見而更變乎?凡一月有二氣,一歲有二十四氣,而甲午一歲,其氣之差有二十,乙未之差有二十,丙申之差有十一,丁酉之差有十七,戊戌之差二十,己亥之差二十一,庚子之差十九。自甲午迄今七年,其氣有一百六十八,而其差至於一百二十八,則其幸而存者幾何?且每朔之節,前月爲某甲,則後月爲某乙,次次輪轉,而間有連數月一字者,今則甲午年中甲申爲立秋,而乙未年中甲寅爲立夏,右十箇月同爲一甲子,乙未年中己丑爲立秋,而丙申年中己丑爲淸明,右九箇有同爲一己丑,以至丙申與丁酉,九箇月同爲乙丑,丁酉與戊戌,十箇月同爲己亥。甲午之大暑,乙未之春分,九箇月同爲戊辰,丙申之霜降,丁酉之穀雨,七箇月同爲己酉,丁酉之處暑,戊戌之穀雨,九箇月同爲乙卯,戊戌與己亥,九箇月同爲庚申,己亥與庚子,九箇月同爲庚戌。是何連十箇月、九箇月一字之多耶?旣失其氣,何以成歲,又錯其星,何以成曆?二分、二至,旣定則其餘節氣,各循厥位,若傳舍之遞入者。然而于今,則冬至、春分,一失其序,凡諸節氣,靡有定所。或縮或長,有順有逆。長者可縮,順者可逆乎?獨不知百年後環行之氣而然歟,抑不知生剋合沖之理而然歟,上以體天心,下以合民事,曆法之意,果安在哉?

啓下觀象監,令詳盡覆啓。

○以郭之欽爲司諫,權格、李堥爲正言,吳竣爲判尹,睦來善爲獻納,朴世城爲同副承旨,洪重普爲刑曹判書。

○上御興政堂。都承旨金壽恒、左承旨吳挺緯、右承旨李殷相,持公事入侍。壽恒進讀咸鏡道老人食物啓本,洪原縣只給四升米、二尾魚。上曰:「如此守令推考。」吉州有一百歲、九十九歲老人,仁川、永平亦有百歲老人,上曰:「此老人等衣資,令該曹題給。」至淸道士人書院請額疏,上曰:「先朝於此等事,不輕許矣。」殷相曰:「此則前日宋浚吉請贈職者也。」上曰:「金馹孫何如人?」挺緯曰:「馹孫受業於金宗直,以文章名世。燕山時被禍矣。」上曰:「此則許之,後勿爲例。」挺緯又啓,寧陵參奉所報,土蓮停封禮曹粘目,上曰:「聞新産之物,以其難繼、而初不封進者有之,此誠未安。夫薦新與供上有異,先薦新而待其廣産供上,不亦可乎?」僉曰:「然。」又啓平安監司定州罪人賊殺其長妹査啓,上曰:「倫紀之變,至於此?」衋傷久之。

3月19日

○甲戌,上御興政堂,召對。侍讀官李翊進講《大學衍義》序文,卽皇明世宗皇帝所自製也。右參贊宋浚吉曰:「世宗年纔二十。製此序,可謂奇矣。然以藩王入承大統,以非禮之禮,追崇私親。而張璁、桂萼,皆被奬進入閣,譴斥忠直,至有殞於杖下者。未免後世之譏,豈非可惜乎?」翊曰:「皇明官制,與我朝同者,經筵官也,蓋時時賜對,有所講問矣。」浚吉曰:「我祖宗朝開筵之規,日長時則有朝、晝、夕三講,往在壬辰搶攘之日,亦不停講。其典學之勤,豈非後嗣所當法者乎?」檢討官洪柱三曰:「眞西山所述之書,世宗撮其要爲序,而語意淵深,實有超詣之見矣。」浚吉曰:「所謂非知之艱,行之艱者,實是格說。世宗不能反躬行之,忠直邪媚,終不能辨,蓋緣格致之工未至也。」上曰:「序文所謂,豈不有補於天及祖宗云者,其爲戒於後世則至矣,而不能行之於身者,何哉?」浚吉曰:「所貴乎讀書者,要在體而行之。」上曰:「雖明睿之君,鮮能終始如一矣。」浚吉曰:「《詩》云:『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古昔哲王之終始如一者,有幾哉?」上曰:「晋武、唐玄,夷考始終,則有如二人事矣。」浚吉曰:「二君初皆尙儉,而竟以奢敗,皆由執德不固。且治亂之分,實係於用人之邪正。唐玄,相姚、宋、張九齡則治,相林甫、國忠則亂,可不戒哉?然君心克正,如明鏡止水,瀅澈無累,則邪正立辨,彼小人烏得以用事哉?」上曰:「予病不能自讀,玉堂可更進讀也。」柱三又讀一遍訖,上曰:「格致之道,皆在此書矣。」浚吉曰:「要以誠意以下,參看。蓋心體得正然後,可以格致矣。」上曰:「雖云格致,而不能誠意,則於何用功乎?必有誠意之功然後,其所格致者,不爲背馳矣。」浚吉曰:「論者以爲,此書多引史記,異於經書,然其所引史說甚好,雖列於經書,無愧矣。」右尹權諰曰:「誠意爲根本。非誠意則何以格致乎?故相臣趙翼,以謹獨爲誠意之本,故儒臣朴知誡,則以孝悌慈爲修身之本,二人之言,誠不昜之論也。」又曰:「臣待罪京兆,與聞戶籍事。今番事目,十分申嚴,如有不入籍者,用全家徙邊之律。愚民皆以爲,籍法異前,終必有見侵之事,規避不入,反甚於前。積久任便之民,不可猝然檢束,當漸以就緖。臣意則漏戶現發之類,似當別爲成冊,參酌施罰。」而左尹柳赫然,則欲以此充補兒弱減布之代矣。聞先朝欲以落漏者,充定軍額,而廷議不一,竟未擧行。豈無所以而然乎?卽今外方,饑荒孔棘,道路之間,流丐相續,以籍民一事,一向嚴飭,實非專意救荒之道也。臣之所達,雖非有司執法之論,宜令廟堂,從長講究,而善處之也。上曰:「外方饑饉之慘如此,若不急救之,則餓莩塞路,愈往愈甚矣。申飭諸道監司,除出米穀,作粥以活之。」浚吉曰:「公私板蕩,料理無策,諉之無可奈何,而立視其死,亦非在上之道也。且各樣官糶,今已散給,殆無遺儲矣。」上曰:「各邑官捧,則多少間必有餘儲,承旨可代予措辭下諭也。」大司諫李慶億曰:「戶籍之事,旣已申嚴之後,不可撓改。爲國之道,其可不知民數,而任其自便乎?」上曰:「右尹之意。非欲緩之。特陳其荒政之急耳。」浚吉曰:「北路流民甚多。隨其所在,當使之安接,而愚民以爲,留接亦有後弊,不聽投宿。以此有僵死於道路者云矣。」慶億曰:「嶺東八邑,饑饉之中,又値山火,啼飢暴露,死亡者有之。道臣、守令,難免其責,必有別樣擧措然後,庶可警飭。不以暗行爲號,而發遣御史,廉察賑救勤慢,以布朝廷德意可也。」浚吉曰:「西路當一體發遣矣。」上曰:「當議于大臣耳。」慶億曰:「頃日筵中,聖敎顚末,雖未得其詳,若以臺臣爲不信聖批,而招問內司下人,則是情外矣。」上曰:「以招問之事,爲出於無情則可矣,必以此爲是,則予未知其可也。當初不減,而臺啓之後,乃謂旣已全減云爾,則是予欺臺諫也。因臺啓減之,則豈不曰依啓乎?」浚吉曰:「臺諫雖有些少失實,而以內司下人誤對之故,致有此事。憲府之處置請遞,外間皆以爲不當矣。臣每願自上務誠實。若疑臺諫爲不信聖敎,而終始淵默,則聖意所在,誰得以窺之?日者說破於筵中者,氣象甚美。處置諫官後,仍令勿遞,則豈不尤好乎?卽今中外臣民,孰不感歎聖德?而猶以爲,係戀於戚里、內屬云。此是聖明反躬省察處也。凡人內不足者皆避嫌。自上果無一毫偏係之私,則雖有人言,有何所損乎?」諰曰:「咸鏡道內奴婢貢布,乃民役之最苦者。雖非凶歲,亦可變通也。」上曰:「臺啓出於吳斗寅乎?」諰曰:「斗寅爲北路守令,目見其狀,而有此啓辭矣。」浚吉曰:「臣忝叨臺憲,非止一再,論啓得中,誠未昜。君上之卽從臺啓,雖是盛德事,臺論多出風聞,豈盡的當乎?頃日金益廉之削去仕版,亦太過矣?」上曰:「何事耶?」承旨朴世城曰:「益廉爲掌令,以禮曹堂上推考事,與同僚黃儁耉互相推諉,故臺臣論劾,至於削版矣。」浚吉曰:「臣於其時,忝在銓曹,不無干預事,故敢此仰達矣。

3月20日

○乙亥,上御興政堂,召對,講《大學衍義》。領議政鄭太和曰:「連日開講,過用眼力。願上勿開卷,但使筵臣進講。」上曰:「但於疑處,暫視無妨矣。」侍讀官李翊,讀前受一篇,又讀新受,仍講文義,論及史彌遠事。左參贊宋浚吉曰:「目今雖無小人之執柄,委靡陵替,國勢漸下,臣未知其故也。」工曹佐郞李翔曰:「程子之說曰:『不進則退。』又曰:『一日有一日工夫。』自上體念此言,則國家幸甚。」吏曹判書洪命夏曰:「翔言好矣。卽今委靡之習,如水益下。當汲汲講究其振肅之策也。」浚吉曰:「國勢如此,雖未知何策爲善,而其本只在人君之一心矣。頃者自上眼患猝重,群下憂遑,今幸向差,若頻御經筵,而又自省察於幽獨隱微之際,則可以有爲矣。」太和曰:「聖德洽於民心,小無所失,而去歲大饑,今年又如此,誠未知所爲也。竊恐殿下,或未知小民疾苦,田野怨咨耶。」命夏曰:「昔先王嘗謂小臣,予則久在閭閻,能知小民之疾苦,而世子則生長深宮,以此衣此座,爲應有之物,而不知生民之疾苦,予欲於拜陵之日,使世子,入見路傍民家。此敎尙如在耳。今此殿上鋪排筵席,雖聖明視之等閑,究其本,則莫非出於民之辛苦中也。」又曰:「祖宗朝故事,自春宮嗣位,則翊衛司參下官,例有遷轉六品之規。而己丑年,雖未有稟旨擧行事,似當遵故例矣。」太和曰:「此蓋推恩之意也。」上曰:「有舊例則陞遷無妨矣。」掌令許穆啓曰:「持平呂聖齊,以筵臣言處事之失,故引避矣。蓋招問下人,只欲知其事之在於何時,而旣已失實,則處置請遞,亦不害於相規之義。請聖齊出仕。」上從之。聖齊不赴召牌,再避。諫院請遞,上特命勿遞。聖齊三避,乃遞。

3月21日

○丙子,左參贊宋浚吉上疏曰:

臣於禮學,素未講習,至於王朝之禮,尤所昧昧。當先王初喪之日,非不欲竭心討論,有所裨補,而旣不預講,隨事顚錯。至今思之,惶悸深深。服制一疑,臣固與聞,蒼黃之際,雖未及細考注疏諸說,其間實有多少曲折,又不無多少疑難。大臣之意,皆謂我朝典禮,實無爲子三年之制,其在古禮,倘不十分明白,或有他日之悔,則無寧遵用國典之爲愈,故臣亦無異見。遂以期制爲定矣。厥後外議紛然,或以爲,大王大妃之於先大王,當服三年,至有以爲,當服斬衰者。或以爲:「貞熹王后之於我睿宗大王,亦服三年,此說之有明據,臣不能知,而祖宗朝所行,果如是也,則今日之禮,誠有可疑者。臣於此,尤不勝瞿然之至,蓋嘗告諸相臣,請考實錄以來,以爲更議之地,而朝家多事,有所未遑矣。今者掌令許穆之疏,引經據義,論說甚勤。臣於此論,雖不敢索言相難,而亦有所不能無疑者。蓋《儀禮》父爲長子,通上下而言者也。若如穆之說,則設令大夫士適妻所生,有十餘子,而第一子死,其父爲之服三年,第二子死,其父又服三年,不幸而第三死,第四、第五、六死,皆爲之服三年,竊恐禮意,決不如此也。《註疏》旣明言第二嫡子以下,通謂庶子之義,而其下文,謂體而不正,卽庶子爲後者也,此庶子,穆必以妾子當之。果爾則疏家之說,前後自相逕庭,似無是理。而期年條,所謂長子、長子婦等處,穆亦皆以妾子爲斷,未知禮意果如是否?此臣之所未曉也。竊疑疏謂第一子死者,卽下文所謂,適子有廢疾,若死而無子,不受重不得三年者也。第一子之不受重者死,則取適妻所生第二長者,立以爲後,亦名長子,不幸而又死,則旣不爲第一子服三年,故應爲第二爲後者,服三年。若第一子,不至有廢疾無子,旣爲之服三年,則第二子,雖他日陞爲後,亦不服三年,只服期。卽下文所謂體而不正是也。若妾子爲後,則雖第一子,廢疾無子,不服三年,而亦不爲妾子服三年,故上文特言適妻所生,以明之。臣雖不欲質言,而無乃禮意自如是耶?穆說之外,又有或者之論,以爲帝王家,以繼統爲重,太上皇爲嗣君之喪,雖支子入承者,皆當服三年。果爾則雖以兄繼弟,叔繼姪,毋論正體非正體,皆可服三年耶?無於禮之禮,恐不敢輕議也。雖然天下之義理無窮,文義之見解各異,又安可以,一槪斷定,其然與不然乎?臣少闕講禮之功,及今衰病眼昏,無以用力於箋註之間,當此大禮,不敢與人上下辨論。惟願聖明,博詢於識禮諸臣,且速遣史官,考出實錄,更加參商,以求至當之歸。

答曰:」疏辭當令禮官議處焉。「禮曺啓曰:」大王大妃服制,已議大臣,時未書啓。而領議政獻議中,結語以爲:『曾於急遽之際,未及考出實錄。貞熹王后之於睿宗大王,文定王后之於仁宗大王,已行之制,竝宜詳考參定。』今者浚吉疏中,亦有考出實錄之語,請令春秋館擧行。「春秋館啓曰:」取考江華府所藏實錄之簿,睿宗末年及明宗初年,俱未成帙。赤裳山城所藏實錄完備,請遣史官考出。「上允之。

3月22日

○丁丑,工曹參議沈光洙上疏,有曰:

「今之要道,莫如革弊矯俗。而自夫舊章之廢壞,疪病積痼,紛更無漸,反挑禍階。《易》曰:」包荒用馮河。「包荒則是含容,馮河則是勇決。寬猛相制,惟聖之訓,後世之君,一於寬則頹墜,一於猛則亢厲。必有含弘之度,乃無暴擾之患,必有剛果之用,可免委靡之歸。爲治之要,在於審此二者,不失輕重之分也。仍復辭出入經席,上優批答之。

3月23日

○戊寅,大司諫李慶億啓曰:「諫院多官,相率引避,實因筵中之敎,而憲府處置,以其引咎之語,從而請遞,非所以慮後弊而重臺閣也。物議皆以爲非,故臣於榻前,敢有所陳達。呂聖齊之不敢就職,未必不由於臣言,今者勿遞之敎,出於中旨,臣實瞿然。聖齊旣無可遞之事,則臣難免妄言之失,請遞臣職。」上答以勿辭。正言權格,亦以請遞聖齊,而特命勿遞,處置乖當,引避退待。

○訓鍊副正朴就文,以禁軍鍊才,曉赴試所,行到南別殿街上,有人自暗中,射中其左項,箭入半寸許。天明視其箭,則有禁軍車時賢、柳克堅姓名。兵曹招問就文,則曰:「與克堅果有嫌怨,此外更無可疑之人。」捕問時賢、克堅,示其箭,則時賢對以年前曾失此矢,而克堅乃其射伴也。克堅對曰:「與就文雖有相失之事,豈可以此懷嫌,必欲殺之乎?書名箭上以殺人,尤無是理矣。」兵曹啓以:「書名箭上,暗中射人,似是不近,而旣與就文有怨,且是時賢射伴,則不無可疑之端。請令攸司,詳査嚴問以處之。」上允之。刑曹以克堅箭上墨畫,幾盡抹拭,而微有字痕,細見可解,其欲爲滅迹之狀無疑,刑訊至二十次,不服而斃。

3月24日

○己卯,雨兼下雪。

○大司憲金南重啓以:「持平呂聖齊之引嫌也,臣與同僚,相議請出。其不能慮後弊重臺閣之責,臣亦難免,請遞。」正言李堥請出李慶億、權格,而遞南重,上從之。

3月25日

○庚辰,夜霜降。

○以趙壽益爲大司憲,吳斗寅、姜鎬爲掌令,鄭晢、慶㝡爲持平。

○上御興政堂,承旨持公事入侍。上曰:「昨日雨頗洽,誠爲多幸矣。」右承旨李殷相曰:「足於田穀,而不足於水田。且兼下雪,三角山皆白,亦爲變異也。」殷相仍以諸道月食圖形進啓。上曰:「諸道圖形,與觀象監不同。獨京畿髣髴矣。」右副承旨鄭搤曰:「諸道皆見月食,而開城府獨不見,殊可怪耳。」殷相又讀副護軍趙絅疏。左承旨吳挺緯曰:「絅之所進冊子,臣等在外見之。漢、唐、宋規畫賑饑之事,皆載於此。自上恒留案上,時時考閱,則其於勤恤民隱之道,不無裨益矣。其意以爲:『南漢江都之粟,雖是軍餉,當此大侵之歲,不可不移賑云。』而從前移用已多,餘儲無幾。所謂紅腐云者,必是未諳之致也。」上曰:「連歲凶荒,雖有智者,不知所以爲計也?」殷相曰:「臣之所憂,畢竟匱乏之後,何以爲計?其將請糶於隣國乎?抑將加賦於饑民乎?量入爲出,十分撙節,不至於無奈何之地者,豈非今日汲汲講求者乎?」挺緯曰:「立夏之後,有下雪之異,天災甚慘,輦轂之下,有殺越之變,人心孔棘矣。災不虛生,必有所召。臣恐今日之憂,不止於憂饑憂旱而已也。」時奉常寺奴朴成俊,圖差山陵各色匠,爲免賤計,本寺都提調李景奭,據先朝受敎,請還本役。蓋以祭享重地,所屬僕隷不可許贖也。上答曰:「若以祭享爲重,山陵非祭享而何?畢役於山陵後,自可還役,何急急相較,若是哉?殊甚未妥矣。」景奭以此不安,乞遞提調。至是,挺緯等曰:「外間或以爲,係干掖庭,故自上有未安之敎,而咎臣等不能覆逆。」上曰:「草記措語,亦未和平,故予言如此。」挺緯曰:「自上旣無過擧,俾臣等亦免不職之咎,則豈不幸甚乎?」

○大司諫李慶億等啓以:「國朝以來,士族婦人,非有干於綱常惡逆,則雖有治罪之事,法司之官,必入啓以處者,意非偶然,況爲守令者,豈敢以私事,發差執捉,肆意驅脅,無所顧忌也哉?南原府使金益勳,聞其境內故正言黃暐家,有表箋、私稿,借取謄書,還其私稿,而間多有擘去之處。暐子淑龜,乞其謄本,久不還送,益勳怒,欲以他事中傷之,淑龜知幾而避。益勳發吏卒,乘夜圍捕暐妻及其子婦,驅迫官庭,僇辱備至。此實前所未有之事,抑人所不忍爲者也。且益勳率畜逆孽之妾,所言皆從,多行怪戾,遠近傳說。其無識悖妄之習,不可不懲,請金益勳削去仕版。」從之。

3月27日

○壬午,日本對馬島太守平義眞,遣其正官平成通于東萊,奉表進方物,賀我新王殿下卽位。

3月28日

○癸未,吏曹以慶尙監司査啓道內列邑寺刹,屬於諸宮家、各衙門者,竝令停罷事,有草記。上,下敎政院曰:「以此草記觀之,諸宮家願堂,八道皆禁乎?本院取考捧承傳文書以啓。」又敎曰:「在先朝,亦有自吏曹數數防啓關由之事乎?亦察啓。」左承旨吳挺緯啓曰:「各道、各司,或因覆啓,雖有裁判之事,元不載錄,故今此諸宮家願堂,八道皆禁與否,別無可考處。而取見備局覆啓文字,則宮家所屬及各處所屬寺刹,査出分秩開坐云云。以此見之,此事源委,必詳在於本文書中。令吏曹詳細考啓。至於吏曹防啓,前例有無,許多日記,似難一時考出。而第念內司大小公事,必令關由吏曹者,意非偶然,該曹防啓似非規外矣。」上復命政院,取考吏曹文書以啓。政院啓曰:「取考吏曹己亥年諸道御史書啓,則先王封書節目中,有諸宮家、各衙門、士大夫屯庄、鹽盆、漁箭、船隻、願堂凡干作弊事件,竝詢察,從實以聞之敎。故其時因慶尙道御史書啓,凡寺刹某處所屬各其寺名之下,懸錄啓聞之意,備局覆啓,行會本道。監司査啓之中,屬於宮家者三,屬於京衙門者三,而監營所屬二十,左兵營所屬十八,備局更回啓,竝令停罷,專屬本邑,俾供紙役事,蒙允矣。纔有停罷之令,旋卽願受,殊無當初査問革罷之意。且防啓一款,使吏曹取來,可考文書,則云:『本曹曾無謄錄,而自前內司公事,有不可者,則不爲入啓,勿許關由而已矣。頃年因一公事,不卽施行,有色吏治罪之事,故其後本曹,不敢任意退却,始有啓稟之擧云。』前日本曹,因內司折受公事,防啓草記,卽蒙允下,皆以爲新政之美事。惟論事之當否而已,續續防啓,恐無不可矣。」敎曰:「備局回啓停罷,專屬本邑云者,非謂各道則今此防塞,是何所據乎?」時吏曹以內司所報,潭陽寺刹屬宮家者,防啓請罷,故有此敎。

夏四月

4月1日

○朔日乙酉,大司諫李慶億等啓曰:「今年饑饉,八路同然。國家於料理賑救之策,可謂至矣,近聞嶺南之饑,不下於東北兩路,茹草擷葉,在處皆然,而往往至有死亡者。目今收稅之期已迫,而救死不贍之民,無力可辦。苟可以少紓其急者,靡極不用也。國家儲峙,所以爲緩急之恃者,只有江都之米。如非萬分切急,不可輕議取用,而民命近止,事有輕重。取之於飢民口吻之中,而不思推移變通之道,使斯民塡於溝壑,而終莫之恤也,則豈不有乖於輕重緩急之序乎?聞江都米租,尙有十餘萬石。今若量宜除出,以爲該曹經費之用,而將嶺南田稅,待秋收捧,以償其數,以解窮民目前之急,事甚便當。請令廟堂,從速議處。」上從之。

○黃海道雨雹降霜下雪。黃州失火,延燒六十餘家,人民、牛馬,亦多燒死者。監司鄭萬和以聞。上命擧恤典。

○行副護軍趙絅,上疏略曰:

臣家臨北路,所見所聞,無非北土流民顚連無告之狀。老幼攀牽,或五六八九爲群,或十數爲群,皆蓬頭鬼形,面無人色。一遇行人,持飯路左,則如蠅蚋坌集,開口望哺,不識人理。而又聞行路之說,北來流丐,置其負抱孺子于傳舍,約以明日來取,而有終不返者,或有直棄路傍而去者。以此推之,臣不知如此絶根蓬轉之民,身掛一敝楬,手持一空瓢,乾舌枵腹,竭蹶而行,將何所底止?不過十餘日,餓殍之相屬於圻郊也必矣。竊見京畿道臣行會列邑之文,則地部之奉聖旨擧荒政,可謂盡矣。殿下爲民父母,豈忍使吾民老稚,塡于溝壑也?宜其賑恤,靡策不擧也。顧老臣之迷惑而不解者,京畿列邑,倉儲有限,本土之民,菜色亦多,雖盡棄倉實,烏能兼濟北民之急乎?殿下何不亟命有司,發江都、南漢紅腐之餘,以優拯濟之道哉?前年大無,八路同然,而關北爲㝡,赤地千里,十室九空。臣恐日後勞來安集,雖有智者,亦莫知爲計也。噫!關北,乃聖祖興王之基,國家根本之地。當今國家急務,無出於賑救北民之外者也。

因進明朝臣屠隆《荒政考》一冊,以爲:

「自古論荒政者多,而援古證今,竭盡無遺者,莫此若也。」且曰:「古人言救荒之策者,必及於省冗官。冗官猶可省,況臣在野,猶食國廩者乎?除臣所食之俸,不止活飢民數十口。乞命有司,收臣月俸之給。」

上答曰:「所陳之言及冊子,實是救荒之格言,予當體念焉。卿其安心勿辭祿俸。」

○慶尙道漆谷地下雪,道臣以聞。

4月2日

○丙戌,以趙龜錫爲舍人,金萬基爲副校理,邊岌爲忠洪水使。

○左參贊宋浚吉請對,上引見于興政堂。都承旨金壽恒等入侍。上曰:「欲言何事?」浚吉曰:「臣在旅榻,耿耿無寐,其於國事,無所不慮。近聞以吏曹草記,有頻問政院之事,臣欲有所陳達矣。臣於己丑,忝居憲府之時,曾以此事,有所陳啓於榻前,而上年亦嘗親承先王之敎矣。」上曰:「卿其詳言之。」浚吉曰:「臣竊見殿下,比來事有關係於內司者,則似有顧惜之意。此實人心去就之幾,試擧一事而言之。頃年內浦告變之時,其被誣而蒙放者,先王命給糧以送,向者海西被拿之人,辨白之後,亦令給糧,至於羅卒之攫奪家産,幷令推給。兩道人心,莫不歡抃。以此推之,一政令間,可見人心之向背矣。內司之事,癸亥之初,儒臣皆請革罷,而近年則雖有痼弊之可革,不敢直爲請罷,間或只請釐正,亦可以觀世變也。內司大小公事,必須關由吏曹者,實是祖宗朝舊規,而臣於己丑論啓時,請先關由於政院而後,更驗於吏曹爲言,則先王以爲,事涉煩瑣,只令吏曹,隨事覆啓。今者判書洪命夏,有所陳稟,而一紙付標,至於十三處。判書之覆逆,誠是得體,而聖明不察,顯示不平之意,不亦未安乎?」上曰:「尙州大乘寺,因御史書啓,有革罷願堂之命,而今者吏曹草記,又以潭陽寺刹,願堂不可之意爲言,故以此問于政院,使之査啓矣。」浚吉曰:「先王於筵中,正敎于宋時烈曰:」諸臣皆欲富貴而已。國家無倚仗之人,故待卿爲政。卿欲爲國事,則予當盡心以聽。時烈曰:「聖敎至此,誠國家之幸也。凡諸政令之間,多有不愜輿望者。公主第宅,何如是崇高,田庄折受,何如是廣占耶。」先王曰:「諸臣皆爲子孫計,予但已乎?非以此事爲至當而爲之。卿若以此爲言,則可不體念哉?」其後發遣御史時,使時烈列爲廉問之條,其中有寺刹願堂之弊,隨聞以啓之事。而諸道御史,未知聖意所在,不善奉行,而唯慶尙道御史閔維重,頗詳其事矣。以此推之,可見諸道之一體施行。命夏之防啓,欲廣先王之意,而贊殿下之德也。上曰:「子未知如此曲折,只以潭陽之非嶺南,而問之耳。」浚吉曰:「凡干政令之間,朝命夕改,猶爲未安,況自先朝有緖之事,今因該曹草記,有所詰問,則豈群下所望於殿下者哉?且古有職田之制,大君、公主,則一百八十結,王子、翁主次之,此法廢而折受之弊起矣。宜詢問于大臣及戶曹,以復古制可也。」上出服制收議公事,壽恒讀之。至宋時烈獻議,李滉誤定嫂叔服之語,上曰:「所謂奇大升駁之者,何事耶?」浚吉曰:「明宗大王朝,恭懿殿大漸,議其喪禮時,先正臣李滉以爲:『當從嫂叔之服。』而奇大升難之,以爲:『繼體之義,有臣道焉,有子道焉,烏可以嫂叔之服,服之哉?』李滉瞿然覺悟,以爲:『幾不免爲千古罪人云,』蓋引此事也。」上曰:「許穆又上疏,卿得見乎?」浚吉曰:「臣未及得見矣。」右承旨李殷相,進讀穆疏,仍進其所進喪服圖。浚吉按圖而啓曰:「庶子妾子之號云者,此是疏說。正體不得承重云者,長子或得罪於父,及或廢疾而不得爲後者也。臣等則以爲,雖嫡妻所生,第二子則爲庶子,穆則以庶子爲妾子,故其言之相反如此。臣與時烈,以爲第二子雖承統,不當服三年矣。」上曰:「見疏說,文義各異,故其言之不同如此耶?」浚吉曰:「古禮,父爲長子三年。而我國禮文,則無可據者,故只遵古禮行之。朱子亦爲長子三年矣。今穆之疏,皆條列其目。正體不得承重,雖長子,或殤死廢疾,無後之謂也,體而不正,嫡妻所生第二子之謂也,正而不體,雖嫡孫,不得爲體之謂也。《儀禮》所論,非徒士夫間事,通帝王家而言之矣。」上曰:「若然則長子早死,或廢疾死,不當服三年,故第二子之喪,當服三年矣。」浚吉曰:「雖不服於長子,妾子則不當服三年矣。昭顯之喪,李景奭、李楘等,請行三年之服,而仁祖大王答曰:『我朝無行三年之服者。』只服朞年。臣意則昭顯之喪,當服三年,而於孝考之喪,則不當服三年矣。且大王大妃,豈不從仁祖之意而行之乎?』初喪時,則只從我朝已行之禮,而爲之,今則群議,以不從古禮爲非,故實錄欲爲考出矣。」上曰:「禮曹服制公事,當待史官之來,答之矣。」

4月3日

○丁亥,右議政鄭維城免。維城以家變不自安,十疏乞遞,上遣史官,諭以勉副之意。

○吏曺啓曰:「上年備局,以慶尙監司洪處厚,査啓道內列邑寺刹,屬於諸宮家各衙門者,竝令停罷,還屬本邑,俾供紙地等役事,已覆啓蒙允,行會丁寧。而今見內司公事,尙州大乘寺、潭陽玉泉寺,以東平尉、興平尉願堂,或勿侵雜役,或爲願受,至於啓下。各處寺刹,一邊停罷,一邊復設,揆諸國體,豈有是理?且無主陳荒折受之地,尙多冒占招怨之弊,況茫茫大海,至於折受,本官打量,尤甚無據。寅平尉家巨濟地海洋折受公事,竝請勿施。」上從之。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領議政鄭太和曰:「安東士人宋亨久,以曆法陳疏,啓下觀象監,而臣等未解曆法。日官十二人中,惟潘好義以爲,寧存舊法,以竢知者爲當云。」仍取曆法圖以進曰:「亨久以爲:『測候之道,惟以六合爲主,而時憲之法,專不用此爲誤云。』日官輩以爲:『必如亨久之說,則雖千萬年,曆法不改。當以算計爲主云。』蓋曆法年歲悠久,則度數漸差,不得不改。大統之法,元朝許衡爲之,大明末年,得湯若望,欲改而未果,淸人入北京,始令若望改之。故相臣金堉、故參判呂爾徵,詳知曆法,亦不以時憲爲誤。入送日官於使行,更爲考信而來,其法設有差誤,彼國所頒,亦難廢棄。當兩存之,以竢後日,而印出物力,甚難矣。」上曰:「大統之法,泯滅不傳,則可惜矣。」太和曰:「停廢未久,其時日官,皆在照舊撰出,亦無所難。請印一本傳後。」吏曹判書洪命夏曰:「若印大統,則是二曆也。彼人見之,恐有後悔。」太和曰:「分付觀象監,繕寫二件,一以藏置,一以進上,好矣。」上從之。上曰:「昨日左參贊進言,大君、公主以下,古有職田,而無折受之規。今宜倣而行之。此言如何?」太和曰:「浚吉之言,是矣。折受則無定限。若復職田,誰敢濫雜乎?」上曰:「戶曹得失如何?」判書許積對曰:「卽今折受處,皆免稅。若復職田之法,本曹稅入,必增矣。」又曰:「大君職田,二百二十五結,一年所收之稅,不爲不多矣。」上曰:「宜思公私兩便之道,從容議定可也。」副提學兪棨曰:「曾在先朝,宋時烈陳達,免稅田及願堂之弊,欲釐正而不及。今者大臣、諸臣,皆入侍,請卽議定。」上曰:「不可率爾爲之。」吏曹判書洪命夏曰:「江原道則踰大嶺而置柴場,收取材木,爲罔利之計,此尤無據。」大司諫李慶億曰:「免稅事不可輕易變通,至於願堂、柴場、海梁折受等處,可一切革罷,以除民弊。」上曰:「江原道柴場,査問革罷可也。」慶億請竝罷各衙門折受,上許之。慶億曰:「願堂亦一體停罷幸甚。」上意難之。太和曰:「當此新化之初,四方拭目之日,願堂特一宮家紙地收捧之處,願快從諸臣之請。」上曰:「明禮宮願堂外,諸宮家願堂悉罷之。」

4月5日

○己丑,夜霜。

○以鄭維城爲判中樞,尹絅爲判敦寧,李浣爲漢城判尹。

4月6日

○庚寅,夜霜。

4月8日

○壬辰,式年生進放搒。生員李喜澤等一百人,進士金夏振等一百人。

○停宗室居外者祿俸。時宗室居外,國有禁令,而貧寒者在京,無以自資,下鄕居生者多,至於三十九員,而猶食其祿。戶曹啓以士大夫身雖有職,在鄕未上來,則不給其祿,乃是規例。而今者宗室居外,不當冒受其祿。請自四月爲始,勿給祿。上從之。

○行祈雨祭。

○大司諫李慶億等啓以:「近來士習之不美,日以益甚。削名儒籍,乃學宮之重罰,未解削則不得赴擧,自是舊例。而新榜生員洪錫範,以其叔父未葬前赴擧,通四學削籍,未解之前,公然冒赴覆試,至於參榜,事極寒心。如此蔑禮無行之人,不可仍存,以啓日後之弊。其爲父兄者,亦難免不能敎訓之罪。請生員洪錫範,拔去榜目,其父前察訪洪興祉罷職。」上從之。

4月9日

○癸巳,延陽府院君李時白病甚,政院以聞。上亟遣御醫柳後聖,往見之,且令內局賜藥物。

4月10日

○甲午,以沈之源爲左議政,元斗杓爲右議政。

○前掌令許穆,上疏曰:

臣得見左參贊宋浚吉,進箚論喪服之節,與臣所論大相不同,皆據禮爭論曰:「如此禮也。」此大禮,此禮不定,將何以爲禮也?臣所言者,立嫡以長之義也。所以爲長子三年者,以正體於上,又以其所傳重也。第一子死,而立嫡妻所生第二長者,亦名長子,而其服在斬衰三年條。則所謂旣爲第一子服斬,則爲第二長者,不服三年之文,經傳不見,自第一子至於五六,而皆服三年之喩,臣不知其所謂也。所重者,爲繼祖禰之正體也,非爲第一子斬也。喪服傳註曰:「嫡妻所生,皆名嫡子。」又曰:「嫡妻所生第二長者,是衆子。」又曰:「庶子妾子之號。」有擧衆子而言者,五服圖爲長子斬衰三年,爲衆子不杖期是也。擧衆子則庶子在焉,衆子,長子之弟及妾子女子子在室,亦如之。謂之衆子,未能遠別也。有擧庶子而言者,庶子爲長子,不得三年是也。擧庶子而衆子在焉,以遠別於長子,故與妾子同號也。非此類,嫡子、庶子,未嘗同號。蓋以喪服傳言之,大夫之嫡子,服大夫之服,大夫之庶子,爲大夫,則其爲父母,服大夫,大夫降其庶子。嫡子、庶子,其分不亂如此。而至於雖承重不得三年註,有嫡子、庶孫、庶子、嫡孫之別,一嫡一庶,且甚明白。嫡妻所生,不曰皆名嫡子乎?庶子之稱,不曰妾子之號乎?毋論嫡子、庶子,非第一子不得三年云爾,則禮經所謂,爲長子斬衰三年者,爲第一子乎?爲正體傳重乎?孝考以仁祖繼體之嫡子,旣已承宗廟而君一國矣,今喪不用三年之制,降而爲期,則是體而不正之期歟?正而不體之期歟?抑傳重非正體之期歟?臣不知其故也,與臣所論,大旨旣左,節節相反。禮家煩蔓,辭說紛紜,號爲聚訟之門。自古如此,然喪服大節,條理嚴截,不可紊亂。臣謹以喪服爲長子,斬衰三年期年之制,及嫡子、庶子之別,條列爲圖以獻。本以經傳,參以註疏,令輕重之宜,上下之等,了然易曉,伏乞聖明,裁擇焉。喪服圖。父爲長子,註:「不言嫡子,通上下也。」釋:「嫡子之號,惟據大夫士,不通天子、諸侯。若言太子,亦不通上下。」亦言立嫡以長。註:「嫡妻所生,皆名嫡子。」第一子死也,則取嫡妻所生第二長者立。傳曰:「何以三年也?」正體於上。疏:「以其父祖,嫡嫡相承,己又是嫡承之於後。又乃將所傳重也。」疏爲宗廟主也。有正體傳重二事,然後乃行三年也。庶子。疏:「庶子爲父後者之弟也,言庶者,遠別之也。」釋:「庶子妾子之號,嫡妻所生第二長者,是衆子,今同名庶子。遠別於長子。」故與妾子同號。不得爲長子三年,不繼祖也。《小記》:「不繼祖與禰也。」註:「雖承重,不得三年,有四。」一則正體不得傳重。註:「嫡子有廢疾他故,若死而無子,不受重者。」臣按:「父子爲體,嫡子、嫡孫爲正,庶子、庶孫爲不正。」二則傳重非正體,立庶孫爲後是也。三則體而不正,立庶子爲後是也。臣按:「疏註,嫡妻所生,皆名嫡子,第一子死也,則取嫡妻所生第二長者立之,亦名長子。」而其服旣在斬衰三年條,不當復以爲體而不正,置之於雖承重,不得三年之列也。立庶子爲後之庶子,非嫡妻所生明矣。四則正而不體,立嫡孫爲後是也。臣按:「右四者,以嫡子、嫡孫、庶子、庶孫,互對而分言之,嫡子、庶孫之別如此,非如不得爲長子三年之庶子,遠別於長子,故與妾子同號者也。」母爲長子。疏:「母爲長子,在齊衰,以子爲母齊衰,母爲之不得過於子爲己,故亦齊衰也。父母爲長子,本爲先祖之正體,無厭降之義,故不得以父在,屈至期,明母爲長子,不問父之在否也。」傳曰:「何以三年也?」父之所不降,母亦不敢降也。註:「不敢以己之尊,降祖禰之正體。」期服。疏:「天子、諸侯,爲正統之親后、夫人與長子、長子之妻等不降,餘親則絶。臣按:」經,旣曰:「爲長子三年。」期服疏,又曰:「天子、諸侯爲正統之親后、夫人與長子、長子之妻等不降。」當服三年之長子,不當在期服條明矣。長子當服期年,愚以爲,雖承重,不得三年者是也,故曰。長子一也,立嫡以長則三年,立庶子爲後,則期年。

上答曰:「疏辭,實錄考出後,議處焉。」

4月11日

○乙未,宗親府啓以:「臣等伏見戶曹啓辭,下鄕宗室,自四月等不給祿。夫宗室之越法下鄕,誠有罪矣,第貧寒無以資活,誠如該曹所謂,則情有可矜,罪有可恕。臣等且考宗簿擧案,則外方居生之員,無一廢職之人。雖自國恤後言之,來參於問安擧動時者,多者五六十巡,少亦不下十數巡。則其與士大夫在鄕未上來者有異。方當新化之初,雖在凡民,尙無失所之歎,獨諸宗未蒙惠澤,則其於我殿下體祖宗仁親之義,何如也?」上曰:「不廢職務,若如啓辭,則不給祿,似不當矣。」

○戶曹啓以:「宗室在外之員,多至三十九,此則非偶然往來之類,自少至老,作家居生。遠則兩南千里之地,中則三四百里,近不下數日程,常時元無入京之事。今以國恤後擧動時,來參爲言,雖微末前銜,亦皆奔走號哭於闕門之外,況以宗戚爲名者,若不來哭,其罪,豈止於罷職停俸而已乎?然該府啓辭如此,請令廟堂議處。」廟堂覆啓:「請依戶曹初啓施行,朝官軍職人員,身在鄕家,冒受祿俸者,亦令査正。」上從之。

○上命承旨持公事入侍,吳挺緯啓以:「先朝邊將、守令下直,及差員上來時,有引見警飭之擧。今則上候連在未寧中,不敢仰稟矣。」上命依前擧行。金壽恒曰:「當此長養之節,有霜雪之災。民心驚動,有不足言,而聖明憂慮,庸有極乎?曾在先朝,雖遇外方小災,必引見三公及三司之官,以講消弭之道矣。」上曰:「予未詳前例,常獨憂慮,罔知所處。今聞此言,可不留念乎?」壽恒又曰:「李厚源臨終有遺箚,末端有軍兵減額事。宗親減祿,亦緣凶年,則如扈衛軍官,時無警急之事,革罷似當矣。」上曰:「大臣中有難之者。且事係先朝,不敢輕罷耳。」上曰:「右贊成疏中,有訾評愈起之語,此言何謂也?」壽恒曰:「未知何事,而意者前日浮言,尙未止息,而往來之人,以此等說話傳之,故不敢自安,而及於疏中矣。」趙胤錫曰:「時烈誤聞洪得箕之疏語,故時烈前疏,有不欲相較之語。以此推之,可知傳者之誤耳。」

○右贊成宋時烈,上疏略曰:

聖候違豫之日,特下惻怛之敎,召臣使歸,而臣疾病危苦,終不得趨赴,臣之罪犯,萬死猶輕。伏蒙聖慈寬宥,不使勘正,旣又別遣掖庭儓人,私問賤疾,賜以藥物、食物,四方傳說,無不感聳。臣受恩彌隆而負罪彌深,聖上之假借愈甚,物論之訾評愈起。不料玆際,恩命又下,除臣以貳公。臣俟罪而遷官,因退而獲進,揆諸事宜,無舛於此者矣。

仍乞鐫職名。上答曰:「省覽疏中措語,似信浮凶之言,卿何不上來,以解國人之疑,而後更議下去乎?誠意未孚,久無幡然之意,想念之懷,可勝云喩?」

4月13日

○丁酉,左相沈之源、右相元斗杓,皆連上箚乞免,上不許。

○以任義伯爲水原府使。

〈顯宗純文肅武敬仁彰孝大王改修實錄卷之二〉

4月16日

○四月庚子,〈十六日。〉以朴世模爲司諫,李翊爲修撰,洪處尹爲刑曹參議,尹飛卿爲掌令,沈攸、鄭脩爲持平。

○初次祈雨祭日,監察權道經,於承傳過後,入處依幕,脫冠帶偃臥,祭罷之後,又着平服,騎馬橫過於獻官李正英所坐處。正英言其事于憲府,掌令吳斗寅與持平鄭晳、慶㝡,但啓遞道經之職。正英遂自劾,以爲:「國之大事在祀,而致齋不謹,則其他又何足言?皆由臣不自陳啓,以明其罪之致。」上命拿問道經。於是斗寅等,皆以擬律失當引避。大司諫李慶億等,處置請遞,且啓以正英不卽陳啓,而只使下吏,傳言於法府,殊失事體。請推考正英。上從之。

4月17日

○辛丑,以李堥爲持平,洪柱三爲正言。

4月18日

○壬寅,奉敎宋昌書啓:

臣承命往赤裳山城,謹考兩朝實錄,上下凡十餘卷,則貞熹王后之於睿宗大王,有小祥後卽吉之語,而文定王后之爲仁宗大王服制,無明白現出處。其間或有論及喪制之類,可以憑考者,竝皆謄出以來,以備睿覽。且世宗大王之爲德宗大王,明宗大王之爲順懷世子,已行服制,容或有參考處,故亦繕寫以進。

上曰:「知道。」

○禮曹啓曰:「今此小祥練冠及中衣節目,只依己丑年磨鍊啓下矣,外議或以衰服不練,腰絰不改爲非。臣等初意以爲,時王制禮,衰服不練,必據《檀弓》註疏,正服不可變之說,而近世士夫家,亦多有行之者,故不曾致疑,而今此云云之說,必有所據。禮家諸說,雖未詳悉,而考諸《家禮》,則有功布用熟之說,《檀弓》亦有葛腰絰之文,以此觀之,則衰服、腰絰,俱有變改之節。但國制已定,遵行亦久,不敢輕議,而莫重之禮,若或有一毫未盡,則不可不及時講究。請令大臣及儒臣,參商議定。」上從之。領敦寧李景奭以爲:「臣竊嘗考見《儀禮》,無用練之文,《家禮》有中衣及冠用練之說。儀節《家禮》備載練服之制,士夫知禮之家,從《家禮》者多有之。今之議者,似亦不無所據,而己丑已行之禮,乃時王之制,古禮之意,先王之所遵行,行之於今日,臣未知其未盡也。謹以《孔子》所謂遵先王之法而過者,未之有也者,爲獻。」領議政鄭太和以爲:「今番該曹磨鍊啓下練服節目,與近世士大夫好禮之家所行者差異,宜其有議者之言。而《五禮儀》,爲國朝定制,遵行已久,到今更改,亦涉重難。」左參贊宋浚吉以爲:「臣謹按《儀禮通解》,喪服圖式練祭受服圖,中衣及冠,以練爲之,衰裳以卒哭後冠受之。卒哭後冠,卽大功七升布也,大功布,《儀禮》則元無用練之文。今當用練布,爲冠與中衣,而衰裳則以大功七升布,改製而不練。實合於古禮,而亦不違於疏家,正服不變之文矣。若橫渠用練之論,自是別爲一說,雖有義意,而莫如從古之爲正也。又按《儀禮》,卒哭脫經帶註,變麻受之以葛,《圖式》亦有所載。而《家禮》自卒哭至小祥,竝無變帶之節,明儒丘濬,著《家禮》儀節,用古禮意,小祥腰絰,以葛爲之,而三重四絞,其可從,又無疑也。又按《圖式》,斬衰絞帶,虞後變麻服布七升布爲之。今從《家禮》,雖無虞變之節,而練時腰絰,旣從古禮用葛,則絞帶亦當用練布矣。所謂《圖式》,卽勉齋黃氏親承朱子旨訣而爲之,而其所定練服之制然也。蓋禮有節文。古制自初喪至卽吉,其衰漸變,曲折甚備。而溫公《書儀》,因俗禮而爲之者,故踈略太甚。朱子《家禮》,又多引《書儀》,而初年所草,被童行所竊,未及再修,實是未成之書。故朱子之疾革也,門人問曰:『當用《書儀》乎?』先生曰:『踈略。』又問當用《儀禮》乎?先生頷之。則其從違取舍之意,亦可想矣。《家禮》固未成之書,練服節目,尤似未塋。然若只仍舊服,去衰負版,而不別製新服,則所謂去首絰、負版、辟領、衰等語,當在易服條下,而不當在前一日陳練服之下矣。村閻貧窶之士,不識禮意,只仍舊服者有之,臣嘗愍其野甚。不料堂堂國家,其所行禮,反同於村閻貧窶者之所爲。質之古禮,參以《家禮》,進退俱無所據,禮之小者疑者,猶可因仍以過,而練服變除,實是大段節目,《圖式》所論,又不趐明白無疑,則何可諉之舊例,而不爲之變通,以從古從正乎?《五禮儀》所載,雖曰不可輕議,而列聖以來,隨時制宜,其所改定者,亦非一二,則又安可膠守固執,而不之改乎?若夫諸臣所服,本非古制,眞所謂芧纏紙裹者,臣未暇論,而獨以聖上所御衰服爲擧焉,必願得禮之正,以革前日之謬,以定一代之制爾。臣曾在鄕曲,伏聞庚寅練制之日,故相臣趙翼上箚陳此意,而練期隔宵,未遑詳議。臣嘗慨恨,方欲具箚以陳所懷,適承詢問,敢此備達。」上曰:「以左參贊議,議于大臣及右尹權諰、護軍李惟泰、佐郞李翔處以啓。」鄭太和、沈之源、權諰、李惟泰,皆以浚吉議爲是,翔以微末小官,不敢與議於國家大禮爲對。上曰:「依左參贊議施行。」

○工曹佐郞李翔上疏,略曰:

臣聞網無綱,則不能以自張,絲無紀,則不能以自理。事物之不能無統領,亦猶網之於綱,絲之於紀。故一家則有一家之綱紀,一鄕則有一鄕之綱紀,一縣則有一縣之綱紀。若乃縣總於方伯,方伯總於六曹,六曹總於三公,三公與人主,相可否而出政令,此則一國之綱領也。然綱領不能以自立,必待人主而立。苟以一毫私意,撓至公之道,則下之從上,如影隨形,亦各行其私。私則萬殊,千百其心,其何以一四方之心,而濟一國之事哉?殿下有生知之資,發號施令,務合人情,天心所主,臣不得以窺測。然以今日政敎之不行者觀之,無乃殿下之私,猶未盡去,而有害國家之綱紀耶?臣願殿下,奮發大志,痛自警責,粹然以王道自任,以至公之心,秉至公之道,體之於身,施之於政者,莫非振肅頹綱之事,則一國之人,自將矜奮勸勵,以去惡而從善。蓋不待黜陟刑賞,一一加於其身,而禮義之風,廉恥之俗,已丕變矣。國朝法典,雖非盡合於三代之制,若有綱紀而維持,則足可以爲太平之治,不至於今日之委靡,而設官分職之意,蕩然無存,百隷怠慢,庶績咸虧。試以臣所掌該部之事言之,如京外船隻、工匠錄案考覈之法,列邑楮、漆、桑、果等栽植之法,柴場折受各司之規,家舍間架之法,律度量衡之制,載在法典,不啻詳密,可見祖宗朝經綸一代之遺法,而顧今太半弛廢。船隻則盡爲諸宮家及權貴所占,而本曹所簿,數甚零少,楮、漆、桑、果等栽植之法,亦不修擧,故國家所需,取諸民結,柴場折受之規,亦移於宮家,家舍間架之制,視法典又不知其幾倍。至於律度量衡,則人各爲制,大小不一,無以爲准。以水部一處觀之,弛廢若此,其餘從可推矣。如欲修明舊章,必須綱紀立而後,可以從頭整理。救弊於一事一物之間,可謂末務,而臣旣當該掌,不可坐視,故曾以一二條建白,皆得蒙允。然本原不修,則將見不久而還弛,故不得不以綱紀之立,有所望於聖上也。臣又聞近因筵臣所啓,諸宮家願堂及柴場、鹽盆、漁梁等折受處,皆有革罷之命。此實先王之遺意,可見繼述之聖德也。第聖敎有曰:「自今欲爲折受者,禁斷可也。」若曰自今,則其曾所折受者,因仍而未罷也。夫以有限之地,已入於宮家之立案,則雖有未盡折受處,勢必無多。然則徒有革罷之名,實無革罷之效。群下之情,其將曰:「殿下上聖,而猶未免係吝之私。」則風聲所及,遠近解體。必不能悉心奉公,而各私其身,因循舊習,則委靡之勢,將見其愈加矣。伏乞殿下,申命有司,勿論折受新舊,一例革罷,或歸公家,或業貧民,痛洗痼弊,與民更始,則因循之習,不期革,而自革,振擧綱紀之道,無急乎此者矣。然綱紀之振,雖由於至公而無私,求其所以致此,則又在於明理而篤行。然則殿下之急務,固無大於進學,而哀疚之中,未復天和,攝養之頃,光陰流邁,一日二日,學業易荒。伏願頻接儒臣,使講經義,勿太拘迫,臥而聽之,則不至於勞費眼力,有傷損之憂。朱子嘗有疾,而講論不輟。門人請謝客將息,朱子曰:「我自爲好。不知他關着門不見人底人,如何度日也。」可見先賢之以學治病也。且惟存心,固所以爲學,而亦所以養氣,倘於萬機之暇,冥目潛心,愼攝思慮,勿使妄動,則心氣寬平,水升火降。日來月去,自覺四大輕安,千方萬藥,無愈於此者。如蒙採納,受賜厚矣。

上答曰:「所陳之事,無非藥石至論。可不佩服焉?益加進言,以補不逮。」

○禮曹啓以,大王大妃服制,議于大臣,則領敦寧李景奭以爲:「臣於當初獻議,旣以遵先王之制之意爲對矣,今者掌令許穆以爲,非古禮,臣不宜更有所議。」領相鄭太和以爲:「當初禮官,以大王大妃服制,請問于大臣、儒臣,而臣素昧禮文,未識定論,只據國制以對,其時諸大臣、兩儒臣之意,亦皆無異。今見許穆之疏,多引古禮,以朞服爲非,臣何敢自以爲是,有復有所獻乎?唯在更詢知禮之臣,而處之。仍念曾於蒼黃急遽之間,未及考出實錄,而貞熹王后之於睿宗大王,文定王后之於仁宗大王,已行之制,竝宜詳考參定。」領中摳沈之源以爲:「當初大王大妃服制議定之時,臣愚陋之見,旣與諸大臣無異,今不敢更有所議。詢問于知禮之臣,而處之似當。」判中樞元斗杓以爲:「初喪議禮之時,臣素昧禮經,且臣待罪內局,遽遭,天崩之慟,喪失精魂,昏不致察。大王大妃殿服制下詢之際,與諸大臣循例獻議矣。今見許穆疏辭,其所論據,皆是經傳明文。何敢更容他議?臣到此,益覺不學無識之害,至此,不勝瞿然之至。禮所謂四種之說,蓋爲父王爲庶子喪也,非謂母后爲承統主社之嫡子降從期服也。臣不可以當初做錯之失,而膠固執迷,再誤莫重之典禮,故敢陳愚賤之見。」右贊成宋時烈以爲:「臣病伏垂死之中,神識昏昧,日用事物,大忘小遺。況今所議,乃帝王宗統之重,禮意精微之極也,當初妄議,今被大臣、臺臣操戈而入室,則不可復容其喙也。第旣有妄論大禮之失,則不敢不更陳曲折,以引誤事之罪也。臣始聞該郞,以大王大妃服制改定事,來議,臣以爲,必有別樣可據禮律,可以句斷前日所議之說也。及見大臣、臺臣之論,則與魏徵昭陵事相類也。當初獻議時,臣固知有此《儀禮》註疏,而於其疏說,有未能十分無疑者,故以爲,與其輕用可疑之疏說,斷定莫重之變禮,無寧近從大明之制,猶爲寡過也。今者許穆之疏,引證雖多,然其緊要,只有二段。其一,長子死,立第二長者,亦名長子而服斬也,其二,立庶子爲後,不得爲三年,妾子故也。臣之所嘗疑而欲知者,正在於此,而許穆之所以爲明證者,亦在於此,此實愚臣解疑辨惑之時也。幸孰大焉?夫所謂長子死者,未知其死於何等時耶。謂已成人而死,其父旣爲之服斬三年然後,又立次嫡,謂之長子,而其次嫡死,又爲之服斬三年耶。如此則其於無二統不貳斬之義,何如耶?抑死在幼稚之年,而不含不贈,不立主,其父不爲之服,不成爲嫡然後,立次嫡爲嗣,而謂之次長子,死則乃服三年耶?若果如此,則許穆之說,恐未得爲定論也。所謂立庶子爲後,不得爲三年,妾子故也云者,此固疏說,而妾子故三字,是許穆自下之說,非疏說也。夫所謂庶子者,固謂妾子也,然自次嫡以下,則雖人君母弟,亦謂之庶子。故疏曰:『庶子妾子之號,嫡子第二者,同名庶子也。』然則孝宗大王,不害爲仁祖大王之庶子也。庶非賤稱也,乃衆字之義也。考諸禮經,此類甚多,未知此疏所謂庶子者,果獨指妾子,而次嫡以下,不與否乎?疏家本意,旣不敢明知,而又無他書之可爲證左,此臣之所以爲疑者也。凡此二段者,實臣所疑而未敢決者。今穆斷然不疑,未知只據此疏,而知其必然也耶?抑有左驗於他書也耶?更詢於穆,則可知矣。蓋帝王之家,以社稷爲重,故古固有捨長而立庶者。此實聖人制義之大權。然其制禮立法之意,則未嘗不謹於倫序。故文王傳國,則捨伯邑考立武王,而周公制禮,則必拳拳於長庶之辨。

今之所論,只是禮文,則當考周公所制之意可也。周公立經,子夏傳之,鄭玄註之,而皆無次子爲長子之說,而至賈公彦疏,始有此說。而賈是名儒,又爲黃勉齋收入於《通解》之續,則何敢不信?然不經程、朱勘破,則未知其說果如穆之所云乎。如或不然,則今者斷然行之,恐或未安也。且疏說旣曰:『立次長亦爲三年。』而其下又曰:『庶子承重,不爲三年。』此二說,自相矛盾。故穆必以庶子爲妾子,而次長則不與焉。今必得次長不爲庶子之明文然後,許穆之疏,乃可從也,不然則以一時之見,率爾斷定,不亦重乎?且又有一說焉,賈疏,只言第一子死,而不言第一子無後而死,則此恐是未成人而死者也。此正緊要處,而今許穆之說,似不細考立文之本意,而遽然立說。然則檀弓之免,子游之衰,果皆不足恤乎?且以人情事勢推之,長子雖成人而死,而次長皆名長子而服斬,則非但嫡統不嚴,爲父者,一身之上,其斬不已多乎?父至尊也,女子出嫁,猶不敢服斬。其不貳斬之義,截然矣,況父之於子,旣斬第一子,又斬第二子以下,而無復限節耶?蓋穆徒知第二子承重者服期,不見於經,而不知第一子成人而死,而第二子承重者服斬衰,亦不見於經也,何可執一而廢一乎?且以世宗大王言之,假如聖壽無疆,文宗大王不幸先陟。則世宗大王當服斬,而立一大君爲嫡。一大君又不幸,則又服斬,而又立二大君。如是以至八大君,皆服斬三年,則是竝文宗、世祖兩大王,爲九三年矣,三九卄七。雖士、庶人,亦不當如是,況帝王之尊,其正統至嚴者乎?此則必不然也。若曰,帝王當以卽位者爲統,而孝宗大王旣主宗社,不得不爲之三年云,則亦恐不然。如此則何必次嫡?雖妾媵之所生者,皆可三年也。假如光海,終於初年,則仁穆大妃亦當三年乎?若曰,大王之喪,雖緦麻婦女,亦必服斬,以此知大王大妃亦當三年云爾,則亦恐不然。夫在臣子之位者,固不敢以功、緦之服,服大王矣,今孝宗大王,於大王大妃,有君臣之義,大王大妃,乃反以臣服君之服,服大王乎?是皆可疑之說也。至於原任大臣所謂,蓋謂父王爲庶子喪也,非謂母后爲承統主社稷嫡子,降從期服也云者,尤有所不可曉者。今日所爭,只是次嫡通爲庶子與否,及旣爲庶子,則當服期與否而已。王旣以爲庶子,而不服三年,則雖己承統,母后何敢獨服三年乎?況大王大妃於昭顯之喪,旣與仁祖大王,同爲長子之服,則其義何可變於今日也?大抵臣之議禮之失,在於不能明知疏意果如何,不得已而姑從大明之制矣。然大明之制,雖不知果合於古聖人與否,而孔子曰:『今用之,吾從周。』今日所定,常竊妄謂不至大悖而已。今穆說如此,若因此講明,歸於十分至當,則豈但一時之幸而已哉?昔文純公李滉,誤定君臣服爲嫂叔之服,及聞奇大升駁正之說,瞿然而改其前見曰:『若非奇某,幾不免爲千古罪人。』合日臣之望於穆者,亦如此耳。大抵是非交互,彼此牴牾,若無程、朱大眼目大力量,難可以一時意見,遽斷諸家未決之疑。正當以傳疑之法處之,以俟後世,而姑從其明白無疑者。此正闕疑闕殆之道也。此雖拙澁而不快活然,猶勝於關中役文之弊也。故臣不敢更有他說,而仍請前日膠固謬妄之罪而已。」延陽府院君李時白、右議政鄭維城,病不收議,諸大臣及右贊成宋時烈之議,竝書啓。而左參贊宋浚吉箚本,雖經睿覽,似有參考之事,故亦以入啓。

上曰:「實錄旣已考出矣,更議于大臣、儒臣以啓。」

護軍尹善道上疏曰:

聖人之於喪禮,制爲五服,豈偶然也。用之於家,而父子之倫乃明,用之於國,而君臣之分乃嚴,天地之尊卑,宗社之存亡,無不係於此矣。此所以莫重莫大,而不可以毫髮僭差者也。承統之子,與祖爲體。父之於嫡子之喪,其爲服制,必以斬衰三年者,非爲子也,乃爲承祖宗之統也。私家尙如此,況國家乎?三代太平之世,尙如此,況於末世危疑之際乎?然則定臣民之心志,絶不逞之覬覦,在於此矣。夫然則有國家之於此禮也,其可不謹乎,其可不嚴乎?其可斯須有忽而置之耶?臣聞先王孝宗大王之喪,大王大妃之服,考諸禮經,聖人之所爲者,實在於與祖爲體之義,及聖人之制禮,實在於原天理定宗統之義。則當爲齊衰三年,昭然明矣,無可疑者。而當初禮官儀註,定爲期年之服,朝野臣民之有識者,莫不怪駭,未曉其意之所在。而國家宗統,因此而有所不明,抑亦似有所不定,此豈明大統、定民志、固宗社之禮也?思之至此,則骨驚心寒。此誠不可不卽議釐正,而練期將迫,寥寥無一人爲國家進此言者。臣宴居深念,不勝宗社之憂。頃聞前掌令臣許穆,考據禮經,投進一疏,臣誠喜國家之有人也。嗚呼!許穆之言,非徒議禮之大經,實是謀國之至計。如非明於天理之節文,而純於臣子之忠諒,則其能爲此言乎,其敢進此言乎?此厥不聽,後悔莫及。殿下所當斷自宸衷,卽令禮官,依聖經釐正。而其所以復詢於宋時烈者,優禮儒臣之意也。時烈正當如文純公李滉,聞奇大升駁正之說,瞿然而改其前見曰:「若非奇某,幾不免千古罪人云云者矣。」時烈乃反有遂非文過之計。掇拾禮經文字,附會己意。其爲辭說,不勝其煩,而其於禮經,父之於子,所以斬衰者,只在於與祖爲體,而聖人之所以嚴此禮者,只在於統承宗廟之大旨,則終始見不到說不出。臣實未服其言,而未曉其意也。臣雖蒙學淺識,素昧禮經,然於天理之所在,聖人禮制之所主,則亦嘗有所理會,而見其大意矣。時烈謬引之說,臣請撮其大要,而逐條論辨焉。時烈引疏說,立次長亦爲三年之文,而其下又曰:「今必得次長不爲庶子之明文然後,許穆之說乃可從也云。」其言眞所謂不成說話也。今我孝宗大王,是仁祖大王之次長,而疏說旣有立次長,亦爲三年之明文,則大王大妃之服齊衰三年,實無毫髮可疑。斷然行之而已,何必更責必得次長不爲庶子之明文於穆也?時烈曰:「文王傳國,則捨伯邑考立武王,而周公制禮,則必拳拳於長庶之辨。」臣以爲,文王之事,聖人制義之大權,周公之禮,聖人立經之常法。此自是兩聖人時措之宜。周公豈爲伯邑考而作此禮也?然則其可執此禮,而謂孝宗大王非嫡長,而謂大王大妃不爲三年乎?時烈之議,稱長子成人而死者,至再至三,而其緊要斷定之語曰:「長子雖成人而死,而次長皆名長子而服斬,則嫡統不嚴云。」其言蓋是必欲歸重於成人而死者,其意蓋曰,成人而死,則嫡統在於此,次長雖本同母也,雖己與祖爲體也,雖已踐其位承宗廟也,終不得爲嫡統也。此言不亦悖理乎?夫嫡者,兄弟中無敵耦之稱也,統者,修緖業、首庶物承上垂後之號也,立次長爲後,則復容嫡統之在他乎?次長承父詔受天命體祖主器之後,猶不得爲嫡統,而嫡統猶在於他人,則是假世子乎,攝皇帝乎?且次長而立者,不敢君於已死之長之子孫,而已死之長之子孫,亦不臣於次長而立者乎?時烈如覺其失言,則必以遁辭解之曰:「嫡統不嚴四字,只是爲嚴萬世長幼之序而發也云矣。」嫡統不嚴四字,上下文勢,不如此,誰信其意之如此也?又況徒嚴長幼之序,而不嚴君臣之分,可乎?古今天下,安有此義也?天之理,聖人之經,果若是乎?嗚呼!古公雖立季歷,而泰伯有後,則古公之嫡統,猶在於泰伯之後乎?然則一國之群志未定,而季歷之子孫,何可保也?文王雖立武王,而伯邑考有後,則文王之嫡統,猶在於伯邑考之後乎?然則天下之群志未定,而武王之子孫,何可保也?時烈以宗統,歸於主廟社之君,而以嫡統歸於已死之長子乎?然則嫡統、宗統,岐而二之也,又豈有此理也?且時烈亦有無二統之說,則時烈之見識,雖有所未逮,豈至於如此之暗也?其然則三稱成人,而又稱嫡統不嚴之意,臣不敢知也。夫然則時烈非妄則愚也。國家大禮,何可必徇此人之議而定之也?時烈又曰:「爲父者,一身之上,其斬不已多乎?至以世宗朝八大君,設辭而證之。臣愚以爲,世宗之聖壽雖無彊,而八大君雖皆短命,豈有八大君各立三年,而不幸而竝文宗、世祖兩大王,爲九三年之理也。此乃必無之事。

雖蘇秦之詭辯,必不敢以如此等說禦人也。宋浚吉議箚所言,設有大夫士嫡妻所生,有十餘子,第一子死,其父爲之服三年,第二子死,其父又服三年,不幸而第三死,第四死,五六死,則皆爲之服三年乎云者,均是必無之理也。其言之沕合,異哉,而二人所見,眞所謂魯、衛之政也。時烈之議曰:」大王大妃於昭顯之喪,旣與仁祖大王,同爲長子之服,則其義何可變於今日也?「云,其所謂長子之服,何服也?其時果行斬衰三年乎?其然則今當一依疏說,立次長亦爲三年之義,而定爲三年也。其時如或以朞年爲服,則是禮官失禮之所致歟?抑或仁祖大王有微意於其間歟?以此以彼,臣皆不知矣,其時雖爲朞服,而今日孝廟之服,則大王大妃,不可不爲之齊衰三年也。時烈之言曰:」父王旣以爲庶子,而不服三年,則雖已承統,母后何敢獨服三年乎?云者「尤爲無理,而尤有所不可曉者也。大抵太子之太字,卽嫡字、長字之義也,而尤別其號,表章之者也,世子之世字,亦嫡字、長字之義也,而尤別其號,表章之者也。名之曰太,名之曰世,則其所以主器承重與祖爲體之義,尤有所著顯於嫡長二字也。旣爲世子,而不謂長子,寧有是理歟?疏說所以有立次長之言也。然當立之時,指爲次長,而旣立之後,則義當直謂之長也。然則爲世子,則不可不謂之長,而於其死也,不可不爲之服斬也。況承統君臨之後,寧有不謂之長,而不爲之服斬之理乎?時烈曰:」疏說旣曰,立次長亦爲三年,而其下又曰,庶子承重,不爲三年,此二說自相矛盾「云。而臣愚謂,此所謂庶子,果是正室衆子之稱,則誠與上文矛盾矣,如指妾媵所生而言,則不與上文矛盾矣。時烈何所據,而明知此不是妾子之稱,此是衆子之稱,而以爲矛盾乎?此則姑不足辨也,惟是仁祖大王律天時憲文、武,以孝宗大王爲世子,孝宗大王旣爲世子之後,其可不謂之長,不謂之嫡,而猶謂之庶乎?況長國家而君臨之後,亦可不謂之長,不謂之嫡,而猶謂之庶乎?時烈之終欲擬孝宗大王於庶子者,臣又不敢知也。時烈又以不貳斬爲據,禮經不貳斬之說,非此之謂也。此不過一時無二尊之義也。前後喪非一時,而其尊無異同,則豈可獨斬於前喪而不斬於後喪乎?此疏所以有立次長亦爲三年之說,而其言允合於天理聖經矣。況我孝宗大王,以爲世子時論之,則其爲長,其爲尊,與昭顯等矣,以君臨之後論之,則其爲長,其爲尊,非昭顯之可比也,其可於昭顯,獨當斬衰,而於孝廟,獨不當斬衰乎?時烈此言,非獨背於疏說,實背於聖經,非獨背於聖經,實背於天理矣。時烈又曰:」孝宗大王於大王大妃,有君臣之義,大王大妃乃反以臣服君之服,服大王乎?「云,尤爲無據之說也。信斯言也,聖人制禮,父之於長子服斬者,非子服父之服乎?君之於世子服斬者,非臣服君之服乎?何其言之無稽,至於此也?嗚呼!自先朝所倚重而委任者,無如兩宋。齊桓公之於夷吾,一則仲父,二則仲父,漢昭烈之於孔明,猶魚之有水,何以加此?況廩人繼粟,庖人繼肉,乃古者待大賢之禮也。是以朝家以儒賢目之,而斯二人者,亦不辭儒賢之名矣。然朝野公論,不以爲賢,而如臣愚暗者,亦不以爲賢也,何也?孟子曰:」君子居是國也,其君用之則安富尊榮。「斯二人者,得君如彼其專,而亦云久矣,自己之安富尊榮,則可謂極矣,而君上之安富尊榮,則未之聞也。旣以儒賢待之,則師傅之責,不可辭也,而不能輔導先王,至有銜橛之憂。諫不行而去則可也,在其職而任其責,則傅,傅其德義,保,保其身體之義,惡在?至如梓宮之不得用,乃萬古有國家者,所未有之變也。如此等事,其可謂之安乎?至於衣冠之藏,乃送終大事也,朱子以爲,宗廟血食久遠之計,陳疏力言,則可知地之吉凶,所關莫重。而捨其極吉,移就欠缺,殊非卜其宅兆,以安厝之之道。萬世之宅如此,則其爲不安,豈但一時也?菑害竝至,飢饉荐臻,公私俱困。國貧民流,君雖與足,吾誰爲君之憂,宵旰不已,如此而可謂富乎?作福作威,在於下而不在於上,固不可謂之尊,而至於臨御十年之後,猶不得爲嫡爲長,而朝家所以待之之禮,猶有所與衆子等者,則非徒大有悖於天理聖經,其爲不尊,不亦甚乎?不安不富不尊,則不榮,乃在其中,不須論也。用賢之效如此,則古今天下國家,誰以用賢爲貴也?噫!斯二人之學識、心術,則臣不能知之矣,夷考其事迹,則非不仁則不智也。

夫然則其能獨明於禮家乎?然斯二人者,一生所講,在於禮學,故人推禮學,己亦擔當,而其於國家大禮,所見之謬類如此,況可與議於修己治人之術,固國威天下之謨乎?吁!可惜也。宋時烈之議末端曰:」若因此而講明,歸於十分是當,則豈但一時之幸而已哉?「時烈誠有此意,則必不惡人之駁正。時烈此言,誠可取也。宋浚吉之議末端曰:」天下之義理無窮,文義之見解各異,又安可以一槪斷定,其然與不然乎?「云,此言不啻若自其口出,則其亦可取也。或以爲,我國先代,在己下之服,多從簡而降,不爲三年,今何可復古禮云,然則滕國大夫,從先祖短喪之說,禮也,而孟子之勸文公,行三年者,非禮歟?且在昔國家鞏固之時,則猶爲降服,只是失禮爲愧,而猶無害於宗祊矣。當此群志未定,上下危疑之日,如此明大統之大禮,何可小忽也?或以爲:」當初業已謬定,今難追服云。「而昔者宋之君喪,只以淺淡色爲服,儒臣朱熹,建議追改。今之降服朞,無異於宋之淺淡服,則依朱子之議追復,實是不遠復也。此不愈於執熱不濯,履霜不戒,而終令群下,致疑於國家宗統之未定乎?或以爲:」閨壼行喪,異於男子,定爲三年之制,似爲未妥。「此亦不然矣。雖孝子居喪之禮,亦有相時度力而行之之文。今玆大王大妃之服,以三年改儀註,行會八方,使大小臣民,曉然知朝議之無異意,以之正名,以之定國是,以之措國勢於泰山之安而已,而其他閨壼細小節目,則一依禮經,相時度力而行之之訓,有何不可?大槪作疏說者,非聖人,則安得無一言不合於聖經也?若推之天理而不合,揆之聖經而不合者,則不從可也,若推之天理而合,揆之聖經而合者,何可不用也?疏所謂立次長亦爲三年之說,允合天理聖經,此實明白無疑者也。今之議此禮,當用此說,不可以他求者也。是以臣愚以爲,朞而除服,決不可爲,而定爲三年之喪,決不可不爲也。臣之所言,皆非臣所杜撰,實是聖人禮經之意,而原於天理者也。伏願聖明,速圖釐正。臣不勝畝忠,只知有君父有宗社,而不知有一身,犯時諱而進危言。伏願聖明,不以人廢言也。臣以此疏之入不入,此言之行不行,卜主勢之固不固,國祚之延不延也。

疏呈政院,承旨金壽恒、李殷相、吳挺緯、趙胤錫、鄭榏、朴世城啓曰:

卽者,副護軍尹善道上疏到院。觀其疏語,則假托論禮,用意陰凶,譸張眩亂,略無顧忌。其在出納惟允之道,如此之疏,決不當捧入。而第念是非邪正,難逃於聖鑑之下。疏入之後,惟在聖明洞燭其情狀,明辨而痛斥之,似不可徑先退却。故此疏捧入之意,敢啓。」

上曰:「如此之疏,旣知而何以捧入乎?」還出給。遂下敎于政院曰:「前參議尹善道,心術不正,敢上陰險之疏,詆譖上下之間,極其狼藉。厥罪難逭,所當繩以重律,而有不忍罪者,姑從輕典,削奪官爵,放逐鄕里。」』

4月19日

○癸卯,政院啓曰:「臣等伏見備忘記,特下尹善道削爵放黜之命,痛斥邪說,辭旨嚴截。有以見日月之明,洞燭魑魅之狀。凡在瞻聆,孰不聳快?但左參贊宋浚吉,旣聞尹善道之疏,不敢自安,已出門外云。今日聖上所倚毗者,獨有此人,遽被凶言之構誣,蒼黃出城,景象之不佳,有不可言。而儒賢進退,關係甚重,自上別爲慰諭,至誠勉留,則庶不違於先朝禮遇之意。而浚吉亦何忍遽爲去朝之計乎?臣等忝在近密,敢達區區所懷。」上答曰:「非卿等言,予何以知之?自右贊成去後,心懷不寧。所望者只左參贊,而今聞此說,心驚氣塞,不知所言。蒼黃之際,辭未成說,卽遣史官傳諭。

○假注書兪命胤,承命傳諭于宋浚吉,則以爲:「臣受國厚恩,涓埃無補,心常愧懼,若隕淵谷。人之爲言者,若以猥汰責之,顚妄罪之,臣固甘心受之。豈敢介懷?而昨者伏聞尹善道疏辭,其命意措語,實非偶然,爲人臣子者,有不忍讀,亦不忍聞。臣雖闔門被戮,猶有餘罪。固當席藁於金吾門外,以竢朝家處分,而俄聞聖敎,已有指揮,臣不敢更爲此擧,重疚聖懷。雖然臣之蹤迹,何敢晏然於城裏,更汚朝紳之班乎?屛伏江外,踧踖惶懼。不料聖明,曲加軫憐,遠遣史官,慰諭諄懇。臣奉讀再三,涕淚如瀉,誠不知轉身之地。臣雖暗陋,豈無變主之心,憂國之念,又豈不知聖意懇迫,出於辭表?而第臣旣得此謗,又復揚揚於宰臣之列,無所顧忌,則四方聽聞,街巷訾議,其將以爲如何哉?士夫持身,廉隅爲貴,廉隅旣失,將何以事君乎?誠殿下憐臣,不欲加臣以罪,亦宜遞臣職名,許臣退歸。使之杜門省咎,以謝人言,全保晩節,實天地父母終始生成之德也。」

○副提學兪棨、校理安後說、修撰沈世鼎等請對,上引見于興政堂。都承旨金壽恒亦入侍。棨曰:「昨日尹善道上疏入啓之後,自上處置,誠爲至當,群情莫不欣快。第其疏中措語,極其凶慘。至以臣子不忍言之說,肆然張皇,有若告變者然。凡陷人以惡逆者,終若不實,反坐例也。時烈、浚吉之罪,果如善道之言,則自有其律,如其不然,則善道之罪,決不可放逐鄕里而止。」世鼎、後說皆曰:「群志未定,安危所關等語,尤極凶慘矣。」上曰:「其疏所謂,此疏入不入,國祚延不延等語,尤凶慘。予亦知其罪之不當止此,而心有所不忍,姑從輕典矣。」壽恒曰:「此人雖置極律,宋浚吉已蒼黃出城,宋時烈還朝,亦不可期,其凶計則已行矣。時烈下去時,所謂流言,亦必出於此輩也。」上曰:「右贊成下去時,以三件事,陳疏引咎,今此善道疏,以梓宮、山陵二件事爲言,其爲此人所做出,的然可知矣。」棨曰:「疏中語意,無非凶慘,而至於上犯先王之言,尤不勝其痛心切骨。在聖上好生之德,雖不忍加以極罪,不可不投之四裔。其疏亦不可循例還給,宜取示朝廷,以明其罪狀,而焚之。」壽恒曰:「原其罪狀,雖鞫問,可也。放逐鄕里,不足以懲其惡。」上曰:「傳旨中放逐鄕里,以放逐四裔,改付標。其疏則大臣齊會時,取示而處之可也。」壽恒曰:「善道素稱不吉之人,而見棄於時,積憤而發矣。」棨曰:「年前善道,亦嘗大疏而不得售矣。」上曰:「何疏也?」棨曰:「鄭介淸背師附奸,曾死於鄭汝立獄事,而其徒爲立祠宇。宋浚吉嘗白于筵中以毁之,善道爲救此人,張皇陳疏,其時以上候未寧,政院啓稟還給,今又上疏以爲熒惑之計矣。上召謂兪命胤曰:」爾往左參贊處,其言謂何?「命胤曰:」感泣之外,別無所言。臣問以自上若問入來與否,則當何以仰達?答以今番,則決難更入矣。「上曰:」方在何處?「壽恒曰:」西氷庫江上矣。「命胤曰:」自上必欲引對,則暫時面辭,亦或爲之云。「壽恒曰:」昨見浚吉,則以爲:『自上勸留懃懇,且練期當前,不忍訣去,尙此遲留,今遭意外之事,不可留待練日』云矣。自上今已洞燭其凶言,若以至誠勉留,則亦豈可輕易下去也。「上曰:」承旨進去,以予言言之,陰凶之人,欲逞胸臆,潰亂朝廷,此間多有可言之事,必須一番入來,暫許相見可也。「壽恒承命往諭,浚吉以爲:」顧臣所遭,實非尋常被謗之比。雖荷聖明洞燭,不欲加臣以重律,在臣之道,惟當屛跡田間,杜門省愆之不暇,何可貪戀寵榮,以益犯人怒「云。

4月20日

○甲辰,以金南重爲大司憲,姜栢年爲承旨。

○上,下敎于都承旨金壽恒曰:「左參贊雖欲下去,其在勸留之道,不可但已。卿其更往,以不可不一來相見之意,措辭善諭可也。」壽恒對曰:「昨日臣問諸浚吉曰:『書啓之外,若有自上下問之語,則何以對之。』浚吉答以非不欲更入拜辭,而但自上方治上疏之人,此時晏然入往,有關廉隅。只欲陳情控疏,以俟聖敎」云。

○大司諫李慶億、司諫朴世模等啓曰:「尹善道之疏,立言造意,極其凶慘,有不忍正視者。近日喪服之論,互有是非者,惟欲求合禮經,務得至當之歸而已。至於宗社之安不安,國祚之延不延,有何一毫關係?而善道假托論禮,欲售凶計,乃敢曰大統不明,民志未定,宗社不固,張皇眩亂,恐動天聽,必欲以謀危宗社之罪,勒加於儒賢。此特誣人上變之書耳。自古小人之媢嫉善類,乘機戕害者,何代無之?而安有凶肆陰慝,若此之甚哉?嗚呼!兩臣固不足言,乃以梓宮、山陵之事,倡言而惑亂。至於銜橛等語,豈臣子今日所忍言者?而敢復上犯先王,無少顧忌,尤不勝驚心,而痛骨焉。此善道之罪,所以上關於宗社、先王,必誅而無赦者也。論以王法,決不可流竄而止,請亟正邦刑。」答曰:「予豈待爾等之請,而從之哉?心有所不忍,勿煩。」

○左參贊宋浚吉上疏曰:

臣積戾孤恩,負謗如山。徊徨岐路,蹙蹙無歸,幸賴聖明,曲賜諒察,非但不加以重辟,朝遣史官,夕送承旨,傳諭聖意,委曲懇至,異數殊渥,逈出千古,臣誠感泣,不知死所。孟子之言曰:「人必自侮然後人侮之。」臣之平生言行,不能見信於人,以至於此,尙復何言?夫爾汝之稱,不至甚恥,而尙欲充其無受之實者,何歟?蓋恥之於人,大矣,無是則非人也。臣雖無狀,然於士夫出處之道,難進易退之義,則講之熟矣。臣之罪狀,信如人言,雖闔門受戮,亦有餘罪。縱荷聖明,曲加辨釋,不欲論以有司之法,而在臣道理,惟當引避屛伏,惕息惶懼之不暇。於是而自謂,人雖有言,無奈我何,恃恩戀寵,揚眉吐氣,重入脩門,無復顧忌,則眞古人所謂,不知人間有羞恥事者。寧有以士爲名,而甘自歸於鄙夫之流乎?臣雖至愚,亦有秉彝,愛君丹愊,不後恒人。其欲親承德音,畢陳危悃,情豈量已,而事窮理屈,轉身無地。噫!亦命也。雖然君臣之間,貴相知心。殿下之所欲敎臣者,臣固已默會於心矣,臣之所欲仰陳者,殿下亦豈不默量焉?不必親承面諭然後,上下之情,始相通也。日者宋時烈之去也,臣以爲不必去也,至達於榻前,臣何嘗欲爲此擧哉?只是卽今所遭,則實有萬分不獲已者。臣雖欲少留,亦不可得。深願殿下,諒臣至情,亟許遞免。使臣得以脫身紛囂,從容退歸,杜門省諐,全保晩節,免爲人所賤惡之物,則天地父母生成之恩,雖死之日,猶生之年也。區區至望,外此無他。臣雖退去,亦豈敢食息忘吾君哉?賴天之靈,不至便死,則更侍前席,豈無其期?情迫辭蹙,不知所云。

上答曰:「邦國不幸,凶譖之言至此,豈卿之不幸而已哉?卿若斷定歸意,予不敢迫,至於相見,於情於理,少無所妨,豈但以貴相知心爲言哉?卿須體予意入來,毋負至望。」仍遣史官傳諭。

4月21日

○乙巳,忠洪道洪州上田里,有大石,長二丈厚四尺,咫尺間倒立。行人多聚觀。牧使金宇亨往見之,則石頭一尺有土色,明有入地之痕。道臣以聞。

○慶尙道大丘、慶州等九邑,今四月初五六七日,連夜下霜,晋州智異山,初五日,積雪遍滿,道臣以聞。

○館學生李㘽等一百三十五人,上疏曰:

臣等竊聞尹善道,托以論禮,敢進邪說,語極陰凶,眩亂天聰。而至擧右贊成臣宋時烈、左參贊臣宋浚吉之名,恣意詆斥,略無顧忌。一則曰安宗社,一則曰一大統,其造言用意,實在於因時傾陷,以逞其胸臆,奸人情態,吁亦慘矣。以此浚吉不安於朝,已出城門,將渡漢水,朝野之歎惜,士林之缺望,爲如何哉?夫二臣者,隱居求志,養德山林,而幸賴先王好賢之誠,逈出前古,拔諸丘園之下,置之宰樞之列。以之啓沃於經幄,以之輔導於冑筵,明良相遇,千載一時,式至于今日,篤棐我殿下,精忠雅望,久而彌彰。而不意曩者,流言一起,使一世模範之賢,未免狼狽而還,世道之不幸,固已極矣,而今者如鬼之奸,又生射影之計,侮賢醜正,不遺餘力,凡在聽聞,孰不憤惋也哉?聖明旣巳洞燭其兇邪,特下嚴譴,使之放逐,日月之明,人皆欽仰。然而以難進易退之心,決浩然歸去之志,出住江上,漸向前路。伏想殿下已聞而知之矣,亦惟殿下已挽而止之矣,第念奸人之搆捏,若是其慘,儒賢之去就,惟義之歸,殿下若不竭誠盡禮,以回其心,則必不肯爲殿下,苟留而苟居也。噫!先王所屬,以輔殿下之臣,曾未幾何,相繼而歸。前日已失其一人,今日又失其一人,則殿下誰與爲善,而政有所不通,事有所可疑,奚所咨而處焉?君子無所恃,小人無所忌,而末學後生,亦何考德而問業耶?況如臣等,名編國庠,濫齒章甫,得此明師,有所矜式。其有益於敎誘提撕之間者,誠不淺淺,而皐比遽撤,講解無聞,齎咨涕洟,咸惜其去。誠願殿下,及此未歸之前,益加誠禮,勉留其行,以慰一國多士之望。

上答曰:「予之誠禮淺薄,不能回意,慙赧不知爲諭。然更加致誠挽留焉。」

○大司憲金南重、掌令尹飛卿、持平李堥、鄭脩等啓曰:「臣等伏見尹善道疏本,則首言卽今國家安危,迫在朝夕,終言主勢之固不固,國祚之延不延,凶辭悖語,無所不至。有若汲汲上變者然,恐動天聽,惑亂人心,其用意凶慝之狀,不忍正視。今此議禮之事,何與於宗社安危,而敢以宗統不明,群志未定等語,肆然張皇,又以梓宮、山陵二件事,爲構陷兩臣之資,至於『不能輔導,致有銜橛之虞』云者,上犯先王,尤極凶悖,其在遠近聽聞,孰不痛心而切骨也?其心蓋欲,假托議禮之名,以爲誣害善類之計,吁!亦慘矣。前日宋時烈去時,所謂流言,必此人所做出,誠如聖敎矣。陷人以惡逆,自有反坐之律,況語關先王,事係宗社,則豈可尋常流竄而止哉?請尹善道亟命鞫問,按律處置。凡臺諫所論,同僚相議之後,不得更變,自是體例當然。昨夕臣等與掌令姜鎬,行相會禮於臺廳,仍以尹善道事發論,將欲構草之際,闕門臨閉,旋卽罷黜,約以今朝。趁早會議,而臣等齊會之後,鎬稱病不來。病之輕重?雖未可知,而公議方張之日,顯有規避之跡,臺諫事體,豈容如是?請掌令姜鎬遞差。」答曰:「予豈待卿等之請而後從之哉?心有所不忍者,勿煩,遞差事,從之。」

○大司諫李慶億等啓曰:「尹善道按律之請,實出於明法討罪之意,而昨承聖批,以予豈待爾等之請而後從之哉?心有所不忍者爲敎。臣等亦豈不知聖意之所在,顧以善道之罪,有必誅而難赦者。輿情共憤,邦憲至嚴,聖明雖欲曲貸,有不可得以私之者也。夫善道之疏,外托論禮,內肆胸臆,張皇眩亂,靡有紀極,無一字一句,不出於禍心凶計。其曰大統不明,民志未定,宗社不安者,是直以謀危宗社之罪,加之於宋時烈等也。以梓宮、山陵之事,陰爲惑亂構陷之機,其他威福下移,主勢不固等語,無非人臣之極罪,天下之大惡。時烈等旣無此等罪狀,則善道烏得免構誣之罪乎?凡誣人以惡逆,必反其律者,豈不以誣告之罪,均於逆也?自古奸凶之人,戕害善類,敗亂國家者,常患人君受其熒惑,馴致禍亂耳。今幸聖明在上,如日中天,畢燭情狀,毫髮無遺,則其所以嚴誅討之典,而杜讒賊之逕者,豈容少緩哉?況其上犯先王之語,非臣子今日所忍言者,而善道乃敢肆言而無忌,則此實先王之罪人也。豈可止於尋常流竄,而使之容息於覆載之間乎?請尹善道按律處斷。」上不納。

4月22日

○丙午,都承旨金壽恒啓曰:「臣承命馳往江上,以聖敎傳諭於左參贊宋浚吉,則以爲纔上封章,冀蒙恕察,而卽又委遣都承旨,傳諭聖敎。臣於是益切感泣,罔知置身之所。臣於疏中,已盡陳籲,更無所言。只願聖上,曲加矜察。臣回瞻北闕,但自涕泣而已云矣。」壽恒又啓曰:「臣三度承命傳諭於宋浚吉,而竟未能挽回其行,以副聖上懃懇之意。今則浚吉之行,必巳渡江,更無可及。而在聖上益加誠禮之道,亦不可但已。特賜手札,以今雖決歸,不可不趁速還朝之意,至誠申諭,則浚吉亦豈可終爲長往之計乎?且念衰病之人,私馬作行,必多艱苦之患,似當有下諭給馬之擧矣。」上曰:「予之誠禮淺薄,不能挽回其行,於心缺然,不可言。」仍命兩道監司,給馬護送。浚吉上疏曰:

臣於昨夕,伏承聖批。一札十行,丁寧懇惻,至令史官傳諭,朝來又遣承宣,催使入對。以臣無狀,何以得此於聖明?聖批又以必須相見而去爲敎。臣非木石,亦有人心,雖微聖敎,其欲面辭天顔,情豈窮巳?而臣之蹤跡,已甚臲卼,況今臺論方張,擬律過峻,且聞館學之疏又作,尤不堪其紛紜。臣於此時,抗顔登對,無復顧忌,不惟臣之所不敢,其在國體,豈可如是?懇乞聖慈,憐臣情勢,察臣衷曲,亟遞臣職,使臣得以安意下去。亦勿以臣去爲介於聖懷,益保聖躬,益勉聖學,迓續景命,以究大業。臣雖退伏鄕村,卽何異於昵侍前席?臣每讀先正臣李珥:『舟行不忍終南遠,爲報篙師莫擧帆』之句,未嘗不三復而悲之,不料今日臣之情境,正如是也。臨發涕零,不知所云。

答曰:「卿已決歸,予之缺然心懷,卿之蒼皇歸色,難可形言。卿雖己退,速圖幡然,予日望之。」仍遣史官傳諭。

○獻納睦來善,爲一所講經監試官,以一所應講擧子之數,有倍於二所。而考試不愼,出榜太遽,致有擧子之稱冤,引避。持平鄭脩、大司憲金南重,亦以一所試官,皆引避。兩司處置,請出,來善承召不進,復引避。諫院處置,以自唱未著之物議,終爲故犯之歸,事甚苟且。請遞,蓋來善不欲隨參尹善道按律之論也。

4月23日

○丁未,上御興政堂,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領相鄭太和曰:「尹善道疏中辭意,固不敢盡達,而其中梓宮事,小臣可獨當之。且議禮時,不能以禮斷定,只據國朝已行之規先爲陳達,以此轉輾,致有此事,雖不敢引咎乞退,誠不勝惶恐矣。」上曰:「宋參贊之下去,方以爲歎,卿又欲退,則予將何依?」左相沈之源曰:「其時小臣爲摠護使,若有罪罰,臣固當之。何但領相而已?」上曰:「不但卿等。予亦不安矣。今日議禮之事,大臣亦不敢明言,予將何以定之耶?」太和曰:「許穆之疏,據禮陳達,而宋時烈等所言,亦據禮文,自非明於禮者,固不敢斷定。如臣者,未嘗從事於禮家,有何所見,敢定大禮?然而我國之法,無爲子三年之制,故臣以此獻議。大臣、儒臣及臺諫,今皆入侍,請下詢焉。」上曰:「各陳所懷。」之源對曰:「喪祭從先祖。祖宗未行之事,行之於今日,臣未知可也。」副提學兪棨曰:「許穆之說,多矛盾。宋時烈之言,是也。」大司諫李慶億曰:「禮論有同聚訟。如難折衷,則無寧從先王已行之規也。」掌令尹飛卿曰:「祖宗巳行之例,從之似當。」上曰:「入對諸臣,皆陳所見。」戶判許積曰:「臣素未窺禮書,而長子、庶子等說,尤所茫然不知者也。」上曰:「然豈無所見。」積曰:「於古禮,旣無的見,則寧從國制爲當。」判尹李浣曰:「臣何敢與議。」上曰:「不必定其是非,各言所見可也。」浣曰:「大臣、諸臣,皆以國制爲可,從此似當矣。」刑判洪重普曰:「言之雷同可羞,而諸臣旣皆陳達,臣豈有他說也?」上竟以朞制仍行之。上曰:「今見東萊府使狀啓,對馬島主欲出來」云矣。太和曰:「此未知虛實,而設使出來,有難從之請,豈至於干戈從事也?聞島中失火,生利極艱。宜給三百石之米,以爲施惠之地。」上從之。大臣及諸臣皆以自上眼患快復,復請告廟,上不許。之源曰:「頃聞新陵磚石,一處則色異,一處則似陷一二分。雖莫知其故,凍時之役,或致如此云,奉審後改之爲當矣。」太和曰:「鄭致和差祭進去,見其如此。若經霾雨,可以詳知也。」上曰:「經霾後擧審可也。」之源曰:「近聞宮禁不嚴,麟坪大君之子,數入闕中,時或留宿云。甚不可也。」上曰:「謂長耶幼耶?」太和曰:「雖非已長者,今則異於先朝,不當仍置禁中矣。」棨曰:「親親之道,則至矣,事異私家,且與先王時不同,雖兒童,不可不嚴明分義也。」上曰:「過數朔後,待其脫喪,當有所處耳。」棨曰:「以尹善道之疏,宋浚吉今又下去,誠極不幸。而宋時烈所遭,有甚於浚吉,宜傳諭以慰其心矣。」上曰:「善道凶辭,須勿介懷,從速上來之意,各別措辭下諭可也。」

4月24日

○戊申,禮曹啓曰:「練祭服制節目,更考左參贊宋浚吉所獻之議,則冠與中衣,當用練布,衰裳則以大功七升布,改製而不練。小祥腰絰,以葛爲之,而三重四絞。且腰絰旣從古禮用葛,則絞帶亦當用練布云。所謂衰裳,卽衰服與下裳也。衰裳用七升布不練,腰絰用葛,腰帶用練布。王大妃殿、中宮殿服制,雖無儒臣所論,而當依上服變改,故衰服以七升布不練。大王大妃殿服制,旣以朞服議定,自有變除之節,而練祭時,則服素服行祭,情禮似當。百官之服,當從上服施行。元啓目中,竝付標以入。」上從之。

○右尹權諰上疏曰:

今見善道之疏,不覺悚汗沾背。時烈、浚吉,若謂之興衰拔亂之才,可以必酬聖上繼志有爲之心,則臣未敢信,要之下不失可欲之善人。已窺古人爲學之大要,而其慈諒忠實之心,已孚朝野。使之在朝,而其責難陳善之功,日漸不已,積以歲月,則有補於殿下興衰拔亂之業,夫豈淺淺哉?國家祈天永命之基,亦未必不肇於此也。臣常謂,人臣獲乎上,而當路於朝,則須使言其過惡者,日陳於君前然後。君臣互相警飭,有則改之,無則加勉。苟不能然而一有言其過者,輒奉身而退,從而罪其言者,是將防民之口矣。其如好問好察,隱惡揚善,執兩用中之義何哉,其如立謗木之義何哉?旣曰,誹謗,則其中不道之言,亦必多有之,猶且隱惡而揚善,此所以爲唐、虞之治也。殿下何不以此義自責,而責臣隣乎?時烈、浚吉,相繼去國,責難陳善之功,日弛,則臣將何恃而拘拘於百僚之末哉?臣聞無故而殺民,則士可以去,無故而殺士,則大夫可以去。閭巷間欲言時烈、浚吉之失,而不敢心非腹誹而不得發諸口,是豈太平氣象乎?臣嘗爲聖朝憂之,爲二臣憂之。臣嘗謂,大王大妃,今日之喪,當爲三年之制,必然無疑。今雖義起,可質百世。殿下試令有司,博考諸書,則可知其虛實矣。惜乎!時烈、浚吉、兪棨之賢,而未察當爲三年之義,故街談巷議,未快於心者久矣。至於今日,此議巳發於朝廷之上,而諸人猶且執迷不回。時烈所謂,先王不害爲庶子之言,謬之甚矣。一世擧知其非,而不言,此所以來善道之讒也。善道之詆讒媢嫉,誠極可惡,而不計其身必至之禍,能言人所不敢言之言,其亦敢言之士也。臣謂聖朝,將取其敢言之長,而隱其詆讒之惡,以來天下之言也。朝論太激,至於此極,以實其下移之讒,無故而殺士,不幸近之。況善道曾在先王龍潛時,有師傅舊恩,雖燭其不善,而取其所長,念戀不置,位至中大夫,則其不可輕殺明矣。朝廷若赦宥善道之言,而竝貸臣罪,則臣庶幾可以留矣,今治善道,論以重律,則臣安得不去哉?若朝廷試宥善道之罪,而殿下特命追諭浚吉,責之以君臣之間,誠意相孚,決不可以人言遞去,則浚吉寧得不還?又曰,張澩、柳培元,謀陷土主,元無實狀。只是鄕俗浮浪之說,而兪椗聽讒信訛,處事顚妄。澩是朝官,而推官遽加酷刑,無敢言其非者。澩、培元,亦一無辜之民,而至勤王獄,上煩天聽,誠可矜也。

上答曰:「邦運不幸,兇言罔極,言之氣塞,念之心寒。尹善道之罪,輿情所憤。誅之之論雖重,流竄之罪,不可終拂群情。」且諭以登對時面諭。

○上因權諰上疏,命遣史官傳諭于左參贊宋浚吉,承旨金壽恒、吳挺緯、趙胤錫、鄭榏、朴世城等啓曰:「權諰疏辭,蓋欲宥善道之罪,而追諭浚吉,使之還來也。善道陰凶之狀,輿情之所共憤,而兩司齊發,論以極律,則豈可因一人之言,沮遏方張之公議乎?善道之罪,旣不可宥,而不宥善道之罪,直爲傳諭浚吉,又非諰之本意。依疏辭傳諭之命,不得奉行矣。且其疏極言善道之不可罪,而至謂之敢言之士。夫敢言云者,忠戇敢言之謂也。善道疏中,構誣兩臣之狀,姑置勿論,至如上犯先王之悖語,亦可謂之敢言乎?人之所見,不甚相遠,而不料其言之乖戾,一至於此也。伏想聖明,必已洞察,而是非之辨,不可不明,竝此仰陳。」上答曰:「噫!君臣之間,貴相知心,何不知予心之所在乎?善道罪死難逭,有所不忍,故減罪遠竄矣。且無宥善道之命,則是豈因一人之言,而沮遏方張之公論乎?予意以爲,雖不赦善道,取諰疏中不必爲凶言所動之意,傳諭,而幸或幡然矣。卿等之言,如此,姑停傳諭。」

○承旨金壽恒等啓,以頃於玉堂請對之日,副提學兪棨,請以尹善道疏,示諸朝堂而焚之,自上以大臣齊會時,取示而處之爲敎矣。其疏旣已傳示於大臣,何以處之?「上曰:」焚之。「

○上遣史官,別諭于右贊成宋時烈曰:「自卿去朝,忽已五閱月矣,思卿一念,惄如調飢,庶幾幡然,惟日望之,而卿不予顧,益堅遐心。良由予誠淺禮薄,不足以感回卿意,反而思之,每切慙靦。今者尹善道,投疏逞凶,敢以陰慘不測之言,構誣卿等,無所不至。左參贊宋浚吉,因此不安,蒼皇決歸。噫!予之所倚毗,而仰賴者,獨卿與左參贊耳,前後跋疐,相繼而去,予懷之缺然,不啻若失左右手,而國事潰裂,無復可望。言念及此,不覺心寒。向卿之去,所謂流言,亦無非此輩之所譸張,誠可痛也。然善道之凶言悖說,至於上犯先王,肆然無忌,則顧何有於卿等哉。自古君子之被誣遭讒者,或見疑於君上,或不容於時議,其義不得不去也,今則不然。予旣洞燭其情狀矣,公論齊發而憤激矣。卿我之間,契合之密,固自若也,雖有百善道,簧鼓其舌,何足爲卿等之病哉?卿若潔身長往,終不改圖,適所以售讒賊之計也。以卿學識之高明,於出處之義,必不待予言,而有所審處矣。願卿毋以外至之凶言,自撓其中,亟回介石之志,相率歸朝,使國勢尊重,奸凶破膽。是予之至望,而亦豈非卿等自處之正道乎?嗚呼!日月騖過,練期奄迫,終天之痛,靡所逮及。卿若念先朝眷遇之恩,思寡昧煢疚之懷,亦必有戚然而傷者矣。豈忍終棄予而不顧也?玆殫心腹敷告以誠,卿其矜諒予意。」

4月25日

○己酉,以南龍翼爲承旨,鄭晢爲掌令,金玉鉉爲獻納。

○大司諫李慶億、司諫朴世模等啓曰:「尹善道假托論禮,逞其凶計,欲以上誣聖明,下惑一世,戕害善類,流禍國家。自古凶人讒慝,何代無之,而未有若此之肆然無忌者。臣等按律之請,烏可已乎?伏見權諰之疏,則要其大意,有若自托於兩臣,調劑於其間者,而實則歸咎於兩臣,而伸救善道,必置於無罪之地。旨意詭僻,言論無倫,臣等竊不勝其駭然也。夫誣之以惡逆不道,人臣之所不忍聞者,而其意猶欲使之受以爲過,有則改之,嗚呼!此何言哉?使諰當此,則其所自處,果能如是否乎?旣曰:『善道之詆讒媢嫉,誠極可惡,』又曰:『能言人之所不敢言,其亦敢言之士也。』果以爲敢言之士,則不當以詆讒媢嫉爲言,果以爲讒詆媢嫉,則固當痛斥而顯絶之。豈但曰執兩用中,而請宥之汲汲乎?隱惡揚善,雖曰唐、虞氣象,旣有四凶之惡,則流放竄殛之典,不得不擧。堲其讒說,去邪勿疑而已,未聞其指爲讒慝,而從而宥之也。上下之說,自相矛盾,判若二人之言,主意靡定,好惡失常,此不但爲言語之失而已。究其病痛,正在本源,宜其認善道爲士,而以討罪爲無故殺士也。至於威福下移,乃顓國權奸之所爲,善道之所以搆捏兩臣者,此也,恐動朝廷者,亦此也。不意今者,代善道爲辭,加之於兩司執法之論,而不自恥其沕然同歸,良可惜也。臣等欲正凶人之罪,而反被無前之醜詆,何敢晏然仍冒?請命罷斥。」答曰:「此不過文字下語間,放過之致,何辭氣之太過,若是哉?勿辭。」

○掌令尹飛卿、持平李堥,亦以被權諰之斥,引避,極言諰營護善道,語意無倫之狀,上以答諫院之批,答之。大司憲金南重,以再昨不赴召牌,且被權諰之斥,引避。竝退待。玉堂處置,請出慶億、世模、飛卿、堥,遞南重,以其承召不進也。上從之。

○上以許穆所進喪服圖,及諸臣練服收議,命遣史官往議于右贊成宋時烈。史官還啓:「其練服議曰,小祥衰服,或練或不練,考之經文,則兩皆無之。考以疏說及張、朱子、黃氏之說,則兩皆有據,固難取捨於其間。然黃氏喪服圖式,最爲明備,而此實承朱子命而修之者,今從其說,中衣練之,用練布爲冠,衰服則用稍細生布改製仍換,葛絰則似合於古。」許穆圖說辨論之議,各付於原圖本條之下以進,其議曰:「通上下大夫士之子,承家主鬯,與天子、諸侯傳統受國無異。此正緊要處。此註疏如此分明,而今之議者,猶爲家國不同之說,臣所不敢知也。立庶子爲後是也。今此所爭,只在此一款。蓋以上下疏說觀之,則父爲長子條,旣曰:『第二長者亦名長子。』其下又曰:『第二長者,同名爲庶子。』其下又曰:『體而不正,庶子爲後是也。』此三說,一人所記,一時所說,而同條異貫,似不可主此而攻彼,是彼而非此也。正當反覆參考,使其上下不相爲病可也。臣請更以愚見條列焉。所謂第二長者,皆名爲長子,而爲之三年云者,恐指第一長子,死於殤年或廢疾,而其父不爲三年然後,立其第二子,則亦名爲長子,而三年者也。若其第一長子,當傳重而死,而其父爲之三年,則雖立第二嫡承統,亦謂之庶子,而不得爲三年也。如此看則上下疏說,似不逕庭矣。所謂第二長者,同名爲庶子云者,蓋第二嫡子,欲別於妾子,則謂之嫡,欲別於長子,則亦謂之庶。固不害其隨事立稱也。但此庶子,旣曰妾子及次嫡之通稱,則下所謂,體而不正之庶子,未見其獨爲妾子,而次嫡不與之義也。所謂體而不正,庶子爲後云者,蓋此庶子,與上所謂庶子一串來歷。若是獨爲妾子之稱,而次嫡無與焉,則賈氏於此,必爲轉語以別之,不當與上條,滾爲一款,以起後人之惑也。此臣之所深疑者也。謹按期服疏曰:『君之適夫人第二子,以下及妾子,皆名庶子。』朱子曰:『凡正體在乎上者,謂下正猶謂庶也。正體謂祖之適也,下正謂禰之適也。雖正爲禰適,而於祖猶爲庶,故謂之爲庶也。』朱子說止此。所謂正體于上者,嫡子承父後者也,所謂下正,謂次嫡之嫡子也。何以謂之正,而又謂之猶爲庶也?嫡故謂之正,而次故猶爲庶也。雖嫡而以此,故至於其子,猶稱之以庶,況於其身,不以庶稱之乎?今以期服疏及朱子說觀之,此所謂庶子爲後者,必以爲獨指妾子,而次嫡不與云者,臣實未能深信也。大槪未見端的證援,而遽然立論,或非疏家本意,則非但於事,或致失當,其於傳疑闕殆之義,何如也?故臣終不敢質言也。唯在聖明博詢而審擇之耳。」

○副校理金萬基、副修撰沈世鼎等上箚曰:

善道之罪惡,聖明旣已洞燭,兩司備盡論列,則今不暇歷陳。而其所謂大統不明,民志未定,宗社不安,人心危疑等語,煽動皷唱,陰悖凶慘,造意造辭,有不可正視者。而其銜橛等語,非今日臣子之所忍言。至如假世子、攝皇帝之稱,其敢比擬於君父乎?善道犯上無君之罪,斷不可貸,而其構誣儒賢,陷以惡逆,亦自有其律。元惡大憝,輿情同憤,臺閣之上,公議方張,而權諰乃敢爲庇護之計,不幾於蔑公論而輕朝廷乎?其稱善道之言曰:「能言人之所不敢言,是亦敢言之士。」又曰:「取其敢言之長。」噫!陰兇讒慝,誣害善類者,乃可謂之敢言之士,則是帝舜不必堲讒說,《詩》人不必投畀豺虎,《周官》不必設造言之刑也。是豈理也哉?況以犯上無君之說,謂之敢言,而取之乎?又曰:「無故殺士,則大夫可以去。」欲以善道之被罪,決其去,則尤未可曉也。諰之論善道亦曰:「詆讒媢嫉之狀,誠極可惡,則諰亦不得謂善道爲無罪也。況其罪惡上犯先王,則爰正邦刑,乃所謂天討有罪,五刑五用者也。曷嘗有奸凶被誅,而賢士引退者乎?是說也,雖婦孺之愚,亦不可誑也。以善道罔赦之罪,而乃請宥之者,非爲留賢,實出於營救善道,而不覺其言之詖遁也。噫!『權諰旣知推重兩臣,而繼之以譏斥,以媢嫉指善道,而復稱以敢言。一抑一揚,陽與陰奪,其心隱微處,終不可掩焉。殿下若不於是痛加省察,則讒賊之口,醜正之徒,乘間抵隙,四面而至,其於國事,何哉?願聖明洞辨是非,無撓於權諰膠蔽之言,亟從公論,以正善道奸兇之罪。

上答曰:」予已洞知,自有處置之方。何因一疏,猝改予意乎?「

○時以旱災,戶曹判書許積上箚,請詢諸大臣,疏釋罪囚,上令禁府、刑曹,以罪籍就議於諸大臣,其中情犯可恕者,開錄以啓。

○上御興政堂,承旨持文案入侍,疏決禁府、刑曹時囚,及定配罪人,放送者十六人,減等者七人。都承旨金壽恒曰:「昨以權諰疏辭,命傳諭於宋浚吉。而其疏極言善道之不可罪,傳諭浚吉,非其本意也。臣故不得擧行,而啓達之際,辭不達意,致有君臣之間,貴相知心之敎,臣不勝惶恐。」上曰:「予欲以權諰疏辭,傳諭於左參贊者,只望其庶或幡然而來也,豈有意於宥善道之罪也?」壽恒曰:「諰疏好惡是非,互相眩亂,其意歸宿處,不可知矣。善道之罪,誠不可宥,第人各有見,誅之過當云者可矣,至以敢言之士稱之,立意詭怪,措語乖舛矣。諰與時烈輩,情義相通,而當此公議方張,其疏如此,恐不無潰裂之患矣。」上曰:「其疏可謂荒雜矣。」

4月26日

○庚戌,右尹權諰下鄕。政院以聞,上,下敎曰:「如此之士,幾盡去國,予心缺然,其可量乎?卽遣史官,以今雖不得不去,速圖幡然之意,措辭傳諭。且命兩道監司,給馬。」是日諸承旨皆差祈雨祭官,獨右副承旨鄭榏、同副承旨朴世城在院。世城將請寢傳諭,而趑趄之際,日已晩。上問曰:「傳諭命下之後,史官可以往還,而本院之至今不擧行,何也?」世城對以:「方有啓稟之事,未卽奉行矣。」上曰:「別無稟啓,而朝者命下之事,何以至令留置不擧行耶?」世城啓曰:「權諰疏中,有營護尹善道之語,故兩司多官,引辟峻斥。臺官避辭,亦一彈論也。今此聖敎,雖出於優待之意,循例奉行,似有欠於待臺諫重公論之道。故卽欲陳稟所懷,而倉卒之際,未易構出,以致日晩。屢勤聖敎,不勝惶恐。待罪。」上以世城初不稟啓,而終不擧行成命,累敎切責,至曰:「世城,敢生小人之態,釣名之計,知有臺諫,而不知有君,此是侮君逆命之賊也。此而不治,君不爲君,臣不爲臣。拿鞫定罪,以警他人。」右承旨南龍翼啓曰:「臣卽伏見,朴世城拿鞫傳敎,則辭旨極嚴,有非臣子所忍聞者。不料聖明之世,有此過中擧也。傳諭命下之後,未卽稟啓,以致日晩,稽緩之罪,固有之矣,原其本情,豈有一毫慢命之意哉?其意蓋以權諰方以物議出城,似不可均施待賢之禮,故心有所懷,欲啓未啓,趑趄之間,日晷已晩。嚴旨之降,固其宜矣。第聖明自臨御以來,推心待下,誠意藹然,一未嘗以疑事罪人,獨於今日,天威震疊,近密之臣,暴下司敗,至以不知有君,逆命之賊爲敎,瞻聆所及,莫不驚駭。伏願平心恕察,還收世城拿鞫之命。」上答曰:「若陳所懷而後,未奉命令,予豈有言哉?不稟而直自不奉,敢曰:『臺諫避辭,與峻斥無異,不敢擧行』云,此非不知有君逆命而何?」龍翼再啓略曰:「臣承牌肅謝,卽入廳中,則世城與鄭榏同坐,以此事欲有所啓稟,而文思遲鈍,措語欠當,下字還改,把筆旋止。及聖上累次催促之後,始爲忙急草啓,以致辭不達意,重被嚴譴。若曰,見事太遲,弛緩不職,則世城實所甘心,而如以逆命爲罪案,則豈不冤痛之甚乎?」上答曰:「何瀆擾至此乎?爾雖欲救護,驕恣無君之罪,不可不懲也。」龍翼三啓,不從。鄭榏陳疏,請與世城同被罪罰,上答以旣有當該,又非主張者,勿辭。後辭遞。

○大司諫李慶億、司諫朴世模啓曰:「臣等伏見權諰之疏,主意詭僻,言論乖戾。必欲歸過兩臣,請宥善道,賢邪無辨,是非顚倒,原其病根,不但爲言語之失。故昨於避辭中,不得不有所陳辨,而反承辭氣太過之批,臣等固已悚蹙矣。卽伏見下政院之敎,辭旨極嚴,至以知有臺諫,不知有君爲敎,臣等惶駭震慄,不知置身之所。請命鐫削臣等之職。」掌令尹飛卿、持平鄭脩,自試所還,以旣參尹善道按律之請,而被斥於權諰,引避,上亦以勿辭,答之。

4月27日

○辛亥,掌令鄭晳啓曰:「同僚皆以朴世城拿推備忘中辭旨極嚴,引避。而臣兄榏,旣以與世城,同被罰之意陳疏,臣何敢處置同僚?且尹善道之罪,投畀有北,少無所惜,而若置之死律,則恐非聖世事也。謬見如此,當此論議峻發之日,尤不敢仍冒言地。請遞臣職。」上答以勿辭。

○副校理金萬基等,上箚處置兩司曰:

政院嚴旨之降,實出意慮之外。兩司守法之臣,有何引咎之事?請大司諫李慶億、司諫朴世模、正言權格、持平鄭脩、李堥、掌令尹飛卿出仕,掌令鄭晳,强陳謬舛之見,欲撓執法之論,請遞差。

上從之。

○副提學兪棨、校理沈儒行、副校理金萬基、副修撰沈世鼎等上箚曰:

近因尹善道投進凶慘之疏,生事於朝廷,物情洶駭,靡有定極,不幸權諰之疏,復出意慮之外,景象益以不佳。昨者承旨朴世城,以稽留傳旨,未卽仰稟之故,至下拿鞫之命。擧朝驚惶,莫不歸咎世城曰:「是何激惱聖衷,致有此過中之擧也。」由此觀之,世城固不能無罪矣。然念世城之罪,不至如聖敎,而容有實情之可恕。則大聖人中和平正之道,亦何遽至此哉?我國舊制,莫不優待臺閣。凡臺論方張之時,雖有重大之事,政院例不得卽捧傳旨,其來蓋久矣。一遣近侍,傳諭於舊恩之臣,是何重損事體,而必至於覆逆者?其意不過習於聞見,以爲權諰方在三司論議之中,卽與被彈無異。優容之禮,不當施於論罪之人,而恐有乖於故事耳。原其本心,蓋欲納君於無過之地,而趑趄囁嚅,以至於稽滯。夫焉有所恃,而敢慢蔑於君命哉?卽今奸凶讒賊之罪,尙未按正,而先以過誤之失,鞫問近侍之臣。雖聖意斷斷,不在於遷怒,而嚴敎一播,輿情驚惑。不知者或疑,聖明之所以深怒世城者,有些干涉於近日之論議,則豈不大有傷於聖德?而其害亦有不可勝言者。伏願亟收世城拿鞫之命,使中外曉然知聖意之所在。

上答曰:「毋瀆。」

○左承旨吳挺緯、右副承旨趙胤錫,請對入侍,力陳朴世城不當深罪之狀。上曰:「臺諫雖直請罪權諰,世城不爲啓稟,而遲滯猶不可。況臺諫避辭,暫爲擧論者乎?一二刻遲滯,猶不可,況朝前命下之事,過巳時不爲奉行者乎?」挺緯曰:「臣等受香出去之時,與諸僚相議曰,公議方張,傳諭權諰之敎,似當還納矣。世城之稽滯君命,實由於臣等之罪。」胤錫曰:「臣等如是煩瀆,極知惶恐,而但聞古人,亦有牽裾而諫者。伏乞聖明,平心寬貸,洞察世城之本情,減其罪名。」上不答。

○上,下敎曰:「朴世城拿鞫傳旨,昨日已下,而何至今不爲捧入耶?」政院啓曰:「昨日三啓之批,今日始下。今日請對纔罷,故今始捧入。而逆命之賊四字,終有所不安於群情,請爻改。」不報。

○正言權格啓請,尹善道按律處斷,又曰:「伏見朴世城拿鞫傳旨,天威震疊,辭氣極嚴。至有臣子所不忍聞之敎,不料聖世,有此擧措也。世城欲有所稟,稽緩傳命之罪,誠有之矣,豈至於侮君逆命而然哉?有恃釣名等敎,無非出於情外,凡在瞻聆,莫不震慄。其於大聖人和平底氣象,恐有所虧欠也。請還收朴世城拿鞫之命。尹善道之疏,不但假託論禮,謀害善類而已。至於語犯先王,恣意悖慢,則其爲罪惡,奚止於大不敬哉?凡爲臣子,痛心刻骨,必欲正其邦刑者,人情之所固然,而王法之所難貸也。右尹權諰當此臺論方張之日,挺身投疏,庇護凶人,目以敢言,直請寬宥,言論謬戾,是非顚倒。其不有朝議,無所顧忌之罪,不可不懲,請權諰罷職。」上答曰:「不允。尹善道何必殺之而後已乎?極邊安置可也。噫!世城無端不奉君命,爾等不謂逆命,何心哉?且臺論之峻,雖十倍於今日,其敢不稟,而擅自不奉乎?此不過挾臺論,不知君命爲重。如此之罪,若不痛懲,予何以爲君,爾何以爲臣乎?如是則權歸於下,而主弱於上矣。世城之罪,據法論之,殺之無惜。而至於拿問,雖罪不至於世城者,亦有之,況世城之慢君無道者乎?爾所謂稽緩傳命,釋之則慢君命也。費辭張皇,都喪倫理,終不能掩其姦態,良可惜也。」

4月28日

○壬子,以蔡𥙿後爲大司憲,吳斗寅爲掌令,鄭維城爲領中樞。

○持平鄭脩,牌招不進,是日引避。正言權格亦以承嚴旨,引避。獻納金玉鉉,亦以尹善道按律太過,引避。上竝答以勿辭。掌令吳斗寅處置,請遞脩、玉鉉,而出格,從之。

4月29日

○癸丑,掌令吳斗寅啓以,尹善道罪惡,決不可安置而止。請亟命鞫問,按律處斷。又啓以,朴世城趁未稟啓,以致傳諭之稽滯,則誠有其罪,若以侮君逆命爲其罪案,則豈不爲聖朝之過擧乎?請少霽雷霆之威,還收拿鞫之命。上答以勿煩。

○掌令尹飛卿上疏曰:

尹善道之疏,旣極凶慘,而權諰之疏,又從而眩亂,士類喪心,景象愁慘。是蓋由於殿下之心,雖知其邪正之大分,而未盡於處斷之道,旣以善道爲死罪,而不置之典刑,旣知權諰之說爲無倫,而不肯痛斥。夫善道之假托論禮,逞其凶計,肆然無忌,凡有人心者,莫不憤惋,則臣等按律之請,在所不已。而權諰敢生營救之計,肆爲詖遁之說,則其誣上聽蔑公議之狀,尤可駭也。殿下何惜於陷害善類,顚倒國是之輩,而反示眷眷之意,使是非不明,賢邪無別,而使陰邪讒賊之徒,益無所忌憚也。惟其尙寬善道之罪,故有此權諰之疏。諰之疏,若不明辨而痛斥之,則陰邪之勢,將不勝其漸熾,而士林之禍,安保其必無也?臣深憂竊歎,略陳於引避之章矣,昨伏見下政院之敎,辭旨極嚴,驚惶震懼。決不敢抗顔臺閣,請命鐫削臣職。

上不報,只踏啓字,遞之。

○都承旨金壽恒、右承旨南龍翼、持公事入侍。上裁處訖,壽恒曰:「朴世城雖有稽緩之罪,傳旨中逆命之賊四字,實非世城罪案。亦恐有欠於聖人和平之德也。伏願聖上,命去四字。」上曰:「臺諫向予,旣有情外之言,予獨不可爲情外之敎於世城乎?」仍以尹飛卿疏,出示承旨曰:「觀此疏語,以予不殺善道,爲若有愛護之心,豈其然哉?善道乃先王之師傅,在予之道,何忍殺之?極邊安置,亦足以懲其罪矣。」

○以李時術爲副應敎,洪柱三爲副修撰,吳始壽爲校理,慶㝡爲持平,崔逸爲獻納,鄭樸爲掌令,李翊爲正言,李殷相爲承旨。

○左參贊宋浚吉在途陳疏,謝屢遣史官於郊外,三遣承旨,諭令入辭,仍請遞其本職及兼帶祭酒。上答曰:「予之情懷,已竭於前後矣,何必煩言,以傷卿之歸心乎?速圖幡然,毋使予焦心。所辭之職,本非煩劇之地,帶往少無不可。安心勿辭。」

4月30日

○甲寅,兩司停尹善道按律之論,安置善道于咸鏡道三水郡。

○大司諫李慶億、司諫朴世模等,上疏以爲:

權諰疏語之乖戾,今不必覶縷,而視善道爲去就,與善道爲表裏,欲以熒惑天聽,沮遏公論,其爲設心,特一無狀小人耳。臣等所當擧劾,以爲辨別邪正之地,而今者朴世城,以知有臺諫,不知有君,爲拿鞫之罪案,本院又有,還收之論,則臣等決難冒出。進不得論列是非,退不得顯被譴罰,亟賜鐫免。

持平李堥,亦以下政院之敎,辭旨極嚴,陳疏乞遞。上竝答以勿辭。

○太學生李嵆等百四十二人上疏,極陳尹善道罪狀。請夬從公議。上答以已諭于兩司。

○式年文科,取蘇斗山等三十五人,武科,取前萬戶劉廷俊等四十二人。

五月

5月1日

○朔日乙卯,上親行朔祭。

○假注書兪命胤書啓:

臣承命往文義縣右贊成宋時烈所到處傳諭,則以爲:「臣伏見尹善道疏辭,其所斥議禮之得失,如臣迷暗,固不敢知,而其他所以斥臣罪者,則無一不是者也。特善道論之太深而已。且臣妄言之失,雖子貢之辯,誠不可自已矣。善道所斥,專在臣身,而至使宋浚吉,竝被收司之律,臣罪至此,尤不可勝贖也。且臣嘗見漢文帝,與南越書曰:『朕高皇帝側室子也。』然當時不以此少漢文,而其後國家,雖多變故,承主統緖,皆文帝子孫也。至於四百年之後,昭烈正位漢中,司馬光比之於唐恪之難明,而朱子掃去其謬,大書特書,以明其爲正統。雖稱側室子,而固無害於正統之傳也,況於先大王之爲次嫡乎?臣愚之見如是,故不知斟酌,率意妄言。雖以論禮之事言之,其僭犯悖違之端,夫豈少哉?然則非善道之罪臣,臣自犯罪也。人臣旣負此罪,則不敢自立於人類者,道理甚明,非敢謂聖明不諒臣之本情也。至於日月騖邁,練期奄迫之諭,臣讀未終行,不禁涕血交流。只以負罪極重,且緣賤疾沈綿,無計前進。北望天門,只自飮泣而已云矣。

上曰:」知道。「

○領議政鄭太和、左議政沈之源、右議政元斗杓等上箚曰:

前承旨朴世城,當日命下之事,不卽擧行,固有罪也,至於拿推傳旨中,侮君逆命之賊六字,不但世城死且含冤,抑恐有損於聖上仁恕之政也。

答曰:「卿等之辭至此,逆命賊三字,刪去焉。」

5月2日

○丙辰,上聞右贊成宋時烈離鄕待命,命政院急急下諭于道臣,使之輸送食物,凡艱乏之事,一一顧濟。

○上以祈雨祭得雨,賞賜金壽恒等三承旨熟馬,典祀官以下,論賞有差。

○以李慶億爲承旨,李廷夔爲大司諫,李端相爲執義。

5月3日

○丁巳,上欲親行夕上食于敬慕殿,命承旨、史官,先往待。政院啓,以卒哭後親行上食,不載於《五禮儀》。且自上親行,則百官陪祭,與大祭無別。前所未有之禮,自今創始爲未安,上不許,且命承旨、百官,竝勿參祭。

○右議政元斗杓上箚曰:

頃於大王大妃殿服制下詢之時,臣略陳意見,而將欲更進一箚,以畢其說矣。不幸尹善道之疏,適出此際,外託論禮,內實陷人。造意陰譎,聽聞駭惑,臣亦心驚氣沮,不敢掉舌其間,復有所論列也。久而思之,懲此不言,終誤大禮,實近因噎而廢食。臣何敢有懷終默,以貽莫追之悔也?玆敢復收已毁之書,仰瀆宸嚴之聽,伏願殿下,省察焉。臣竊念長子之別於衆子,服必三年者,無他,爲其將繼祖也,將傳重也。將繼祖將重者,亦爲之三年,則況已繼祖已傳重者乎?大夫士猶然,況帝王家乎?帝王家唯以宗統爲重,諸侯奪宗,聖庶奪嫡,卽古訓也。旣繼序受重,爲宗廟、社稷之主,則宗在於此,嫡在於此。漢之文帝、唐之太宗,雖以旁支入承,旣踐其位,則便是漢高之嫡,唐祖之長。漢、唐相傳之統,舍此而安歸乎?歷代繼統,此類甚多,不可殫擧也。臣謹按《儀禮》斬衰條,爲長子,註疏曰:「第一子死,則取適妻所生第二長者,立之,亦名長子。」今我大行大王,卽仁祖大王之第二子,非疏所謂適妻所生第二長者乎?又曰:「若言適子,惟據第一者,若云長子,通立適以長也。」其意以爲,但言適子,則第一子外,次長傳重者,不得與焉,必曰長子然後,通第二以下承統者,皆可爲之三年,其義乃明也。此說斷然爲今日論禮之的證,何必强引庶子爲後,不爲三年之例,自生疑惑乎?上下疏說,判爲兩款,而必欲捨此取彼,良可歎也。至於不貳斬,尤不當引喩於此也。所謂不貳斬,本爲爲人後而言也。旣爲所後服斬,又爲所生服斬,則是二本而人道亂矣。女子之適人者亦然,以其所重者在此也。父母之爲長子,本爲尊祖重統,則其第二、第三之承重,莫不有尊祖重統之義,雖二三其斬,安有二本之嫌乎?若以實錄所無爲難,則臣亦有說。恭惟我朝喪禮之備,逈出前古,而抑儀章度數,不能無列聖之損益。三年之喪,以烏紗帽、烏角帶視事之規,始改於宣廟朝。則安知其未遑於前,而有待於今日乎?目今講禮已訖,練日且迫,臣之瞽說,知已晩矣,而斷而行之,是在殿下。若於練日,大王大妃仍御衰服,不遽卽吉,則禮已行矣。初無節文變改之煩,猶可及今圖之也。此大禮也,其所講究,宜無所不用其極。自先朝禮遇中,如李惟泰、沈光洙、許厚、尹宣擧、尹鑴,亦當在與聞之列。在鄕之臣,勢雖未及,身在城中者,不可不問也。伏乞聖明,速賜一倂詢訪,以盡其博採之道。

啓下禮曹,禮曹啓曰:「尹宣擧則時在鄕里,李惟泰、沈光洙、許厚、尹鑴等處,依箚辭竝問啓。」上從之。

○原任領議政延陽府院君李時白卒。時白延平府院君貴之長子,光海廢母后,貴與時白及季子時昉,密謀匡復,旣反正,時白參靖社勳二等。丙子以守禦使,守南漢西城。一夜賊潛師來犯,時白不披甲,身先士卒,以射賊。再中流失,而匿不言,戰勝後始拔矢,流血滿背。東、南、北三城士卒,承體府微旨,一時齊呼逼闕,請縳送斥和臣,而獨時白所領西城軍,終不動。久秉西銓,由冡宰入相。天性忠孝仁愛。少遊李相恒福之門,與趙翼、張維、崔鳴吉等爲執友。雖質朴少文,然嘗讀《小學》累千遍,居家,常以是自律,立朝三十八年,淸愼恭儉如一日。仁祖嘗以朴承宗舊第賜貴,時白居之。有一朶花,名金絲洛陽紅,世傳來自中華。一日掖庭人以上命欲移去,時白自往花間,取其根挼碎之,垂淚而言曰:「今日國勢,莫保朝暮,主上之不求賢而求此花,何也?吾不忍以花媚君,而見國之亡。須以此意啓達也。」後上待之益厚,蓋嘉納其進規之意也。己丑三月,上與世子,出御魚水堂,命時白等數人入侍。上親執爵以勸飮,顧謂世子曰:「此人我視如股肱,汝於他日,待之如我。」時白涕泣退出。當孝廟初,自點逆獄起,時白與自點連姻,外孫世昌伏誅,時白待命闕門外,上召使參鞫。後有傾軋者,上竄逐其人,慰諭時白曰:「淸白其操,忠赤其心,何啻國人之所知?實唯神明之可質。」聖諭實表出時白之悃愊矣。至是病革,諄諄皆是憂國之語。上欲遣承旨,問其所欲言,而以練祭臨迫未果,急令史官,往問。時白口號遺疏曰:「臣受知兩朝,恩踰涯分,效蔑涓埃。只期筋力所及,死而後已,幸遭聖明,而大命已迫,瞻望魏闕,永隔天顔。區區之懷,只在於聖上之進德修業,愼厥刑政,雖得大辟,勿以爲快,必加難愼。」藁未半而氣已絶。史官至,纔屬纊矣。其子忻等,以半稿投疏以進,上答曰:「省此遺箚,痛悼深切。雖是未畢之書,其懇懇之忠,戀戀之誠,可不書紳而服膺焉?」特賜棺材及御衣、錦繡衾,資以斂之,自內別備奠需,遣中使行祭,皆異數也。

○未時,日有重暈。白虹貫暈指日,左右有戟,色內赤外靑。

○禮曹以右相元斗杓箚,問于李惟泰、沈光洙、許厚、尹鑴。則惟泰以爲:「臣懜然無識,不可强其所不知,以爲知,而且此禮也,臣與宋時烈、宋浚吉,論之久矣,所見初無異同。而此二臣者,以妄論方在待罪中,臣何敢復爲之說乎?」厚以爲:「議禮諸臣,各以所見,備盡論辨,無復餘蘊,參商兩議,務爲至當之歸,惟在聖明酌處。」鑴以爲:「此國家大禮。小大諸臣,各執所見,俱有論說。惟在聖上,簡自宸聽,惟其卽乎人心,關係大經,不悖於先王之禮者,而行之爾。」光洙以爲:「以諸臣相與講議,仰煩天聽者見之,俱是禮經所載,而宗統爲重者,似乎得矣。惟在聖上,審其輕重,斷自宸衷而已。」禮曹以惟泰等諸臣之議,似未明白白上,請更詢于大臣。李景奭以爲:「國制乃聖祖之所定,列聖之所遵,仁祖於昭顯之喪,所嘗行者也,大王大妃,亦嘗從而服之,到今有所變更,則未知於禮得乎否?臣於此,不知所以爲說。」鄭太和、沈之源以爲:「當初議定,只據國制,而及考實錄,未見有行三年之制。頃於榻前,旣以喪制從先祖之意仰對,到今何敢更爲容喙?」鄭維城以爲:「初以朞服議定者,非但禮制有據,實出於從先祖之意。則到今諸議紛紜,臨時撓改,臣所未料。」上命從多議,以已定朞年之制行之。謹按尹鑴,昏朝孽臣孝全之子也。少警黠,自託學問,爲掩世累拔身之計,丙子後,又托大義,養高山林。宋時烈始甚推許。鑴友金克亨,與閔鼎重相善,稱鑴以栗谷〈李珥號。〉復出。鼎重因與交親,薦于孝宗,至比諸葛亮,請親臨顧。由是聲聞大著,然居鄕行事,多陰慝,知者心惡之。鑴以朱子《中庸》章句爲謬,改作解說,時烈斥以異端,而鑴不服。逮時烈秉銓,欲擬進善望,佐貳李一相、曺漢英、承旨洪重普等,皆以其先累塞之,重普又言,其不善居鄕,時烈不從,終至擬除。李厚源聞之,謂時烈曰:「公嘗斥鑴爲異端,今乃欲使世子學異端耶?」時烈曰:「朱子力攻陸象山爲異端,而象山至南康,乃使諸生聽講於象山,今日事有所受矣。」厚源笑曰:「公迫於少輩之論,不得已爲之,而乃爲如此語,公之好勝,不可說也。」一日,時烈往見鑴曰:「君今猶以朱子註爲非乎?」鑴艴然曰:「公謂子思之意,朱子獨知,而我獨不知乎?」時克亨在座,頗爲鑴地,時烈謂克亨曰:「《春秋》之法,先治黨與,今先攻公可乎。」自此時烈便與鑴絶。鑴陰懷憾恨,自以爲,時烈在則我無以行於世,已有謀害之心矣。及至孝宗昇遐之初,鑴發大王大妃服制三年之說,厚源曰:「英甫〈時烈字。〉他日禍根,已萌於此矣。」鑴初只爲齊衰三年之說,時烈以四種之說辨之,鑴又引內宗皆斬衰之說爲證。時烈以爲:「內宗爲大王皆斬者,不敢以私戚服君。今大行大王於大妃,有君臣之義,大妃乃爲臣服君之服耶?」鑴又引武王臣文母之說曰:「子爲君,則母亦臣也。」時烈曰:「武王臣文母之說,朱子旣引劉侍讀之言,以爲:『子無臣母之義。』蓋謂邑姜也。則後人何敢爲此言乎?」鑴猶强辨未已,與許穆書,勸其昌言竭論,又潛囑尹善道使之上疏。〈權諰移書責鑴曰,公之勸善道上疏者,何也,鑴諱之。諰責之曰,聞諸吾女,何可掩也?所謂吾女,卽鑴子婦也。及善道被竄,善道子禮美倡言曰:「吾父聽尹鑴之說,至於此,」由是人言漸騰。鑴復與其姨弟宋奎禎書曰:「善道之凶悖,誠宰之謬言,何有於我哉?諰字思誠而方爲右尹,故曰誠宰。〉及以元斗杓之箚,請問及服制於鑴,鑴乃首鼠兩端,不敢明言。蓋於其時,方請善道按律,鑴對人必稱凶尹,獻議又如此。其反覆陰邪之態,據此亦可見也。自是,士類咸疑鑴包藏禍心,鼎重亦與之絶。鑴又定居于泮宮後洞,與挺昌、楨、柟等家,居相近。昏夜相從,陰與謀議,寢令巧讒,流入宮禁,竟至於網打士類。迹其二十餘年間,醞釀禍端,幾覆邦家者,皆鑴爲之主也。要之,鑴輩假托禮論,以逞禍心,禮說是非,無足多辨,而彼此論議,紛紜未定,至後己未歲,宋尙敏之疏出,則其說之同異得失,無復餘蘊,後人觀於此,自可以洞悉矣。然聖庶奪嫡,此古人大訓也,鑴引此說,以爲:」宗在於此,長在於此。「而斥時烈爲貳其宗,而卑其主,夫旣謂之奪,則自與本然長子有異,故服可降。而旣奪而爲嫡,則卽嫡統在玆矣。武王之統,誰敢謂之非嫡哉?且如旁枝達爲直幹,實程子正義之說,此旣爲直幹,則其不可復爲旁枝也明矣,已絶之正幹,雖有萌孽,不復爲正幹,可知矣。然程子必着旁字者,其意有在。然則鑴輩陷人之說,亦不待多言,而可破矣。

5月4日

○戊午,去夜二更,題練主。是日四更,上親行練祭。

○上將復親行端午節祭,政院、藥房及諸大臣,恐上,連行三祭,有致傷之患,三啓請攝行,上皆不從。藥房陳啓于兩慈殿,請自內勸止,上始許之,猶親行晝茶禮過後,群下始知之。

○禮曹啓曰:「練祭時自上所進管屨,取考《五禮儀》,卒哭及練後,俱無變改之節,《家禮》斬衰之制,有管屨,而三年內亦無變改之文。尙衣院徒見庚寅年謄錄,有白皮鞋內入之文,去夜進練服時,誤進白皮鞋。以禮文觀之,三年內別無變改之事矣。」上命推考尙衣院官。

○大司諫李廷夔啓曰:「臺閣體例,凡有公共重發之論,固不可容易停止,而況有同僚未行相會之禮,則尤豈可以一人之見,遽停其論也。頃者善道之疏,已極凶慘,而權諰之疏,又出意慮之外,其黨邪害正,上眩下惑之狀,國人之所共駭,公議之所同憤。其在明是非,辨邪正之道,不容不痛斥,當初本院之只請罷職,亦是末減耳。如此薄罰,猶不得請,數日塞責,終至遽停,何其不有公議之甚也?臣於昨朝,出肅新命,院中且有他僚,未及相會。則所當姑停以待會議,而正言權格,獨以己意,擅停重論,此實前所未有之事也。臣忝居首席,見輕同僚,請遞臣職。」正言洪柱三,亦以見輕,引避。上竝答以勿辭。

○正言權格啓曰:「伏見李廷夔引避,不勝瞿然。臣之愚意,以謂邪正是非,旣已辨別,則請罷之啓,似不必持久,而且臺閣之規,無論首席,不及相會,則無通問等待之事,故循例停之矣。旣被長官之峻斥,請遞臣職。」答以勿辭。

5月5日

○己未,司諫朴世模,亦以與世城有一家之嫌,不敢處置同僚,引避。持平李之翼啓曰:「曾聞銓席,有以不滿持難者,公議亦可見矣。臣何顔面,苟處臺閣乎?況胸脅之痛猝劇,未參陪祭之列,請遞臣職。」掌令吳斗寅啓曰:「頃日尹善道按律停啓時,適値連有齋戒,不得與長官相會。故不待通其可否而停止矣。今見李廷夔避辭,則臣當自劾不暇,何敢晏然處置?請遞臣職。」上竝答以勿辭。掌令鄭樸等,請遞權格、朴世模,其餘竝出仕,上從之。

○護軍李惟泰上疏,乞歸。上召見曰:「護軍上來屬耳,何遽欲歸乎?惟泰曰:」臣有老母,不可遠離。而練期臨迫,不敢徑歸,今則練日已過,且聞老母有病,故陳情請急耳。「上曰:」近以尹善道凶疏,左參贊遽爾決歸,右贊成離鄕待罪,護軍亦欲下去,予心甚不安矣。「惟泰曰:」臣歸實爲母病,非係善道事也。善道元來棄人,固不足道,而繼有權諰之疏,機關甚重。幸賴聖明,處置得宜,凡在瞻聆,孰不悅服?古語曰:『人君賞一人,而千萬人勸,刑一人而千萬人懲。世道之升降,邪正之消長,唯在人君好惡之如何耳。宋浚吉雖退去,亦必上來。宋時烈亦何敢長往不返乎?「承旨李殷相曰:」今番處置,皆出於自上獨斷,宋時烈等,亦豈有憾於天地之大乎?「上曰:」自予在東宮,受兩人敎訓。今雖曰君臣,而予心則無異於東宮時矣。予則不知其爲非賢,而善道何獨知之。禮文人所難知,而善道亦何以獨知乎?三年之制,雖曰十分爲是,善道之心,果在於論禮乎?「殷相曰:」自古人君,豈不知奸凶之可惡?而惟其痛斥之不早,終爲所蔽者,或有之。今幸聖明,洞燭奸狀,故人心鎭定,朝著安靖耳。「上曰:」善道只論禮文,則誰謂之不可,而假託論禮,凶譎叵測,至以梓宮、山陵爲言,其意不但指斥兩臣,予豈安於心乎?外議或以予爲愛護善道,不從臺論,是未知予心也。當殺而不殺,蓋有所不忍,豈以臺諫執法之言爲非哉?「惟泰曰:」群下豈不知聖意所在。?彼乃先朝師傅,故有所寬貸矣。「上曰:」先朝以其潛邸時,初年師傅,故亦嘗禮待。而末年則知其心術,寵眷頓衰矣。「殷相曰:」此人在先朝,亦累進醜正之疏,先王深知其不良,而意其老妄,不之罪耳。「上曰:」然矣。予之不加律,亦體先朝之意耳。「殷相曰:」聖意則有在,而救解善道之人,則臣未知其心也。「上曰:」救善道者,皆不善之人。臺諫執法之言是矣。「惟泰曰:」方今朝著潰裂,莫可收拾。亟召時烈等,與之共濟國事,豈不幸也?「上曰:」護軍亦勉留可也。「惟泰曰:」兩臣則固人望也,宜殿下召之不置。而如臣者,長於鄕曲,而先朝誤認爲讀書之人,累加恩召,豈非貽辱國家之大者乎?今者權諰之疏,尤爲可恥之甚,無非如臣輩雜進之故也。「上曰:」善道之疏予已洞燭,豈意權諰亦爲此疏乎?以其侍講日久,予心尤以爲惜矣。「惟泰曰:」今番事機甚重。自上雖善處,後弊安保其必無乎?善道若不重處,則或有邪人,因此而立幟。必須加律然後,是非尤明矣。彼以宗統爲言,此則禮文之外也。彼欲逞其禍心,故以此爲奇貨,肆言無忌,以爲他日藉口之資也。「上曰:」假世子、攝皇帝之說,尤極凶慘矣。「惟泰曰:」攝皇帝之稱,用於何地耶?「上曰:」人皆有心腸,孰不知善道之凶悖?而權諰獨爲之分疏,豈知其一寸心腸,乃如此也?「殷相曰:」惟泰欲陳萬言疏於先朝,而未及投進。其疏本,前有進達之敎,故敢稟矣。「上曰:」明欲引見諸宰。護軍持疏入來,則欲與商確矣。「

○工曹佐郞李翔,上疏其略曰:

宋時烈、宋浚吉,俱以碩德重望,困於讒慝之鋒,不免狼狽而歸,如臣之比,固不足爲有無,則一退之外,更無所冀也。臣曾於進講時,輒以辨邪正之說,反覆爲殿下陳之,良以君子、小人,如水火氷炭之相反,其盛衰勝負之幾,乃國家治亂存亡之所由分也。然則制小人之道,只在於辨之早,而治之嚴而已矣。若尹善道者,心迹之著久矣。其包藏不測,禍人國家之意,至于今日,而尤著,則其罪豈止於流竄而止哉?權諰以儒爲名,自先朝眷遇之恩,可謂至矣。而諰於兩臣,亦自以爲平生之交,則所當同心戮力,共濟時艱。而乃反偏於所好,遂生營護凶人之計,張皇辭說,自陷於黨惡醜正之歸,吁!亦異矣。聖明在上,公議稍張,雖有善道百輩,亦何敢行其胸臆?而至於權諰,反爲士林腹心之疾,莠之亂苗,紫之亂朱,其爲害抑有甚焉。臣恐殿下之所當明辨,而痛斥者,正在於此。不然而待之不嚴,少示假借之意,則凶邪之徒,四面而起,士林之禍,安保其必無也?臣又聞,近以朴世城事,累降嚴旨,群情震疊,無乃殿下之怒,或不得其中耶?臣之所憂,不止於此事。竊以爲,大本不立,則喜怒哀樂,或不能發而中節,深願殿下,用功於本源之地也。且臣於此,不能無惑者。善道之疏有曰:「主勢下移。」權諰之疏有曰:「以實其下移之讒。」此皆恐動之說也,殿下無乃不能不動於二說,而欲鉗制臺諫,使不得言耶?然則殿下已墮於二人之計矣。殿下何以一時無情之事,而下此過當之敎,使朝臣皆懷不安之心耶?殿下之敎,若出於偶然則已,苟有動於二人之讒,而不能去惑,則聖上之禮眷,雖勤,宋時烈等必無復來之期,奸邪之類,必且揶揄而增氣。臣未知國事之如何也。

上答曰:「疏辭無非敎誨之言。予於間日,欲爲面對論難,使無上下相阻之意,何汲汲決歸若是哉?勿生長往之計,留補不逮。」

5月6日

○庚申,領議政鄭太和,初度呈辭,不允批答。

○大司諫李廷夔、正言洪柱三等,復以權諰罷職事,論啓,上不從。

○上引見副護軍李惟泰、工曹佐郞李翔。承旨一人留院,諸承旨持公事入侍。上謂翔曰:「近以尹善道投進凶疏之故,左參贊意外下去,右贊成欲趁練日上來,而亦爲中止,國家之不幸,爲如何哉?兩臣必欲使之上來,以爲鎭定之地,而誠意淺薄,恐不能回其遐心。目今只有護軍及佐郞在朝,而皆欲退去。雖有開講之時,特令入侍之人,無一留在,可勝歎哉?護軍則老親在鄕,其勢不可留,而佐郞則親家在京,其可遽歸乎?」翔曰:「臣以出繼之人,家廟在鄕,近日宿痾轉劇,萬無自力之勢。尤所警惕於心者,權諰以儒爲名,終致敗露。如臣無識,尤欲退去矣。」上曰:「謂予不足與有爲,則慙愧不暇,何可强留?而若以權諰事爲言,則理所不然矣。」翔曰:「臣之病狀,決難陳力。有時來見老父,往來自由,是臣之所願也。」上曰:「佐郞疏辭,若有未詳予意者然矣。」翔曰:「尹善道之疏,謂之威福在下,權諰之疏,又謂以實其下移之讒,而遽有朴世城侮君逆命之敎,有如採納彼疏之意,故敢爲陳達矣。」上曰:「尹疏極其浩多,瞥眼看過,實不留意,寧有採用之理乎?世城事,當初偶然下字,及見佐郞之疏,始乃覺悟耳。」翔曰:「今聞聖敎,臣亦釋然。」時李惟泰上疏,以先朝欲上之疏,寫諸別單以進,其說萬千。是日上欲與惟泰商確,而未及,更令後日入來。右副承旨南龍翼曰:「近日章疏之批,久而未下,似未安矣。」上不答。

5月9日

○癸亥,上復引見副護軍李惟泰、工曹佐郞李翔。上使承旨南龍翼,讀惟泰疏,其疏二萬餘言。上逐節下問,惟泰敷析以對。其終有曰:「先王卽祚以後,絶不近酒,故殿下不知酒味云。」惟泰曰:「此語誠然乎。」上曰:「然。先王聞朝臣有崇飮者,每以斷酒非難,何必乃爾爲敎耳。」惟泰蓋因疏中語仰問,而上答之如此。龍翼讀訖曰:「此疏旣陳於榻前,下備局議處乎?」上曰:「覽盡此疏,皆可行於今日者也。持出政院,與護軍相議,撮其大要,抄出可行條件,還入可也。」後數日,啓下備局,其條一曰,正風俗,其目有三曰:「鄕約創於呂氏,詳於朱子,增損於李珥者也。曾在宣廟朝,廷臣有欲行此法者,李珥以爲:『不可徑行。』非以此法爲不可行也,蓋必有待而然。臣謹按國制禮刑之典,略存鄕約之意,而綱領似未盡備,節目似未盡該。必取呂氏之制,而參酌時宜,行之着實,則敎成俗美,民知親上死長之義矣。臣別爲一冊,以便睿覽,一竝投進焉。曰五家統,所謂五家統者,出於《周禮》,而載於我國《大典》者也。臣謹按國典,綱領徒存,節目未備。若看詳此法,使五家爲統,統有主,二十五家有正,百家有長,二百家有有司,與鄕約相爲表裏,姓名、年歲、四祖,書于籍,無一人或漏,則座目一開,而一國人民之數,可坐而知矣。不在籍者,相訟不爲聽理,聽理則守令有罪,其死葬也,不得顧見,顧見則有罰布。有移徙者,必受文狀,付于所往之官然後,許接。卽《周禮》所謂,從而授之,鄭註明無罪惡之意也。無文狀而私自許接者,一百家罰出布。則人不得以私自遷移矣。曰社倉,卽朱子已行之規,而今列邑糴糶之法是也。然列邑之大小不同,糴糶之多寡不均,而又不行之於里社,殊無蓄積以備不虞之意也。今於列邑,則每一結計置四石,二石分給,二石留儲里社,則人各出租,有司主之。家給二石而收息,又留二石以備不虞,公私皆有一年之蓄。則凶荒有備,緩急有用矣。此以上三條,正風俗廣儲蓄之具也。」二曰,養人材,其目有五,曰:「學校,臣謹按李珥所定,有學校模範及擇師養士之式,揭示學宮之規若干條,造士之法,此略備矣。臣意二百家所在中間之地,立養蒙齋,以朝官、生進、學生有學行者爲師,以社倉公養之,人生十歲,自大夫士之子,至於庶孽及良民,皆受學,而依國典有蔭、無蔭各有籍焉。及其十五歲,《小學》及四書中一書能通者,升于四學、鄕校,其不通者,歸于其衛。都事每年巡行列邑,六十歲及初試入格外,皆講二書,不通者皆還錄于五衛。其講也,主於敎諭,不以揀難汰講爲心,邑宰、監司,待之必有禮然後,校案無濫入之患,生徒有訓迪之道矣。臣謹按國典,州縣各設外敎官,考其勤慢,加階云。此法雖似着實,然未免有苟充之患。臣意士大夫有齒德學術,而去官在鄕者,一人以爲師,以會簿公養之,如今之付軍職,廩食有差,如宋之祠官之例,每月朔望,入鄕校講習諸生,三十以上通讀,以下背講,以爲賞罰之地,則師長無苟充之患,諸生有觀感之地矣。此乃《周禮》鄕先生之意也。至於書院之建,可養志學之士,爲益不淺,而但不設師長,不係公家,故儒生相聚,放意自肆,旣無畏憚之心,又無藏修之效。國家設立本意,必不如此。昔李珥請依中朝之制,於大處書院,設洞主、山長之員,有俸祿。擇有學行可爲師表者,及休官退處之人,使居其職,以導率之。此意固善矣。而當此國家多事之時,旣廩鄕校師長,又廩洞主、山長力有所不贍,則各其書院,豈無待師長之道乎?曰延英院,所謂延英院者,卽程子之言也。竊聞國家,亦嘗設立一堂於太學之旁,遺址尙在云。不知創於何時,廢於何時,而曩日廷臣,亦建白而未行焉。今若設一院,凡公論推薦,及巖穴之賢,必招致優禮,而不可遽進以官,群居切磨,俾盡其材。特賜召對,咨以治道,觀其才識器能而後官之,則湖學復見刮劘之實,周家可致思皇之盛矣。曰科擧法,國家取人之規,雖不盡出於古昔貢士之法,而三年大比科外,更無別試、庭試之設,而雖或設之,亦必講經而後取之,故經術之士,彬彬可觀矣。今者科擧頻設,乃後來之弊,而不務經學,專事詞章,不能通《大學》章句,而出身顯仕者有之。至於文官殿講,實是奬勸之美意,而朝臣之間,惟以銜盃詠詩爲高致,視經學爲苦役。爲士者講經,亦口讀是熟,不求文義。今雖不能盡復三代之制,而試士必講經,講經必以文義爲主。則決不如今日之鹵莾矣。且臣謹按國典,祖宗朝用人之方,由於試才。大則文武,小則蔭雜,無有不試而徑用者,故實才登,而倖門杜矣。今則不然,國法解弛,仕路便捷,人各自售,不肯取才。故銓曹用人,只憑聞見,雖有薦法,亦不能無弊。不若申明國典,以試才爲主也。臣又按國典,武科則有經書之講,文科則無武藝之取。故卽今文臣試射之規,無異兒童之戲,蓋由習之無素之致也。臣意以爲,今日之計,必於文科講經、製述之外,又設射帿一技,如餘經之式。則《周禮》《司馬》論材取士之盛,可復見於今日矣。曰五衛,國家設衛之意,甚美。有中衛、左衛、右衛、前衛、後衛焉,自公卿至庶人之子,未入學校者,以蔭之有無,各有所屬然後,蔭官取才、武藝試才之規,皆所以奬勸成就之也。後來此法旣壞,人無統屬,百弊俱生,萬事無綱,御營、京砲、牙兵、束伍之新設,不得已之擧也。必也修復五衛之法,參酌古今之宜。凡民勿論貴賤,皆入塾學,十五選升于學校,其餘皆屬于五衛。五衛之人,必試取武藝之能者,而其不能者,自官收布二匹,輸于軍資別倉,以爲上番軍稍食之用。其上番者,以一萬爲一番,交相遞代,所食出於軍資別倉。五衛將領之,使常習藝,時時取才,以授蔭官,則旣有以宿衛宮禁,而亦足以振作興起之矣。臣似聞近來都試,或賜直赴云,更於五衛下番之時,設場試才,一萬人中,取二三人,直赴殿試。每番如是,每年如是,以爲常式,人皆慕之,上京不知其苦,臨番樂赴之矣。且今束伍不可廢也,臣意以爲,考其鄕約廳座目,公私賤十五以上,試取武才,能者皆充定,而私賤則本主家內使喚者,勿充,公賤無才者,則收布如規。束伍每人,以軍資倉布,量宜定給,以爲資,其中最有才者,公賤則免賤,私賤則以價給本主,亦使免賤,以充五衛,所食出於別倉。此外諸色軍兵之號,皆可革罷也。且漕水軍,皆有定數,其在遠地者,自所居官,收布如規,以送沿海邑,以助其役。且習藝之法,《管子》《內政篇》甚悉且便,倣而行之,則雖無營將巡歷之勞,而人各自習,技亦自精。殿下取覽《內政篇》,試行於國中焉。曰軍資別倉,臣謹按國典,軍資倉外,又置別倉,凡有公收之物,皆貯之。諸道魚箭、鹽盆等,收稅貿穀,皆補軍資,遙隔諸邑,亦置倉,鎭將、軍官、敎官供給之用,皆出於此倉云。此實今日所當汲汲修擧者也。各處魚鹽,無一物入於私門,各道監牧、別將之所私用,及不入五衛者,與不入束伍者,所收之布,皆輸于此倉。內需、各司、各官及各寺位奴婢之貢,田地之出,亦摠計其數,而凡闕內各司之所用,有常式,忠勳等府之所用,亦有定數,其外剩數,一切皆收之此倉。五衛上番之人所食,皆出於此,各曹、各司、各官立番下吏之食,皆出於此,官員騶從之價,亦出於此。一應應需之物,量入爲出,則不患不均矣。恩例賜牌,亦當依國典施行,而第念今日,異於平時,更加節量可也。此以上五條養人才、節財用之術也,治法之模樣也。」三曰革舊弊,其目有八,曰:「內需,王者無私之道,民間有弊之意,前後儒臣言之切矣,論之詳矣。臣謹按國典,內用米布、雜物、奴婢,別提典掌,而厥後稍變其規,以吏部郞官,與知其出納,而其實不能關涉矣。苟能變通,而處之以公,典以官員,勿付中官,內用恒定有數,其餘歸之軍需。自上如此然後,下之忠勳府、各司官屯、寺位等田地之出,及奴婢之貢,皆輸之別倉,又沿海鹽盆、漁箭、船稅,皆入別倉,無一物之私用,而一國之貨利,皆爲軍國之需矣。此時有卜式,則必慷慨自納其穀,其可各私其有,以蠧公室乎?至於宮家設庄,方今之第一大弊也,不有以革之,則國不爲國矣。皮之不存,毛無所傳,若失民心,至於無國,雖有宮庄,其能獨保乎?可謂不思之甚也。曰貢案,國家任土作貢之式,出於古法,而燕山以來,貢物甚繁,民不堪命。厥後頗加節減,猶有未盡,亂離之後,式貢不均,無用之物,不緊之需,徒爲民弊而已。則今日儒臣之必欲改之者,豈非急務乎?然八路均行大同之法,一年恒定御用之數,市上貿用,不救遠方,則今日貢案,不期改而自改矣。孟子論周室頒祿之制曰,君十卿祿,以此爲準,則御用之數,亦可定也。曰賦稅,臣謹按國制,貢重而稅輕,異於先王之法矣。今者井授之制雖廢,量田之法有據以結人之等差,校田畝之所入,則雖不中,不遠矣。若諸道皆擧量田之法然後,勿分稅與貢,通作什一之數,以取於民。則一開田案,八道之稅入,可坐而數也,經用之外,如有餘裕,則百官之祿,可以加矣,凶年之備,亦可賴矣,軍國之用,自在其中,而無不裕矣。至於免稅之法,亦有可論者。國典,諸田無稅者,乃驛田、院田之類,莫非爲公,而內需司田,亦在無稅之中,恐非王者無私之道也。況夫諸宮家及功臣田免稅之規,非載於國典,而弊則甚焉。臣之妄意,職田之規廢,而諸宮家、功臣,獨蒙偏恩,有此免稅之別田歟,沿革顚末,臣不暇消詳。而槪論爲政之大體,則勳戚錫賚之物,雖或異諸群臣,若其田稅公共之賦,豈容獨蠲乎?如內需司、諸宮家、功臣、各衙門免稅之規,一切革罷,使一國之民,曉然知朝家同仁一視之意,則上杜僥倖之路,下無不均之歎矣。曰人役,臣謹按國典,外居奴婢,年十六歲以上,六十歲以下,收貢各綿布一匹。臣未敢知此布升尺之幾何,而今者各色徵布,多寡不同,苦歇懸殊。當酌以國典,參以今行之規,公賤及良民之補保者,皆以五升布三十五尺二匹,定爲通行之規,私賤之貢於本主者,亦同此式,本主如或加徵,隨現懲治,則亦無不均矣。臣又按國典,軍士給保有差,二保每朔綿布半匹,濫收者論罪。然今若立人役一同之規,則凡收布,皆置于軍資別倉,如今見行御營廳之規。束伍之在鄕者,自本官分給之,五衛及良民之立番者及各司奴之立番者,自別倉分給,則擧一國出布之民,無有苦歇之異同矣。曰量田,二十年一改量,祖宗之法也。今三南雖已行之,而今去甲戌,已過二十年矣,川谷變遷,經界互奪,書員多弄術之事,守令有隱結之弊,趁今修擧,不可已也。六道爲急,而京畿則土瘠而賦重,今雖打量,其等第,皆從中下,則賦役均而人不怨矣。曰汰冗官,臣謹按我國之大,比於中朝,不及一道,中朝官職、衙門,不倍於我國,可見我國之官司太冗也。中間因廷臣建請,多所省倂,而冗員尙多。至於騶從之多,尤不可不減約也。臣又按國典,各曹、各司胥吏,皆有其數。爲今之計,莫若依國典,更加節減。且勿令胥吏,一司久屬,徇環諸司,一年交遞,則無偏利擅弄之弊矣。闕內使令,有定數,各道、各邑下吏,亦有定數,官奴婢亦有定數,工匠亦有定數,餘者下吏,附五衛,官奴爲束伍,不參者收布如法,則兵食之需,大有所補矣。曰久任,凡官必須擇人久任然後,可以責效。昔李珥進言于宣廟曰:」盡收一時人才,而不論新舊,不問貴賤,視官擇材,以有德量識道理者,居之廟堂,通經術善啓沃者,置之經幄,藻鑑公明者,任以銓衡,生財有道者,任以度支,講禮不差者,授以宗伯,知兵遠猷者,授以司馬,忠信明決者,使治刑獄,幹事無弊者,使主工役,正身糾物者,責以風憲之重,直已盡言者,委以諫諍之職,風力足以彈壓下官者,付以承流宣化之任,廉威足人懷服吏民者,除以分憂親民之職。內外大小之官,皆擇其人,任之專而持之久,期以成績,不限日月。其間才過於位者,超陞之,才不稱位者,左遷之,才位相當者,雖終身一職可也。如有疾病,亦不輕遞,必如漢法滿三月乃免,倘有厭居一官,托疾辭避者,則臺諫隨現論遞,不復授官。使此言見行於今日,庶幾官無曠而事有擧矣。今雖不能盡得其人,一時備員,而今日取一人,拔其尤者,明日取一人,拔其尤者,則不借異代,而不患無人矣。曰禁侈習,當今之第一急務也。上自宮家,下至庶人,奢侈之習,罔有紀極,百弊之生,皆由於此,若此不已,不出數年,國不爲國矣。言之舌弊,思之心寒。臣謹按《五禮儀》,世子納嬪幣,用段子,王子納幣,用綃,諸君用紬或布,大君昏禮,衣服用綿紬、木綿,夫人盛飾,用綿紬、木綿,王女下嫁時,盛飾用綿紬、木綿,宗親、文武官一品以下,昏幣皆用綿紬、木綿。又按國典,堂下官以下,昏姻人用紗羅綾段、罽毯者,竝杖八十,其他類是。祖宗制禮作法之意,豈不精且美乎,敎民化俗之方,豈不嚴且正乎?而世道日下,人心日侈。朝家之令,非不切禁,而不能從頭整理,專責於閭閻小民,臣竊悲之。且凡法令不嚴,則不行,雖閭閻小民,亦自上示之,以必禁之意然後,人知避而不犯矣。臣以爲憲府一員,專管禁奢侈一事,久而勿遞。有犯者則其所居坊有司及二十五家有罰布,外方亦然,凡犯禁之大者,全家徙北邊,則庶幾令行而禁止矣。此以上九條,革舊弊復故章之事也,變通之機要也。然不能明其衆弊之所由起,如醫人之察證下藥,則牽於東而掣於西,得於彼而失於此。無以觀會通而行典禮,必須先立經濟司,如李珥之所論。凡先朝大小臣僚,章箚所陳白者,及近來朝野應旨所進言者,裒合而看詳之,且令六曹、各司官員及外方監兵使,以至守令、僉萬戶、察訪,皆爲形止案,官吏、官奴婢、屯田幾何,諸宮家、各司田畓、奴婢幾何,諸色軍兵幾何,官舍幾間,官穀幾何,其境內鎭山、津渡、店舍、寺刹一一書錄,又以所見,各陳弊端。而大臣摠管,郞廳參佐,盡革弊習,率由舊章,咨稟裁定,以爲一代之規,則庶幾無弊矣。「謹按李惟泰,家素寒微,童年能自尋師取友,受學於文元公金長生之門。與宋時烈、宋浚吉等,從遊講磨,資學雖不及於兩宋,一時名稱亦盛矣。當孝廟朝,次第被召,恩遇俱隆。擬上大疏,極陳經濟之策,而不及焉,至是始上之。上亦嘉奬,以爲皆可行而啓下廟堂,終無採用之實。今觀其疏,其論君德治道,陳戒說弊,爲說萬千,間欠精當而亦多可用之言。然今此所錄,只取上所命抄出條件,以存其大略云。

○以慈殿患候平復,賞賜藥房都提調李景奭以下有差。被竄御醫柳後聖、趙徵奎,竝令放送,以議藥有效也。

○右贊成宋時烈,自稱負罪臣,上疏曰:

竊聞曾以議禮之誤,物議甚譁,至有陳疏辨析,因論臣罪者。臣未見原疏,雖未知措語如何,而略以大槪觀之,若以臣爲圖危社稷者然。人臣受此罪名,卽宜滅身沈宗之不暇,何敢擧頭抗顔,自同餘人哉?臣旣不敢在家偃息,又不敢冒入國門,輸身司敗。遑惑迷錯,不知所出,出伏路傍,祗竢朝命。伏乞先削臣職,治臣如律。

上引昭烈、孔明,君臣之契爲答,又曰:「君臣之間,貴相知心,卿若知予心,何行如此之過擧,使予不能安寢也?日氣未至苦熱,卿之作行,宜在此時。卿若不來,其於國事何?卿之去就,關係於國,亟回遐心,予日望之。」〈疏入已久,今始批下。〉

5月11日

○乙丑,命加守陵官平靈君俅,侍陵官吳以恭資,敬慕殿宗室以下,賜馬賜物有差。練後例典也。題主官吳竣,亦命加資。又以上候平復,賞賜藥房都提調以下有差,而提調尹絳、副提調趙珩及醫官二人,竝加資。

○以李壽仁爲司諫,崔寬爲正言,尹鏶爲大司成,李翊爲修撰,睦兼善爲執義,趙復陽爲禮曹參議,李景奭爲領敦寧府事。贈故領議政金堉諡文貞,左議政趙翼諡文孝。

○禮曹以上候平復,請告廟,上不從。

○諫院連啓權諰罷職事,且曰:「聖候復常,前所未有之慶。告廟之擧,自有前例,特令該曹,亟行告廟之禮。」且曰:「柳後聖、趙徵奎等罪惡,神人之所共憤,一國輿情,皆曰可誅。而不但終逭刑章,名以編配,亦無其實,至今偃息輦轂之下,公議拂鬱久矣。豈可有同平常之人,待以酬勞之典乎?請還收後聖等放釋之命。」上皆不許,只罷諰職。

○咸陵君李澥上疏,乞致仕,上不許。

○行副司直尹文擧上疏乞歸,且辭新陞資級。上答曰:「予不迫卿,何必爲長往之計乎?勿辭留京,以補不逮。」

○展力副尉曺實遠上疏,進宣廟御筆、御畫、先王御札,上命除六品職。憲官爭執,累啓始允。

○弘文館副提學兪棨等,上箚略曰:

尹善道本一凶險人也。粗有文辯,而以淫侈見棄物論,畜怨含毒,陰伺間隙,必欲生事於朝廷者久矣。及至今日,危言搆捏,陷害善良,其造意深慘,有不可掩者。只幸天日在上,卽加流竄,士林賴得無事,而毒焰所及,尙使儒賢逬散,邪說響附。則其禍機猶未已也。至於權諰,則兩朝禮遇寵擢之臣,而亦爲此錯謬之說,自甘於庇護讒賊之名,吁!可駭也。其論善道也,始謂之讒詆媢嫉,而旋以敢言許之,其論宋時烈也,始謂之忠實之心,有補於祈天永命之基,而復以罪言殺士目之。一人之言,而若出二口,天下豈有此等論議哉?凡爲善道立幟者,莫不憑藉論禮,以宗統之說,恐脅一世,使人不敢出言。臣等於此,不容不辨。父爲子服三年者,蓋絶稀而僅有,惟四世嫡長者,乃爲之三年。次嫡承重者,亦與長子無異,而其兄非殤年早歿有故廢棄者,則更無疊服之理。自餘承重而不得三年者,其說甚多。若必待嫡嫡相承,父母之於子,必服三年然後,其統乃傳,則古今天下,家國之統,其有不絶者,幾希矣。曷嘗以服之降殺,而有二宗絶統之嫌哉?帝王之制,代有沿革,至於皇明及我朝,初無爲長子三年之文,而未聞國統因此而疑於斷絶也。今之說者,只見立庶子爲後之文,而擺却通第二嫡子爲庶子之義,斷以立庶爲後之庶,歸之妾庶之稱,欲以感怒聖聽,疑惑一世。其心旣如此,其於論議何哉?邪說雖斥,而正士不至,悅賢雖深,而用賢無效,朝不信道,國無矜式。因循蹉過,坐失幾會,終未免與衰亂同歸,豈非千古之至恨也?願聖明,益明邪正之辨,永塞讒賊之口,急還儒賢,以固邦基。

上優答。

5月12日

○丙寅,憲府啓以:「醫官梁濟臣,以議藥之勞,有守令除授之命,此豈初服愼賞之道也?不問其才,只以一時方術之能,輒畀字牧之任,則日後之弊,有不可勝言。請還收。」上不從。

5月13日

○丁卯,上御興政堂,引見大臣及備局諸宰。左相沈之源曰:「告廟之擧,前旣陳達,臺諫今又屢啓,而不允,群情不勝悶鬱。」上曰:「若可從之,初豈不從也?」掌令吳斗寅,申前啓以請,上亦不從。校理金萬基曰:「凡吉凶告廟,乃祖宗朝已行之規,到今行之,豈害撝謙之德乎?」上曰:「何時行之乎?」萬基曰:「宣廟朝行之矣。」之源曰:「臣曾見私記,宣廟朝有告廟頒赦之文矣。」承旨南龍翼亦繼請,上曰:「先王未寧復常之日,曾無告廟之節,豈獨至予身而爲之乎?」大司諫李廷夔,陳達所懷曰:「湖南大同法,設行之後,列邑不遵事目,多有濫雜之事。宜加申飭,少有違越,繩以重律。」上曰:「他日御史廉問時,見發則濫捧守令,繩以贓律。亦令該廳、該道,明査啓聞處置可也。」之源曰:「敦義門逼近時御所人馬雜沓,請固閉,但於勑使迎候時,暫開。」上從之。江華留守柳淰曰:「江都有未收糶穀三百餘石,皆是流亡絶戶,若許蕩滌,可無隣族侵徵之弊矣。」上曰:「蕩滌,後勿爲例。」萬基曰:「《中庸》一件,今方繕寫粧進。〈上有眼患,如經書及《大學衍義》等書,皆令玉堂大其字樣寫進。〉非久當開講,而在野儒臣,今已退去。副提學兪棨,文學俱優,不可不入侍矣。常規則副學入侍,例以上番進講,而棨有備局兼任,又多疾患。上下番則依例進講,而棨則別爲入侍,使陳文義似當。嘗聞仁祖朝,鄭經世爲副學,上下番外,特命入侍。今亦依此例爲之,雖遞副學,仍令入侍亦可矣。」上從之。

○行司直尹文擧,再疏乞歸,答曰:「留京補予不逮,少無不可,宜遵前旨,安心勿辭。」文擧三疏乞歸,上終不許。

5月15日

○己巳,上親行望奠。

○以尹飛卿爲掌令,李堥爲持平,洪處亮爲承旨,擢李時術爲義州府尹

○弘文館副校理金萬基等上箚,論柳後聖等不可放釋,且言:「政院職在出納唯允。而今此命令之不合於理者,不能隨事覆逆,非所以納吾君於無過者也。」都承旨金壽恒等,以玉堂論斥甚峻,陳疏乞遞。上答曰:「三司之論,雖曰執法,若以人子至情言之,則欣幸之心,誠不可量。有何所惜,而不酬其議藥之勞乎?玉堂箚辭,予未曉其意也。卿等無所失,安心察職。」

5月16日

○庚午,憲府停還收朴世城拿鞫之啓。

○慶尙監司洪處厚,上疏略曰:

臣卽見右尹權諰疏,極論張澩、柳培元冤抑之狀。澩,仁同土豪,素稱桀黠者,而做出臺論,構陷土主。其中措語之凶慘,未必盡出於澩之齒舌,而培元之輩,從而增益,狼藉傳播。兪椗雖是武人,粗識事理,如不大困於侵軼詆訕,則何乃棄印脫身而走乎?是實道內無前一大變也,則何可諉以元無實狀,置而不問乎?不獲已定推官推辨之時,推官未解臣題送之辭,刑訊妄及,固當卽論其罪。而獄事方張,先罪推官,則豪猾氣勢,因此益奮,訟冤者群起,將不勝其紛鬧,故姑待結末,隹擬處置。是臣之所失也。至勤王獄,上煩天聽云者,蓋以澩曾有官名,不敢擅斷故也。而但澩與培元,雖同被囚,其爲罪目,自不相同,澩無罪則培元有罪,培元無罪則澩當有罪。而混稱兩人,俱爲無辜,其意所存,未可知也。雖然權諰一時儒賢,而所論如此,請罷臣職。

上以爲無失,不許。

5月19日

○癸酉,備邊司啓請,申飭各部,遍搜城中染病人,送于活人署,藥物則令醫司覓給,糧絶者令常平廳題給。上從之。

5月20日

○甲戌,司憲府啓曰:「居昌人金景信,被殺於金山郡,其妻爲其夫訟冤本府及該曹。六度行文于本道,使之査覈啓聞,而尙不擧行,此不過本郡守元簋遮攔耐過之致,請拿問,監司推考。」上不許,再啓從之。

○故事,實錄廳翰林一員,逐日仕進。而時翰林只有二人,爲上下番。前翰林兪命胤,以父棨方以副提學,兼春秋館修撰官。相避見遞,不得復入。摠裁官李景奭啓以:「只減棨修撰官,不遞經幄之長,亦或一道。請令考例變通。」上允之。春秋館啓曰:「乙未年間,副提學金益熙與知春秋李厚源相避,減下修撰官,此乃近例也。」吏曹啓曰:「金益熙事,旣爲近例,副提學兪棨修撰官,當依此減下,以實錄兼春秋啓下。」上從之。棨之初以其子命胤爲翰林,而遞副提學也,景奭以三綱失倫爭之,今以命胤之故,請遞棨兼帶春秋。實兼無異,而前後不同,人多怪之。

○副提學兪棨,上疏略曰:

臣聞筵臣,猥將臣姓名,稱謂過情,誤達天聰,至有開筵日別入侍之命。臣雖無狀,旣忝其職,則以職名入侍,猶可含愧黽勉,乃若規外特侍,有同引接儒賢之例,則其駭聽聞,傷事體,莫此爲甚。臣死不敢當。

上答以勿辭。

5月21日

○乙亥,以尹鏶、趙胤錫爲承旨,李惟泰爲工曹參議,李後山爲江原監司,兪命胤爲待敎,趙復陽爲大司成,睦兼善爲副應敎,任翰伯爲修撰,郭之欽爲掌令,朴世模爲執義,洪命夏、蔡𥙿後、李一相、〈竝都廳堂上。〉許積、金南重、尹順之、李應蓍、吳挺一、鄭知和、金壽恒、南龍翼、吳挺緯、趙復陽、兪棨、李殷相爲實錄廳堂上。

5月22日

○丙子,掌令吳斗寅、郭之欽,持平李堥、慶㝡,執義朴世模,正言洪柱三,以實錄兼春秋,未卽肅拜,被推,竝引避,遞。

5月23日

○丁丑,領議政鄭太和,九度呈辭,上遣承旨敦諭。

○上御興政堂,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左議政沈之源曰:

「當此艱虞之時,領相引疾已久,可慮矣。」上曰:「領相無乃有不安事耶?」僉曰:「無是事矣。」上曰:「李惟泰疏,多有商處事,亦待其出耳。」之源曰:「嶺南移賑北道之穀,今始入去,千里船運。飢民待哺已久,甚可慮矣。」上曰:「連歲凶歉,此後則更無可移之粟。近日旱災,有甚早春,今歲又歉,何以爲國?命夏曰:」張澩等三人嚴刑事,命下,而此乃疑獄,徑斃杖下,則殊非愼獄之意。且柳學元則只傳所聞於其兄培元,不可同施刑訊也。「上曰:」學元先照律。「命夏曰:」外議峻緩不同,或以爲出於浮薄矣。「上曰:」後弊可慮,不可不重究矣。「命夏又曰:」近來凡事,皆以請囑爲先。關節之禁,不可不申嚴矣。「大司憲蔡𥙿後曰:」關節不通,最是難事。何能一一禁之?大槪,必有形勢者,方可爲關節,今此入侍諸臣,皆可爲者也。從今自飭則好矣。「命夏曰:」年少名官居臺閣者,如有此等事,更不通淸者,是古事,而近日則不然矣。「上曰:」爲名官者,何敢爲此事?「之源曰:」近日名官,雖於不識面之守令,直通關節云,誠可寒心矣。「禮曹判書尹絳曰:」故相臣李恒福,平生不爲關節書札矣。「命夏曰:」恒福如是自勵,故人至于今,稱賢相矣。近故相臣李時白,以關節事被罪,平生切不復犯云。「絳曰:」故相臣金瑬判銓時,時白有此事。適有關節紛紜之說,發於筵中,輾轉推覈,時白至於自首被罪云耳。「上曰:」言于各司,如有關節,隨卽現發,重究可也。「絳,時爲平市提調,又陳諸宮家抑勒私貿,市民不堪之弊曰:」曾在先朝,以隨現報法司禁止之意陳啓,則自上以爲,何爲此罷軟語耶?不必借法府之威。摘發告予,則予當重處矣。以此捧承傳之後,其弊頗息,令久禁緩,復踵前習矣。「之源曰:」絳非矣宮家抑勒之弊,旣自知之,所當指名請罪。何可乏稱諸宮家乎?「絳曰:」事在旣往,實不能記憶矣。「上曰:」先朝旣有捧承傳之事,則以此申明禁抑。「

5月24日

○戊寅,上以淑徽公主家役事,令調到防軍五百名,限二日赴役,左副承旨尹鏶啓曰:「到防軍役於私家,已非法例。況當盛暑,遠方新到之軍,遽責科外土役,必多怨苦。曾前筵臣、臺臣,多以此爲言,臣待罪該房,不敢不達。」上曰:「役處浩多。五百名二日役,亦甚斟酌矣,啓辭至此,減一百名。」

○領議政鄭太和,上疏乞遞。上答曰:「嗚呼!此何時也?艱虞孔棘,國事日非。當此之時,以卿才德,其可立視而不顧乎?此卿之不可不出一也。護軍李惟泰,以先朝未進之疏,呈於今日,悲感彌增,而其可施可用者多,予欲議於卿矣。疏上已久,時無一事行之者。此卿之不可不出二也。至於微細之事,難以盡記,體予此意,勿負至望。」

○宗簿寺啓曰:「宗室之不得外居,載在法典。頃日戶曹啓稟,抄其在鄕者,不給祿,蓋出於欲革弊習,而猶不動念,無一人上來。且聞久在鄕曲,亦多貽弊之事云。請令宗室所居各邑,一一申飭,上送,終不上來者,依法科罪。」上從之。

○以姜栢年爲禮曹參議,李翊爲校理,成台耉爲執義,李元禎、尹飛卿爲掌令,尹元擧、沈梓爲持平,洪柱三爲副修撰,李東老爲正言。

○行司直尹文擧,留疏而歸,其略曰:

冒死封章,至于再三,聖諭溫諄,前後丁寧。命之重大,承以庸陋,義所不敢,而尙此遲回,留得一日,復益一日之罪。理窮勢極,不敢復瀆,扶曳殘骸,以爲首丘歸死之計。

答曰:「卿旣下去,竣病少間,從速上來,毋負予意。」

○工曹參議李惟泰,上疏乞歸,上答曰:「予欲任之以國事,雖有老母,往來相見,於情於理,似無不可。安意勿辭,速出察職。」

○領議政鄭太和,十度呈辭,上遣承旨敦諭。太和復陳疏乞免,上優批不許。

5月27日

○辛巳,是歲各處流民,多行乞於城中。常平廳自三月初十日,間五日,給乾糧以賑之,至是麥秋已至,遂停賑,各給十五日糧,罷遣之。

○禁府以殺姊罪人莫立推鞫事,請設三省之坐。承旨李慶億啓,以莫立所犯,與綱常有間,不當用三省之例。請議大臣,上許之。領敦寧李景奭以爲:「殺姊與殺兄,均爲倫紀之大變也。曾在先朝,有兄弟相殺者,其時按獄,似可考據。」左議政沈之源、右議政元斗杓以爲:「倫紀之變雖重,旣與綱常有間,自本府推鞫似當。」上令禁府,考出前例。禁府啓,以取考本府謄錄,則曾在戊子年,弑兄罪人金應哲,就拿本府,直以依前例,三省推鞫,啓請。其他干係倫紀之罪,固非一二,而自前以三省按獄。蓋綱常,卽三綱五常,而罪犯倫紀者,似入於五常中。倫紀罪人,三省推鞫,似非謬例。上命依景奭議。莫立居定州爲盜。常怨其姊,賣母田而不分與。與其姊之讎人海奉等同惡,自以木椎,樸殺其姊夫妻及其子女竝八口。至是事發,凌遲處死。

○江原道江陵等地,自五月初七日至十三日,大雨如注,風雷兼作。雨後嚴霜連下,草木盡枯,木花、黍、稷皆凍傷。

5月28日

○壬午,掌令尹飛卿欲劾南原府使洪柱一,簡問持平沈梓,梓答以欲待長官相會議處。往復再三,飛卿遂以見輕引避,梓亦引避。大司憲蔡𥙿後處置以爲:「柱一雖阻淸路,吏才可惜,欲論於赴任之後,殊未妥當。論人之道,雖貴愼重,同僚發簡,强欲遲待,亦欠明白。請竝遞。」上從之。

○上御興政堂,諸承旨持公事入侍。都承旨金壽恒,進讀禮曹祈雨祭公事,因啓曰:「旱乾此極。自前如此時,或有親祭之擧,而卽今聖候未寧,合遣大臣代行。」上曰:「凡所以格天救災者,宜無所不用其極,而予病未差,不得親行。宗廟社稷,遣大臣代行。諸承旨又請攝行朔祭,上曰:」當觀勢爲之。「壽恒曰:」近日宵刻極短。夜久就寢,則恐妨於眼患矣。「上曰:」夜分而寐,素所成習,故自如是矣。「右副承旨李慶億曰:」三更或下公事,必上未就寢時也。「左副承旨李殷相曰:」丙枕之勤,實是聖德,而至於有害於調攝,則不能無憂矣。「壽恒曰:」右贊成宋時烈處食物題給事,命下,而今見本道監司狀啓,時烈不肯受矣。「上曰:」更令輸送,左參贊處,亦命題給。「壽恒又曰:」頃日玉堂,箚陳召還時烈等之意,自上合有別諭。「殷相曰:」先王曾以手書召時烈矣。「上曰:」予有眼疾不能手書。卿等懇切措辭,兩人處俱以不可不來之意,下諭可也。「

○工曹參議李惟泰,三疏辭職,且辭食物。上答曰:「欲行所陳之言,在職而後,可以相議。勿辭,速出察職,所辭微物,勿辭領受。」

六月

6月1日

○朔日甲申,以成後卨爲掌令,吳挺緯爲兵曹參知,吳始壽爲持平。

○大司諫李廷夔等,申啓告廟事,又啓曰:「外任之幹事未竣者,雖或有仍任之規,至於新除臺諫,而因本道馳啓,仍其外任者,前所未有也。今者正言李東老,以平安都事,瓜期已滿,且其所幹之事,幾至完畢。則一時事勢,雖或有緩急之殊,朝家體例,不可無輕重之別,請收正言李東老都事仍任之命。」上不從。

○副提學兪棨等上箚,請亟行告廟之禮。兼陳悶旱之意,請以成湯六責責己,又請禁奢忲以淸風俗,立紀綱以正朝廷,招賢俊以共天位,納諫諍以開言路。又曰,臺臣欲論悖戾一守令,誠得其體,元非過擧,而爲風憲之長者,乃反入些己意,舛易立落,聞者莫不驚怪。雖然此亦不可以多責人也。亦惟在殿下建皇極之中,廓日月之明,使是非莫逃於衡鑑,則爲臣下者,孰敢不精白飭勵,以自盡其心哉?伏願聖明,益懋聖學,益明聖鑑。上答曰:「陳戒之言,出於愛君憂國之誠,可不惕然?告廟事不從。」

○咸鏡監司趙啓遠馳啓,以本道自冬開賑,至五月僅無死亡。本道賑穀已盡,今則死者頗多,而嶺南穀物,尙不來到。若過十餘日,死者必尤多。上問嶺南運米遲滯之由,備局啓曰:「嶺南穀一千石,自嶺南運致於嶺東,嶺東運致於安邊事,去三月覆啓分付,而後因慶尙監司所報,米一千石內,五百石自江原道送船運去,五百石自本道運致於江原道,俾無一刻遲滯之意,行會於慶尙監司矣。續接江原監司朴長遠所報,則北運之米,已爲發送。蓋海路險遠,行船甚難,有此遲延,而今見長遠所報,想已到泊於安邊矣。」上曰:「知道。」

6月3日

○丙戌,領議政鄭太和,十三度呈辭,上遣承旨敦諭。

○先是,吏曹判書洪命夏,以江原道柴場折受之弊,陳啓於榻前,領相鄭太和,請罷遠道柴場,上令江原道柴場諸宮家、各衙門折受之處,竝査出革罷。監司朴長遠啓,以春川、洪川、江陵等地,皆有公主家柴場,而江陵則纔已革罷云。戶曹覆啓,請春、洪兩邑柴場,與江陵一體革罷。上曰:「榻前所定,只爲江陵一邑而發,非爲江原一道也。今此回啓,殊未知本意也。江陵之外,其勿罷焉。」政院啓曰:「取考擧行條件,則洪命夏所啓,泛稱江原道柴場當革罷,而領相亦以遠道柴場,宜先革罷陳達,別無單擧江陵一邑之事。而自上亦有江原道柴場諸宮家及各衙門折受之處,令本道明査啓聞後竝罷之敎,旣以此行會于本道,中外聽聞,莫不感悅。而今有江陵外勿罷之敎,則不但與當初諸臣建白之意有異,抑恐惠澤不能均施於一道,而反致民情之缺望,非細事也。」上曰:「其時筵臣所啓,有江原道江陵之說,而予亦以江陵爲言矣。江陵兩字,脫漏於擧行文書中,實非予本意也。」政院再啓,力陳其不可,上曰:「有多少說話,而氣甚困惱,勿煩。」時諸公主家柴場折受之弊,罔有紀極,諸臣前後陳達者,甚衆。上或時允從,而終有所牽制,不能快斷而革罷,惜哉。

○咸鏡監司捕得徒配越獄罪人趙永祿,施刑五次,以不限年充軍馳啓。及刑曹覆啓,上以在配亡命之人,不可輕其罪,命拿致京獄,照律處斷,又以該曹放過不察,堂上、郞廳,幷推考。是日刑曹判書洪重普,詣政院請對,上有微恙,令書入所欲言者。重普啓以考之法典,則在配逃亡者,每於本罪上加一等,只有杖一百還發配所之文。今此罪人趙永祿,初以徒三年定配,則與減死者之逃亡有間,不可遽以一罪論之。五次嚴刑,足懲其罪。不限年充軍,正合本罪上加一等之法,故敢以依狀啓施行之意,覆啓矣。法有科條,不可有所低昻。上曰:「然則以杖一百不限年邊遠充軍處斷。」

6月4日

○丁亥,雨。

○大司諫李廷夔等啓曰:「臣等伏見下政院之敎,不勝慨然之至。諸宮家立案,爲今日國家之巨弊,而至於遠道柴場之廣占,尤是無據之甚者也。査啓之命,出於新化之初,窮山蔀屋之民,擧皆歡欣,而想望矣,道臣査啓之後,有此意外之敎。筵中之建白,聖敎之丁寧,巳載於擧行記事之中,朝臣之所見知如此,遠近之所聽聞如此,而今乃變其初令,則失信於民,莫此爲甚。臣等未知宮家所失幾何,所關幾何,而較諸國家病民失信之害,其相去何如也?請江原道査啓中各處柴場,竝命革罷。」上不從。

○領議政鄭太和,疏陳病狀,請遞,上優批不許。

6月5日

○戊子,全南監司狀啓,道內各營將,雖有兵符,各官兵符左隻,在於監兵兩營,而不在於營將。設有臨急調發之擧,無以號令列邑。備局回啓,兵符左隻,令政院從速造送于三道各營將處,上從之。

6月6日

○己丑,以宋浚吉爲大司憲,朴世模爲執義,睦兼善爲舍人,李之翼爲正言。

○遞慶尙兵使閔應騫。初應騫之父涵,娶趙氏女,趙氏無他兄妹,其母隨女,來依涵家。其女死而涵後娶,趙氏母無可依,仍與後妻同居。後妻始生一女,趙氏母自養其女,盡以其財與之。其後涵生三子曰,有騫、重騫、應騫。有騫勇力絶倫,而重騫亦多力,性皆惡戾。有騫旣長,趙氏母遂以其所給養女之財,分其半以與有騫。有騫之姊,由此怨有騫,而重騫以不得財,亦怨有騫。遂與其姊子李茂先,因有騫生日,沈飮泥醉,與有騫家奴及里中砲手數人,乘夜作明火賊,殺有騫夫妻,以劍斷其陰。時有騫兩子,在山寺讀書,重騫復使其同黨二人,傳訃於其子。有許儀者,居在寺傍,怪其家奴不來,而砲手至,多發寺僧及村人,圍護以送之。以故重騫不得殺其子。有騫死之日,賊不取其家産,而獨取去文記所藏篋箱,隣里皆知重騫之所爲,而有騫之子,不敢發告。應騫時在北道任所,漠然不知。其後重騫死,而應騫爲慶尙兵使。茂先以推奴,往應騫營。其所推之奴,卽殺有騫時同黨奴也。及捕來,奴對應騫,直告聽重騫、茂先之指嗾,戕殺有騫,事狀甚悉。應騫大驚,卽捕茂先,囚之咸陽獄,而以遭家變,不可在職,報于監司,監司以聞,兵曺啓遞應騫。茂先忍杖,不服而斃。世降俗末,民風壞亂,爭財戕殺之變,出於同氣之間。此誠士夫家所未有之變也。重騫死於牖下,茂先亦斃於杖,終不得正其誅,痛哉。

○以祈雨祭得雨,賞獻官左議政沈之源、右議政元斗杓以下,賜馬賜物有差。

○政院別製諭旨二度,遣史官傳諭于右贊成宋時烈、左參贊宋浚吉,使之上來。遵筵中上敎也。

○大司憲蔡𥙿後,被玉堂之斥,遞授知敦寧,不拜,出往楊州地。實錄廳啓以都廳堂上專管監修,不可暫曠,請召還,上從之。𥙿後上疏再辭,終不許。

○吏曹判書洪命夏,以見非物議,陳疏乞遞。時榮川郡守洪柱世,久爲時論所棄,命夏欲寘淸路,屢擬臺望,物議非之。故命夏不自安,乞遞。參判李應蓍、參議李慶徽亦陳疏辭職。

6月9日

○壬辰,上左足大指,至第四指之間,搔癢成瘡,藥房提調,率諸醫入診。上受鍼。

○長生殿以本殿所儲黃腸板垂盡,請擇送敬差官于江原道,趁未冬前,斫取輸運。且以黃腸偸斫之弊,近來益甚,絶無國用可合之材,無非地方官不謹看護之致,請勅敬差官,遍行看審,査其所犯輕重,入啓論罪,上從之。

6月10日

○癸巳,藥房入診。上問承旨曰:「吏曹三堂上,相繼引入何也?」金壽恒對曰,以洪柱世擬淸望之故,物議非之,以此引入矣。李景奭曰:「古稱王符無外家,而猶爲名人,至於改嫁子孫,爲公卿者甚多。而近日則以門地相高,故時論如此。」上曰:「拔於行伍,猶爲卿相,今何不然也?」謹按洪柱世,豐寧君靌之子也。有文才,多交一時知名之士。然柱世性癡,而術雜,其寡妹又有淫行,以此見斥於物論。孝廟初,宋時烈、浚吉等,被召造朝,論議務激揚,申冕之黨,爲士論所斥。柱世時爲齋郞,與冕善,而於時烈等,亦嘗從遊。欲上疏言士流論議之過激,疏未上,語洩,其意蓋欲調停,而實爲冕地。故物議譁然,以臺啓削去仕版。後登第,久處冗散。至是洪命夏惜其文才,屢擬淸選,衆議喧騰。佐貳俱不安引入,上怪而問之。然景奭所達王符事,亦可謂失其倫擬也。

○以吳竣爲左參贊,成台耉爲司諫,沈梓爲持平。

6月11日

○甲午,上御興政堂,藥房都提調李景奭等,率諸醫入診。上受鍼。

○校理李翊,上疏辭職,又曰:

近日臺閣所爭柴場折受之弊,乃爲病民之大者。曾因筵臣所啓,有本道査覈之擧,而不料昨者之敎,變其初令,殊非臣庶期待聖明之意也。臣往在先朝,猥荷按廉之命,親承手敎,十行綸音,不啻丁寧。其中一節,卽諸宮家、各衙門、士大夫屯庄、鹽盆、漁箭、船隻、願堂凡干作弊事件也。可見先大王旣致難致之臣,而用其言,行其道,將大有爲,此等積痼之弊,將無一事爲民之害,而內戚瑣屑之私,將無一毫爲政之庛也。然則向日殿下之卽許筵臣之請者,固爲繼述之盛意,此實祛私恢公,經綸大業,迓續天命之會。而近日以來,頓失所望,爲殿下之耳目者,不得不盡其匡救之道。而殿下一向靳固,無意允從,臣恐若此不已,則雖欲袪私,而私不能袪,雖欲恢公,而公不能恢。因循偸惰,終歸於莫可收拾之域,臣竊痛之。頃日儒臣所陳之疏,無非今日之急務,殿下褒之以可用,誠爲國家之幸。然若不先從殿下一心,大公至正,粹然以王道自勵,則臣恐其徒爲文具,而竟無實效之可見。進言者必不欲久留,今日失一士,明日又失一士,則邦國空虛,危亡立至,豈不大可懼哉?竊想柴場一款,事係宮家,殿下亦有所不得自由者。然殿下之志旣立,則至誠能動,豈有不感之理?此雖微細,所關甚重,伏願毋安於姑息,毋蔽於私昵,益自振拔,以昭淸明之治。

上雖優批答之,而不能用其言。

○大司諫李廷夔、獻納崔逸、正言李之翼、崔寬等啓以:「臣等昨伏見藥房啓辭,醫官崔有泰,入侍出來之後,提調以下,始得聞聖候違豫,臣等不任驚駭之至。藥房之設,全爲保護。大臣必兼提調,可見爲任之重也。玉候如或愆和,則提調率諸醫入診,然後議藥,自是舊規,而今乃使一醫官,先自入侍,提調漠然不聞,大傷事體,亦關後弊。請自今以後,勿復如此。全南右水使李東顯,滿載米布於一船,竝與其船而送于吏曹參判家,則吏曹參判李應蓍,不受其書,諉諸前任而前任參判李一相,亦以爲吾所不知也,致令米船,久泊江上。此說傳播,不勝藉藉。所送之物,雖不知終歸何處,而東顯之肆然行賂至此,此而不懲,將何以杜貪黷之習乎?請拿鞫定罪。」上不許。東顯事從之。

○副司果金孝純上疏言:

臣於孝宗大王留瀋之日,濫在偏裨之列,御題一紙,幸及微臣,至於今日。御筆御押,不可仍留私室,敢此奉獻。

上答以欽玩未了,悲痛哀感。仍令除授僉使。

○晡後,上復命諸醫入診。李景奭請提調、醫官等,竝直宿以備夜間不時之問,上從之。提調則只許承旨入直。

6月12日

○乙未,上受鍼。李景奭以藥房都提調入侍,啓曰:「臣方忝摠裁之任,史局之事,多有可慮者。都廳堂上專管史事,而知事蔡𥙿後,出在郊外,大提學李一相、二房堂上李應蓍,皆以名入臺啓中,不敢行公。虛實之間,臺論重發,惟當待其結末。而若待東顯上來辨決,則史事漸遲,誠可悶矣。」金壽恒曰:「此事有曲折。當初東顯送書於一相,其書有邊姓人舊退船買賣之事。其面書吏曹參判故拆見,而一相初無是事。故送于時任參判李應蓍,應蓍亦無是事。兩人皆作書以問於東顯,送僞造書一度。其中有舊退船買賣之事,其末書一相名,而字劃文理,不成模樣,決非士夫之書。備局諸宰,無不目見而駭憤。此事曲折,不過如斯,而至有米布船來泊之說,甚無據矣。」尹絳曰:「臣聞東顯書,先到一相處,轉送於應蓍,而臺諫以先送於應蓍爲言矣。一相先見其書,而送於應蓍,則一相之元無是事可知。」上曰:「然。一相若眞有是事,當畏人知,豈有轉送應蓍之理乎?」景奭曰:「二人姓名,皆入臺啓,雖令行公,豈得晏然?自上問於諸大臣,速爲處置可也。且臺啓中,旣有米布滿載一船,久置江上之語,若令摘奸,則可知也。」上可之。戶、工曹發遣郞官,摘奸東顯米船于江上,而終無所得。

○以蔡𥙿後爲工曹判書,李元老爲慶尙右兵使,盧錠爲全南右水使。

6月13日

○丙申,大司諫李廷夔、獻納崔逸、正言崔寬啓曰:「再昨本院之坐,同僚以李東顯米船之說,發於席上。臣等以爲,此說雖有傳播者,未得其詳,欲更加聞見,則同僚答以臺閣論事,許以風聞,旣有所聞,則安得不論乎?拿問東顯,則自可知之云。大槪李應蓍、李一相等,爲一時名流,淸謹自持。雖有浮言,孰有致疑於兩人者哉?第東顯送米之說,虛實之間,旣已騰播,則不可置而不論者。同僚之意,不過如斯,故臣等亦以爲然,相議論啓。而其米船之泊在西江者,卽招西江里任,問其事狀,則皆曰水營之船,元不來到。反覆究詰,終無端緖,臣等旣以爲訝矣。伏聞昨日入診時,大臣、近臣所達,與臣等論啓之意,大相不同,臣等不勝瞿然。所謂一相抵囑東顯之書,乃爲人請買退船之事,而僞造之迹分明,備局諸宰,無不目見,米布之說,本出傳訛,而不在於書中。況東顯之書,先傳於一相,而臣等以爲,先傳於應蓍,此亦失實。未免論事不審之失,請遞臣等之職。」正言李之翼啓曰:「李東顯船載米布,竝其船送于吏曹參判家,前後參判,互相推諉之說,出於四月間,人孰不聞乎?當初所送之物,誤納于李應蓍,應蓍拆見其書,不受其物,則又納于李一相處,一相亦以不知爲言,故色吏、船格,恐事覺卽逃去,衆口如一,藉藉傳播。旣有此說之後,則爲兩人之道,所當驚遑自列,以俟區別,而終無陳辨之事,不顧掩置之嫌,其間情迹,殊不可測。一船米布,旣非尋常餽遺之比,則兩人以一時名宰,恬不愧懼,幸希消磨,終至媕婀,不欲辨白,國綱之不嚴,世道之寒心,此亦可見。前於東顯請拿之啓,臣昏不致察,不竝論兩人,物議皆以爲非。且昨日入診時,大臣、近臣陳達之說,與臣所論相左,同僚亦以此引避。臣旣首發東顯之論,則臣之所失,到此益著,請遞臣職。」上竝命勿辭。掌令成後卨處置曰:「臺閣論事,雖許風聞,苟同無據之論,難免顚錯之失。米船之說,旣知失實,猶且張皇文過,未免搆虛。請李廷夔、崔逸、崔寬、李之翼竝命遞差。」上從之。

○左參贊宋浚吉,上疏辭職,末論益愼調攝,益勉聖學,喜怒必中,刑政必謹,大思小量務合天心,以爲祈永迓續之地,畝畝之望,唯在於是。上答曰:「予意已諭於史官之行,復何言哉?安心勿辭。速圖幡然,予日望之。」

6月15日

○戊戌,藥房都提調李景奭因入診啓曰:「自點凶逆,前古所無,而當其未叛時,朝臣不無相親者。臣亦相識矣。前監司李時萬,以與金賊相親之故,左相沈之源爲大憲時,論啓廢錮。今旣年久,不無可恕之道,故之源啓達於先王,先王以特敍爲難,以待六月歲抄爲敎矣。旣有所懷,玆敢陳達。」上曰:「曲折予未能詳知矣。」

○咸陵君李澥,復上疏乞致仕。上答曰:「七十致仕,雖云古事,才局德量,可堪重任之人,一謂古規,如是固請,則將何以爲國?安心勿辭,從速察職。」

6月16日

○己亥,以李𥘼爲承旨,李慶億爲大司諫,慶㝡、安縝爲正言,吳斗寅爲獻納。

○實錄廳啓曰:「以摠裁官李景奭入診時所啓,問于諸大臣,則領議政鄭太和、左議政沈之源、右議政元斗杓以爲:『李東顯當初書辭,及李一相推見僞札曲折,非但臣等所已詳知,榻前大臣,陳辨無餘,憲府處置,亦甚明白,李一相、李應蓍等,更無可引之嫌。而只念李東顯拿問之請,旣已蒙允,此事未及究竟之前,朝家事體,兩臣情勢,有難行公。若無別樣處分之擧,則似不可强令出仕。』領中樞鄭維城亦以爲,諫院多官,旣以失實引避見遞,則李一相等,更無一毫可避之嫌矣。」上曰:「兩人今無引入之事,使之速出察任。」

○上御興政堂,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曰:「領相出仕甚幸。」鄭太和曰:「臣迫於聖敎,扶病冒出,於國事豈有所補?」又曰:「今年又將失稔。濟民無策,此爲大悶也。」上曰:「望雨得雨,又不開霽,恐反爲水災矣。」太和曰:「山郡大同,今當設行,當令該管堂上,移文本道,講定節目矣。」吏曹判書洪命夏曰:「曾在先朝,已有講定,每結作木一匹,一匹折米七斗,而李時昉之議,必欲減其一斗。亦有意見,今日所當講者,不過七斗與六斗當否如何耳。」太和曰:「湖西山郡,則以米五斗作木一匹,而湖南則米價比湖西頗賤,故當初議定時,以七斗定式。其後李時昉以爲:『一結十三斗,不當准捧,宜減一二斗。旣減元米,而以米作木之數,至於七斗,則元數多縮,宜以六斗爲式』云。若以便民之道言之,以七斗作木一匹,似可矣。」戶曹判書許積曰:「臣意有不然者。必欲曲循民情,則雖定七斗,民豈知足?若論以湖西,則五斗難貿一匹。山郡之執言者,在此。海邑亦豈能只以五斗上納乎?名雖五斗,其出於民者,則必不下六七斗。以此言之,山郡未必偏苦於海邑。且田稅則一石作木三匹半,一匹價米,卽是四斗二升零,而納米之邑,皆願作木。大同作木之邑,不爲偏苦,此亦可見。湖南雖曰米賤,定以六斗,未爲不可。」上曰:「以一結十三斗,作木二匹如何?」太和曰:「然則是爲六斗五升,作木一匹,折衷於六斗七斗之間,聖敎當矣。」上曰:「以此定行。」上命中官,以李惟泰疏抄出者,出示太和曰:「此疏採用可也。」太和曰:「此疏條目甚多,倉卒有難陳啓。」上曰:「此外又有鄕約冊矣。」太和曰:「曾在宣廟朝,有欲行鄕約者,先正臣李珥以爲:『古法雖好,行非其時。』惟泰所謂,有待者,想必有意。而未知此果當行之時乎。」上曰:「五家統,定欲行之矣。」右議政元斗杓曰:「此是古法,豈不美乎?」太和曰:「延英院則故判書金益熙,在先朝出此論,已多講定之言。五衛則今只有其名,而無其實。今若盡復古制,卽今諸色軍兵,皆當罷矣。且疏中有內需司出納之物,吏部與知之言,此則必出於未悉矣。」命夏曰:「此疏中竝及改貢案事,論者皆以卽今貢案,爲燕山朝弊政,而恐是非的論也。若改貢案,弊或反重於今日矣。二十年改量田,自是國家定制,仁祖朝甲戌,亦行三南量田矣。」之源曰:「京畿量田事,先朝已定,而以年凶未擧矣。」上曰:「量田宜通八道爲之。」太和曰:「量田使最難其人。若不能詳審等第,後必有弊,必須擇人而任之也。所謂汰冗官,卽今見存官員,已減《大典》,或有不成模樣之時。似難更議。久任雖好,必得其人然後,方責其效。此則臣等與吏曹之責也。所謂禁奢侈一款,只在自上導率之如何。臣等退出,當取其疏,逐段議啓矣。」斗杓陳武弁堂上乏人之弊曰:「兵曹直請擢用,有所不敢。」上曰:「依吏曹州牧薦例,營將可合人,議于大臣抄啓。」太和曰:「李一相等事,因下詢獻議,而若拿問李東顯,則一相等必不敢出仕。其事旣歸虛套,不須更問於東顯也。」上曰:「然則李東顯勿爲拿問。」之源曰:「頃日李景奭,以李時萬事,至擧臣名云,敢陳曲折矣。臣於其時,適忝憲長,論自點黨與,李時萬、李之恒等諸人,皆被罪。雖出於一時公議,年歲旣久,似不當永廢,故臣曾達於先朝,而未及有成命矣。」上曰:「當爲體念焉。」之源曰:「聞別軍職中,有陳訴於差備門外,願贖其子者,未知此說然乎?」上曰:「吳孝誠者,先王在瀋時軍官,故果召見,而別無陳訴之事矣。」太和曰:「渠何敢自差備,直爲陳訴?殿下若欲贖其子之役,亦當言于政院而擧行,不當私自下敎矣。」棨曰:「此事雖微,漸不可長。異日軍士驕蹇之弊,未必不由於此,不可不痛杜其漸矣。」刑判洪重普曰:「李時白病重時,臣往見之,時白曰:『丙子之亂,南漢守堞時,有一軍士來言,賊兵登城,驚起視之,則一賊具甲冑,立於城上。軍官宋儀英,以所持杖擊之,墜於城外,仍奪其雲梯。以故賊兵不得上。仁祖大王卽召見,賞以金銀。其軍士則以此加資,而儀英則只得僉使。』欲令臣陳啓。係是大臣臨絶之言,故敢達。」兵判鄭致和曰:「臣以其時從事官,詳知其事。其軍士則難福其名也。其日賊將登城,而城中漠然不知。若非難福之察見,儀英之擊殺,則殆矣。西城之功,儀英爲第一,而只得僉使,窮不自存。時白憐之,嘗付薄料。時白死後,儀英來見臣,泣言今又失薄料,將不免死。此豈國家賞功之典也?」上曰:「特陞堂上可也。」

6月17日

○庚子,諫院停前啓告廟事。

6月18日

○辛丑,禮曹參判李一相、吏曹參判李應蓍,上疏辭職,上竝答以:「予旣洞燭其實狀,卿何事紛紜之末事?安心勿辭,從速察職。」

○上御興政堂,藥房提調等,率諸醫入診瘡患。上招御醫尹後益,近前曰:「汝看我左邊眼睛。」後益審視對曰:「睛彩與右邊無異,瞳子似不侔矣。」上曰:「昨日眼尾,若有物,以手摩拭,覺有礙痛之候,恰似眼病初生時。且近來近視則分明,而遠看則若有烟霧,遮障中間。此因日熱而然耶,抑將復生前患耶。左右邊竝受鍼如何?」李景奭曰:「退當議藥,亦當議定受鍼日以啓矣。」

6月19日

○壬寅,以睦兼善爲執義,郭之欽爲司諫,申恦爲掌令,尹趾美、李東老爲持平,吳始壽爲校理,李敏叙爲修撰。

○上以眼患受鍼,謂入侍承旨曰:「工曹參議李惟泰,使之來會備局,以其上疏,商論以入。」又以元簋照律太輕,下敎曰:「守令濫刑,非不嚴飭,而猶不惕念,乘憤殺人,若刈草菅。民非守令之民,乃國之民也,豈敢肆酷至此哉?元簋以一次之刑,遽斃人命,其尸體亦不出給,豈不痛甚乎?」判義禁尹絳,〈以藥房提調入侍。〉待罪,且曰:「簋事,臺諫只勘其遮攔査覈之罪,故如是照律矣。」

○工曹參議李惟泰,上疏乞歸。上答曰:「已諭予意於前後疏批。速出行公,參議備局,俾無意見相礙之弊。」

6月20日

○癸卯,注書孟冑瑞,傳諭于右贊成宋時烈、左參贊宋浚吉,還啓略曰:「時烈以爲:『臣罪戾山積,過蒙洪恩,以保腰領,糜粉圖酬之心,其敢少後於人哉?今者聖旨復下,辭意愈懇,自有君臣以來,人臣之得此於君父者,未之前聞。庸陋如臣,何敢當此?近日之事,臣實厲階。蓋臣仰恃聖明,言不知裁,以致人言之罔極,終於潰裂而後已,此豈獨其人之罪哉?況今辭說未已,愈益紛挐,物議不以臣爲無罪,臣乃敢怙冒聖明,反以無罪自處乎?若是則罪戾增重,而適足以仰累聖明矣,因此輾轉,論議愈激,名目愈大,聖明雖欲保臣,亦不可得也。然則小臣不敢出頭者,畏物議也,非敢疑懾於聖明之或不照盆也。』浚吉以爲:『近侍遠臨,賚傳別諭,微臣情抱,有蘊而欲吐者,聖諭已先盡之。臣反覆莊誦,感激涕泣。臣雖無狀,亦嘗聞古人事君之道。如其藏器待時,可以有爲於世者,出而際遇,外托君臣之義,內結腸心之契,則雖有讒言百車,唯當堅坐不動,以濟國事,雖不免乍退,君命還之,隨卽更進,竭誠圖報,死而後已。無論古事,如先正臣李珥,癸未年間事,正猶是也。今臣情事,則不然。臣本闇孱癃疾,百無一能。平生自期,不過靜居山間,無大過惡而已。實無抱負力量,可以陳效於當世者。不意先大王誤聞虛名,猥被隆眷,數年之間,巍然於上卿之班,此實天下古今絶無之事。臣名實蹠盭,觸事顚頓,人非鬼責,理所必至。自先朝以及當宁,乞歸之請,未嘗不懇迫,初非預慮向日事而然也。向日事,聖明洞燭,公議大定,臣豈有因此,而不敢更進之義乎?惟臣情勢,本來如許。況今衰病日甚,强赴嚴召,或至僵死,亦非聖主扇暍之仁。臣徊徨踧踖,不知所以爲計云。』」

○工曹參議李惟泰,上疏,辭備局會議之命,上不許。

○右贊成宋時烈,上疏辭職,且辭食物曰:

臣今春,旣已蒙恩,得免溝壑,今又受此,則其於免死而已之訓,何如也?且今論者以爲,以臣之故,而宗社不安,民志不定,此則臣久自循省,誠不得其說矣。至於安富尊榮之誚,則實有之。孟子曰:「徵於色,發於聲,而後喩。」今臣則不止徵發於色聲而已,猶且不喩,則是特禽獸之冥頑不靈者矣。臣雖至愚,尙不至此。今殿下必使臣叨此職名,受此恩賜,則其所以寵之者,乃所以增其罪也。

上優批,使之待秋上來。

6月21日

○甲辰,上受鍼。

○爲都目政,以李延年爲應敎,金萬均爲副校理,李壽仁爲副應敎。

6月23日

○丙午,上受鍼。

○兩司停柳後聖、趙徵奎放釋還收之啓。

6月24日

○丁未,湖西報恩、淸安、舒川等地,暴雨連下,人畜多爲崖崩雷震致斃,命擧恤典。

○上御興政堂,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領相鄭太和曰:「李惟泰疏,臣等已與惟泰講論。今於榻前,可以稟定矣。其疏以知民數知田結,爲大旨,其餘條件,皆是節目間事也。惟泰所謂鄕約,其實卽號牌也,群議皆以爲,與行鄕約,寧行號牌。而號牌有難猝行。至於量田,則實爲今日之急務。群議以爲,當先從稍稔處擧行。」上曰:「爲五家統,則民數可知,實無異於號牌矣。」右相元斗杓曰:「五家統雖好,不無落漏之患。若行鄕約,可無落漏,而國綱解弛,此法之行,亦難必矣。左相沈之源曰:」連歲飢荒,民不奠居。雖有良法美政,不可猝行也。「太和請,使入侍諸臣,各陳所懷。上問諸臣,禮判尹絳曰:」號牌節目甚煩,非嚴法重刑,則不可行。左相所謂,與民休息,此正其時。欲知民數,反不如五家統之無弊矣。戶判許積、判尹李浣、吏曹參判李應蓍、左尹柳赫然、副提學兪棨,皆以號牌爲可行。之源曰:「卽今民生,僅能生活,豈可又行新法,以驚擾之乎?」上曰:「今雖講定,豈必行於今年也?」太和曰:「量田一款,群議旣已歸一。必待八路豐登然後行之,則恐無其日,似當先擇稍稔之道而行之。令戶曹預知此意,秋成後稟旨擧行。」上可之。太和曰:「惟泰所謂軍資別倉者,欲令地之所生,盡歸地部,如內需司所入,亦欲分送於此倉。且免稅革罷,尤其主意,如內需司,豈能一朝革罷乎?」斗杓、之源等,以張澩刑推爲過當,太和曰:「此是故儒臣張顯光之族子,雖就服,必不至死,似當參酌。」上曰:「予則以爲,此非張澩所爲,必是柳培元所爲。臺啓何等重事,如是僞造乎?其供辭似有推諉之端,且多曲辭,故欲施嚴刑,鉤得實狀矣。」斗杓曰:「苦熱受刑,若致隕命,實爲過當矣。」上曰:「然則禁府參酌照律。」司諫郭之欽,申前啓柴場事,上不從。仍謂諸臣曰:「柴場革罷,當初予意,只在於江陵。其時擧行條件,乘暮入啓,混稱江原一道,而未及詳察矣。此事,臺諫雖論執,初非予意故不從,非有他意也。」承旨尹鏶曰:「以此事,群下頗缺望矣。」上曰:「承旨非臺諫,姑默可也。」鏶曰:「旣有所懷,不敢不達。」棨曰:「承旨陳所懷,而聖敎如此,豈不有傷於言路乎?」上曰:「事非大段,不必爲支辭也。」

○正言慶㝡、獻納吳斗寅等,以金景信事,初論被査之元簋,而不論其推官,物論爲非,皆引避,遞。

6月25日

○戊申,上頭部右邊生小腫,受灸。以日熱殿窄,不許藥房提調入侍。

○司諫郭之欽等啓曰:「金山郡守元簋,旣已濫刑殺人,有査覈之擧,而本道推官,經年淹滯,至於六度行文,亦不卽査報,其循私稽緩之罪,不可不懲。請命拿問。」上從之。

○工曹參議李惟泰,以母病呈辭。上,下敎政院曰:「欲相見,而今日適未寧,不得引接,此意言于惟泰。惟泰疏陳時政,而大臣、諸宰,沮而不施,遂呈辭而去。

6月26日

○己酉,李惟泰陳疏下去。上三遣禮官,諭以母病少間,從速上來,且給馬。

○晡後,醫官入診。仍爲受灸。上以所御狹窄,只令提調一人、史官一人入侍。

○平安道列邑飢民,一萬二千二百十餘口,北道流民,七百九十三名,自三月始賑,至麥秋,所用穀物,六千二十餘石。

○開城府飢民,四百十口,自四月始賑,至六月停。

6月27日

○庚戌,藥房啓曰:「嚴廬隘窄,壅鬱太甚。當此酷熱,且有頭部及手足所患,請移御于興政堂,以便調攝。」答以觀勢處之。

6月29日

○壬子,以吳挺緯爲承旨,李延年爲執義,金萬基爲獻納,呂聖齊爲正言,朴長遠爲大司諫。上以醫官梁濟臣,守令除授有旨,而政官不擬,下旨切責,仍特授濟臣衿川縣監。望筒經夜不下,政官在政廳達朝。

○平安道龍岡等十八邑,俱被水災,安州、嘉山、泰川尤甚,家舍漂沒,人畜渰死壓死者甚多。黃海道長淵等八邑,亦有水災。

○政院亦啓請,移興政堂如藥房啓。答以更觀日勢處之。三公上箚,亦請移御,上答曰:「卿等之請至此,當依箚焉。」上雖許移御,而實不移焉。

6月30日

○癸丑,政院啓曰:「政官下直之後,終無發落,以致經夜於闕內,此曾所未有事也。雖未知政官所失者何事,而殿下初不顯言,隱示不平之意,罷政已久,而不許其歸,至令無省記之官,經宿政廳。其爲聖德之累,果何如哉?且入診受鍼之時,提調入侍,事體當然。終始持難,不爲快許,群下之情,方用悶鬱。至于今日,則提調纔請入侍,遽下已受鍼之敎。玉體受鍼何等重事?而只委於醫官輩,使提調不得與焉,豈非未安之甚乎?臣等待罪近密,敢陳所懷。」答曰:「爾等之意,雖欲激我心熱,以添病根,予之死生安危,亦係於天,豈因此啓而有所添乎?劇可歎爾等之計拙矣。」仍下敎曰:「今後醫官,勿爲待令,竝令出送,藥防提調,自明日亦勿問安。」都承旨金壽恒、左承旨吳挺緯、右承旨南龍翼、右副承旨趙胤錫等,待罪於闕門外。惟左副承旨尹鏶,以病未參於傳啓時,留在院中。上問于政院曰:「醫官出送,藥房提調勿爲問安事,分付乎?」鏶啓曰:「同僚皆已出去待罪。臣以毒痢,未能起動,獨留院中。而下敎非臣子所忍聞者,不敢分付矣。」上累下敎促之,鏶陳其不敢分付之意。至於四啓,請寢前敎,上不從。鏶又啓曰:「若使諸僚,不卽還入,而終至闕直,則其在國體何如也?惟願聖明,亟寢醫官出送之命,且令本院諸臣,斯速還入察任,不勝幸甚。」上曰:「勿煩。承旨則使之入直可也。」

○藥房都提調李景奭、提調尹絳等啓曰:「臣等伏見,下政院之敎,毛髮竦然,此實由臣等奉職無狀,誠意淺薄,有無不足爲輕重而然也。臣等慙懼驚遑,罔知攸措,顚倒奔詣,伏地待罪。」答曰:「卿等曲體病人之心,則病裏安意爲本。今者政院,挑激病人之心,其心所在,極其怪駭。寧不如斷醫絶藥之爲愈,故使藥房絶勿問安,何出待罪之言,更添一症乎?卿等安心勿待罪。」景奭等又再三陳啓,請霽嚴威,還收己降之旨,上終不聽。

○弘文館副提學兪棨等,上箚略曰:

殿下今日事,初非有大端關係之故,而當初政官,待命政廳,以至經夜,此豈聖人平心御物之道乎?至於聖躬受鍼,不令藥房與知,事體至重,尤有不可不論執者。政院之啓,雖欠婉曲,本心則專在於補袞,因此而遽下嚴批,有臣子不忍聞者。聽聞所及,四方必駭,非細故也。此皆由於聖明思慮不平,而有此過當之擧也。人心有所拂逆,多不得其正。故宋臣程顥之言曰:「易發而難制者,唯怒爲甚。第於怒時,遽忘其怒而觀理之是非,則思過半矣。」請試加體驗,亟霽雷霆之威。

上答以勿煩。是日醫官尹後益等,留在內局,不敢歸,上夜使人開門出送。

○捕盜廳啓以:「邊應立稱名人,僞造李一相書簡,求買船隻於全羅右水營云。事涉可駭,故密令捕捉,而先問於其妻子,則梁穎南者,僞造書給云。穎南旣己吐實,若不重治,將無以懲後人,令該曹各別嚴刑定罪。」上允之。其後刑曹以梁穎南徒配,河孝達分揀啓稟,上特命穎南,不限年邊遠充軍,孝達遠道徒配。且以該曹堂上啓辭矇曨,竝推考。初龍山船人邊應立,欲買右水營舊退船,圖得請簡,傳致于水使李東顯。東顯卽修答以送,而下吏傳書於李一相家,一相拆見以爲,非抵己書,不受。時一相纔遞吏曹參判,應蓍代之,以其通稱吏曹李叅判,故其吏又傳於應蓍家,應蓍亦不受。人言喧藉,謂東顯以米船遺一相,而其書妄傳於應蓍家,一相嫌其漏泄,推諉不受云。最後臺論始發,請拿問東顯,蒙允之後,實錄廳啓以史事方急,若拿問東顯,則未及究竟之間,一相勢難察任。且行言不可取信,請摘奸米船到泊處,驗其虛實。遂發遣工曹郞視之,則還言沿江十里之地,元無南來之船,且江上人以爲,自春夏以來,未有如此之船。於是以臺啓爲失實,還寢東顯拿命。先是,一相與應蓍,折簡於東顯,問其曲折,且索取其前日請札,來示備局之坐,見其短簡,拙筆,語不相續,明是僞造書。推覈所自出之處,則應立得於盲人河孝達,孝達得於私奴墨石,墨石得於一相家所親哨官梁穎南。而孝達初不直招,諉之於已死人朴世校,而因孝達妻所告,捕穎南取服之後,孝達始吐實,果爲穎南所敎誘,指引死人云。墨石則只是傳給於孝達而已,初無請囑於穎南之事。應立當推捉之際,出去未還,其妻不知逃避之所。孝達以一相之意指送,藏匿於其家田舍之說,出於捕盜廳推問之時。且米船之謗,久而益甚,而一相未嘗一疏自列。至是刑曹,穎南等照律又輕,衆口譁然,謂判書洪重普,以一相親友,如是輕處,尤疑一相云。謹按穎南之事,爲一時疑獄,人言噂沓。雖右一相者,亦莫不內懷疑惑。不能指陳明白,而一相之始不痛辨,穎南之擬律太輕,尤爲見疑之大者。然當一相持書往備局時,應蓍旣言其先到於一相家,其後壬寅二月,許積在上前,亦以其書之先到於一相爲對。一相果有通書買船之事,則不應先見其書,而推送於應蓍家。此可爲初不與東顯相應請託之的證矣。大槪舊退船請買,本非士夫稍知謹愼者所當爲,至於全船載米相餉,大不近理。而一相素欠廉名,久處要路,喜事造謗者,譁然指議於其間,使終受汚衊之謗,此不可不辨也。

〈顯宗純文肅武敬仁彰孝大王改修實錄卷之三〉

秋七月

7月1日

○朔日甲寅,藥房都提調李景奭等問安,仍啓曰:「臣等深有所不安於心者。尹後益之入直,專爲聖候不寧也,伏聞去夜,命使留門而出,臣等待罪藥房,其敢曰不知乎?天地交而萬物遂,上下阻則群情鬱。伏願平心易氣,務修中和之德,過勿憚改,以昭日月之明,其於涵養將攝之道,兼盡而俱得矣。」答曰:「昨使藥房勿爲問安,今何問安乎?」景奭等再啓,略曰:「伏承聖批,益不勝憂遑煎悶之至。聖上方有患候,而得罪是懼,不爲問安,則是徒有患失之心,而不知事君之道也。君臣雖以義合,亦有父子之情。父或怒而嚴責,子何以不盡其誠?況聖上初何怒於臣等?而特因政院之啓,有此敎耳。移乙於甲,不得其正。臣等反覆思惟,莫知聖心之不平,至此之極。伏願還收昨日之嚴旨,亟許問安入診進藥,以慰臣民之望。」答曰:「所謂移乙於甲,予未知其意,卿等勿煩。」景奭等口傳三啓曰:「臣等辭不達意,下敎如此,尤不勝惶悶。入診進藥湯洗等事,願蒙聽許。臣等問安,不敢已之意,敢啓。」答曰:「人心不美,見醫進藥,皆爲無益,問安亦文具耳。是以有勿爲之敎矣,都提調久不出去云,雖文具,問安則爲之。」景奭等口傳四啓曰:「伏承下敎,不勝感激。但人心不美之敎,未知聖意所在。若以政院啓辭言之,豈有他意?人心雖不美,於君父之疾,孰敢忽視哉?旣許問安,此則幸矣,而未得入診,則誠爲文具。今日已晩,明朝入診,且許藥物之進,則幸矣。」答曰:「都提調如是屢啓,依允。」

○政院啓曰:「臣等待罪近密,自承嚴批,心骨俱寒,至今未定。然念君臣猶父子也,若因一時譴怒,自外於父母,而不敢復有所陳達,惡在其盡孝敬之義哉?一自玉候違豫以來,大小臣僚,莫不憂遑,況職忝近密者,其心當復如何哉?惟其所陳兩事,一則慮後弊也,一則重其事也,皆出於區區忠愛之誠。豈料因此而挑激聖心哉?傳敎之意,出於情外,又有醫官出送,勿爲問安之命,此豈大聖人和平之辭氣乎?伏乞亟霽雷霆之威,曲察諸僚之斷無他腸,使之察任,還收醫官出送,勿爲問安之命。」上答曰:「勿煩。時同副承旨李𥘼,遭服制出仕,與尹鏶同啓。

○三公上箚,更請還收嚴旨,特恕政院諸臣,答曰:「卿等之請,縷縷益切,予終何强拂乎?當依箚辭焉。」

○執義李延年等,上箚曰:

政院之陳達所懷,蓋出於願忠之志,而嚴旨遽降,有臣子所不忍聞者。乃使一院幾空。藥房是保護聖躬之地,而至令諸醫,竝皆罷黜,諸提調勿爲問安。雷霆之怒,經宿不霽,一節加於一節,瞻聆所及,擧朝遑遑,此何景象也。伏乞聖明,平心恕究,還收已降之旨。

答曰:「已諭于大臣矣。」

○副提學兪棨等,再上箚略曰:

殿下試思。昨日之敎政院者,果是臣子意慮之所可到,而耳目之所嘗聞見者耶?聖明知必無是理,而姑爲此敎,使之惶懼,而不敢自容,則此豈誠心接下之道乎?此等機械習熟,種下種子,馴至於君臣上下,誠意未孚,則如是而能致理成化者,未之有也。夫一番過誤,自大賢以下,所不能免者,唯其過而能改,略不吝滯,則過不爲過,而其德愈光。苟或知過而不能改,遮護攔阻,轉輾層加,則微愆便成大錯,一言終至喪邦,豈不寒心哉?竊聞衆議,致疑於醫官除職,承傳之未及奉行。臣等未敢知誠然否乎?夫一醫官除授守令,是何等瑣事?豈可以此輕動聲色,以駭瞻聆乎?伏願聖明,內自加省,明降敎旨,洞示聖意之所在,還收所降嚴旨。

上答以勿煩。

○司諫郭之欽上箚,陳戒如憲臣之意。上答以勿煩。

○正言安縝以月課不製,引避,遞。

7月2日

○乙卯,上受足部散鍼。

○吏曹判書洪命夏,以職在經筵,上疏陳政院諸臣之無它,請快示寬假,特令召入,上答曰:「已諭于大臣之批矣。」

○領中樞鄭維城,亦上箚請渙發和平之敎,名還待罪承旨。「上答曰:」已許三公之請矣。「

○左副承旨尹鏶、同副承旨李𥘼啓以:「本院諸僚,席藁闕外,進退無地,已至三日,而聖上尙不顯示寬裕之意,只使入直。本院事務,不可一時暫曠,諸臣之在外待罪者,請命牌招察任,」上允之。壽恒等牌不進,上曰:「明朝更令牌招。」

○都承旨金壽恒、左承旨吳挺緯、右承旨南龍翼、右副承旨趙胤錫等上疏曰:

臣等待罪近密,只欲隨事盡言,納吾君於無過之地,不料今日遽承不忍聞之嚴敎。臣等魂驚毛浙,卽欲滅死而不可得也。席藁闕下,方竢鈇鉞之誅,而聖度天大,不加顯戮,召牌之降,又出意外,臣等惶感涕泣,卽當趨詣之不暇,而環顧罪名,萬死猶輕,何敢更擧顔面,偃然冒入於咫尺之地?請亟命削職,仍治臣等之罪。上答曰:「勿辭察職。」翌日壽恒等,承再招復陳疏,乞遞

上答曰:「已諭矣,勿辭從速察職。」

7月3日

○丙辰,以李殷相爲兵曹參議,鄭樸爲正言,李敏叙爲副校理。

○司諫郭之欽等啓曰:「曾以興政堂移處之意,陳啓蒙允,而今聞尙不移處云。近來炎熱,比前尤酷,嚴廬狹窄,有妨調攝,至於提調之不得入侍,亦由於此,請卽移興政堂,以便調攝。仍令藥房提調,入參診察受鍼之時。」答曰:「旣許之後,其室亦不如所在之室,故不得移處耳。」

○全義縣姜春立家後山崩,春立及妻子三人壓死,道臣以聞。上命擧恤典。

○備局副提調兪棨,承上命,以五家統、號牌、鄕約三件事便否,問於領敦寧李景奭。景奭陳箚以對曰:

昔在太宗朝,旣作號牌,三年而還寢,仁祖朝又行號牌,因丁卯之亂乃罷。費數年之籌畫,殺多少之人命,旣成還罷,議者惜之。而就令不罷於伊時,安能保其長久也?法酷令嚴,莫如暴秦,而棘矜一呼,海內響應。事不循古,則難恃如此。至於五家統,乃是三代遺制,聖祖行之,《大典》載之。特以大難之後,不復修明矣。李惟泰之言,考據經傳,採而行之,蔑不可矣。臣於己丑,忝叨首相,以五家統可行之言,議諸備局,時議或慮騷屑,臣不敢强也。今聞五家統,不若號牌,先王之政不修,儒者之言不行,而行威制之酷法,無乃有欠於深長思耶?若乃鄕約,本非不可行之事。臣在相職,議行此法,而一依呂氏之約,則或有不宜於今者。撮其大綱,先加警告,曰不孝不悌,曰少凌長下凌上,及有孝悌之行者,令京外糾察薦擧,而鄙俗無識之輩,不惟慢之,又從而笑之,能奉行者絶少。然稍知奉法者,雖武吏亦力之。臣遷居西塞時,聞定州有不孝者,及聞令下,能迎其母而養之,邊邑童蒙,往往開悟於孝悌之道。京中市廛間,有兄弟不和者,聞令而知戢。宗室恭城令之子不孝,而洞人不敢明言,聞糾察之法,始乃發告而伏法云。行之悠久,則丕變雖未易,不猶愈於不敎而自恣乎?及臣去位,此法遂弛,月朔文簿,徒爲虛具,誠可痛也。今若欲行,只在自上典于學一於誠,而以是心策勵有司,則風動之化,庶可馴致矣。又言,齊、厚陵祭祀,松都留守不親行,亦不擇差獻官,乃以松都白徒,猥得金玉之資者。差送地方官,不肯自詣,使校生代行,其爲猥雜不敬大矣。仍請齊、厚陵,則留守親行,有故則擇差秩高守令,方岳、海瀆之祀,則監司以某官某爲獻官行祭,隨卽啓聞。

箚下備局。回啓請於後日登對時稟定,箚末事,一依箚辭,施行之,上可之。

7月4日

○丁巳,上受鍼。

○命右承旨南龍翼,往閱典獄,放釋輕囚。

○司諫郭之欽等啓曰:「玉體診察,是何等重事,而只委於醫官,不許藥房提調入侍乎?其於事體,未安甚矣。雖嚴廬狹窄,必不無提調一人入侍之地。請於診察受鍼時,許令提調入侍。」上不納。

○吏曹參議李慶徽,呈辭初度,許遞。蓋上怒未釋也。

7月5日

○戊午,司諫郭之欽、獻納金萬基、正言呂聖齊、鄭樸等,上箚曰:

伏以程子有言曰:「治怒爲難,惟克己可以治怒,旨哉言乎!此實治心之頂門上一鍼也。蓋人性之動,是爲七情,七情之熾,其性鑿矣,則夫孰非君子之所當精察而力治者哉?然先儒特拈出怒之一字者,豈不以怒者,氣感於物,而發如奔霆,湧如山岳,有不能抑止按制也?苟不能加學問之功,而恁地走作,則終無以自反矣。況於所不當怒,而因一時之激惱,不能觀理之是非,則烏可乎哉?此先儒之所以立言垂訓,以詔後人者也。昨者殿下,有所忿懥,發不中節,群情洶駭,氣像不佳,幾不免爲聖德之纇。幸賴風雷之改斯速,日月之更皆仰,大《易》之不遠復,成湯之改過不吝,何以加此?然念義理難純,人心難制,一時之過,雖能覺悟,若不痛加克治,打疊消磨,則病根隱伏於方寸之中,有所觸發,則不知不覺,將復發作。況聖心之失中,每在於怒字上,一發於閔光熽,再發於朴世城,及今已至於三矣。則亦安保後日之更無如今之過擧乎?若必待有過而後改之,則抑有所不可勝改者,而終至迷復之凶也。至於銓官之辭免許遞,固是例事。而今者一番呈告,遽命遞職,有異常規,適出此際,臣等亦有所未安焉。除授承傳,不能趁卽擧行,常時亦多有之。或出難愼之意,或因事勢使然。況此一醫官之不除守令,本是小事,而竊恐聖明,尙有所未盡釋然者也。伏願殿下,繼自今常以義理,澆灌心胸,未發之前,涵養旣深,已發之後,省察尤精,不爲意必固我之所撓害,不爲血氣物累之所侵奪,矯揉變化,復其性初,應物處事,粹然無疵。此豈非殿下之所當務者哉?呂伯恭少時,性氣粗暴,飮食不如意,便打破家事,看《論語》,至躬自厚而薄責人,意思一時平了,遂終身無暴怒。臣等伏聞,殿下在春宮之日,講官誦此言而陳之,殿下開顔傾聽,俯賜酬酢。臣等有以知殿下有味乎斯言,而知所用力矣。夫以粗暴之性,尙能變化氣質,況殿下聖質純粹,淵衷湛靜,其於克去此病,有如洪爐上一點雪。其可不勉乎哉?且臣等竊伏聞,頃日承旨,以柴場事陳達於榻前,則殿下以承旨非臺諫爲敎。噫!殿下於是乎失言矣。承旨地卽近密,職是喉舌,凡君德之闕失,政令之不合,若不能隨事匡救,則爲失其職矣。雖或不言,猶當策勵誘掖,使之盡言,今有所陳達,一向摧折,使不得復有所言,訑訑聲色,拒人千里。其可來在野之賢,而致罔伏之美哉?深恐言路,自此閉塞也。至於答玉堂長官敎,以元非大段,此亦非恰當道理也。召公之戒武王曰:」不矜細行,終累大德。「以武王之德,而尙不敢以微細忽之。今不論其事之得失,理之當否,諉以不至大段,而一向放過,不循箴規,則其爲害事,有難勝言。此亦殿下之所當反省改圖者也。

上答曰:」爾等之言,深戒予病,予甚嘉尙,可不惕念焉?「

○以洪處尹爲承旨,趙復陽爲吏曹參議,郭齊華爲持平,沈世鼎爲應敎。

○海西黃州、鳳山、長淵、瓮津、海州等地,蝗蟲日熾,傷害禾穀,守令親自出野,督田主捕瘞,一畦幾至數斗。

○水原府使韓震琦,以軍務直啓事,見忤於摠戎使具仁墍。仁墍啓以震琦新得閑丁,皆是虛張其數,欺罔啓聞,備局以罷推回啓。上怒其瞞報朝廷,命拿問,決杖徒配。

○高陽水村居民,打殺司僕寺刈草者二人,沈諸水中,本寺以聞。上令該曹査出,賊終失捕。司僕寺草場,在於水邊,上下村人,逐日刈草,船運以輸於本寺,而貴勢家立案私占者,反加禁抑,略無顧忌。怙勢殺人,賊終不得,國無紀綱如此。

7月6日

○己未,上命醫官入診。

○淸州人前察訪朴廷麟,家甚富,爲明火賊所殺,監司以聞。承旨亦達於榻前,上令本道監、兵使,密加譏捕。兵使柳汝𣛀,使道內謫居人金之鍵及其軍官蔣諒,譏捕忠州賊十四名,取服啓聞,以爲殺害廷麟之賊。而獄情不明,涉於誣服,聞者以汝𣛀爲欺罔朝廷云。

7月7日

○庚申,忠淸道報恩縣雨雹,大如鳥卵,損禾穀。

○掌令李光載啓曰:「今月二日,同姓四寸孫浚平,爲同接人李堡等所殺,將擧狀,前縣監閔忠亮,以不干人,爲李堡等作說客,入哭屍前,自請審察其尸。以爲傷處不明,欲沮呈狀。臣亦一屍親也,怒火難制,欲與更審其屍體,相持忿爭,就摻其袖,至於破裂。身爲臺職,虧損體面,亦已甚矣。而昨日刑曹之坐,堡之父蓬城令炯仲,呈狀誣臣,搆成獄事。臣之姓名,出入司敗文案,決難仍冒。」引避。憲府處置請遞,上從之。初士人李浚平,與其友金尙炯及尙炯妻娚李堡、柳泰蕃、柳泰盛四人同接。一日尙炯日晏後,來謂浚平弟浚亨曰:「汝兄昨日飮酒,仍臥不起。」浚亨奔往見之,則浚平渾身撲傷,狼藉而死,遂呈刑曹。捕訊尙炯等四人,皆不服。浚平嘗以其婢妾,寄置於尙炯家,尙炯奸之。人多言其爭女之致,竝訊浚平婢妾,具服相奸狀。尙炯累加嚴刑,而終不服,堡等三人,亦受刑不服。刑曹以獄情可疑,請議于大臣。領相鄭太和以爲,以屍帳言之,則浚平之死,明是打殺,而旣無看證,四人同謀情狀,亦難的知,尙炯之爲正犯,亦無顯著之迹。此乃疑獄中尤可疑者,臣於頃日,以寧失不經之意,陳達。旣不可償命,又不可全釋,惟在聖明酌處。領中樞李景奭、判中樞鄭維城皆以爲:「此是難明疑獄,而尙炯之父,就理訴冤,旣已杖斃,則尙炯之一向刑訊,又不無橫罹之歎。寧失不經之論,似乎得矣。」上命四人,一體減死定配。

7月8日

○辛酉,以鄭知和爲大司諫,尹飛卿爲掌令,李敏迪爲副修撰,朴長遠爲大司成。

○司諫郭之欽等啓以:「掌令李光載,身爲法官,與人爭詰,把袖裂破,有若賤隷之鬪鬨,其自損體面,莫此爲甚。請罷其職。李浚平之被殺,雖未知其曲折,旣謂之殺人,則是何等重事?而閔忠亮以不干人,親審屍身,多發救解之言,至與臺官,面辱爭詰,士大夫所爲,豈容如是?請削去仕版。」上從之。

○豐川人金八立之兄六立,爲長連水軍朴進所殺,進逃走。八立佯與之私和,誘進刺殺,卽自囚於豐川府。監司親問曰:「汝兄弟三人,汝獨復兄讎。殺人者死,自是常法,汝知其應死而殺之乎?」對曰:「四歲母死,五歲父死,長養於兄六立家。名雖兄弟,恩同父母。挺身復讎,固知應死。」監司啓以:「八立欲爲兄復讎,佯爲和論,誘致讎人而手刃之,卽奔告於官,自就刑戮。其復讎事狀,明白如此,不可與無端相殺者,一例論罪。」事下刑曹,以爲:「該曹惟當執法,不可以法外之事,有所低昻。」八立以斬待時奏當。凡三覆奏,上敎以情理有可恕,特令減死定配。八立時年二十三。

7月9日

○壬戌,命醫官入診於廬次。臺啓旣允之後,提調猶不得入侍。

○命賜延陽府院君李時白一路祭奠。先是大臣、勳戚歸葬時,所經各邑,例設祭奠,丁酉以後,因監司狀啓,竝皆停罷。至是,上於時白,特賜之,異數也。

7月10日

○癸亥,執義李延年、持平尹趾美,以處置李光載措語失當,引避,遞。

7月11日

○甲子,行湖南山郡大同。

○是時,嶺南連歲饑荒,土賊竊發,慶州府有剖鎖刼倉粟之變。興海郡守趙碩耉,廣置耳目,設機伺察,捕得其賊,梟示境上。碩耉論賞陞資。

○時,勢家奴,白晝斫四山松木,山直執之,則反率其黨,持杖以刼之。該司以聞,上怒曰:「此國綱不嚴,人不畏法故也。且使奴犯禁,其主不無知情之事。」命竝其主,一體囚禁重究。刑曹訊其犯斫者,乃嶺陽君、寅平尉、東平尉家奴也。刑曹以其狀聞,上曰:「今此犯斫者,家主雖不得用前命,先罷後推,以懲他人。」

7月12日

○乙丑,平安道自六月以後,淫霖彌月,蝗蟲害穀,江界等地尤甚。

○禮曹啓請,申明科場隨率闌入之禁。

7月13日

○丙寅,以金壽恒爲藝文館提學,李垕爲執義,成後卨爲掌令,李東老爲持平,睦兼善爲舍人,安後說爲修撰,李廷夔爲兵曹參議。廷夔曾以諫長,參李東顯拿問之啓,重觸時諱,不得更調淸選,至於銀臺之望,且不注擬。廷夔鬱鬱不得意,形於辭色,吏曹判書洪命夏,見廷夔憔悴,笑曰:「一卿疲矣,可授一官。」一卿,廷夔字也。至是以末擬受點。時護一相者,多以米船之說,爲諫院妄論。京畿監司趙珩,設酒於一相家,以廷夔家近,邀去同飮,謂之和論。酬酢之際,廷夔擧杯,傳於一相,一相怒而起曰:「士大夫飮廷夔酒耶?」廷夔但俛首而已。

7月15日

○戊辰,淮陽地山崩,三人壓死。上命擧恤典。

○海西蝗蟲大熾。一道之內,無不滋蔓,食盡田稼,移入水田,充滿閭閻,流溢道路。官吏雖嚴督捕瘞,而不能止。平山、瑞興等地尤甚。

7月16日

○己巳,藥房都提調李景奭等啓:「請便坐引接,俾得察候,仍對臣僚,以通下情。」上曰:「連有所患,久廢診察之擧。近若日氣稍涼,無頭部面耳之病,何難入診,以招不信之刺乎?」景奭等再啓曰:「向者雖有臺啓,因事勢難便,竝與醫官診察而廢之,誠可悶慮。至於不信之刺等敎,殊涉未安。群情悶鬱,實在於未能詳審聖候,何敢有不信之意哉?惟是刺字,尤非群下所敢萌於心也。」上曰:「刺字非有意而然也,何啓辭之至此?」亦不許入診。

○獻納金萬基、正言呂聖齊、鄭樸等,以伏見下藥房之批,不勝惶隕。君臣猶父子也,父有疾恙,扶持抑搔,子必親之,豈有所拘礙於其間?而以不得梳洗,不許提調之入侍,已極未安。緣臣等妄言,醫官入診,又從而停廢,臣等之罪,固已大矣。況爲人臣子,敢以不信之刺,加於君父,則其罪至此,而無所容矣。噫!自古人臣,進戒於君,固多指陳闕失,犯而無隱,明主未嘗疑其譏刺。豈不以進言者,人臣之職,虛受者,君上之量也?魏徵嘗諫於太宗曰:「陛下每云,吾以誠信御天下,今卽位未久,失信數矣。」太宗欣然嘉納。此足爲後世法,豈以殿下明聖,有所歉於斯哉?臣等忝叨言地,無所裨補,反承情外之敎,不可仍冒,引避,諫院處置,請出,上從之。

○副校理李敏叙,因辭疏進言曰:

殿下亦知夫君臣相與,以成治功者矣。以位勢言之,君上至尊,臣下至卑,此如天地之有定位矣。故孔子曰:「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陳,貴賤位矣。」其分之嚴,若是截然矣。然文王作易,以天上地下爲否,以地上天下爲泰者,何也?其所以相下,乃所以相交也。故曰,天地交而萬物通也,上下交而其志同也。天地有定位,而一氣升降,故歲功成,君臣有定分,而一心交孚,故王功興。夫大氣洋洋,發育萬物,盈天地之間者,莫不受氣而資生。飛潛動植,各遂其性,晦明寒暑,各順其序,天何嘗有作爲哉?亦一氣之升降耳。聖人御極,法天而已。故人君端拱於上,而群臣率職於下,智者竭其慮,勇者奮其力,能者效其才,至於匹夫匹婦之愚,無有不獲於上,事功奮興,德業彰明,聖人何嘗自用其聰明哉?亦一心交孚,群臣承化之效也。是以泰之反爲否,否之所以成,由上下不交也。其爲象,在天地爲消落閉藏陰寒慘刻之象,在國家,爲君臣乖戾,邪正易位,萬職廢壞,百姓怨叛之象。殿下試取《易》中否泰二卦,觀夫聖人設卦之本意,諸儒解經之訓說,則必能曉然於消長治亂之機矣。召公之誥曰:「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方今新政出治,萬方拭目。此又君臣上下,至誠相感,一心相應,興起衆志,慰悅群心,做善治而成美化之一大機會也。方此時也,殿下一心之泰,卽萬物咸通之會也,殿下一心之否,卽萬物皆窮之機也。諱窮而求通,恒物之大情,朝廷之上,孰不望殿下之孚誠,四方之民,孰不望殿下之德音?聖人通天下之志,盡萬物之情者,只在於感應之一理而已。此臣所以眷眷於否泰之說也。臣竊觀殿下,卽位以來,善政雖多,而猶未釋然於臣下之望。如臣愚劣,亦以爲深憂隱慮者,恐殿下或失於交泰之義,漸成否閉之象也。殿下於大小臣僚,無至誠求助之意,大臣無股肱之託,近臣無心腹之寄。故人思偸安苟容,罔有盡心。保邦安民之策,不講於廟堂,正色敢言之風,不行於臺閣。啓沃陳善之職,亦替於經幄,以至百官、有司,皆怠廢其職事。上下泛泛,萬事日墮,風俗日偸,朝論日卑,士氣日喪,民生日窮,國勢日下。堂堂萬乘之國,如一積病久衰,血脫脈痿,奄奄將絶之人,未有淸明盛大,奮勵振動之象。殿下試觀今日氣像,於泰近乎?於否近乎?然此豈獨群臣之罪也?亦殿下之志尙好惡,有以致此也。昔者宋仁宗,銳意太平,一日開天章閣,引輔臣入對,給以筆札,使條陳其所當爲者。范仲淹上治務十事,富弼上當世之務十餘條及安邊十三策,仁宗悉用之。歐陽脩等,以諫官日言事。殿下亦嘗爲如此擧措乎?殿下爲仁宗之事,而群臣不應,則是群臣負殿下也,若殿下退托,而不有求治之意,則是殿下負臣民也。群臣以殿下之雖有言而不見用,不爲盡心,則是下不信上也,殿下以群臣之無可當吾意者,而薄視之,則是上不任下也,此臣所以論不交者也。大凡君臣之間,進見踈則情義不篤,聽納簡則心志不通。今也殿下,踈外臣隣,引接甚罕,雖在平常之日,亦拘以禮節,限以時日。近者違和,亦未聞有入臥內問疾者,群臣不得瞻望淸光者已踰月矣。至於草草章奏,循例塞責者,如或不槪於聖心,則亦一例揮却。如日者殿下之怒政院,決非中和之發也。而方殿下之盛氣也,大臣、三司之言,落落而不得入,大小憂遑,累日靡定。且如柴場之事,至細也,閱月相持,尙今未從,事有大於此者,其可冀乎?諫院之論藥房事者,殿下旣允而不行,此其害有甚於拒諫而不受。至令諫臣,皆不安其職,此類可謂交孚乎?且本館,職親地密,且有論思獻替之責,惟我列聖所以優待假借,使之發舒其志氣,開導其忠慮者。其恩意甚厚,故事可徵。近者一再陳箚,皆未蒙察,只以勿煩二字,示訑訑之色,伴宿空廬,日無所事,明主之待之也,不已太薄乎?以臣愚妄,竊慮聖上,春秋方盛,血氣方剛,不深思臣哉隣哉爲上爲德爲下爲民之義,輕易而忽之。深居高拱,謂可以養威保重,酬決庶事,謂可以保邦制治。時震雷霆,逞快於一時,出於古人所謂,唯余言而莫余違者,以爲樂,使群下結舌,四方解體。殿下此心,已喪邦之徵兆。若不痛加省克,極力矯揉,講義理而浸灌之,引忠讜而匡直之,則異日之憂,庸有極哉?昔孟子譏齊宣王曰:「王無親臣矣。昔者所進,今日不知其亡也。」臣未知曩之所以禮遇而招徠者,今皆安在?傳曰:「父母之所愛,亦愛之,所敬亦敬之。」繼極之初,群臣咸仰聖意之不替矣。然其來也,無聽用之效,其去也,有不安之機,敬而無實,不可虛拘。士多色擧,忠讜日疎,和泰之福,不可致矣。凡臣所陳,若非虛妄,殿下亦宜自謀惕然改圖,快示悔悟之意,以諭朝臣,又下求助之敎,以來嘉言。君臣上下之間,推誠相待,言之可從者,卽從之,謀之可用者,卽行之,日與之講論治道,去其不善者,就其善者。臺論之不允者,卽允之,又使之隨事進諫,以盡其職。近密之臣,待之如家人父子,簡其禮節,無時賜接於便坐,或討論經史,或延訪時政,一如世宗、成宗朝故事。政院諸臣,亦令以時出入稟啓,或陳達所懷,常使一日之內,接士大夫之時多。於宴居在野之臣,至誠返之,其未賓興者,亦至誠搜訪。加意於講學,暑氣稍退,玉候盡平,則不廢三講之節,無令一日或間。雖如今停筵之日,時觀經史念書,以爲涵養之助。苟能行此,則聰明日廣,志氣日强,下情無不通,而上意無不孚,以成天地交之泰不難矣。

上優批答之。

7月17日

○庚午,執義李垕等啓曰:「君臣猶父子也,若以不得梳洗,廢其治病,則此非視臣猶子之義也。君臣之間,誠信爲貴,而殿下不諒群下至情,反以不信之刺而疑之,至使藥房提調,悶蹙罔措,諫院多官,輾轉不安,誠意未孚,上下相阻,此非大可憂者哉?往在祖宗朝,雖於未寧之時引入臣僚於臥內,從容論病,咨訪治道,此非今日之所當法者乎?夏令纔退,秋氣已生,治療之方,不可以向差,而少緩。請亟令藥房提調及醫官等,入侍診察,以盡保護之道。」上答曰:「依啓。不得梳洗,與他病有異,故不能引接,勢所然也。不然則先儒所謂,正衣冠之說,何謂哉?數日以來,已爲梳洗,明日使之診察焉。」

○前金山郡守元簋,決杖一百,永不敍用。初居昌人金景信,稱以祖業,盜賣金山地壯巖民田於宮家,監司因民人等呈狀,使之査決。簋移文于景信所居地,使之來辨,景信不來。及報監司屢督之後,始就訟,監司於田地査報文狀中,令刑推景信,以治謀避之罪。簋素惡景信所爲,施刑二次,而斃之。景信妻,稱以其夫冤死,上京或呈法司,或哀號於臺諫往來之路,至於論啓請査,前後行文,至六度。最後臺論,又以査事趁未擧行,皆由於元簋遮攔淹延之致,請拿問元簋,簋供辭以爲:「方在被査中,雖欲遮攔上司及推官,萬無顧籍不擧行之理。其所遲滯,皆由景信妻不來對辨故也。」禁府以爲:「誠如所供,只請上裁。」上大怒,以回啓太緩,無守法之意,爲敎,仍命刑推簋得其情。領相鄭太和曰:「査覈遷延,責在監司,元簋刑推,似未的當。」上乃命推考監司。監司緘答,亦如簋言,而簋猶以濫刑被罪。簋之殺景信,人皆稱快,而以事涉宮家,故莫不爲簋危之。賴首相之救,得免重究。

7月18日

○辛未,上御興政堂,閉前閤,只令醫官入診。受足部散鍼。提調等伏於閤外,鍼畢,提調尹絳招內侍以啓曰:「臣等久未入侍,請瞻仰天光。」上曰:「予固願見,而鍼處血流,未及拭去,姑待後日。」是時群臣不見天顔,已踰月,雖因憲府之請,提調得入侍閤外,而終不得瞻仰玉色。

○領敦寧李景奭,以家有疾患,陳箚辭內局及纂修之任,啓下該曹。吏曹以大臣箚,非本曹所可議啓,只請上裁,上只許遞內局之任。

○以鄭太和兼御營都提調,李殷相爲承旨,任翰伯爲獻納,金萬基爲校理。

○時旱災益甚,沿海之地,醎氣遍生,山郡有水根處,亦皆枯涸,禾稼萎黃,無發穗之望。長湍、朔寧、麻田、積城等地,六月暴雨,瀕江之田,酷被腐損,而蝗蟲繼發。

○司諫郭之欽啓曰:「伏見藥房啓辭之批,不信之刺四字,未必不由於臣之避辭。則久停醫官之入診,始知聖意有在。臣之負犯,旣已多矣,決不敢抗顔仍冒。」正言呂聖齊、鄭樸,以召牌不進,竝引避。大司諫鄭知和處置,請出之欽,遞聖齊、樸,上竝命出仕。三人等皆不赴召牌,再避,見遞。

7月19日

○壬申,上御興政堂,令醫官入診。左邊足部受散鍼。上曰:「所患頭痛,入秋倍重。徐觀日勢,欲受灸,言于提調,預定日可也。」提調伏於閤外,聞下醫官之敎,欲請入侍,囁嚅不敢而退。

○咸鏡監司馳啓,言旱蝗之災,甚於上年。禮曹請於本道中央,設酺祭以禳之,上從之。

○行大司憲宋浚吉,上疏辭職,且曰:

四月初間,臣請對入侍,論諸宮家山海折受願堂設庄及忠勳府免稅之弊,請復祖宗朝王子、駙馬職田之制。因諸臣陳達,仰復于聖明,冀裨新化之萬一,而天顔溫粹,酬酢如響。翌朝命會大臣,以臣所陳者,商議於榻前,諸臣一口申復,無不蒙喩。如山海諸弊,從今永禁,而江原柴場,許令先罷,職田之制,令度支退加商量稟處。諸臣退而相詑,以爲:「卽祚以來,都兪吁咈,未有如此日氣象,慰悅人心,亦未有如此日。」處置搢紳,公私之會,無不動色相賀。逮臣還鄕,鄕曲父老,亦無不津津頌戴,以爲:「太平可期。」而厥後累月,未聞有勘稟之擧,臣已竊怪之。繼而見邸報,則關東柴場,有只罷江陵之命,臺臣論執,而久未蒙許。噫!天未欲平治我東耶?何殿下之心,不能純一於旬月之間乎?大本之所在,旣如此,則臣工之惰窳,庶事之墮廢,日趨於泯泯棼棼之域者,無足怪也。天下之事,固有執表而占裏,因小而識大者,臣於是,竊不勝痛惜,悶傷于中。而中外相傳,向之喜者,變而爲憂,歡者轉而爲愁,山東扶杖者,亦無不憮然而失望焉。則不知殿下何故,因一微瑣事,重失遠邇之心至此耶。噫!今日臣民之所以期望於殿下者,如何,殿下之所以自期待者,亦如何?殿下每於筵中,以誠實自勉,以諸臣之或不識聖心爲慨然,臣常謂殿下此心,足以入堯、舜之道矣,未嘗不歆仰歎服,而今乃大失所圖。今日一事如許,明日一事又如許,則不知畢竟將究於何地。思之至此,可爲痛哭。且臣伏念此事,必有曲折,於其間,似非外臣所敢預聞。而伏見臺啓,有殿下不得自由之語。噫!此語亦豈殿下之所可聞乎?誠願殿下,深察公私義利之辨,大小輕重之地,雷厲風飛,速賜罷行。策勵諸臣,趁勘當日所已議而未究者,以爲繼述之圖,以慰中外之望。

上答曰:「小事相持,非不知不可。而因當初予意不然,而然也。卿言至此,予何留難?當體施焉。且滿紙之書,不如相對一言,目今暑潦旣霽,秋氣已生,卿之作行,正其時也。須體至意,速改遐心,予日望之。」

7月20日

○癸酉,寧陵陵上前面欄干地臺石及裳石連付處,自春解凍,微有傾陷罅隙,到今潦雨之後,諸石及前面屛風、駕石等連接處,日漸有隙。丁字閣瓦上所塗石灰,亦多剝落,守陵官以聞,事下禮曹。禮曹請遣大臣,奉審修改,上從之。

7月21日

○甲戌,上御興政堂,閉前閤,只令醫官入診,散鍼左足跗瘡處。

○黃海道試所失火,以其側近於火藥庫,故試官蒼黃奔避,擧子亦多出試圍,書冊、試紙,太半見失。撲滅之後,雖還集,而收券之數,僅四百餘張。

7月22日

○乙亥,以李延年爲司諫,尹趾美、慶㝡爲正言,李弘淵爲兵曹參議,李翊爲修撰,鄭太和爲內醫都提調。

7月23日

○丙子,上御興政堂,只令醫官入診。畢,都提調鄭太和使中官傳啓曰:「自上久未引接臣僚,群情悶鬱,願一瞻望天顔。」上許之。太和入瞻天顔曰:「自上面部,尙未快復,項部亦有發紅處矣。」上曰:「諸症比初頗減,而祛根則未易矣。」太和曰:「旱災如此,民事慘矣。」上曰:「旱旣太甚,自前秋節後,亦有祈雨時乎?」大和曰:「旱旣如此,則不可拘於常規也。」上令該曹急考前例稟處。上曰:「今歲農事之失稔,慶尙道尤甚,江原道則稍勝云,信乎?」太和曰:「所謂稍勝者,蓋比嶺南等尤慘處,似或有差云爾。若比諸常歲,則嶺東凶荒,其亦太甚云矣。國儲已竭,連歲飢饉如此,將來賑救,亦無其策矣。」上曰:「寡昧之罪也。赤子何辜。」

○禮曹啓,以曾在癸巳、乙未、己卯、庚寅年中,皆有立秋後祈雨之擧,請於數日內,設行虔禱,上命遣大臣,先行于宗廟、社稷。

○右議政元斗杓奉審寧陵,病未復命,陳箚待罪。繕工提調吳竣、禮曹參判李一相、觀象監提調吳挺一等,詣闕書啓:

陵上石物傾陷罅隙,凡十七處,又十處當初有細隙,而以油灰塡塗,故時未出穴。丁字閣塗灰剝落七處,蓋瓦幾半色赤,且有破缺處。竝圖形以入。

7月24日

○丁丑,寧陵修改都監堂上呂爾載、李曼等啓,以修改之役,一日爲急,當令日官卜日,從速始役。而伏見大臣啓辭,罅隙處幾至二十,而其中屛風、石駕、石臺石,乃是封陵石物,如可仍舊修補,則誠爲多幸。而若或不得已有改排之擧,則事體重大,功役亦鉅,不可不更加詳審,稟旨以定。臣等請與都廳郞廳郭之欽、禮曹正郞崔文活,帶同石工,以明日馳往看審。上從之。

7月25日

○戊寅,先是,峩嵯山烽火,每以雲暗,不應於南山,是日天氣淸明,南山五烽畢擧。上適親見,而兵曹聽當部部將之言,以四烽入啓。蓋以峩嵯之烽,每日不至,故仍以爲例也。上以烽燧報警重事,而該官慢忽,命拿推部將。

○執義李垕等啓,以山陵之役,纔過一朞,陵上石物,或陷或拆,丁字閤蓋瓦,太半色赤,破缺塗灰,亦多剝落,事極寒心。所係重大,終始監董之人,難免其罪。請竝拿推,上從之。山陵提調兵曹判書鄭致和、慶川君金南重、刑曹判書洪重普、郞廳右副承旨趙胤錫、前錦城縣監李晩榮等十一人,下獄,次知內官尹完,亦下獄,其後照律,皆罷職。垕等又啓以:「今者監試場屋,闌入被捉者,金慶振等四人,竝其率入儒生及自稱買得照訖者宋之鳳等,請令攸司囚治,依律定罪。有照訖而不爲錄名者,柳溟等六人,令四館科罪。照訖考講所書吏,圖出空名照訖,潛賣儒生之說,傳播藉藉,之鳳又明白納招,其盜賣之狀,到此難掩。而爲考官者,亦未免不能防姦之失。請照訖兩所試官,竝罷職,下吏則令攸司囚治,依律定罪。科場闌入之弊,專在於禁亂官,而今者兩所禁亂官,不辨眞僞,鄕曲儒生之尤甚疲敝者,亦爲混同捉送,請兩所禁亂官罷職。」上從之。

○司諫李延年等啓以:「近來士習不美,科場闌入,其弊益甚。申明事目,至令法府,一切嚴禁,其意有在,而今此監試時,隨從見捉者,多至二十餘人。而移送刑曹者,只是五人。憲府分釋之際,多有人言,物情疑惑,請執義李垕、掌令成後卨,竝遞差,」上從之。

○吏曹判書洪命夏,上疏略曰:

日者聖明雖有過中之擧,旋卽悔悟,政院之臣,終不許遞,諫院之官,特示優容,日月之更,人皆仰之。然而雷霆之下,鮮不摧折。竊恐今日之言路,自此而索矣。且前日大臣之箚,直下該曹,事實無前,殊非敬大臣之道。而出納之臣,不卽覆稟,亦可見群下不敢言之漸也。大司憲宋浚吉之疏,入啓累日,聖批始下,右贊成宋時烈之疏,亦久不下批。而浚吉所言,柴場一事,有允從之意,而無採用之實,諫院所論,藥房提調入侍之請,旣許而不施,古人所謂,聽言非難,用言爲難者,不幸而近之矣。目今綱維不攝,百度皆弛,臣姑擧其一二。戶籍之法,所以計民數也,朝家申飭,逈異前日,而今聞守令,恐招民謗,因循舊套,擧子照訖,盡令改講者,意非偶然,而今聞爲講官者,視以尋常,照訖公文,至爲下人盜賣之資。嚴禁場屋闌入者,所以正士習,而肅試院也,爲擧子者,犯禁頗衆。以此數事觀之,可見朝廷命令之不行也。至於日後荒政,廟堂從當講究,而卽今寧陵修改之役,亦必浩大,當此告飢之時,不可專責於畿內窮民。若自京衙門,除出米布,募軍赴役,則其於便民之道,不無少助。

上優答,且曰:「柴場事,已允於大司憲之疏。豈有許而不施之理乎?此在各司之不爲擧行,非予之不許也。」

○司諫李延年等上箚言:

湖、嶺、關東、旱災孔慘,兩西蟲災,亦甚,請預講明年賑救之策。又言各司奴婢,貢役偏重,呼號怨咨,可傷天地之和。宜軫恤變通,且召諸大臣及當事之臣,從容咨訪,以修省之道,責於聖躬,以救民之策,責之臣隣,

上優批答之。

○右贊成宋時烈,上疏辭職,又曰:

臣竊聞殿下,命除醫官梁濟臣以守令,政官未卽奉行,天怒震疊,不許政官之退,使之經宿政廳,有若拘禁者然。因移於政院,又移於藥房大臣,前後綸音,極有過中失正者,恐非興邦之擧也。先儒曰:「聖人無怒。」然孟子曰:「文王一怒,武王一怒云爾。」則聖人何嘗無怒哉?特以當怒而怒,怒而不移,正如明鏡止水,隨物賦形,姸醜在彼,我無所與。雖刑人殺人,不覺其有怒,故曰,聖人無怒。然燭理未明,養心未純,則其發如霆,其湧如山,雖知其然,而亦不能自已。程子曰:「易發而難制者,惟怒爲甚,第能於怒時,遽忘其怒而觀理之是非,則於道思過半矣。臣未知殿下所用工者如何,而發於外者,乃如此耶。殿下以濟臣爲有牧民之才,而有是命耶?抑以侍藥日久,不無勞效而然歟?如前之說,則政官自可以公議注擬,如後之說,則私恩匪頒,古稱人主之累德。殿下豈偶未之思耶。如曰濟臣之勞,不可不償,則詢諸廷臣,厚其賞賜,陞其資格,無所不可,何必强拂公議,以爲守令然後,乃爲償其勞乎?然而殿下之必爲此者,恐不免爲一私字所蔽而然也。始雖不察,而爲所蔽,臺閣爭執,政官持難,則殿下政當虛心平氣,觀其理之是非,飜然改轍。此正不遠復之事,而奈何聖明,不能出此,旣拒臺諫,又怒政官,移之又移,以及於素所禮貌之大臣?殿下之不能忘怒,亦已甚矣。夫子傳《易》曰:」山澤損,君子以懲忿窒慾。「論顔子之好學曰:」不遷怒,不貳過。「答樊遲辨惑之問曰:」一朝之忿,忘其身。「今者殿下,出送醫官,不令診治,殆近於此矣。程子曰:」君子役物,小人役於物。今見可怒之事,自我着一分陪奉他,此亦勞矣。「朱子曰:」聖人之喜怒,大公而順應,天理之極也,衆人之喜怒,自私而用智,人慾之盛也。「此皆格言至論。而至我先王,嘗臨筵語賤臣曰:」予嘗於事之不可者,且置之,以待中夜怒意之息然後,徐察而處之,故得以寡過。「此豈非大聖人用意着緊處乎?殿下於此,若不惕然動心,怵然興慕,以爲遠宗近則之圖,則一國臣民,更無望於殿下矣。臣又竊思人之慍怒,多生於事不如意,意之所萌,例因其有私而發。苟不於此,痛察而勇斷,則因此而起意,因意而起必,必之不得,則怒因生焉。一事才已,他事又來,循環無端,漸至熾盛,而政事之得失,國家之興喪,判焉,豈不深可懼哉?昔宋寧宗初卽位,朱子將赴召,路聞有御筆指揮,極以爲憂。當是時,國勢衰弱,戎虜憑陵,其所以爲殷憂之端者何限?而朱子之憂,乃在此而不在彼者,誠以爲其本旣病,則枝幹雖盛,而猶不足恃也。殿下凡事,務欲愼處,而竊瞷所存,惟於私意,根株不甚斬斷。以小事言之,則戚畹之親,例多蒙恩。頃日臺臣之疏,實已覷破此病矣。此病漸漸放闊,以至特加於末技之賤臣,以至過生威怒,而莫之察焉,此實由於辨之不早辨也。朱子曰:」左右厮役,橫加官賞,宮府僚屬,例得褒遷,此不可不正。「又每稱諸葛亮之言曰:」宮中、府中,俱爲一體,陟罰臧否,不宜異同。「又嘗病人主求其適己,而不求其正己,取其可愛,而不知其可畏,此皆切至之言也。臣又竊有大悶者,夫忿懥之發,不惟害心,其所以害於病者,尤大,故醫家者流,深以是爲戒矣。嘗記我先王,自戊戌季夏不豫,以至己亥孟夏,其間十餘朔之間,內外關稟,豈無所戾於聖意哉?然而先王未嘗有嗔怒不平之色,見於言爲之間者,而德容常和,藹然如春陽之煦物焉。中間大將李浣,以公主家事,少失聖意,小臣謹誦,侯夫人敎二程事以聞之,則先王卽宣玉音曰:」得聞嘉言,深以爲喜。「先王盛德,如此,故政事咸和,臣隣思奮,至於沒世之後,萬姓追頌不已。嗚呼!今往何監?非先王之盛德乎?伏願殿下,誠心典學,精察於理欲之原,而以盡其心體之明,存養於靜一之中,而切戒其波動之端,則庶幾臨事不眩,而隨感所發者,必能順理而中節矣。臣誠不勝祈祝之至。臣又竊有所獻焉,去年初夏,將遣御史之日,先王親授小臣以廉問節目,使臣出與大臣商定以進。而又更親自增損,分授發遣,其中蓋多循例事件,而至於諸宮家作弊等事,則表以出之,特書於封書之中,則聖意所在,蓋可知矣。其時受命者八人,所授之書,一無異同,則其使一體廉問之實,又可見矣。竊聞頃者聖意,疑以爲先朝之所使廉問者,只是嶺南一道,而他道則不與焉。及其筵臣進說,明辨其不然,則殿下所當亟發德音,以終先王未究竟之事。而顧乃因循推諉,以失中外之望,豈不惜哉?其時封書,想今俱在,固不可誣。而雖只以事理推之,諸道之民,受害於宮家者,皆在所恤,牛羊何擇焉,而乃獨仁於彼,而忍於此耶?此理甚明,殿下何故,持難若是哉?此旣於矯弊利物之政,大有所害,而其於繼志述事之道,亦有所憾。臣又竊爲聖明慨然也。伏願殿下,深思而亟反之,克遵先王之末命。雖在當時事目之外者,竝皆以類而推,亟行釐革,以大慰四方之受民。

上優答,不許遞職。使趁淸涼之節,幡然上來。

○左議政沈之源,上疏以爲:

都監堂上,旣有拿推之命,臣以摠護之人,寧有倖免之理?乞下司敗,以治臣罪

上答以安心勿待罪。

○平安道蝗蟲益熾,甚處禾穀,只存空莖,山郡尤被其災。安州、泰川等地,大水,人民漂沒,禾穀多損。

7月26日

○己卯,山陵修改都監堂上呂爾載等,自陵所入來,啓曰:「臣等奉審諸石物,則與大臣書啓,別無異同。修改之役,一日爲急,而或有改排改築之處,不無動搖陵內之患,已極未安。至於屛風石、駕石、臺石,皆是封陵石物,若欲改排,則必須盡撤陵上土石,乃可爲也。仍前排修補,則不過塡補支撑而止耳,臣等淺慮,未知善處之道。且丁字閣改瓦,當此三時享祀之日,亦有難便之勢,請議大臣以處。」上從之。領敦寧李景奭議曰:「都監本意,非在於一時姑息,實在於久遠計,而直恐其未安,有此啓稟。然姑息與永久,得失相懸,就其未安而言之,亦有大小之相萬。改排雖未安,孰與姑息之未安爲尤大乎?」領議政鄭太和議曰:「改築改排之際,若致動搖陵內,則寧姑就傾陷罅隙處,塡補支撑至嚴之地,莫大之事,難以臆度斷定,細詢于擧審諸臣,以定其改排與仍修似當。」右議政元斗杓議曰:「屛風等石罅隙處,今若撤毁改排,則陵內震驚,誠有所難言者,欲塡補而已,則萬年衣冠之藏,亦不容一毫苟簡。第念始役之後,則大小祀典,多有所妨,姑俟三年而改之,似乎得宜。」領中樞鄭維城議曰:「改排之際,固知驚動陵寢之爲未安,而仍前塡補而已,則不久必有如前傾陷之弊。莫重莫大之事,不可爲一時姑息之計。臣之淺慮,堅固改修排,實是永遠之計。」左議政沈之源,方在竢罪中,不敢獻議,上命更遣禮官,往議于右贊成宋時烈、大司憲宋浚吉,以啓。

○以兪棨爲承旨,趙龜錫爲執義,鄭樸爲掌令,呂聖齊爲持平。

○上御興政堂,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曰:「旱災之慘,天所以警予而以予否德之故,無辜之民,擧將塡壑,誠可哀也。」領相鄭太和曰:自上責己之敎,足以動天矣。今日之災,雖不可指爲某事之應,而近來天怒累發,辭氣過中。諸臣多進規諫,聖明亦旣悔悟,而操存之功,恐或不如前日而然也。「上曰:」子亦知之。予何以自謂無失。「江華留守柳淰曰:」本島沿邊七堡,當初設置,其意有在,而無所屬軍兵,緩急之際,難以得力,請除出本府束伍,每堡各給一哨,附近作隊,常時則鍊習於本府,臨急則移用於各堡。「上從之。上曰:」臺官數遞,無一人久居其任者,何以責其成效也?且如憲府,以糾檢諸司爲任,固宜頻頻開坐。而近聞一朔之內,開坐不過數度云,若此而能有實效耶?「校理李敏叙曰:」聖敎誠爲至當矣。古例臺官亦有被推而行公者。先正臣趙光祖,以依違苟容跡同憸邪等語被推,而猶不能以此得遞。今之臺官,少有非便之事,輒引嫌必遞而後已。今後則似當有變通之擧矣。「太和曰:」敏叙之言是矣。然今之臺諫,豈肯帶推而行公乎?此則似不可輕議也。「上曰:」今之責上者,必以誠信爲說,而觀其所自爲之事,則未必如其所言。試以呈病之辭觀之,症勢若不保朝夕,而乃其實狀則不然。此豈誠信之道耶?所謂名士,昻昻自高,而處事則未必能然,與落在坑塹者無異矣。「敏叙曰:」自上軫災引咎之敎,孰不感動?但入侍臣僚,親聽聖敎,而遐外之民,不知聖上憂勞如此。且殿下卽位以來,未有大慰人心之擧。凡事必有發端處,宜因此警懼,下敎求言,收群策大振作,以應天災。「上曰:」當下備忘承旨代予草敎。「敏叙又以國儲已竭,請罷扈衛軍官。太和曰:」臣意亦與敏叙同矣。「上曰:」此事議之久矣。曾因延陽箚辭,不爲革罷進。「敏叙請依舊規,停筵之日,書進故事,上從之。〈所謂故事者,玉堂之官,考閱書冊,取故事之切於君德治道者,書進于停講之日,或因此附論,有所諷諭。後因吳始壽進達停處。〉 ○上,下敎政院曰:「寡昧涼德,叨承丕緖,天災時變,無有虛日。比歲旱蝗,饑饉荐臻,夙宵憂懼,罔知攸處。今玆發穗之節,點雨不下,已至兩旬,靜省厥咎,罪實在予。孑遺赤子,何罪何辜?興言及此,若恫在己。承旨代予草敎,廣求直言,使大小臣民,咸陳闕失,無有隱諱。」政院啓曰:「十行綸綍,辭旨懇惻,有可以動天地而感人心者。臣等更不敢潤色,請以此敎,直布中外。」上曰:「予之一言,豈能無餘蘊乎?爾等代草懇惻丁寧之敎,速爲布告。」

7月28日

○辛巳,時,旱災滋甚,雖遣大臣,祈雨於社稷、宗廟,而亦不得雨。又遣近侍,禱于三角、木覔、漢江等處,受香之日,始雨,連日不止,朝野懽抃。

○北道慶興府,牛疫大熾。

7月29日

○壬午,左相沈之源,呈辭,不允批答。

○行司直呂曾齊,上應旨疏。大意以暴怒爲戒,歷擧前日閔光熽、朴世城、梁濟臣等事曰:

殿下之怒,凡三發矣,將來之事,豈特旣往之三怒而已哉?卽阼以來,一朞僅周,而可駭可愕之變,倍蓰於春秋之世,豈可諉諸或然而不加修省乎?今殿下前後三怒,轉輾至此,仍成上下否隔之象。旱魃太甚,秋穗皆枯,蟲蝝又熾,餘莖幾盡,哀我民生,大命近止。而只以數行罪己之語,欲弭上天之怒,冀霈甘霔之潭,殿下之敬災,可謂誠乎?

上優批嘉納,仍賜虎皮一令。

7月30日

○癸未,初醫官梁濟臣,旣特除衿川縣監,言者衆。右贊成宋時烈,疏中亦有所論,而上猶不採施。至是,呂曾齊疏中,以時烈去就所關爲言。上乃下敎政院,以當初時烈疏批,辭未通暢,不可無明白之敎,將濟臣賞格傳旨,以三品付祿改下。

○正言尹趾美,以被詆於李垕,且聞呂曾齊疏斥,其不論梁濟臣,引避,掌令鄭樸、持平呂聖齊、執義趙龜錫,亦以不論濟臣之失,引避。弘文館處置,竝請遞差,上從之。

○平安監司金汝鈺,以本道年凶,增廣、東堂初試,兩處設場,有弊,請於本道中央定都會,淸南北赴擧儒生,合試一處,上從之。

八月

8月1日

○朔日甲申,以吳挺一爲都承旨,李壽仁爲司諫,宋時烈爲兵曹判書,睦兼善爲執義,李元禎爲掌令,洪柱三爲持平,沈榥爲正言,兪撤爲京畿監司,洪命夏爲守禦使。

○德恩府夫人宋氏卒。禮曹啓以仁祖朝,西平府院君、漢原府院君卒逝時,權停擧哀,只自內隨便行禮,孝宗朝永嘉府夫人之喪,亦如之。今此擧哀節目,何以爲之?上命依已行之例。又啓:「禮曰:『凡重喪未除,而遭輕服,則服其服而哭之,旣畢,反重服,其除之也,亦服輕服』云。制禮雖如是,帝王之服,與士大夫有異。而自上方在衰絰之中,今此服制,事係變禮,請議大臣稟定。」上從之。領敦寧李景奭以爲:「《五禮儀》,有擧哀之節,而服制不載焉,義取乎絶期耶?今往何監,非先王之禮乎?令有司考禮宜當。」領議政鄭太和以爲:「帝王服制,異於士庶。禮文所謂,重喪、輕喪,恐不可擬議於今日。」他大臣之議亦同,上命依議。政院覆啓以爲:「《五禮儀》,殿下爲王妃父母擧哀條下,有衰服三日而除之之文。此乃祖宗朝已行之例,今亦似當依《五禮儀》擧行。而自上方在衰絰中,輕服之制,似是變禮,故禮官之請議大臣,其意蓋出於此。而以大臣收議觀之,則有若《五禮儀》元無服制者然,似是該曹啓辭,有欠詳盡之致。請令禮官,又復明白稟定。」上從之。禮曹啓以:「《五禮儀》中,果有衰服三日除之之文,而仁祖朝,只以麤布帶,自內成服,孝宗朝亦如之。布帶之制,不載禮文。雖有三日而除之之語,成服節目,亦不載焉。兩朝之事,似出於參酌,而未能詳知。諸大臣之獻議,似取乎絶朞之義,而政院啓辭,今又如此,莫重制禮,難以淺見容議。請更議大臣。」上曰:「旣有兩朝已行之規,參酌行之可也。」禮曹覆啓以爲:「自上方在衰絰中,輕喪之制,似難輕議。不可不更詢大臣,俾無未盡之悔。」上從之。領敦寧李景奭以爲:「古禮絶期,而《五禮儀》有三日而除之之文,其意有在。王妃父母之喪,與外祖父母同,不以至尊而全絶之,則不以重服而全廢之,從可知矣。兩朝麤布帶之制,似不乖於從厚,有不拂於禮意。亦可以敦薄俗也。」領議政鄭太和以爲:「《五禮儀》所載,爲王妃父母衰服三日而除,與夫前例麤布帶,是謂無故時事也。至於今日事有異焉。臣嘗聞君喪在身,不敢以私喪成服云,以是推之,似難輕議。然臣非識禮之人,何可自是己見?元斗杓、鄭維城之意,皆與太和同。禮曹將諸大臣議,申請睿裁,上命從太和議。

8月2日

○乙酉,六卿在外者,曾無下諭上來之規,而上以兵曹判書宋時烈,異於他臣,特命下諭。

○守禦使洪重普旣罷,其叔父命夏,代其任,再上箚懇辭,以叔姪交受密符,有若一家私傳之物,爲尤未安。上答以隨其才而用人,何叔姪之相避?不許。

8月3日

○丙戌,賞賜前後祈雨祭官。

○弘文館應敎沈世鼎、校理金萬基、副校理金萬均、副修撰洪柱三、李敏迪等,上箚:

請戒喜怒以養元氣,省事務以便靜攝,頻引接以暢鬱抑,又陳恤災六事,一曰,請自內司,以至各衙門及監、兵、統營所儲,皆令出其半,京中繇使,則以各衙門所出金布,量數傭立,沿海屯防,則以諸營財穀,亦令代雇,凡軍士收布,一倂減免,司贍貢布,亦減其半也。一曰,上自御供、宮中用度,凡係可省,特爲減去。將士之食於京師者,殆且萬餘,如御營上番,亦且數千,姑爲罷遣,以省軍食。尙方、武庫之工役,將作不急之營繕,亦命盡停。此外內外諸司,不急傷財者,一切掃却,至於外方廚傳、導從,亦令從約,使大小上下,無不一歸於救民之政也。一曰,海島山城糶穀,請勿盡徵也。一曰,各衙門貿販息利,爲病於遠近,請申命諸臣,不與民爭利也。一曰,革罷訓局、御營、守禦,摠戎等軍門屯田,盡歸之地部,將士、器械之供,分割公賦,使之贍用也。一曰,請推關東柴場革罷之例,明敎有司,不問手敎有無,不論宮戚親疎,凡以柴場、鹽盆,前所立案者,一切革罷,侵略民田設庄之處,亦令一一査處,士大夫、土豪所占,申命嚴禁,隨現治罪,一洗百年病民之巨蠧也。

上答曰:「戒誨之言,意甚切實,可不惕念而服膺焉?條陳之事,當令廟堂量處焉。」

8月4日

○丁亥,中殿成服。

○行大司憲宋浚吉,陳疏辭職曰:

臣身雖遠,所言輒蒙採用,無所留難,有何可退不可進之義?而第臣積病纏髓,夏秋以來,一味沈頓。風憲長官,不宜久曠,亟許遞改,幸甚。

上優批,不許。

8月5日

○戊子,以李正英爲大司諫,金壽恒爲大司成,尹趾美爲正言,黃儁耉爲掌令,吳始壽爲修撰,李端相爲舍人,鄭知和爲兵曹參判,特除司僕僉正柳頲爲本寺正。頲爲僉正,馬皆肥澤,上以爲能擧職,有是命。憲府請改正,不許。

○執義睦兼善,上應旨箚言:

加賦田結,徵索多門,守令非人,剝割是事,駙馬之家,廣占田園,諸宮之奴,作挐閭里,民無樂生之意,擧懷思亂之心。又言江都、南漢,移轉紅腐,反爲民弊,請傾倉點視,蕩滌其陳腐者,改量作碩,俾無民間虛受之冤。又令西北道臣,査啓列邑各司奴婢逃故明白者,以爲該曹稟處之地。又言守令數遞之弊,及逆黨族屬,初不知情者,長流抱冤,亦足傷和召災。仍以司馬光,仁、明、武三言,李綱英、哲二字,陳勉。

上優批答之。

8月6日

○己丑,山陵石物傾陷,陵上亦頻生罅隙,議者或主改排或主仍修。遣禮郞李惟明,收議于宋時烈、宋浚吉等,時烈議曰:「如臣愚意以爲,當觀偏陷罅拆之大小輕重,終不免改爲,則追加杵築,雖曰未安,尙愈於因而補輯,不能爲萬世安久之爲大未安也。且念古禮,天子之外,皆用直下爲壙之制,則雖文王之葬,尙未免築土於椑上。而程子以其先帝之陵,用木骨、鐵罩之制,勢有日後之患,故必欲附葬后喪,而因而撤去鐵罩,改用石槨。夫撤鐵用石之際,必有大動作大震驚之事,而程子猶且云然者,誠以臣子奉安君父之慮,不可以姑息爲也。況今事役,只在地面,則視程子說,其輕重,奚趐萬萬相懸哉?今日之議,恐當稍待上食停止之日,改作如初,一以安固,永久爲計,似爲得之也。臣於此,又別有所懷,而恐大駭於聽聞。然何敢不盡於君父哉?夫石屛之制,只爲觀美,而高危難固,終致傾圮,此必然之勢。臣竊聞英陵,不用其制,只爲土封,此豈非後聖之所當法哉?臣意欲因今事而懲毖,前後撤去石屛,諸儀一遵英陵遺法,一以爲陵寢永固之計,一以昭先王慈儉之德,則於事於理,可謂兩得矣。朱子嘗曰:『仁皇儉德,冠冕百王,而因山之奉,煩費若此,豈其心哉?』程子亦以崇厚陵寢,爲違先王之儉德,損嗣皇之孝道,無益於實而有累於後,此皆格言至論。而今日言之,竊恐大戾於衆議,惟在聖明財赦而已。至於丁字閤之事,姑待來年之說,恐爲得宜。」大司憲宋浚吉以爲:「其欲務爲永遠堅完之圖者,固有得於臣子必誠必信之道,豈敢有異議於其間?第念三年之內,日三享祀之時,遷動大役,想其事勢,種種難安,不但震搖驚動之爲可憂懼,今姑就其石物之傾圮處,略加修葺,正其歪側,合其罅隙,更觀日後形勢之復如何?徐議大役,未知如何也耶?至於丁字閣,則正是享祀之所,尤妨起役。其瓦色雖變,不至滲漏,則姑待明秋修改,亦未知如何。」禮曹請更收議於諸大臣,諸大臣皆以爲:「修改之擧,宜待三年之後,而已設之儀物,到今似難輕議。」上以修改與否,今秋拜謁山陵後,議定,答之。

○執義睦兼善,啓曰:「大小公基,各有定限,今人無論貴賤,不告官司,擅自分占作家。已成家舍,雖難一朝撤毁,其中踰制者,寬限撤去,計其間架,依法收稅。此外公基,任自作家者,隨現痛治。至於道路,大中小亦各有限,而人不畏法,都城外十里內,廣拓水芹之田,侵絶舊路,請令漢城府,尺量禁斷。」上從之。

8月7日

○庚寅,上御興政堂,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領相鄭太和曰:「禮曹方擇拜陵吉日,當此聖候未寧之日,恐有添傷之患矣。」上曰:「今春欲拜陵,而未果,今秋則不可不爲。且陵上罅隙處,欲爲親審,不可不速行矣。」太和曰:「近聞傳說,丁字閣蓋瓦,遇頃日暴雨,復赤色漸微,似是蓋覆時餘土,未及流下之致。匠人及該郞,以是稱冤云矣。」上曰:「禮、工曹判書進去,更爲奉審。」太和曰:「玉堂箚中,各衙門及監、兵、統營,皆令出其半藏,軍士收布減半事。果能此矣,民可蒙惠,而事勢有難容易處之者。御營軍罷番事,姑無目前之急,雖有是議,而其番糧,則勢難他用矣。尙方、武庫工役及將作不急之營繕,內外諸司,以不急傷財者,一切掃却,外方廚傳、導從,竝令從約,此等事,一依箚辭施行。軍器寺月課進上,竝停宜當。各衙門貿販息利,分徵隣族之弊,請自今嚴飭禁斷。」上皆從之。太和曰:「玉堂箚請罷訓局屯田,而屯田革罷後,若令該曹供給訓局之需,則決無支吾之理矣。近來新設不便處,所當議處,而都監亦有大臣爲提調,請令都監覆啓處置。」上曰:「新設處,令都監稟處,此後切勿加設事申飭。」太和曰:「玉堂箚,條陳頗多,而事勢難便,施行不多,誠未安矣。如諸宮家柴場、鹽盆、漁箭等事,亦不知善處矣。祖宗朝賜與,雖難革罷,此後則可以禁斷矣。」校理金萬基曰:「柴場等事,未蒙採施。所謂柴場,稱以從某至某立案,而其中民田,擧皆收稅,所産之物,如蜂蜜、麻布,無不徵捧,豈非病民之甚者乎?且大洋立案,尤無據矣。」左相元斗杓曰:「稱以柴場,收捧各種之物實爲可駭。未知誰家,有如此事,可以査處矣。」上曰:「査處。」太和曰:「憲府箚中,宮奴作挐事,正是憲府禁斷之事,宜令一一嚴治。」上曰:「法司可自爲之,而如是論請,殊未可知也。」太和曰:「江都、南漢移轉,竝請傾庫點視,蕩滌陳腐,改量耗減之數,江都則留守柳淰,纔請如是擧行矣,南漢亦令依此爲之。」上從之。太和曰:「各廳軍官請罷者多。扈衛軍官革罷事,臣曾縷縷陳達,頃日筵臣之言,尤緊,宜速革罷矣。」上曰:「諸大臣入侍時議處。」太和曰:「守令勿以微罪輕罷事,可施矣。」太和又曰:「逆黨編配者,稟處事,有不然者。雖無知情之事,此是國典,豈可廢閣而遽議蕩滌也?睦兼善今日入侍,則臣可面斥矣。」上曰:「旣已救言,盡言何妨?」太和曰:「玉堂箚所陳,各司奴婢身貢減半事,何以爲之?」上曰:「年分覆審後,尤甚饑荒之邑,更稟處之。」斗杓曰:「嶺南、湖西,最爲失稔,賑救之策,不可付之生手。兩道監司,瓜滿不遠,請限明年麥秋,仍任。」上從之。吏判洪命夏曰:「江都、紫燕,勢難兼察矣。」斗杓曰:「命夏今爲守禦之任,果難兼察。早晩有事,則李浣當爲江都守將,使浣句管江都、紫燕兩處似宜矣。」上從之。〈時以仁川紫燕島,爲江都輔車,自朝家有所經理,別使重臣句管。〉

8月8日

○辛卯,禮曹判書尹絳、工曹判書蔡𥙿後,還自山陵書啓。近日雨洗泥土,蓋瓦別無黃色云。

○左議政沈之源,六度呈辭,上遣承旨敦諭。

○上命承旨,持留院公事入侍。右承旨南龍翼曰:「今年旱蝗,振古所無,前頭賑民之策,當如救焚拯溺。諸臣進言,亦非不多,而民間切迫之患,愁怨之狀,宜莫如守令之詳知。臣意欲以此意,下諭于八道監司,各詢弊瘼於列邑,使之一一啓聞。仍令廟堂,商議凡可以便民除害之事,或變通或革罷。使遠邇遍蒙惠澤,則其於救荒之政,所益必多矣。且以全羅道夏三朔囚推罪人啓本觀之,械繫考訊之數,若是之多,他道事亦可推知。此足以傷和召災,亦令諸道監司,劃卽疏決啓聞之意,竝及於下諭中爲當。」上竝從之。龍翼又啓曰:「臣曾前待罪畿邑,詳知司䆃寺粳米防納,爲民間巨弊。初爲御供事重,倍數以捧,而日漸騰踊,多至於十倍,少不下六七倍。當此飢饉孔慘,粒米如金之日,決不可因循謬習,以重民困。請令各邑,親自領來,與本寺照數交納,永除防納之弊,以爲畿民一分之惠。」上曰:「詳細分付,永爲恒式可也。」左副承旨尹鏶曰:「事雖微細,係是民弊,敢達矣。臣居在廣州,目覩內農圃下人,成群橫行於江外,稱以供上,田間蔬菜,恣意奪取,至於秋後藏置之菁根,亦多掘去。不但閭里怨苦,揆以事體,亦甚未安,請當該內官推考,農圃下人摘發治罪。」從之。

8月10日

○癸巳,上以眼患受灸。醫官等入診,上曰:「淸涕流出之症,近來頗苦,欲先治此症矣。」仍受灸。都提調鄭太和等,入伏閤外而退。

○以朴世模爲司諫,尹宣擧爲執義。

8月11日

○甲午,上受灸。

○左議政沈之源,陳箚辭職,上優批,不許。

○憲府以湖南京試官慶㝡,試士出榜之際,誤以他人皮封,合於他作,難免昏謬,請竝與參試官、當該差備官先罷後推,從之。

○平安道義州、宣川等地,雨雹損穀,龍岡雨雹,皆具人面,形甚分明,有若積雪,移時不消。所過處草木盡凋,若經嚴霜。

8月12日

○乙未,上受灸。

8月13日

○丙申,以尹飛卿爲正言。

○左議政沈之源,八度呈辭,遣承旨敦諭。之源復上箚辭職,上不許。

○全羅道全州等邑雨雹,木花之窠房盡落,早稻之就熟者,亦被損害。道內五十餘邑,一樣大侵,而右道沿海最甚。

8月15日

○戊戌,憲府啓以:「山陵訖工,未經一朞,石物封排,遽至傾拆。監董諸臣,旣以此被罪,則當初賞資,實爲虛受。國言愈激,朝論未伸,請山陵都監堂上、郞廳所授加資,竝命改正,上不允。

8月16日

○己亥,德恩府夫人之喪,滿十五日,中殿公除。

8月17日

○庚子,以鄭樸爲掌令,趙龜錫爲舍人,李光稷爲檢閱,朴長遠爲刑曹參判,李一相爲兵曹參判,李𥘼爲兵曹參議。

○大司諫李正英等,上箚略曰:

江都、南漢儲峙雖多,散糶尙有餘裕,爲早晩緩急之用,不恤朝夕飢死之民,則其於輕重本末,可謂之得宜乎?又聞兩處軍國之需,不可不收糴,除耗徵捧,亦足爲惠。所儲之穀,不可不散,已貸者,其可以督償乎?伏願下詢廟堂,從速稟處,救此涸轍之命。各衙門貿銀,日滋月積,市上白金,盡入公家,民謂之囚銀。如各司貢物之價,軍兵、胥隷料布,以此參半移給,則可補經費之萬一,而亦可無財聚民散之患矣。平安道舊有遼軍。蓋爲護送朝天之行,而今無此事,其名尙存,仍收細布三匹,爲役之重,未有甚於此者。今難猝罷,則一如步兵,減其一匹,則其惠亦不淺矣。丁丑亂後,牛疫熾甚,農牛死盡,朝家至通淸國,貿牛於蒙古地,分給畿民,得以耕作。爲民之慮,初甚切實,其後牛旣蕃息,反爲民間之巨弊。孶息有定數,準數旣難,況今救死不贍之民,飼牛令肥,其勢尤難。亟令該曹,從長善處,以除一分之弊。又陳君德遇災修省之道,因曰,殿下居深宮之中,以爲動靜云爲,外人不知,此則有不然者。匹夫屋下之事,亦莫見乎隱,況人君乎?閭巷傳言,頃日宦官數輩,連以忤旨斥黜云,未知其所言何事,而不顧其身之利害,敢犯天威,豈非可取乎?古者工執藝事以諫,則豈有不可諫之人也?昔我宣祖大王,將遣繡衣,抽栍八道,守令近戚,適在抽出之中,還挿筒中,有一宦官,伏地諫曰:「殿下私情如此,則何以責朝臣乎?」宣廟微笑而還抽。其人終抵罪,至今傳爲盛德事,豈非殿下之所可法者乎?又曰,殿下之病,多在喜怒失中。雷霆之下,豈有不摧折者乎?然不當怒而怒,則雖懼而心不服,所損顧不大歟?又曰,今日貪風大熾,朝廷、四方之不正,無一不本於君上之一心。內司濫雜奸僞之事,宜一切嚴禁。且如諸宮家鹽盆、漁箭及折受海洋,收稅於過去之商船者,有主民田陳荒處,謂之無主,而冒占侵奪者,亦皆革罷,使吾民無所怨苦,則自朝廷至四方,誰敢有不正之事,以病我聖治乎?宮禁不嚴,亦未有甚於此時。掖庭及諸宮家下人,出入往來,內外之言,交相傳通。至於御供之物,誰不盡心?而內人、宦官、掖庭下人,相爲表裏,任意操縱,進退之間,賄賂公行,此又豈殿下正家之政也?侍女之選,掖庭下人,親自搜得,其弊不貲。若使部官,依法選入,閭里小民,必無騷擾之弊矣。

上答曰:「卿等進言,無非至論。求言已久,而頓無應旨之言,是以予爲無可爲而然也?今見卿等之箚,若夢之初覺,渴之飮水,予心喜悅,無以爲喩。可不書紳而服膺焉?其中數條,當令廟堂議處焉。」謹按宦官,以直言忤旨得罪,則此亦人主之過擧,諫臣之獻規,未爲不可。而唐、虞之世,工執藝事以諫,未聞寺人居君側而進說也。周制,只令宦寺守門傳令而已,非與於虎賁暬御箴規之列。後世刑餘之人,昵侍人君左右,盜竊權柄,傾覆邦家,其禍有不可勝言者。我國之待此輩,雖不能一如周制,然防禁亦嚴矣。今以無不可諫責於此輩,儻或因是而干預政令,輒言是非得失,其弊當如何哉?此又不可以不戒也。

8月20日

○癸卯,左議政沈之源,十一度呈辭,上遣承旨敦諭。

8月22日

○乙巳,上,下敎政院曰:「拜陵之擧,不容少緩,令該曹斯速擇日。」

○上御興政堂,諸承旨持公事入侍。左承旨李殷相,持各道荒政省役狀進啓,上問何邑飢民最多?殷相計數以對,上爲之惻然,命內官持入于內。上於寅平尉、嶺陽君家奴犯松禁公事,以各別嚴刑判下,殷相等曰:「事係諸宮家,而聖上略不顧藉,旣罷其主職,又痛治其奴,實是聖德事也。第念罪人等,已受累次嚴刑,今又加刑,殞命可慮。以草木殺人,恐非制律本意也。」上曰:「旣已判下,加刑可也。」右承旨南龍翼曰:「咸鏡監司趙啓遠,初請造送權管兵符,旋以權管本無兵符,而誤請造送,馳啓待罪。而考見藏符皮囊,則權管兵符左隻,皆在囊中。本無兵符,則安有左隻?平安道最多權管,請問舊例有符與否,而後稟處。」上從之。其後關西,以本無兵符馳啓,命依舊例勿造。時陵幸迫期,上曰:「當此飢荒孔慘,收穫未畢之時,凡係關民弊者,不可不十分省約。道路略加修治,切勿侵及民田。陵下供帳等物,亦令京各司進排,以除圻民一分之弊。」

○忠洪監司吳挺垣馳啓,請訓局、勳府及內司奴婢身貢,御營廳保米,及其他各司奴婢身貢,竝令作米,留置道內,以爲來春賑資。且請加得老職帖文,以廣得粟之路。備局回啓,太半不見施。

8月23日

○丙午,以金壽恒爲禮曹參判。

○上御興政堂,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領相鄭太和曰:「値此凶歲,御供亦已蠲減,百官祿俸,何得仍前?丁丑亂後,有月料之擧,今亦依此爲之似當。」上曰:「御供雖減,尙多未減之物,百官之祿,何可減剋乎?」右相元斗杓,繼陳不可不減之意,上曰:「前例書入可也。」校理金萬基曰:「臣見戶曹踏驗事目,則責令新結無欠於舊結。旣已給災,又責結負之無欠,寧有是理乎?」戶曹判書許積曰:「守令要譽,有瞞報上司之事,故以此嚴勅矣。」萬基曰:「災實相蒙,則罪之可也,使結負無欠,甚不當矣。」積曰:「事目中此一款,刪去爲當。」上允之。太和曰:「今年凶歉,至於此極,來歲賑救,不可不預講。兩西分糶外,留儲之穀,比兩湖頗優,請破常格,取來京中,給與宣惠廳,以充兩湖今年收米之數。仍令兩湖,留置其米,以爲明春賑資。」上從之。備局仍請船運關西大小米二萬石,皮穀一萬石,海西大小米二萬石,皮穀五千石於京師,翌年辛丑,都民賴以得活,兩湖亦蒙其惠。

8月24日

○丁未,忠洪監司吳挺垣,以都事金迬,於本道監試東堂,掌試不嚴,且多失體貽笑之擧,馳啓罷黜。

○兵曹判書宋時烈,在鄕陳疏辭職,且曰:

古之人臣,辭官解職者,朝去君側,暮已絶於朝廷,故人臣重去其君,人君亦惜其去,而必縻以爵祿矣。今臣則不然。雖曰退在田野,飢則殿下賜之以食,病則給之以藥,是猶禮所謂爵祿,猶列於朝也。臣亦一念未嘗不在宸嚴,故有懷則必罄,有問則必對,是臣致身之義,無間於疇昔也。何必扶曳跛躄,勉强聾瞽,重爲淸朝之累然後爲可哉?

上優批,不許。

8月25日

○戊申,上,下敎曰:「今此陵幸,正値未穫之節,護駕諸臣及衛卒所經處,若傷損禾穀,難免犯令之責。此意嚴明分付。」

○左議政沈之源,連上箚辭職,上不許。

8月27日

○庚戌,上幸寧陵。五更動駕,至東關王廟降輦,乘兩馬轎,晝停于松溪之東。辰時,到陵所幕次,少頃,上具衰服,乘小轎出幕次,詣紅門外,行拜陵禮於門內。且哭且行,進詣陵上,至石闌干底,手攀闌干石,以首頓石柱慟哭,哀動左右。都承旨吳挺一進前,請勿任情過哀,上哭不止。右副承旨兪棨進曰:「請召大臣、禮官,速行奉審。」上可之。假注書李叔達出招大臣及禮官,領議政鄭太和、禮曹判書尹絳、參判金壽恒、參議姜栢年來詣。上環省陵上,指辰方裳石之罅隙處曰:「此所謂空缺處乎?」太和對曰:「此其處也。」上曰:「連縫有隙,且似不正矣。」又曰:「所謂竹石補短,指何處乎?」太和對曰:「卯地竹石罅隙㝡大,果以石片補短,且塗油灰矣。裳石之隙,誠爲未安,而乃在退壙處,恐是解凍地陷而然也。」上曰:「冬月築土之役,不無此患。若其石色之不齊,似非大段欠處也。且竹石則改之非難,駕石、屛風石,雖有罅隙,不至闊大,可以塡補。」且曰:「裳石可以仍修補乎?」太和對曰:「此乃下玄宮後所排之石,仍修補不難矣。」上曰:「以予所見,改封陵,非但事體重大,亦不必因此而爲之矣。」太和曰:「聖敎至當。今此奉審,事體至重,右議政元斗杓、留都原任李景奭、鄭維城差祭他陵,六卿及三司,則不可不命召廣詢矣。」上頷之。假注書朴信圭,出招吏曹判書洪命夏、刑曹判書趙珩、大司諫李正英、持平郭齊華、校理李敏叙等來詣。上令各陳所見,命夏曰:「臣於春間,以祭官來此,目覩而陳達於筵中矣,今又奉審,果爲未安。而臣嘗以禮官奉審長陵,亦有些少生隙處。且往在己酉年間,穆陵屛風石傾陷,故至有改築之規。今此裳石、竹石,與屛風石有間,不必改封,聖敎至矣。」珩曰:「今此所見,果爲未安。而臣曾忝京畿監司,奉審諸陵,亦或有石物生隙處,似不必以此而改封也。」尹絳、李正英,亦對以改封重難之意。李敏叙曰:「改封陵,誠是重難,而午地竹石,不可不改矣。」郭齊華曰:「以石灰塗隙處觀之,則似是當初元有罅隙,而非到今生隙處也。」鄭太和曰:「不改封陵,今已稟定於上前,而辰地裳石,卯地竹石修改外,其他可改處,都監自當啓稟而爲之矣。」上曰:「不改封陵,旣已停當矣。」仍問尹絳曰:「所謂通望處、補土處,何方也。」對曰:「山勢前豁,故謂之通望,而不至於越見山脈。東邊地勢少瘦,故略加補土矣。」巳時,上自陵上,下至丁字閣東邊,問蓋瓦雨洗處,吳挺一詳陳雨洗後無黃色之狀,上曰,唯唯。仍下敎曰:「雨水後莎草,例有傷損之患,禮判與都承旨,落後仔細奉審可也。」上仍入小次,俄行酌獻禮。禮畢,還小次,少頃,又詣紅門內,行辭陵禮。乘小轎,還幕次,命賜京畿監司兪撤,豹皮一令,楊州牧使權大運,弓箭一部。午時動駕,還次晝停所,未時,到關王廟,乘輦,申時,還宮。仍設修改都監,以尹絳、呂爾載、李曼爲堂上。謹按寧陵石物之罅隙,出於人事之未盡,則當初任事之臣,固不得無罪矣。及此諸臣,累次奉審之後,仍補與改築,群議未定,由是上親自奉審,與諸臣商確,遂以修補定議。蓋終以改築爲未安而然也。厥後罅隙低陷處,歲修而不止。靈林令翼秀,潛往圖形,陳疏以聞,終至於遷陵。若用宋時烈當初獻議,追加封築,雖曰未安,尙愈於因以補葺,不能安久之爲尤未安之說,則又安有遷陵之擧也?翼秀輩,以此爲傾陷朝臣之計。然壙中無故,而輕毁十五年安厝之所,未及一朞,大喪繼出。國人之心,不能無致疑於遷陵,可勝痛哉?

8月28日

○辛亥,諫院啓曰:「忠洪右道監試設場時,本道都事金迬,身爲試官,未開場前,先問擧子中有文名者於差備官,及乎開場科次之際,至使差備官謄入首句,以爲取捨,其不有國法,縱恣無忌之罪,不可不治。請金迬及差備官,拿問定罪,同參試官,竝罷職。仍拔去該道榜目。」又啓曰:「畿邑日用雜物,他無出處。私除民結,名以除役,收捧油淸、紙地、鋪陳、器皿等物。爲役頗輕,故民之稍有形勢者,爭先願入。其餘應役之民,偏受其苦。法外之事,爲弊滋甚。請令該道監司,査出革罷。」上從之。

○持平郭齊華,以欲論松都留守南老星處事顚錯,反乃費辭馳啓,蔑視公議之罪,而同僚持難,引避。正言尹趾美,以相避之故,不敢可否,引嫌。正言尹飛卿,則以曾以査覈後論劾之意,及於箚中,而未卽論劾,引避。掌令鄭樸、持平洪柱三,以諫院旣箚陳松都事,則老星不可無自處之道。所聞適且不同,略示持難之意,同僚遽稱見輕,終至起鬧,臣等亦難晏然,引避。司諫朴世模,亦引避,意與樸同。玉堂請遞樸、柱三、世模,出齊華、趾美、飛卿,從之。

九月

9月1日

○朔日癸丑,以李壽仁爲司諫,黃儁耉爲掌令,孟冑瑞爲待敎,金壽恒爲副提學,吳始壽爲校理,趙壽益爲大司成,洪柱三爲副修撰。

○持平郭齊華啓曰:「松都儒生之變,旣是自前難明之獄,而留守南老星,不覈情僞,混雜囚繫,遽施刑杖,勒加編配,固非折獄明愼之道也。況有諫官之箚論?又令有司而詳覆,則獄情端緖,自在該曹之明覈。而老星張皇馳啓,必欲諉之於士民之誣陷,蔑視公議,無少顧忌。請罷職。」上不從。

○正言尹飛卿等啓曰:「全南右道監試設場時,左道儒生四十餘人,冒錄赴試,右道儒生等,言于錄名官,一倂停擧矣。旋以試官意解停,許赴終場,入門時,右道儒生,憤不入場,詬辱試官。故錄名官再停,然後始入,而乃復醜詆都事,以爲:『今春式年監試,顯然用情。』都事無一辭自辨。作挐士子,該道監司旣已啓聞査推,而以循私被斥之試官,不可不懲其罪。請全南都事權大載罷職。」上從之。

○左議政沈之源,累上箚祈免,蓋以山陵石物事,都監諸臣皆被罪,而獨免爲不安也。上以爲冬寒起役之致,優批不許。

○大司憲宋浚吉,上疏,以新遘毒瘧,未赴召命,辭職,上優批,使之調病上來。

○執義尹宣擧,上疏辭職,上答曰:「爾雖以無用之物自謙,與予之所望者,大相左。若幡然上來,國家所恃,其可量乎?勿辭速來,以副子望。」

○吏曹判書洪命夏,陳疏略曰:

今年湖南農事,沿海最凶,山郡稍實。而山郡大同,群議皆以爲,不可行,臣竊惑焉。臣於丁酉年,湖南大同講定之日,以先試沿海爲言者,蓋以山郡爲不便故也。至於今日,事勢異昔,不可不通一道而行之也。

上嘉納之,令廟堂議處。備局回啓,民情之所不欲,不可强行於凶年。上從之。

○咸鏡監司趙啓遠,於北靑、甲山之間,新設慈[1]航、黃水兩驛,馳啓以聞。

○時,松都花谷書院,〈卽先賢徐敬德之享祀所也。〉有位版偸破之變,大獄乃起。蓋松都自前有鄕戰。而府人林敷陽子柱商,名在儒籍,乘喪娶妻,進士金泳,削其名於儒籍。其後聖廟大門,有火災,又十二年後,泳家神主,夜間爲人所撞破。泳等以爲:「撞破神主與聖廟火災,俱出於敷陽之手。」名以討賊,相聚呈文。儒生中不從者曺後彬等數十人,亦目之爲賊徒,削去儒案。相鬨輾轉,幷歸京獄,而泳黨至以後彬一隊,爲逆适餘黨。査驗無實,將被反坐律,賴大臣伸救得免。刑曹參酌照律,以爲鎭定之計。至是因書院有變,泳黨以爲:「此亦敷陽所爲。」敷陽之黨以爲:「泳等自作變,而欲歸罪於我也。」書院變出之日,入齋儒生梁夢錫、玄禹圭,皆泳黨也。留守將夢錫等,竝其日守直院奴及曺後彬等十二人,與其有嫌人河義甲、尹忠甲囚係,推問。院奴,供招以爲:「梁夢錫於入齋之日,初昏託以使喚,送渠於其家。與書院相去二十里地,去時夢錫索取祠宇鑰匙。渠於歸路,拾得位版漆櫝於谿路上,奔告儒生等,則夢錫曰:『旣生大事,愼勿泄索取鑰匙事云。』」留守聞此言,卽嚴刑夢錫等,而義甲等亦施全家之律。蓋院奴等,初不提起鑰匙事,最後始發口,故夢錫等以爲:「承望府官意。獄事亦多羅織云。」領府事李景奭,自初力救泳等,及聞南老星偏治泳黨,心不能平。其姪子正英爲大諫,應旨陳箚時,略及老星不善治獄之狀。夢錫之弟,又擊錚訟冤,刑曹回啓,以老星爲治獄乖當。老星忿甚,露章請免,吏曹回啓請遞。上敎曰:「雖有臺論,獄事未結末之前,先罪其官,事理乖舛,正中賊徒之計。雖有疾恙,亦可臥治,使之速爲行公,勿示疲軟。」終不許遞。

9月4日

○丙辰,王洽等十二人,〈前朝遺裔。〉呈狀禮曹,以爲:

自祖宗朝,特設崇義殿,春秋享祀,仍置殿監,以爲看護享祀之地。且定守護軍,俾禁耕牧,王氏後裔,勿定軍伍,且蠲戶役事,明有受敎。而歲月浸久,法令解弛,耕犂或及偸葬。亦多享祀之儀,漸不如前,守護之人,降定編伍,有乖列聖崇報之意云。

禮曹請依狀辭,禁斷其耕葬,且蠲免其子孫軍役,從之。

9月5日

○丁巳,以李慶徽爲承旨。

○上御興政堂,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語及年事皆以秋旱爲悶。上曰:「秋節祈雨,亦有前例耶?」領相鄭太和曰:「祈雪亦古例,則雖過農時,祈雨何不可?」上曰:「若因此旱,不種牟麥,則明歲飢民,何以資活?取考前例,行之可也。」太和曰:「百官月料事,何以處之。」上曰:「比之頒祿,所減些少,姑置之可也。」太和曰:「若行給料之規,多少間,豈無所補乎?旣減御供,而不減祿,則臣僚之心,亦豈得安乎?」上曰:「然則出與戶判更議以啓。」太和又曰:「頃者東萊府使私書中,對馬島火災非常,希望相呴云,故許給米三百石之意,曾已稟定於筵中。更聞老譯之言,倭人巧詐,在前或有託以非例,而不受之時云。勿言朝廷有命,只以東萊府使之餉,餉之,則雖或見却,不爲朝廷之辱矣。」上可之。上曰:「山陵石物始役,定於十月十二日,天氣寒凍,恐不能完役,日後如前陷拆之患可慮。姑以油灰塡隙,欲待明春解凍始役。」太和對曰:「明年乃年克也,拘忌之法,不可不顧。且十月初旬,未必凝凍,斯速修改可也。何待來年?」上又曰:「松都獄事何如?」太和曰:「此事蓋由於本府一鄕之戰,而臣未聞其詳矣。」左相元斗杓曰:「獄情有難懸度,而南老星不無徑處之失矣。」上曰:「罪人之弟擊錚,而臺諫論遞其官,事體如何?」太和起拜曰:「聖敎至當矣。」掌令黃儁耉曰:「老星辭狀,語多忿懥,不可無相規,而今已停論矣。」太和曰:「聖明不遞老星,意有所在。然其自處,何可耐彈仍在。」上曰:「今若許遞,則與臺啓之劾去無異,正中其欲逐之計,所以必令察任矣。」上曰:「我朝尊奉崇義殿,意非偶然,如有偸葬者,當卽掘移,決不可仍存。而該曹昨以今後禁斷爲言,殊甚不當矣。」太和曰:「此事何可尋常處之?」斗杓曰:「王太祖有統合三韓之功,故國朝建崇義殿以奉之,崇報之典,不可少忽。」上曰:「令本道急速詳査,如有偸葬者,一一啓聞,以憑處置。」禮判尹絳曰:「海西三聖廟,〈檀君、桓因、桓雄。〉修改事,因本道啓聞,曾已稟定,而本道監司之意,欲令禮官來祭,以重事體云矣。」上曰:「送禮郞將事可也。」絳曰:「明年則永寧殿有祧遷之擧,而臣曾於奉審時,見殿內甚狹,僅有一間餘地,決難更加奉安。必須趁速營建,而都提調沈之源,方在呈告中,不得啓稟矣。」上問大臣曰:「此言如何?」太和曰:「當初只爲奉安四祖,而其後祧位漸多,加建翼室,而翼室又不足,以致如此矣。」上曰:「翼室之制如何?」斗杓曰:「所謂翼附於正殿,闕內亦有此制度矣。」太和曰:「勢不可不營,必須夏享後始役,趁秋享前畢功。」上曰:「果能如此,則好矣。」副校理金萬均曰:「臣新從湖右來,飢民奔走拾橡實,所見惻然。此際砲保、陞戶上京,最係民弊,不可不姑待明年矣。」戶判許積曰:「臣曾已陳達,而言不見施。此豈凶歲可行之事乎?」斗杓曰:「七十年已行之事,到今中止,事體不可。」上曰:「主管之臣,皆不入來,都提調出仕後,更議可也。」獻納任翰伯曰:「臣奉使嶺南,目擊農事,嶺底則稍勝,而中道被災尤甚矣。」上曰:「聞見之事,一一陳之。」翰伯曰:「臣於驅馳中,未暇詳問,而及到嶺底,民爭擁馬呼訴,今年田稅,願以來年備納,以除凶年夫馬之弊,且陞戶愁怨,實如金萬均之所達。御營軍別戶充定事,亦願姑徐矣。」上曰:「御營軍別戶事,曾不停止乎?」太和曰:「此則已停,而逃故有頉,不可不充定也。」翰伯離席逡巡,久而曰:「臣身病請急,見阻喉司,冒昧入侍,尤極悶蹙矣。臣於頃者,寧海試所開場之日,以觀於海者難爲水,出賦題,以題觀魚臺賦後,出詩題。一則取其目前之景,一則座右屛障,有李穡所作觀魚臺賦,故作爲詩題,而入場儒生等,請改題而言曰:『此題當出之說,自春間已有之,今不可製也。』臣諭以朝家新令,不許改題,則儒生曰:『醴泉試所未設前,以人有夢此題者,道內儒

生,多有製者,今不可不改云。』仍爲相率而潰出,故臣不得已改題。竣事後還到安東,聞安奇察訪安弘靖之言,其子亦於春間,以此題當出而預構,奉化倅鄭雲翼亦言,曾於六月間,得聞此題云,臣實怪之。今於復命後,物議喧騰,以臣爲預出試題,幾至罷場云。此必嶺南儒生,上京胥動之致。臣雖無狀,亦知科場之至嚴,且嶺南左道,臣平生迹不到之地,絶無相親之人,豈肯爲非親非舊者,自陷於不測之地?而人言罔極,致疑至此,臣竊痛悶。何可晏然於臺閣乎?」掌令黃儁耉曰:「翰伯殊極猥濫矣。其預出試題之說,傳播於縉紳間,不勝藉藉,翰伯所當縮伏,以竢物議,而乃敢偃然入侍,張皇自明於咫尺之地,事甚駭異。請先罷後推。」上曰:「姑先推考,觀其緘辭而處之可也。」翰伯不卽起出,承旨目之,翰伯乃起。絳曰:「翰伯狀啓中,名付儒生,因判付刑訊三次後定配事,已爲行會矣。今聞外議,皆以翰伯爲非。且其狀啓,專沒實狀,泛稱作亂,以此言之,儒生科罪,似太重矣。」太和曰:「罪在試官,則罪試官,罪在擧子,則罪擧子,何可相蒙。不可不更査以處。」上曰:「令本道詳査啓聞。」太和曰:「一脈公道,只在科場,而近來京外循私之說,極其紛紜,至於預出試題,實昏朝之覆轍也。翰伯若有實犯,其罪豈止於罷推而已。」絳曰:「近來外方科場,甚爲冗雜,守令之參榜者,未有如今科之多。臣意則此後守令應擧者,使之來赴京試可矣。」上曰:「今後依此永爲定式。」太和曰:「金迬事,雖未知自明之如何,而至令擧子,謄入首句云。果如傳說之言,則似當別樣重究矣。」絳曰:「金迬出榜後,此說盛行,故擧子中有識者,不赴會試。如尹文擧、宣擧之子,俱參高等,而臺論未發前,其父皆招還云矣。」上曰:「大臣之言如此,金迬刑推得情。」斗杓曰:「迬則雖加刑訊,必不吐實。臣聞扶餘縣吏李姓者,來納落幅於備局,自言渠知其間實狀,且場屋使喚林姓下人,亦嘗與知云,先問此輩可矣。」上曰:「金迬姑勿刑推,李姓、林姓人拿問覈實處置可也。」上謂玉堂官曰:「《大學衍義》及《內訓》,幾許校正乎?」萬均曰:「《衍義》則已畢而《內訓》則未畢矣。」上曰:「務精爲之。諺解鄕音,亦一一釐正可也。」

9月6日

○戊午,正言尹飛卿等啓曰:「近來國綱益弛,人不畏法。武科一所,循私不公之說,藉藉傳播。木箭試取之際,冒錄其步數,入於指目中者,多至八九人。而試官等得聞物議齊憤,及其出榜時,或稱以違格,故爲停擧,欲掩其始初循私之跡,縱恣無忌,誠極痛駭。請試官、差備官等,拿問定罪。憲府書吏,亦多用奸之事,請令攸司,査出定罪。武科一所,擧子睦存善,與試官李延年,爲三寸叔姪,以延年出繼,故於法雖無相避之規。不避嫌疑,以致人謗,請李延年罷職。獻納任翰伯,頃爲嶺南左道監試試官,預出詩賦題,使所親儒生等,前期製述,潛相傳告,聞者甚多。及至開場,其題果出,擧子輩至於對面倡說,或有徑出者,翰伯不得已改題。翰伯以出入臺侍之人,循私滅法,乃敢至此,尤極痛駭。請拿問。」上從之。武科試官,則先罷後推,李延年則姑先推考,其後累啓,皆從之。

○上引見下直守令金川郡守柳潝、長連縣監金鎰等。上問何以治民?潝等略有所對。承旨兪棨進曰:「臣待罪籌司,預聞國政,近又忝在近密,連見外方狀啓,民事可謂罔極。當此西成,民尙流離,前頭其可言乎?民之困急至此,而國儲蕩竭,無他着手處。廟堂方議運致兩西餉穀,以備國用,而省南方上納之數,此實幸甚。臣意則必須汲汲募船,趁未凍前,先運一次。西運旣到後,復除出保障留儲之穀,略當一年經費。南方上納諸色米穀,或蠲除或收捧留置,以爲明春賑活之資,則庶幾飢民有仰望,而不至於一時流散矣。」又曰:「國家養兵太多,雖在常年,勢難支撑,況今冗食益衆?今若一切罷遣,渠輩亦何從生活乎?臣意則御營立番者,限一年除番,除出其保米,以補經費實當矣。」又曰:「新陞戶砲手,姑勿上京事,筵臣陳啓,而未有發落云。國用頓竭,專由於養兵,當此凶荒之極,復有陞戶上京之擧,則四方聞之,必多怨咨,不可不速停也。」上曰:「待都提調出仕,商議可也。」啓曰:「提調出仕,早晩難必,而抄定之擧,急於星火,誠恐後時而無及矣。」上曰:「然則令廟堂議于都提調,啓稟處之。」

9月9日

○辛酉,夜二更月食牛第六星。

○以李廷夔、李慶億爲承旨,金萬基爲獻納,李之翼爲全南都事。之翼論李一相事失實,而强辨不自已,公議非之,久廢置。右之翼者多不快,至是始授幕佐。

○禮曹以三節日,〈正朝、端午、冬至。〉方物物膳,權減之限已過,自今年當復舊,稟啓,上答曰:「今年凶歉,甚於往年,兩慈殿方物外,其令勿獻。」

○奉敎兪命胤受由,自湖西還,疏陳沿路飢饉之狀曰:

今年之旱,甚於去年之水,湖嶺千里之地,點雨不下,今已四五月。閭井之間,斗水尙艱,況於農功乎?臣歷觀湖西、湖南所經列邑,則山底有水根及防川灌漑處,禾穀稍有靑色,不至全棄,而無水根處,則秧苗着土,決無西成之望。沿海一帶,尤爲赤地,至於菜根、木實之可以救荒者,皆未成熟,四野無靑,一望蕭然。村閭之間,流散相續,或遮絶道路,奪人財貨,殺越人命。目今萬姓之日夜切冀者,只在於自今至明年秋成,蠲免常貢,使斗米、尺布,不出於民,使之安靜資生,專意救死。設令國家轉移他粟,以救此急,必多煩擾之患,不如以賑救者,充其常賦之數,此最大惠也。然其惠之所及者,只是中民有田土者,而至於佃戶無田者,無所蒙惠,終必至於死亡也。以臣所覩見,蠲免固不可不急急講究,而賑救亦不可少緩也。又曰,今此所遭,實近古所未有之災也。若不大警動大變通,汲汲如救焚拯溺,則恐後時而無及也。其所賑救之策,非愚賤如臣,所當容議,惟願聖上,疇咨大臣,兼詢儒賢。苟所以省浮費蠲賦役,如歲抄。水陸操公家興作,凡所以擾民者,一切停罷,以救民生一日之命。

疏下備局,備局以爲:「被災處常稅及收米,觀覆審後,列邑所報災結,自當竝減,糶糴亦當停捧。有身役者,則蠲其身役,賑救亦令擧行。省浮費一款,令該曹査出講究,習操則水陸操旣已停止。此外善策,依疏辭,請詢問儒賢。」上從之。

9月10日

○壬戌,守陵官平雲君俅、侍陵官吳以恭,各加一資,參奉鄭後俊、安㙫、忠義衛鄭栢、內官金汝楗、楊珽,各加一資,資窮者代加。

○戶曹啓曰:「今年凶歉,前所未有,必待各道監司詳覈實狀,區別啓聞然後,方可參以所聞,定其蠲役之多少,賑救之緩急。至於糶糴,亦可分等收捧,而近來詐僞成風,百姓則例稱大無,冀免賦役,守令則志在干譽,曲從其言。且或有庸孱守令,或恐被責,災多而不敢盡報者。今年則尤不可因循前轍,使監司簡騶率省供億,巡歷列邑,出入田間,詳問審察,分爲三四等,列錄啓聞。」上從之。

○開城留守南老星,以被彈,棄官來在城外,陳疏乞遞,疏下該曹。該曹請上裁,上曰:「國家欲存事體立頹綱,老星當不顧其身,遵奉朝意。而先自輕動,虧損體例,徑離任所,從重推考,催促下送。」

○掌令黃儁耉等啓曰:「湖南右道監試設場時,左道儒生四十餘人,圖出公文,公然冒赴,儒生擯攻,四館停擧,而都事權大載,重杖四館下人,使之還解。終場入門之日,多士齊憤,不卽入門,則還停已解之儒罰,開諭入門。而使其禁亂官,表其衣冠,臨出結縛,循私蔑法之罪,不可不懲。請權大載拿推,參試官及禁亂官,先罷後推。」上不從,只許罷推。又啓曰:「江原都事朴世堅,曾於監試開場之日,招致所親儒生,饋以杯酒,又於東堂出榜時,拆見皮封,所識之名,不在其中,則更爲科次,變其立落,請朴世堅拿問定罪,參試官竝爲罷職,其東堂榜目,令該曹拔去。」上不從,只許拔榜。又啓曰:「安東府使李𡐔,居官守約,臨事任怨,而號令苛刻,作事煩擾,虐使飢饉之民,盛興土木之役。闔境嗷嗷,民不堪命。請罷職。」上不從。三啓後,皆從之。

9月11日

○癸亥,校理金萬均、副修撰李敏迪等請對,上引見於熙政堂。萬均曰:「飢荒如此,而未聞朝家有講究之事,故欲達區區所懷耳。」敏迪曰:「聖候違和屢月,不接臣僚,若簡其禮數招見儒臣,講論經史。且時接諸臣,講究政理,實無所傷於玉體矣。」上曰:「予病雖非委頓床席,而每患困憊未能矣。」敏迪曰:「人主講學,有關於治道大矣。古人有言曰:『親宦官、宮妾之時少,接賢士大夫之時多,則可以薰陶德性。』此甚切至之言也。至於荒政,臣未知如何而可救此急,而尙未有區處,外方民情,豈不沓沓乎?」上曰:「荒政雖與廟堂相議,而尙未措處一事。若有蓄積,則可以散賑,而其於國儲蕩竭,何哉?」萬均曰:「民之流散者已多,豈非切至之憂也?」上曰:「飢民勢必至於流散,豈非大可懼者?」敏迪曰:「古之黃巢、赤眉,亦皆赤子,而化爲龍蛇者也。」上曰:「不必遠引古事,明末流賊,亦由於飢饉也。」承旨李廷夔曰:「近聞道路,多有竊盜矣。」敏迪曰:「朝廷雖未及有所設施,卽今三南之民,擧將流散,及此時宣布德意,使民知將有蠲役賑飢之擧,則必不輕去鄕土。別爲哀痛之敎,下諭道臣,使之安集宜當矣。」上曰:「承旨代予草敎,遍諭八方可也。」敏迪曰:「良民之役,實爲偏重,當此大侵,尤無以辦出。雖不能盡爲蠲減,尤甚被災處,宜令爲先變通。」上曰:「近將引接廟堂諸臣,其時當爲議處也。」敏迪又請,罷遣御營軍上番者,以其保米,捕國用,上令議處。敏迪曰:「新抄砲保上京,亦是擾民之甚者。廟堂請待左相出仕而處之,而期限已迫。若待議定,則似無及矣。」上曰:「玉堂之言如此,今年砲保上京者,皆令停止。」

○追設九日課製於成均館,取士居首李瑞雨,直赴殿試,其次韓斗愈,直赴會試,任奎等七人各給分。舊例節日課製,其日有故,則仍不設行,至是以大提學入試所,未行於九日。旣罷試,上特命設行。其後又爲定式,節日有故,則使之退行於其月內。

9月12日

○甲子,獻納金萬基啓曰:「人君命令之出,必由政院。雖飮食、器用之微,輿馬、服食之末,分付各司,苟不由於是,而由他,則正大之體斯失,邪僻之逕難防。而差備門直爲分付,實非國家立制之本意。近來內乘等,直受傳敎,頻數出入喉舌之地,一未經由,外朝之臣,無以聞知。倘使上有失當違理之擧,下有希覬導諛之臣,若何以匡救紏正乎?事雖微細,必須先塞其源。請勿更自差備門,直爲分付。」上不從。正言尹飛卿、尹趾美,引避啓曰:「日者臣等之論啓任翰伯也,翰伯方帶諫職,則先請遞職,次請拿問,乃是體例之當然,而臣等未及覺察,直請拿問,物議多以爲非,儒臣陳達於筵席,不可晏然仍冒,請遞。」上令勿辭。諫院啓請遞差,從之。

○持平李行道,引避啓曰:「宗簿正李延年,曾爲推刷御史時,唯以請託決訟,而公然會飮於訟者之兄家,知非誤決,以爲一醉之報。及其事覺之後,苟且懇乞於訟官,欲爲丐免,其間曲折,言則醜也。聖朝含垢,復齒朝班,則所當自新不暇。而頃於設科之日,身爲試官,舅爲擧子,致令擧場驚駭,論議大喧。此而不治,公論將廢。臣以此意,發簡於同僚,掌令李元禎,非徒意見相左,新啓未及歸一,徑傳前啓,臣實見輕。何可仍冒?」掌令黃儁耉,亦以見輕,與同僚無異,引避。掌令李元禎,亦引避以爲:「朝者臣以前事連啓,來詣臺廳,得見同僚簡通,則乃宗簿正李延年,削去仕版,諫院停啓,臺官推考事也。諫院之停啓,實在於再昨,而昨日會坐之時,不曾一言相及,一夜之間,創出新見,是臣所未曉也。第念延年試場之事,旣失遠嫌之義,諫院停論,亦似太遽。請罷延年,論遞諫院,未爲不可,而至擧乙未推刷之事,以爲到今深論之地。則臣之愚見,有所不然,不得不畢其說焉。噫!按事一不當,而斷定其人之平生,甚非盛世事也。況延年就理編配,罰已行矣。到今五六年後,必欲因他事而提起,復錮人於明時,吁亦甚矣。且試場之嫌,推刷之失,判爲二塗,全不干涉,非有本末之相關。則簡通中所謂治末之說,尤未知其何意。其出於乘時狙擊之計,而不由公是非者,可見矣。臣之所見如此,再三往復,終未歸一。同僚竟以不可苟同答之,則其引嫌決矣,更無商確之事。而臣旣詣臺廳,不可無端還出,故仍傳前啓而退。執此一端,謂之見輕則亦可異也。旣被詆斥,不可仍冒。請遞。」上竝令勿辭。諫院以爲:「簡通未及歸一,遽爾連啓,責有所歸。按事不公,旣被其罪,到今削版,殊涉過當。避辭張皇,狙擊等語,尤甚無據。請竝遞。」從之。

9月13日

○乙丑,以南龍翼爲承旨,呂聖齊爲持平,尹抃、南天漢爲正言,鄭知和爲禮曹參判,洪處亮爲兵曹參議,李𥘼爲兵曹參知。

○上御熙政堂,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領議政鄭太和等,以上候未寧,請停望祭親行。上初不允許,諸臣力請,乃許。左相沈之源曰:「臣以山陵摠護,奉職無狀,石物多有罅隙。諸臣俱被罪罰,臣獨免罪,乞免不得,今又出仕,罪尤大矣。」上慰諭之。上以玉堂請對時,下諭諸道事,問大臣曰:「何如。」太和曰:「三南之民,洊被飢饉,必多流散。玉堂之意,欲自朝廷,先下哀痛之敎,使之安集,今若先示蠲役之意,民必以爲,今秋百役俱蠲,若不能盡如所望,則反致怨咨矣。」上曰:「前頭區別蠲減,亦不可已也。」右相元斗杓曰:「雖閭巷之人,不可言先於事,況朝家擧措,豈宜先示以空言,終爲文具之歸乎?不但事體木安,恐有失信之患矣。」戶判許積曰:「此事有害而無益矣。民之流散者,雖有此敎,豈能還集乎?」太和曰:「若以裁減爲言,則亦或無妨矣。」上謂承旨曰:「依此下諭。」太和又曰:「玉堂陳良役偏苦之弊,臣等亦嘗慮及於此矣。當此大飢之年,被災尤甚處,不可不軫恤。且所請除出各營米穀,欲補民役,此等事,必待災實啓聞,秋捧已畢之後,方可稟處矣。」上然之。太和曰:「玉堂又陳軍士逃故者,蕩減之意,其意則好,而其勢未易。若不使代定,而只許除案,則軍簿將一空矣。」上曰:「聞承旨李廷夔之言,曾爲兵曹參知時,逃故及老除年滿者,若有呈訴,則皆許減除云矣。」斗杓曰:「李廷夔,何足以知其弊也?近來國事之解弛,皆由於如此不解事之官,任意自斷之故也。況此除案事,非但事係變通,凡兵曹之事,皆決於判書,佐貳之官,不得擅斷。而參知以堂上末席,任自減除,豈合於國體乎?近來名官輩,只讀書決科,而專昧事務,唯以蠲減爲言,良可慨然。」吏判洪命夏曰:「廷夔之事,殊涉率爾,必爲下吏之所欺矣。」上曰:「廷夔謂兵曹事,皆決於入直云,是亦見欺之言也?」太和曰:「先朝時入直之官,使不得開印,而事有拘礙,終未遵行。然至於軍政重事,豈佐貳之官,任自處斷者乎?」上曰:「廷夔推考。」太和又曰:「玉堂請除御營軍立番,以其保米,移用於賑救,先朝果有除番歸農之事。而軍食則不可他用矣。」大將柳赫然曰:「御營軍二十四朔,而通爲一番,兩月鍊習而罷。今若限來秋停番,則又過十朔,過三十四朔而乃爲後番。鍊習疎闊,不可輕許也。」上曰:「置之。」積曰:「百官給料事,欲爲稟定後磨鍊矣。」斗杓曰:「倉舍逐月開閉,例多偸竊之患,依前頒祿,而六品以上,各減一石似當矣。」太和曰:「當此大飢之日,不可晏然受祿。減祿爲料者,欲示變常之意耳。」積曰:「百官四等頒祿,米四萬七百二十石,豆一萬九千一百四十八石,以料計之,則米三萬六千石,豆一萬六千六百八石,比祿所減者,不過米四千七百十九石,豆二千五百三十九石。而前例加減不同,未知從何磨鍊乎?」上曰:「前例竝爲書入,則予當詳覽而處之矣。」命夏曰:「南漢山城各年逋欠,多至七千七百六十餘石。城中逋欠中,流亡絶戶未捧者,己丑以上八百九十石,戊戌以上一千三百九十餘石,只存虛簿,無路可徵,不可不變通矣。」上曰:「今若蕩滌,則此後更無此弊乎?」太和曰:「不然矣。」上曰:「己丑以上蕩滌。此後嚴立科條,俾無如此之弊。」獻納金萬基,以武科一所試官拿問事,連啓,上不允。又啓曰:「武一所試官等,有用情循私之罪,不公之榜,不可仍置。一所榜目,請命拔去。」上從之。又以自差備門,直爲分付,不可事,連啓,上不允。副提學金壽恒曰:「此事臺諫力爭,大臣勤請,而聖明不允,其於聽聞何如也?臣待罪政院時,柳頲繼後公事,自上以情理切迫爲敎,而特用其請。外議或以爲,頲爲內乘洗馬時,圖囑內官,以致上達云,此等事豈不寒心哉?」上曰:「若非全不省事之人,豈不知無後之爲情理切迫乎?」壽恒又曰:「當此飢歲,不緊浮費,似當蠲減。如扈衛軍官,不但朝臣多言,其當罷亦無益於衛國之道,罷之宜矣。」上曰:「從當處之。」

9月15日

○丁卯,夜月食旣。

○領敦寧李景奭上箚,陳荒政,略曰:

今臣所思,不外於散利也,蠲役也,緩刑也,節用也,此皆見於經史,聖賢之明訓,三代之遺法。講究其道,而力行之,於斯必有濟矣。臣於仁祖朝,請以周制荒政十二條,及《說苑》六正六邪,《漢書》刺史六條,依麗朝故事,令京外官司,各寫一通,付諸廳壁,至今政府壁上,帶塵尙存,而他不見焉。此不是難事,而尙不行,況望其事之行乎?只此一事,可見國綱之頹廢,法令之難行。今以先爲布告減賦之意,或慮先令而失信,欲待踏驗嘗試而處之。各邑災實,固難逆料而等第,至於尤甚者,令減其賦稅,其次者半減,又其次者減一二分,此則可以預定而先曉也。至於王圻根本,理宜優恤,如其終不得捧而減之,孰若裁時闊狹,施仁於早也?百官之祿,監、兵、水營守令月廩之資,視常時宜有所減。又散各司府庫之布米,以資經用,以代民役。且出銀貨,以爲市肆之用,則雖曰荒歉,有米粟者,無不船輸馬運,相與交易矣。如此則風聲所曁,遠近胥悅,民心可以收拾,景命可以迓續矣。唐、虞之治,惟獄訟是重,漢世循吏,以緩刑罰理訟獄,得人心爲務。近日魃虐孔慘,遠近枯旱,年年失稔,天意難知。或有獄訟不平,含冤而然耶?松都獄事,似涉過濫。朝官則拘孿於獄傍之家,儒士則桎梏而嚴刑者,至於十數人,此國之大刑獄。刑曹回啓,參議獨爲之,臣見其狀啓,則別無現捉之事,而謂之端緖已現者,皆出於疑似,搆成罪目,不爲目覩,謀陷人於死地也。

仍訟金泳、李潝諸囚之冤,縷縷數百言,上優批答之,令廟堂議處。

9月16日

○戊辰,太白見於未地。

○以鄭樸、李東老爲掌令,尹趾美爲持平,洪柱三爲校理,李慶徽爲大司成。

○訓鍊都監請勿罷新設屯田,從之。先是玉堂箚陳訓局屯田之弊,領相鄭太和稟於榻前,有新設屯田稟處,此後切勿加設之敎矣。都監以爲:「嶺西春川等五邑屯田,設置雖不久,大有補於都監,不宜遽罷。」事竟不行。

○兵曹判書宋時烈,以病未赴寧陵奉審之日,陳疏待罪,仍乞遞免。且曰,臣若所患少愈,可以行役,則卽當趨赴闕下,以請連慢之罪,上優批許遞,諭令幡然上來。

○吏曹參議趙復陽,應旨疏,陳數千言:

論救荒事,請發兵曹舊儲綿布,司僕寺所儲銀貨,以代諸色軍布及奴婢身貢,發江都、南漢所儲米,以代兩湖大同米,仍減捧本米,留儲各邑,以爲來春賑資,又論上喜怒過中事曰,李慶徽承旨之拜,人皆有喜色而相告,此豈爲慶徽而私喜哉?朴世城、李時楳之得罪,當時皆以爲過當之擧,而久靳收用,此亦下情之所不安者也。又曰,宋時烈、宋浚吉,退去已久,聖眷益隆,召命相繼,朝野想望。而浚吉則聞有上來之意,時烈則尙無還朝之期,更宣聖諭,必使幡然。豈非世道之大幸也?李惟泰之辭歸已久。又如尹宣擧、尹元擧、申碩蕃等,一體收召,與共天職,豈不美哉?

仍進其父翼所著《心學圖說》,上優批答之。疏下備局。

9月17日

○己巳,以洪命夏爲兵曹判書。命夏方爲吏判,例不當移拜兵判,而以大臣言:「命夏曾爲兵判,得將士心。」至是,上特命加望而拜之。以李敏徵爲持平,以宋時烈爲判中樞,前判書鄭致和,特命敍用,拜吏判。致和以山陵提調,監董石役,石物有變之後,與諸提調皆得罪坐罷,至是特拜。

9月18日

○庚午,太白晝見。

○戶曹啓曰:「値此大侵,秋收之節,已多流散之民,若無大段蠲役賑救之擧,則八路生靈,擧將塡壑。卽今公私蕩竭,普濟無策,當待各道災實,區別等第啓聞後,方議蠲役。而至於糴穀收捧,若不及今變通行會,則民間必不知朝廷本意,有愁怨之歎。請令諸道,分別各邑被災輕重,或只捧三之一,或三之二,使道臣覈實加減,保存飢民。」上從之。

○上御興政堂,以眼患受鍼。

9月19日

○辛未,上以飢民不知,前頭有蠲賑,而先爲流散,下諭八道監司曰:「予以涼德,叨守丕基,惟不克負荷是懼,惴惴慄慄,常若履薄而臨深。況今天心不享,降此大侵?哀我赤子,將未免溝壑之塡。噫!食者民之天也,無食則無民,民者國之本也,本搖則國亡。言念及此,我心如焚,寢不安席,食不下咽。雖在疾病之中,亦不敢自暇,頻接臣僚,數納群言,捄恤之方,靡策不講,而迄無一事之措置,實惠之普被。噫!億萬仰哺之赤子,將謂予棄而不恤,置之相忘,必不知朝廷日夜憂勞,恫關若己之意也。蓋連年飢饉,國儲蕩竭,秋省未遍,災實難詳,方有料理審處之事,未及擧行耳。年分覆審,詳知災實之多少然後,其尤甚被災之處,則稅、貢等役,抄軍、軍布等事,所當蠲減,其餘凶歉之處,亦當隨其輕重,而量減賦役矣。至於救恤之政,則將有移粟變通之擧,而內而各司,外而各營,所儲穀布,亦將覈其實數而取用矣。此皆今日之所講究者,而遐遠之民,若不知朝家矜恤之意,不堪目前之急,未免流亡之患,則雖有善政,將何施於旣散之後哉?嗚呼!安土重遷,人情所同,去其鄕井,豈其所欲?今玆大侵,八路皆然,雖適他土,亦無生理,而猶且爲之者,必以徭役無自辦之勢,而欲免其侵徵也。此予之所以必欲先布朝廷之本意也。任此懷撫之責,實在藩宣之臣,卿須以此遍諭道內,使深山窮谷,無不聞知。卿亦體予至意,與列邑守令,竭誠慰撫,使吾民不至於遽離鄕土,顚連道路也。」

9月20日

○壬申,太白晝見,月入東井星。

○獻納金萬基啓曰:「忠洪右道監試,旣因都事金迬,試取不公而拔榜物情咸快。第東堂之榜,同出一手,國言藉藉。拔彼存此,寧有是理?請東堂榜目,一體拔去。金迬旣被拿問,則參試官等,不可獨免,請罷職。且聞右道儒生等,當考試之際,憤其不公,相聚爲群,攘臂升階,强迫試官,至取已考之文,相與墨筆批抹,肆然詬辱,無所不至。士習至此,誠可寒心。請令該道監司,査出痛治,以爲懲戢之地。」不從。其後士子査治事,依啓。

○副修撰李敏迪上疏,申前請對時意曰:

臣竊以諸司儲積,尙有餘財,而赤子塡壑。良役㝡苦,故請先減軍布於被災地方。恤災莫先於省費,省費最大於軍食,故請姑停御營軍之今歲上番。根本之地,尤宜先恤,故請半減江都、南漢之還上。今日民事,已到百尺竿頭,百萬生靈,嗷嗷朝夕,賦不可不蠲,役不可不休。而主兵者,惟務張軍,掌財者,徒知恤費,大小利害,一切報罷。今若別有奇謀異計,默運幾先,自可以鎭國撫民,則臣所未窺,若其規模措畫,固無先定,而玩時愒日,僥倖目前之無事,則臣恐後時濡沫,無及於枯魚矣。

仍乞遞職,上令勿辭察職。

○上御興政堂,受鍼。

○全南道潭陽人李廷一者,不忍饑餓,結項而死,監司以聞。

9月21日

○癸酉,太白晝見。

○設賑恤裁省句管堂上,以許積、洪命夏、趙復陽爲之。其後又以兪棨爲之。

○備邊司請,水原率伍中,良役應納之布,竝爲蠲減。稍實面應納者,自本官收捧,送置江都,待明秋貿米,出江都米一千石,以賑軍民,從府使任義伯之請也。

○獻納金萬基啓曰:「勿論罪之輕重,事係山陵,體段自別。都監堂上之被罰,曾未數月,山陵修改之役,尙未完畢。同罪之人,方在罪籍,而前判書鄭致和,先蒙收敍,物議皆以爲太遽,請還收敍用之命。」上不允。山陵之官,董役不謹之罪,宜無異同,而前後都監之官,論罪輕重懸殊,或有坐罷而旋敍者,或有擬以一罪而僅免於死者。如致和者,又特敍而拜冡宰,法之不信,無定準如此。人多不服。

9月22日

○甲戌,太白晝見。

○上又受鍼。

9月23日

○乙亥,太白晝見。

9月24日

○丙子,以沈世鼎爲執義,尹元擧爲持平。

○三陟府使許穆,以年限已過,呈狀于吏曹。吏曹以穆與凡官有異,且筋力未衰,啓稟赴任。穆之初上議禮之疏,人或言其無他意,而其後本情漸露,至以國本未定之說,恐動朝廷,與善道宗統、嫡統之說相合,人始知其奸慝矣。

○全南監司金始振,以珍島飢荒,甚於陸邑,定配罪人甚多,勢將駢首餓死,請移配他邑,或量移他道。朝議以爲:「逆獄連坐者,不可移配。」唯刑曹罪人移配他道。

○北兵使權堣馳啓曰:「北路大飢,新出身赴防者,無以資食,主客俱困,請移防於關西。或於開市之時,俾立刷馬,減其朔數。」廟堂覆啓從之。而移防則以爲有弊,不許。

○大司諫李正英受由,往返嶺南,疏陳沿路民願。其一,嶺底十一邑,兩年田稅,不可竝徵,其二,忠州租作米,勿令納京。且力陳奢侈之弊,上嘉納之,疏下備局。先是,嶺底諸邑,以失稔尤甚,故應捧田稅,使之退納於秋成矣。至是,又飢,旣捧上年之稅,明春又捧今年之稅,民力決不可堪。且忠州有前牧使元斗樞,別備租一千石,宣惠廳使之作米上納。州民切於救飢,不欲其上送。備局皆啓施之。

9月25日

○丁丑,備邊司啓曰:「今年民事至此,益下之政,宜無所不用其極。而國家需用,亦將無以支撑,不可全減。請京畿、湖西,則收米減二斗,湖南則減三斗,所減之代,以西穀或江都、南漢米取用。」從之。

9月26日

○戊寅,上受灸。

○執義沈世鼎等啓曰:「今此增廣監試、東堂初試,循私不公之說,藉藉傳播。忠洪左道監試、江原道東堂、京中武科一所榜目,擧皆拔去,忠洪右道東堂,諫院今方啓請拔去。他處亦多人言,考試之官,囚繫滿獄,自古寧有如此科擧乎?今若仍存此榜,則不亦苟且之甚乎?上自朝紳,下至韋布,萬口齊聲,皆曰可罷,不可以監試之已經,覆試放榜,置而不論。請增廣監試、東堂,竝命罷榜。」上答曰:「造意無據,勿煩。」

○戶曹判書許積,以玉堂書進故事,有引喩指斥之言,陳疏乞免曰:

臣竊聞玉堂儒臣,以不能養民之罪,盛斥有司之失,添入於寫進故事中。雖不擧臣之姓名,有司卽臣也,不勝悚慄焉。其所謂恤民之議者,臣未知指何議,而所謂防啓者,又不知其指何啓也。臣誠愚闇惝怳,不識言外之意。而若曰,民産日窮,流亡日多,罔不由於有司,則使斯民無恒産而不奠居者,一則臣罪,二則臣罪。噫!去年、今年極備極無,八路生靈,擧將塡壑,儒臣之言,旣出於恤民傷痛之意,臣豈不知?而臣之束手,正坐無策,如有可以活國救民之術,則詘己從人,臣固不厭。說時做時,勢有不同,易地而處,臣未知如何。而至於良臣民賊之說,雖似泛引鄒書,意實極力攻臣。其鋒,吁!可畏也。使臣有特異之才,不取於民,而經費之用,自至不乏,不捧秋糴,而賑救之資,至春有裕,則亦何難於掃除粟米、麻絲之令,而惟民欲之是循哉?國之事勢,有不如是,臣之才智,亦不辦此,故雖不使取盈,不得不有取,雖不能盡捧,不得不捧糴。若其列邑之分等,災傷之頒令,則不但廣議於諸宰,亦且稟定於大臣,而不料斂民之謗,穾起加臣。如使此言,一出於公,是非,則臣雖自明,祗益詬病,否則人雖不直臣於朝,亦無不訟臣於屋下者矣。

上慰諭之曰:「人將盡劉,國事至此,中夜不寐,所恃者惟卿,而卿何以年少浮薄之言,有此陳疏也?此非予之平日所期於卿也。卿若以國事爲念,則如此橫逆之說,何足掛齒牙哉?速出行公,以副渴望。」先是玉堂金萬基、李敏叙,因眞西山所進故事中劉晏事,繼而論之曰:「今之爲有司者,平居不知養民之爲何事,至於理財之術,亦皆苟且無法。只知斂民納官之不失期會而已,及至民産日窮,流亡日多,餓莩日積,猶不能爲極力救民之事。朝廷若下恤民之議,則又以防啓爲能事,其視先期賑恤者,爲何如?而其終至於民窮化盜,國財日蹙,則其視民生安業,歲入數倍者,得失又何如也?孟子所謂,今之所謂良臣,古之所謂民賊,朱子所謂,計毫釐於飢民口吻之中者,可爲痛傷。欲望聖明,留意於德財輕重之分,先定取舍。以劉晏之猶可取者,飭厲今之掌財用者,使不至於立視其死,則幸甚。」積以此辭職。

9月27日

○己卯,太白晝見。

○獻納金萬基引避,以爲:「伏見戶曹判書許積上疏之批,臣不勝震慄。臣頃忝論思之地,適當故事之進,敢引劉晏理財之說,且掇宋儒告君之辭,而附以瞽說,與同僚相議書進。而言辭伉拙,不能開發聖聰,而終致嚴旨之勤,是臣之罪也。臣之斷斷一心,只念有司之不能奉承德意,政令之無以大慰民心,敢論今日之通患,而實非侵攻一人。則殿下以浮薄橫逆爲敎者,豈非出於情外之甚者乎?臣旣有妄言之罪,何可仍冒言地?請遞。」答以勿辭。諫院以爲:「職在論思,書進故事,切於憂民,附以己意,深恐有司之理財,或有乖於《大學》之道。論及今日之通患,初非有意於侵攻,嚴峻之批,實出情外。豈可以此輕遞臺官?請命出仕。」從之。

9月28日

○庚辰,上受灸於興政堂。上召藥房都提調鄭太和,使進曰:「百官頒祿,日期已迫,而病未引見,裁省之事,尙未停當矣。」太和曰:「臣意欲散料,以示變常之意,而右相每以減祿爲言,原任大臣亦及於箚中,惟在自上裁斷。」上曰:「限六品以上,減一石,散料事,觀勢爲之。」上又曰:「供上之物,宜先減省,司䆃寺粳米、中米,內酒房香醞米,各可減半。」太和曰:「粳米、中米厥數各二十石,容可量減,酒房米則自前減之又減,今則一日所供,只一甁。以事體言之,則豈可更減乎?上曰:」兩色米則減半,香醞米減三分之一。「上以松都罪人原情公事,出示太和曰:」卿見此文案乎?「太和曰:」臣未之見也。「上命都承旨吳挺一展讀,敎曰:」梁夢錫等多有疑端。「仍命嚴刑究問。

9月29日

○辛巳,太白晝見。

○史官李光稷,承命往問,救荒之策於宋時烈、宋浚吉,還啓曰:「時烈以爲:『《朱子大全》,所陳荒政之說,甚詳且切,若令儒臣,抄出其合於今日者,擧以行之,思過半矣。其與宰相書,亦朝廷所當惕念處也。又記頃年,舍人臣李端相,自湖南復命於榻前,極陳飢民,困頓之狀,先王玉色慘沮,下敎曰:「聞此等言,更何所惜?」此今日聖明之所宜知也云。』浚吉以爲:『奉敎兪命胤疏,所謂停廢百役,蠲免常貢,且賑無田小民,不可少緩云者,誠是切至之論也。歷觀前古,賑救之政,不一其方,其要都在於君臣上下至誠惻怛,視民猶子,必欲家濟而人活,以爲祈天永命之本。而前代帝王,固有賜民租稅者,亦或有賜其半者。倘使國家儲偫有裕,則此擧豈有所難?國計蕩竭,亦臣所知,然竊聞西路餉穀,殆過十餘萬斛,保障兩處,亦有所儲,各衙門銀布,亦自不尠。通融除出,以充一年經費,而無論被災之輕重,常稅及收米,竝減其半,被災甚處全減。賑救小民之責,須令藩臣,料理施設,其所啓請,如非大段難施,則一倂允許,以責其實效。然且不效,加以重譴,以警其怠慢。其無田小民,業已流丐者,未及明春,勢必盡死,申勑諸道監司,境內餓殍多者,罪其守令,賑活多者,施以厚賞。而將此事意,急先宣諭。且該曹事目中,不許分數災,又不許內陳,且以新起當災結,毋減前數,此事民甚冤苦,不可不更加商量也。糶糴之捧,雖爲明春之賑救,目今事勢,決難全捧,亦依上年例,或捧其一半,或三分捧一,明白曉諭,使各道無眩於奉行可也。諸道營將,一年之供,所費甚多,而今以凶荒,停其巡歷合操。則營將特一冗官,徵還京中,待明春更送。敎養官爲任甚漫,亦宜停罷。以其所支,移用於賑飢,亦權宜之一道也。臣每念我國免稅之地太多,國用不敷,職由於此,良可痛也。如各邑官屯田,忠勳府以下各衙門及內需司諸宮家所屬土地免稅處,一倂停罷。收其稅入,付之公家,永爲成憲。使四境之內,絶無免稅之地,雖諸學宮所屬之田,亦勿許免稅,其於國用,豈少補哉?其稅雖自公收之,本田之依例分穫,亦自不少,可無所閡矣。此外如鹽盆、漁箭、船稅,亦宜一切收稅於公家,此實至切至急之擧。願殿下,疇咨廊廟,斷然行之。而勿疑焉。臣每欲陳達,而未及,今因下詢,敢竭微衷云。』」上命下備局議啓。

○領敦寧李景奭上疏曰:

臣憂災急民,且恐刑獄之濫,願陳所懷,何嘗有一毫愛憎於其人哉?不料開城留守南老星,因此嗔恚太甚。在彼時已有五百金疑臣之說,及到城外,又增其數,謂之九百金云,不數日,又有聞其言而言者曰:「所受者千,吾已詳知。」臣欲辨白,言之汚口。此非但爲一身之辱,辱三朝聖明之世,而羞一時之搢紳也。都下市井、吏人、武士之類,莫不喧傳,臣雖欲付一笑,而何可得也?市虎薏苡,從古成謗,況人情世態之澆薄,如水益深乎?飛語隨風,無處不到,臣安得晏然而已?

答曰:「近世人心不淑,景象不佳,豈料無狀之言,出於宰列之口,加於大臣乎?雖有萬金之說,予不信浮言,何必深辭而爲嫌乎?」仍下敎政院曰:「南老星所爲,殊極無狀,姑先從重推考。」

9月30日

○壬午,上受灸。

○全南道九月初二日霜降,晩穀多損,監司啓請給災。戶曹以九月霜非災,且已經踏驗,不許。

冬十月

10月1日

○朔日癸未,雨雹。

○以鄭錀爲正言。

○獻納金萬基以闕啓,引避,遞。

10月2日

○甲申,太白晝見。

○上受灸。

10月3日

○乙酉,雷動。

○上將行冬享大祭於魂殿,政院及大臣,以上候未寧,累啓請停,使之攝行。

10月4日

○丙戌,太白晝見。

10月5日

○丁亥,以黃儁耉爲獻納,李翊爲副修撰。

10月6日

○戊子,太白晝見。

○領議政鄭太和上箚,以病乞遞,上只命遞內局都提調。

○武一所試官趙必達、李延年,以臺啓拿推,禁府照律,奪告身,差備官等,或充軍或定配。

10月7日

○己丑,自巳時,至申時,四方昏濛。

○執義沈世鼎等啓曰:「臣等今日開坐本府,忠州福城面居人八十餘名,呈狀訴冤云:『數年前翁主家道掌稱號者,設庄於本面陳荒處,不但侵占民田,日漸增加,一面山川,皆稱主家之物,芻蕘灌漑,一切呵禁,少不如意,鞭扑狼藉,至於抑勒收稅,死而入葬者,亦皆捧稅而許之,縱惡作弊,罔有紀極,致令峽中殘民,不能聊生。』請令該道監司,明査啓聞,其道掌,令該曹囚禁治罪。全南道樂安居金致鎰,亦呈狀曰:『前年六月,其父爲明火賊所殺,其奴之被刺而不死者,旣見賊人之面目,故其兄尙鎰,具由告官。郡守初則捉致賊黨,旋因請囑,故緩其獄。渠等訴于監司,移定推官,則郡守怒其毁己,反囚渠等,勒捧誣告之招,又嗾兼官,瞞報監司,猝然反獄,旋放賊徒。仍又啓聞,該曹回移,亦無元告刑推之語,而監司旣施五次刑訊,終杖配於昌城,冤痛莫甚云。』此獄旣係殺人,而致鎰等呈官,乃是復父讎之擧矣,所放三人,亦有可疑之端。若有一毫冤枉,非聖朝明愼庶獄之道。請令該道監司,竝收前後文案與狀中所連告人,竝上京獄,以爲明按處決之地。前原州牧使金慶恒,交結板商,偸斫黃腸,不啻狼藉。慶恒前冬就理,令本道査覈,而其時査官,托以雪深,終不親審,泛然捧招於山直等,致令贓汚之吏,終逭刑章。到今情狀見露,則其循私蔑公之罪,不可不懲。請其時査官拿問定罪,道臣只憑査官之報,矇然馳啓,其時監司,亦先罷後推。」上竝從之。

○德恩府夫人之葬,上命造給墓幕。

○崇義殿及王太祖陵墓近處偸葬者,曾令京畿監司査啓矣,至是,監司啓聞,而偸葬者,多至一百七十處。禮曹請從其步數遠近,或令平土,或仍存,最近者移葬,上敎曰:「偸葬事,極痛駭。當一切掘去,以示國法,而該曹之意,亦或一道。迫近處,則摘發掘去,其他一皆平土,後有冒犯者,官吏難免重律之意,申飭本道。」前朝陵寢,帝王有功德者,則當封植,王太祖之陵,給守冡葺理,享祀固宜,而頃日筵臣陳達,至竝擧王氏諸墳數百年無禁而侵葬者,多見發掘,亦甚過矣。

10月8日

○庚寅,太白晝見。

10月9日

○辛卯,太白晝見。

○以沈之源爲內醫都提調,李曼爲刑曹參判。

10月10日

○壬辰,太白晝見。

○備邊司啓曰:「今年飢饉孔劇,民多絶火,救活之策,不可不預爲料理。海西近境各邑所儲,雜穀三千石,趁冬前運來,且三南明春賑救,尤爲切急,各處山城,糧餉分給者,捧留各邑,以除凶歲飢民遠輸之弊,且爲明春分賑之資。」從之。

10月11日

○癸巳,太白晝見。

○吏曹判書鄭致和免。致和旣被臺評,不敢自安,陳疏,遞。

○穆祖皇考陵,在三陟地,而自祖宗朝,未得其眞的處,有李郴者,上疏自言尋覓,請遣官奉審,朝廷令江原監司李後山,奉審啓聞,後山馳啓曰:「郴疏初出於希望功賞,實無可據之端。昔在祖宗朝,年代不遠之時,多方尋覓,終不能得,以至今日,何可遽以無稽之傳聞,而斷定於數百年之後乎?事涉荒唐,不可不永杜此弊。」事下禮曹。回啓請令本道科罪李郴,上敎曰:「卽今科罪,似不允當。此後如有如此輩,則治以重律。」謹按《輿地志》,有穆祖皇考墓,在三陟府西之文,其時去國初不甚遠,或能審知而載錄。而又無封植守墓之擧,世代浸遠,終不能記其處,亦可怪也。

○平壤進土尹隣等,陳疏以爲:

丙子夏仁祖大王,特遣御題於本道,開場試士,收取試券,上京考第,入格者生員楊景億、進士楊漸亨等,命直赴殿試,而其時又設萬科,未及畢試之際,敵兵充斥,蒼黃罷場。事定之後,楊景億等,竝與未出榜武試,罷而不用,豈不冤哉?況此文科與武科,非對擧也。武榜則畢試後,當放榜於本道,文科則應赴於式年殿試,則非對擧之設,可知矣。在先朝,令政院考出文書,而《政院日記》,未見載錄處,不得復科,其後臣等始得見,閔聖徵爲本道監司啓聞草謄本,則有曰:「禮曹捧承傳關文,有平安道儒生試取生員楊景億、楊漸亨等,竝直赴殿試之語。」豈可以事在年久,而不爲之伸枉乎?乞賜復科。

上,下禮曹。禮曹請議于大臣,大臣皆以爲,不當復科,寢不施。

10月12日

○甲午,太白晝見。

○校理洪柱三、副修撰李敏迪上箚曰:

竊見聖明,卽祚以來,行誼未過,德澤有加,有何施爲,不豫於天心?而乃者月食盡旣,金星晝見,非時之震,又出於近日,必君臣警懼,大小奔走,追旣往之闕失,防未來之患害。而側聽逾時,上下恬然,以爲適然。況今邦國之內,盡被災荒,三南千里,野無秋實,此其可憂,又大於天災。而侈然舊觀,無異於平日,財有可出而不能發,役有可蠲而不能減,費有可省而不能行,兵有可遣而不能罷,廐馬猶前日也,貢賦猶前日也,各處屯庄猶前日也,魚鹽、柴場、猶前日也,以至京外小大,莫不朝夕恬嬉,因循舊貫,而未聞行一實惠大慰民心者。欲以此回天怒救民窮,不亦難乎?伏願聖明,大自奮勵,明勑臣工,畢集群策,日有所事,毋拘因循,一洗委靡。聖志旣定,持之以至誠,則在廷諸臣,孰敢爲舊時之悠泛哉?至於時政之失,臣等不能毛擧。而竊念自祖宗朝,士大夫被逮金吾者,雖係贓汚,未嘗嚴刑,其深仁厚意,固自有在,近日罪囚,情節稍緊,輒下嚴刑之敎。夫重刑止辟,豈不一快,而三百年仁厚待下之風,亦自今替矣,此實聖上所宜愼恤處也。且開城留守南老星事,極可驚駭。大臣,具瞻之位,千金,罔貸之贓。而敢以一朝之憤,遂加於白首一節之元老,而朝廷只加推考,兩司不爲一言,國綱所在,豈容如是?此又聖上加意處也。且頃者冡宰、司馬之特除,臣等竊所未安。銓司、兵部,此固將相之任,必使三公議薦。其重亞於卜相,而聖明易置拔擢,而或自罪籍,曾不少思虞庭僉詢之擧,恐不若是。此又聖上難愼處也。且德恩府夫人之喪,有造幕之命,此固出於恩典。而今年有異常歲,墓幕之役,所費甚大。或使宣惠廳給價,亦可少紓民力。此又聖上勤恤處也。且諫院請寢差備門下敎者,義實正當。堂堂大朝,如有一號一令,不經鸞臺、鳳閣,則抑何以示無私於一世也?此又聖明快施處也,仍陳引接稀闊,講筵久廢之弊。

上優批曰:「可不體念而服膺焉?」

○以宋時烈爲吏曹判書,尹鏶爲兵曹參知,李敏叙爲副校理,李惟泰爲承旨,李光稷爲待敎,雲峰縣監擬望入,上特授副修撰李敏迪。其時敏迪,以家貧親老,陳疏乞縣,故有是命。

○執義沈世鼎、掌令鄭樸、李東老、持平李敏徵、獻納黃儁耉、正言鄭錀,以不論南老星,被玉堂箚斥,引避,遞。

10月13日

○乙未,太白晝見。

○大司憲宋浚吉,陳疏辭職,遞。

○行護軍金應祖,在榮川上疏,語及寧陵石物事,而且引前日穆陵有變事,而曰:

其時園陵之變如此,而翌年有兵禍,此甚可懼云

上,下敎政院曰:「此疏中,穆陵等語何意也?」政院啓以取考院中日記,則仁祖朝乙亥三月十四日,風雨大作,穆陵莎草四處崩頹,其時或以爲,雨水所致,或以爲係是變異,論議紛紜。今此疏辭,必是身在遠外,得聞寧陵石物之傾拆,未詳曲折,私自驚駭,至擧前事,有所云云矣。「上又下敎曰:」未詳而筆之於疏,似甚怪矣。「

10月14日

○丙申,太白晝見。

10月15日

○丁酉,雨雹。

○副校理李敏叙,上疏辭職曰:

臣頃忝是職,適因例上故事,與同僚略論有司不能極力救民之弊,臣意初非獨攻一人也。槪觀今之弊政,日滋,民産日窮,德意未宣,條令或苛。若以古人生財裕國之道,備責於當事之臣,則亦豈無一二可言者乎?許積連章力辭,盛氣相加,聖明又敎以浮薄。臣不可復玷論思。

乞遞。上令勿辭察職。

10月16日

○戊戌,太白晝見。

○以蔡𥙿後爲大司憲,朴世模爲執義,尹趾美爲正言,林葵、黃儁耉爲掌令,沈世鼎爲副應敎,金萬基爲副修撰,李東溟爲持平,李齊衡爲獻納,宋浚吉爲右參贊。

10月17日

○己亥,以李慶億爲大司諫,兪棨爲工曹參議,權堣爲咸鏡監司。

○正言尹趾美引避啓曰:「李延年爲武科試官,而其外三寸叔睦存善,爲擧子,有木箭步數冒錄之謗,臣於其時,適忝本院,與同僚相議論啓矣,屬見延年緘辭,其所謂命官、文衡、甥姪等語,卽指臣也。庭試、謁聖與殿試,雖父子、兄弟,亦無相避,此則國朝遵行之規也,延年乃敢執此爲攻臣計,隱然爲藏頭說話,造意陰巧,吁亦異矣。且其緘辭中一款語,有故相臣鄭昌衍、金尙憲,不避於應避衙門之語,昌衍卽臣之外曾祖也。固守相避之法,臣嘗熟聞於外黨先輩,公家載籍,亦有可徵之文。而延年做此無據之說,臣不欲多辨。而不意今者,又忝本職,決難晏然冒居,請遞。」上命勿辭。玉堂箚請出仕,從之。

○領議政鄭太和,亦上疏辨鄭昌衍、金尙憲等事,上答以延年所爲,陰巧奸事敗露,卿何足掛意。

○司諫李壽仁,在康津陳疏辭職,且陳時弊,論喜怒不中之失曰:

醫官除邑,出於私恩,而銓曹未卽奉行,則徑遞銓官,輒加聲色,至於受鍼之日,提調入侍,乃是愼疾之道,而廷臣同辭以請,遽以慍辭而斥之,傳播遠邇,瞻聆惶惑。朱子曰:「世間何事,不係在喜怒哀樂上?」願殿下收拾身心,存養省察,勿以一毫私意間之,應事接物,一循乎理焉。前年水潦之災,近古所無,而今年旱災,六十年來,曾所未見者。環東土數千里生靈,將何以救活耶?《周禮》荒政十二條,一曰散利,二曰薄征,三曰弛力,釋之者曰:「散利,貸民食也,薄征,輕賦稅也,弛力,息力役也。」臣請御供進上,三分減一,各司所儲米布,分等取用,以賑飢民,田稅、大同,亦爲減捧。則恩澤下究,民蒙實惠矣。且王政莫先於愛民,而愛民之責,專在於守令,今也守令之除,全不揀擇。不問能否,循例差送,淸謹恤民者絶無,貪饕肥己者比踵。間有一二廉謹自守,撫恤爲政,而無扳援之勢,則一罷不收,而貪官汚吏,苟有形勢,則監司置而不問,褒貶之際,拈出無勢者,塞責。守令何以勸懲乎?守令剛明,則吏畏民安,而一境晏然,守令昏暗,則雖不貪汚,而奸吏橫恣,民不堪苦,況重之以貪饕乎?閫帥放軍收布,木品漸高,唯以善事肥己爲務。一營收布之軍,多至四五千,以四五千收布,盡入武夫善事肥己之囊橐,抑又何也?國家當初輪回立番,閑習武才,而有故願納番布者,浸浸濫觴,至於此極。臣之愚意,選其丁壯,輪回立番,敎習武藝,而農月則歸農,使不失時,老殘徵布,以爲軍需,則軍士可以息肩矣。且當此大侵,秋耕尤急,水陸習操,若令停止,則亦是《周禮》弛力之政也。大同乃是均役,而科外不時之需,多令守令,隨便料理,守令不得已侵徵於烟戶,烟戶之役,有不堪苦。若以大同餘米,變通劃給,則可以久行而無弊。且十三斗之米太重,一依湖西例,減捧十斗,則民以爲便矣。各司奴婢、內奴之貢,極爲煩重。元貢不過十斗,而該吏稱以船價、人情,一口之貢,以三十五斗督捧而上納,其苦可勝言哉?人君富有一國,府庫、倉廩,莫非吾財。何必別爲私藏,以累淸明之德乎?臣願斷自聖心,視宮府爲一體,內奴之貢,令戶曹收納,以爲闕中需用,則庶無濫捧之弊矣。

上優批,使之勿辭上來。

○前監司洪葳卒。葳長於文翰,而短於吏幹,朝廷用違其方。以疾遞嶺伯,未幾而卒,人皆惜之。

10月18日

○庚子,長興府使李敏發、順天府使鄭世輔、定山縣監權以亮、彌助項僉使金汝柱,辭朝,上引見於興政堂。上謂敏發曰:「汝今往任所,當先爲者何事耶?」敏發曰:「當今急務,莫如荒政矣。」上曰:「長興有何弊端耶?」敏發曰:「南方土豪甚多,其弊爲大。民間賦役,則大同之後,雖無雜役,亦豈無民所疾苦者乎?」上歷問世輔以下前任履歷,使之勉勵職事。

10月19日

○辛丑,備邊司啓曰:「京畿、湖西大同減二斗,沿海則減三斗事,旣已定奪矣。湖南山郡及嶺南,不可不一體蠲役,而此與行大同處不同,必須全減一道通共之重役,可以均蒙實惠。其人〈供柴炭人也。〉之役,乃是道內貢賦中最重者。請慶尙道及湖南山郡辛丑條,其人價布全數蠲減,以各衙門銀布代給其價。」從之。備邊司又以水原尤甚被災,良役公賤爲束伍者,皆減役布,而唯私賤束伍,無可減身役,獨不蒙惠,啓免其收米。

○上御興政堂,引見大臣及備局諸宰。時領相鄭太和新出仕,故上特爲引見,上謂太和曰:「如有所欲言之者,皆言之。」太和曰:「宋時烈、宋浚吉,前日獻議中條件,及李壽仁疏中陳弊事,皆當稟定矣。時烈議中,《朱子大全》中所陳救荒之說,請令玉堂一一抄啓。」上許之。太和曰:「浚吉議中,所謂管餉保障所儲之穀,取補經用事,及被災處賦稅裁減等事,當與主管之臣,料理稟處。而無田小民,特加賑恤,及以賑政善否,賞罰守令之意,預爲宣諭事,似不可少緩矣。」上曰:「令政院下諭,使之着實擧行。」太和曰:「其議中,營將徵還,敎養官姑罷事,未知何以處之?」上歷問諸大臣,皆以營將徵還爲不當,上曰:「營將若罷之,則可永罷。與京官有異,不可徵還矣。」太和曰:「敎養官無實效,可姑罷之。」兵判洪命夏曰:「西北路及濟州,似不當竝罷也。」上然之。太和又曰:「諸宮家各衙門屯田免稅,一倂革罷,鹽盆、漁箭、船稅,一切屬公事,亦在議中。自上尤宜留念也。」上曰:「可從容議處也。」太和又曰:「李壽仁疏中有曰:『安民之本,在於守令,守令之聲績特異者,超資擢用,以爲激勸之地。』云矣。上曰:」毁譽之言,不可盡信。如齊人之譽阿大夫則奈何?「太和曰:」齊威王不惑於日至之毁譽,烹阿大夫,封即墨大夫,自此人莫敢飾詐。故人君用人,惟在明察而已。「太和又以壽仁疏中,水陸習操停止事,稟旨,上曰:」今年則可以凶荒停止,而不可每年如此也。「太和又曰:」其疏中,言烟戶偏苦事,此則必査問本道後,可以議處矣。「太和又曰:」其疏中,以湖南大同十三斗爲不均,欲依湖西十斗之例,且以內奴之貢偏重爲言,欲令戶曹收捧。此固難猝變,而被災處減捧,則似可矣。「上從之。左相沈之源曰:」修撰李敏迪,頃因乞郡,而特除雲峰縣監,敏迪卽年少有才望之人也,不宜補外。「上曰:」情理切迫,故特副其願矣。「之源曰:」仁祖朝,近臣或乞郡,則不許而賜米,有前例矣。「太和曰:」私情雖切,政體亦重矣。「上曰:」然則敏迪改差賜米。「太和曰:」北兵使權堣,移拜咸鏡監司。監司則本無除朝辭赴任之規,而當此凶歲,事異常規,宜令直爲赴任,以除往來之弊矣。「上許之。工曹參議兪棨曰:」裁省事,時未停當,而方今公私赤立,賑救乏資。自前以空名帖,募粟以補賑資,而或有除授實職之時,今亦可用此例矣。「太和曰:」前有已行之例。計其所納之多寡,又察其人之賢否,授相當職,亦變通之一道也。「上曰:」此事雖不可久行,目今形勢,不可不爲救急之政也。「命夏曰:」此事,外方則或可爲,而京中則決不可許也。此路一開,則市井多財者,亦必生心,豈不爲淸朝之累政乎?「上曰:」此言是矣。「大諫李慶億爭執,以爲不可,上不從。命夏曰:」士族業武者,恥爲內禁衛,故先朝必令先隷內禁衛之後,授內三廳職,近來則禁軍有闕勿補,故士族之隷其中者絶少,宣傳官差出誠難矣。「上曰:」已行之規,不可輕改,禁軍闕額中,限三十人,以可合宣傳官者,塡差備擬可也。「禮曹判書尹絳曰:」《璿源錄》中,孝宗大王謚號當書與否,宗簿寺官員來問於臣矣。「上曰:」依己丑年例爲之。「太和曰:」己丑年如誌石、祝辭,皆不書,而《璿源錄》中獨書二字,實未知其故也。「上曰:」到今追改,恐煩聽聞。今番則勿書可也。「慶億曰:」科擧國家所重。金迬拿問,初因監試時用情,而至於東堂,人言尤多。參試官等旣已罷職,而拔榜之論,旋卽停止,事甚苟且。當詢于大臣及禮判而處之。「太和曰:」臺閣之言是也。「上曰:」然則湖右東堂拔榜。「

10月20日

○壬寅,太白晝見。

○執義朴世模啓曰:「開城留守南老星,誣李景奭以千金之說,藉藉傳播,使元老大臣,不得自安。此時流言,雖未必盡出於其口,而揆以事體,決不可置而不論。請南老星罷職不敍,上不從。」

10月21日

○癸卯,吏曹參議趙復陽,陳疏乞免曰:

全南監司金始振辭狀中,擧臣前日疏語,加以醜詆,臣頃聞始振,抵書於戶判許積,言將躬自覆審年分之意,而及見朝報,則許積以此陳達,請令諸道監司一體爲之。臣心甚爲訝,以爲當此生民困極之時,何可爲前古所無之擧,重貽列邑之弊哉?略及其不可之意,請令停止,初非以出巡爲非,而亦無攻斥始振之語。始振乃以出巡爲解,陳疏攻斥,橫加詬罵。所謂人之爲言四字,出於《周詩》,乃指讒人而言者也,始振以此四字,隱然陰斥,又以淸議二字,顯示嘲侮之意,其亦慘矣。臣一陳瞽言,乃爲此等人所詆辱,臣豈可晏然而已。

上答以勿辭察職。

○戶曹判書許積,前後五上章乞免曰:

伏見李敏叙之疏,隱然攻臣。臣不欲與年少輩相較,而始則加臣以難洗之辱,今乃反責臣不能容受。如使臣寂無一言,趨走爲恭,則不知目臣以何狀也。

上慰諭,使之速出。積之如是張皇累辭者,其意豈但爲一時故事中泛論而發也?蓋自知其奸邪慫慂之罪,不容於公議,預先以危苦之辭,自託於上,以爲內固上寵,外拒公議之地,其計亦巧矣。

10月22日

○甲辰,太白晝見。

○夜雷動電光。

○益平尉洪得箕、禮曹參判鄭知和,陳疏乞罷,疏下備局,回啓請遞。初得箕等,奉使赴燕,其還也,行中有犯馬禁者,淸國乃移咨詰問,籌司回啓中,竝及使臣論罪之語。故陳疏自劾。

○大妃有未寧之候,內醫提調入直內局。

○掌令黃儁耉,以在諫院,徑停湖右東堂拔榜之論,引避,遞。

10月23日

○乙巳,雷動電光。

○以鄭樸爲掌令,鄭傅賢爲北兵使。

○都承旨吳挺一等,以冬雷啓曰:「天災時變之慘,至於今日而極矣。殿下自卽阼以後,夙夜兢惕,不遑寧處,憂民之念,溢於言表,賑救之策,靡極不用,凡干政令施爲,未有大拂於人心者。民之困苦,猶甚,天之譴告,至此,其恐懼戒愼之心,不當以微顯而有間。願殿下常存此心,益加修省,幽獨之處,罔弛對越之誠。招致在外儒賢,俾朝夕納誨,玉候稍安之時,簡其禮數,引接大臣、儒臣於臥內,商確古今,論難政治。其於消弭之方,必有裨益矣。」上嘉納。

○領議政鄭太和、左議政沈之源、右議政元斗杓等,以雷震之變,上箚乞賜斥黜,以答天譴,上答曰:「天災至此,由於寡昧涼德之致,惟當上下同寅,百工協恭,少答上天之怒而已。安心勿辭,益懋厥德。

10月24日

○丙午,太白晝見。

○冬至使趙珩、副使姜栢年、書狀官權格等,如淸國。

○前忠淸都事金迬,以科場用情被逮,奪告身充軍。

10月25日

○丁未,太白晝見。

○上敎曰:「德恩府夫人喪行時,令各道依永喜府夫人例,擧行。

10月26日

○戊申,大司諫李慶億等啓曰:「名器,國之所重也。目今大侵,民將塡壑,賑救之方,固當靡不用極。而至以實職募粟,前所未有之事,此路一開,名器大壞。唐臣陸贄,當奉天危急之時,猶以愛惜名器爲言,豈昧於權宜,而故爲大言哉?況多募,則必有濫觴之弊,少募則不足以補賑資,得失利害,亦甚較然。豈可輕試,以取四方之譏議哉?請還寢實職募粟之命。」上答曰:「事有隨時,法有權宜。只欲行之於今歲矣。」其後累啓,乃從。

○副應敎沈世鼎等,以災異上箚曰:

易曰:「洊雷震,君子以恐懼修省。」旣曰,恐懼而必繼之以修省者,言旣能恐懼,而又必修省然後,方可以盡畏天之實也。仰惟聖德如日方升,雖未有形見之過。而或有一念之不誠,一事之不敬,則是乃私意滋長之漸,人欲放肆之端。人君苟能於燕閑之時,幽獨之中,以是而點檢身心,則必有人所不知,而己所獨知者。其可不深究猛省,思所以答天心弭天譴乎?今日施措之切急者,莫先於荒政,臣等請復以昨者所進,朱子奏狀中最切於今者,申複焉。有曰:「自淳熙三年以前,欠負官物,不問名色,一切蠲除。目今州縣,年久未捧糴穀甚多,終無畢捧之日,只貽無窮之害,無寧覈其年數之尤甚久遠,産業之尤無聊賴者,特與蕩減,以慰悅民心也。」有曰:「盡出內庫之錢,以供大禮之費。」所謂內庫者,卽今之內司也。聖明亦嘗出內司布物,以補民役,而今若計留若干內間所需,盡下於度支,或補經費,或以賑給,則可使吾民,皆知聖上愛民不愛財之盛心也。至於賑饑之方,尤詳於奏狀之中,其抄箚戶口,差等壯弱,治療病困,收養小兒之類,竝已抄啓,若賜乙覽,參酌損益,作爲事目,頒于諸道,則飢餓之民,必蒙其惠矣。且曰,聖明以救荒之策,詢問儒賢,意甚盛也。而如營將之召還,常稅之半減,竝不採用,所施者只罷敎養官一事耳。若此而已,則初何詢問爲哉?

上優批答之。

10月27日

○己酉,太白晝見。

○大提學李一相,以增廣覆試赴擧人多應避者,陳疏乞遞,該曹覆啓,以爲文衡之任,固當掌試,而相避之法,亦是國典,雖方主文衡,而有相避,則不爲掌試,有前例。請勿擬於試官之望。從之。

10月28日

○庚戌,持平尹元擧,在連山,自陳無學問之實,而以虛名蒙被徵士之禮,爲猥越,上章乞免,上優批,不許。元擧,烇之子。烇以宮官,死節於江都,元擧自丁丑以後,不擧不仕,雖無學問縝密之功,而爲人慷慨,有氣節,見許於士類。孝宗末年,始許臺選之望,前後累除,皆不赴。

○行禮曹判書尹絳,以判義禁照勘金慶恒,被斥於言者,陳疏乞免。初慶恒爲原州牧使,私許板商,偸斫黃腸,其數甚多,罪狀狼藉,朝廷按覈得實,被繫照律,群議以爲,當計贓處律,而禁府當以盜園陵樹木,罪止徒三年,玉堂箚論其失律,吏曹參判李應蓍,亦以同義禁,不參其照律,而疏陳其擬律之失當,絳不自安,有此陳疏。上令勿辭察職。

10月29日

○辛亥,太白晝見。

十一月

11月1日

○朔日壬子,太白晝見。

○以尹飛卿爲正言,李浣爲刑曹判書,金壽恒爲禮曹參判,趙啓遠爲刑曹參判,兪棨爲禮曹參議。

○執義朴世模等啓曰:「前原州牧使金慶恒,偸斫黃腸,所犯極其狼藉,論其罪犯,誠極痛駭。豈可循例徒配而止?請令該府,改律勘罪。」從之。

11月2日

○癸丑,太白晝見。

11月3日

○甲寅,刑曹參議吳挺緯,以被嚴旨,上疏辭職。初上言者,有與內司相訟,再伸一屈,又請伸理。挺緯回啓以爲:「寧失若干公賤,莫若示以無私。」上切責該曹,使之改入。政院啓陳未安之意,上不聽。至是,挺緯不敢自安,有此陳疏。上,下敎政院曰:「近來紀綱,雖甚解弛,如此疏何以捧入耶?」政院啓以挺緯嚴旨之下,不敢偃然,回啓陳疏自劾,勢所不已故,相議捧入矣。上於事係內司者,輒下嚴旨,前後如此類者,甚多。

11月4日

○乙卯,平安道順川地,有雌鷄,變爲雄鷄,足生兩距。

○西原縣監申洬,進《救荒撮要》一冊,上命印布諸道。

11月5日

○丙辰,以李正英爲都承旨,李慶徽爲承旨,李壽仁爲應敎,睦兼善爲修撰,鄭致和爲工曹判書,趙龜錫爲司諫。

○咸鏡監司趙啓遠,啓陳前端川郡守李志賤,致力於水利,鑿山通渠,灌漑墾田,民賴其利,命加嘉善階。

11月6日

○丁巳,以沈光洙爲承旨,柳赫然爲刑曹參判。

○大司諫李慶億等啓曰:「試官受點之後,如有相避擧子,而不得移送他所,則政院之措辭微稟,雖有近例,而亦非古規也。頃日增廣覆試時,考官可擬之人,不爲不多,而該曹以擧子相避,至於陳啓,有若計除公故者然,此前所未有之事也。一二擧子之因相避,廢擧,是何大事,而不念公私之分,備擬之際,擧措苟且?請當該堂上推考。政院之啓遞臺官,不可容易爲之,而頃以憲官,俱有擧子相避之故,遽請令該曹稟處,不思事體之重,難免率爾之失,請當該承旨推考。試官之未赴召牌者,在法當罷,蓋重其事體也。頃日試官牌不進之人,別無可恕之情,乃有勿罷之命,事違常規,且關後弊。請還收洪處亮等,勿罷之命。」竝從之。

○上命承旨,持留院公事入侍,左承旨南龍翼,入對於興政堂。古制,上逐日御視事廳,則各房承旨,以所掌公事,入稟取裁,故出入無時,公事不滯矣,中世以後,此規盡廢,承旨不有命召,則不敢進,內外隔絶,出納稟裁,只憑中官及掖庭人之口,非所以防壅蔽親上下也。

11月7日

○戊午,大司諫李慶億等啓曰:「刑獄,國之大政,所宜審愼。而平安道罪人金守天,以刼奸之罪,入於啓覆中,而本道於上年頒赦時,誤以輕罪,寘之放秩,該曹不察,矇然請放。經年之後,今始現發,刑政廢弛,將無以收拾。請本道監司、該曹堂上,竝命罷職。」上從之。

○江都留守柳淰,以前任刑曹堂上,當罷,上以方任保障,削一資,仍之。

11月8日

○己未,上御興政堂,引見大臣、備局諸宰。上以江都留守柳淰,鼎足山築城別單,出示大臣,領相鄭太和,逐條稟定曰:「僧軍定配者,旣有赴役之勞,亦望朝家特施酬勞之典云,其意似在於減其徒年之限矣。」上曰:「然則特減其年限之半。」太和又曰:「江華府役人等,口糧及犒饋米及牛,皆請會減矣。」上曰:「計數會減。」戶判許積曰:「江都旣有許給耗米,不可每每會減元穀,且恐仍以爲例也。」上然之。太和曰:「黃塯、申翰周等,多有監董之勞,欲施褒賞之典矣。」上曰:「塯則特爲加資,而翰周則將用何賞乎?」右相元斗杓曰:「陞敍足矣。」上從之。太和又以實錄移安事,啓稟,斗杓曰:「當初始役時,旣以實錄移安爲言,宜速移安。」上許之,且令差出別將,使之守直。大司諫李慶億,陳京司推捉,外方鄕所色吏之弊,請申勑御營、訓局、守御廳等衙門,必入啓然後,推捉,上從之。太和曰:「吏曹判書在外,參判有故,參議獨政,則緊任之外,不得差出。各司闕員甚多,合有變通矣。」上曰:「參判何爲不出耶?」太和曰:「聞其有病矣。」上曰:「然則改差。」

11月9日

○庚申,以金重鎰爲承旨,金壽恒爲吏曹參判,兪棨爲副提學,金壽興爲副校理,李應蓍爲左尹,任義伯爲平安監司。義伯初與申冕善。冕敗後,又善事當路者,得不敗,歷職內外,連按四道,頗有不廉之誚。

○刑曹判書李浣,以疾辭職,遞。浣在武將中,最爲守法奉公,故所歷多有聲績。大臣以軍務、刑獄,不可兼察,且言其病狀,上許遞。

○上御興政堂,召諸醫入診,都提調沈之源,亦入侍。又召對玉堂,侍講官沈世鼎,講《通鑑》隋文帝紀。世鼎曰:「隋文雖稱勤於政事,而性本猜忌,不好學,至於私遺錢帛,又從而殺之,蓋好察任智之太甚者也。」侍讀官李敏叙曰:「江東分王三百年後,至隋文始混一,而乃以忌刻煩苛,二世而亡,豈不惜哉?以其時與房彦謙父子及高孝基等,私相告語者觀之,則識者已知其必亡矣。文帝之事,不無一二可稱者,而但其病根,專在於不悅學,故疵累百出,如猜忍任智忌刻,皆原於不知學故也。上古之世,雖未有文字之學,帝王相傳之心法,授受甚明。今聖上春秋鼎盛,氣質淸明,若及此時,而加意學問,不廢緝熙之功,則治道自此肇基矣。」之源曰:「聖候近久違和,臣等憂慮,今幸賜對,甚爲喜慶矣。臨筵之際,不必備故儀,引接儒臣于臥內,使之進讀講論,自上坐臥隨宜,憑几而聽之,豈不便益乎?」上曰:「久廢經筵,聽聞亦甚不美。今後自政院,依例取稟可也。」

○進士朴以燾,疏陳時弊,且歷擧祖宗訓戒之辭,上特賜優批答之。

○全南監司金始振,因趙復陽陳疏攻斥,上疏略曰:

臣與戶判許積,先後輩不同,其在京中,不曾有往還之分,及至南來,未嘗抵書相問,不知積何以得聞,臣將欲自審年分,而趙復陽亦何以有此孟浪之聽乎?臣春初巡到光州,適有五六人,訴以無罪削名,臣取見儒案,則割去名字者五十二人,臣囚其首倡齋任。而旋聞被囚者一人,乃高敬命曾孫,故行關竝放矣,不料以此謂臣僇辱多士。指目牽引,謗議增積,公廳之會,廣坐之中,或斥以怪妄,或指以奸邪,詬辱之言,無所不至,臣雖無恥,何敢晏然居官?

上答以不必深嫌,安心察職。始振之初欲親自覆審者,蓋出於自爲衒能之計,流聞於都下,況其苟賤頗僻。素見惡於公議,而復陽之褊心憤嫉,肆言詬辱,亦非待士夫之道也。然始振辭疏數百言,雖發明取謗之由,而辭氣沮喪,語多煩絮,其取辱固宜。而至於前日上敎中,所謂怪妄無狀,不識朝家體例者,曾不一言辨白,低回隱忍,猶恐觸忤,亦豈士夫行身事上之道哉?其亦可羞之甚也。

11月10日

○辛酉,正言尹趾美,以簡通同僚,不待回報,徑先傳啓,引避,遞。

○上御興政堂,召對。侍講官沈世鼎,進講《通鑑》《隋文帝紀》,至王通事,世鼎曰:「王通乃其時儒者也。獻策不用,故退而不仕,其答息謗之問曰,無辨,止怨曰不爭,亦可見其自守之篤也。且所謂無赦之國,其刑必平,重斂之國,其財必貧,亦識治之格言也。」侍讀官金壽興曰:「通之敎授河汾之時,年未弱冠,先儒雖譏其好高自大,而觀其成就甚早,亦是一世之奇才也。」至文帝被弑事,上曰:「楊廣弑父,而此書文帝崩,不言廣之簒弑,何也?」壽興曰:「《綱目》則特書太子廣弑帝於大寶殿,而《通鑑》則不書矣。」上曰:「弑逆極惡,而不以直書,殊無懲惡示戒之意。史筆豈若是也?」講畢,參贊官南龍翼曰:「明日有晝講之命,亦以《通鑑》進講乎?」上曰:「予欲涉獵書史。姑以《通鑑》與《大學衍義》,相間進講。」龍翼曰:「自前經筵時,專經文臣被選者,有落點入侍之規,而近來久廢矣。」上曰:「今亦依舊例書入。」

○延安府使李萬雄上疏,請於羅津浦口墩阜上,修城堡作倉廨峙糧餉,以爲喬桐、江華之聲援,且毋令空邑而捲入首陽。疏下備局,以海路事勢不便,且値歲凶不可興作,不施。

11月11日

○壬戌,上御興政堂,晝講。侍讀官金壽興曰:「前例晝講時,自上例講前受音一遍,今則上候猶未快復,不可盡如常規。」上曰:「只講新受音。」壽興進講隋煬帝記,至置洛口倉事,壽興曰:「窖是倉內掘坎所以藏粟也,洛口、回洛諸倉,或至三千窖,而一窖之大,可容三千餘石云,儲粟之富,可見於此矣。」侍讀官李敏叙曰:「隋之將亡,群盜竝興,而李密、王世充,乃取開河、洛口諸倉之粟,以資其軍食,隋之積聚,正所謂齎盜糧者也。」知經筵事洪命夏曰:「臣於往來燕京,見通州倉,尙有餘粟,而竟爲流賊所食,人君若不修政,聚斂無益也。」敏敍曰:「大明終亡於流民,而流民之爲盜,實出於飢饉,財聚民散,於此益可見矣。近來我國,山郡入作之類,如明末江淮之流民,必爲日後之大患,甚可慮也。」至裵矩事,上曰:「一裵矩也,而佞於隋而忠於唐,蓋小人之有才者也。若無才,則亦不能辦此也。」敏叙曰:「隋煬則固不足責,凡人主之好惡,不可不謹也。裵矩正中煬帝之所好,故得以自固其寵,而煬帝不知覺悟,蓋煬帝所好者佞,故得以佞進也。」講畢,敏叙曰:「諸道兵、水使,皆收布於軍卒,以爲用度,故軍卒不堪其苦,此爲諸道巨弊。若令廟堂,料理兵、水營用度然後,禁其收布,則軍情必喜矣。」命夏曰:「兩湖則行大同,故兵、水營有營需米,他道則例爲除防而收布,固是弊政。然亦難率爾變通矣。」上曰:「言于廟堂,使之熟講善處。」敏叙曰:「人才非有京外之殊,而初入仕,皆京華子弟,外方則雖有可用之才,銓曹絶不訪問收用,不公甚矣。前頭大政不遠,請預先申飭銓曹,各別採用。」上曰:「令八道,各薦五人,調用可也。」

11月12日

○癸亥,設文、武科增廣殿試,取文科朴世堂等三十四人。〈一人直赴。〉武科崔斗齊等三十人,〈二人直赴。〉 ○初昏,上命入直承旨,持留院公事入侍。上問承旨曰:「玉堂與政院,相去幾何?」承旨南龍翼曰:「至近矣,上命注書,出招玉堂入直官以來。旣入,上命檢討官金萬基,出取《宋鑑》。仍設燭,上開卷聽講,侍讀官金壽興與萬基,遞讀各十餘葉,萬基辭以失音,上令龍翼讀之。龍翼辭以無前例,上曰:」此非經筵常例,乃是別擧,何必辭也?「上與諸臣,論宋祖及漢、唐數君事曰:」古來人君,宋祖最優乎?「壽興曰:」宋之諸帝,皆多賢,不特太祖也。「上曰:」宋自南渡之後,國不爲國,不可與北宋比論也。「龍翼曰:」南渡後如此,故三代以後,最稱漢、唐爲盛矣。「至宋祖追祭其祖考事,萬基曰:」趙汝愚以爲,僖祖雖爲始祖,而親盡當祧,故欲以太祖正東向之位,朱子非之,以爲僖祖乃始祖,如周之后稷,當百世不遷也。「上曰:」唐明宗焚香祝天,願生聖人,其心至公矣。「又問石敬塘何如主?壽興曰:」納地契丹,稱臣犬羊,餘不足觀也。「上曰:」杜太后史,何無貶辭耶?「上意蓋指太后,使太祖傳位於太宗事也。壽興曰:」宋人作史,故不敢貶也。如宣仁高太后,乃眞賢后也。「上曰:」宋家法最正,故多賢后矣。「

11月13日

○甲子,以鄭重徽爲正言,吳竣爲判義禁,鄭致和爲刑曹判書,李端相、李壽仁爲舍人,李敏迪爲校理,李翊爲修撰,李殷相爲工曹參議,尹順之爲禮曹參判,姜瑜爲水原府使。

○上御興政堂,引見大臣、備局諸宰。領相鄭太和曰:「慶州府尹蔡忠元,與江華留守柳淰同罪,而江華重任,故降資仍存,慶州已出其代矣,新府尹李元鎭老病,必難赴任,且凶歲迎送之弊,不可不念。」上曰:「姑限麥秋仍任,更爲推考。」太和又曰:「今此武科出身,赴防者甚少,欲令納價除防,而事體苟簡。未知何以處之,則善也。」兵判洪命夏曰:「若使之屬於禁旅,自備糧馬,以準十朔則似好矣。」上許之。

11月15日

○丙寅,上親行望祭於魂殿。

○淸國除例貢馴鷹。

○全南道光陽縣,有殿牌偸出之變,朝廷以爲,此是奸民,欲逐邑宰之計,只革其邑,不罪守令。

○吏曹判書宋時烈,在懷德陳疏,以尹善道疏語,縷縷引嫌,因以乞遞,上優批,不許。

11月16日

○丁卯,上御興政堂,朝講。參贊官兪棨,進講《通鑑》煬帝記,又爲夕講,仍講《通鑑》隋記。上曰:「世民之說高祖也曰:『大人受詔討賊,賊可盡乎?』此亦迫脅之言也,且世民於劉文靖一言,笑而答曰:『君言正合我意。』此可見本意也。」侍讀官李敏叙曰:「天下豪傑,如是自相謀議,經營於下,而其君漠然不知,豈非可畏者乎?」講畢,禮曹判書尹絳,以王太祖陵墓近處偸葬摘奸事,上稟,上曰:「二百步內,盡爲掘去,而其數或多,則更稟處之,今後則三年,一遣禮郞摘奸事,定式行之。七陵內偸葬者,年久難動,則平土可矣。」敏叙曰:「領府事李景奭,以松都獄事不安,出在江上,似當慰諭矣。」上曰:「承旨以予不安之意,出往傳諭。」大司諫李慶億曰:「金慶恒之擬律,自上有問,則政院當細考律文以對,而略其小註計贓之文,泛然回啓。請當該承旨罷職。」上令推考,其後從之。

11月17日

○戊辰,大司諫李慶億等啓曰:「各司官員,修繕公廨,乃其職分內所當爲者,亦豈無相當可酬之典?而義盈庫直長兪棨,以倉舍七間造成之勞,至有守令除授之命。七品之官,直拜守令,事極過濫。請還收守令除授之命,相當賞典,更令該曹稟處。」上從之。

○領敦寧府事李景奭,以上遣承旨,諭令入城,義難承命,陳疏乞遞職名,俾得投閑,以保晩節,上答以益加安心,從速入來。

○初昏,上命入直承旨,持留院公事入侍,仍召玉堂上下番,講《宋鑑》太祖記。至太原解圍事,上曰:「不嗜殺人者,能一之,宋太祖近之矣。」至處士王昭素事,參贊官兪棨曰:「治世莫若愛民,養心莫若寡慾之言,包括許多義理,眞簡要之言也。至劉溫叟事,棨曰:」溫叟淸簡之士,用之亦當其才。置之御史中丞者,十二年,久任責成如是,故人能當官盡職矣。「上曰:」後世誰有十二年專任者乎?「侍讀官李敏叙曰:」今之臺諫,固不如古人。而雖得有風力者,頻數引嫌遞易,無數月在官者,豈有成效乎?「至川班內殿直事,棨曰:」太祖謂:『苟犯吾法,唯有劍耳。』蓋兵驕則難制,故因此一事,斬驕卒至四十餘人,欲革五代委靡驕惰之習也。「敏叙曰:」卽今之訓局軍兵,亦甚驕悍,不可不嚴防其漸也。「至永寧公主衣貼繡,太祖禁戒事,棨曰:」公主繡衣,不是過侈,而太祖猶戒之如此,此可法也。「敏叙曰:」近日諸公主家,奢侈極矣。且第宅,視祖宗朝漸加侈大,事在先朝者,雖難裁損,自今常嚴加戒飭,不至踰制,則幸矣。「至趙普免相事,棨曰:」趙普雖稱賢相,而如吳越致書之事,殊失人臣杜私交之義。且贊成金匱之盟,以圖後日之利,而豈容再誤之說?尤極反覆,虧損大節甚矣。「上曰:」太宗亦明主也。豈不知其奸乎?「講畢,承旨李慶徽曰:」北路連歲凶荒,民皆流散,且北路武人,多有可用之才,而無調用之路,實爲可惜矣。「棨曰:」臣亦詳知北關事矣,北人弓馬之才,勝於三南。若令道臣,可合邊將者,抄報朝廷,一一收用,則可以大慰民心矣。「上許之。夜半後罷黜,仍宣醞於直廬。

11月18日

○己巳,太白晝見。

○以閔熙爲承旨,許積爲判義禁,呂聖齊爲正言,李浣爲判尹,趙壽益爲戶曹參判,趙啓遠爲工曹參判,李𡐔爲判決事,李愓然爲禮曹參議,金宇亨爲校理,安後說爲副修撰,蔡𥙿後爲同知經筵。

○上御興政堂,晝講。參贊官兪棨,進講《通鑑》隋煬帝記,至唐太宗起兵事,棨曰:「尊江都而立代王,假黃鉞而挾威令,此曺馬遺智也,後世簒逆之徒,慕而效之,以唐主之神武,猶不能免焉,後人以此惜之也。」至高祖回軍事,侍讀官李敏叙曰:「所謂坐費日月,衆心離沮云者,不但戰勝攻取之謂,凡於國事亦然。卽今新服之初,四方拭目,思見太平,必須及今有所爲也。」

○夕又講《通鑑》。講畢,參贊官兪棨曰:「三南尤未免飢荒,而兩南則已減大同米,全南左道、慶尙一道,尙無蠲減之擧,此亦荒政之不均處也。今年田稅,若令盡減,而自京措置,以充其所減之數,則可紓飢民之困急矣。」上曰:「保民然後,可以爲國,救荒之政,不可不急急講究也。」知經筵事許積,請退議于備邊司以啓,從之。上欲行冬至親祭于敬慕殿,諸臣以上候新差,力請攝行,從之。

11月19日

○庚午,太白晝見。

○開城留守南老星,以梁夢錫等獄事,有侵辱領敦寧李景奭之語,被推奪告身。謹按李景奭之父,曾爲開城都事,景奭兒時隨往,受學於金泳之父靜厚,靜厚文官也,泳亦士人,以家世儒素,爲松都之望。景奭於靜厚,旣有童師舊恩,與泳親厚,而松都之所謂儒生者,率多市人子,故立落之間,皆有行金之說,老星性本輕躁,且憤景奭偏聽翻獄,對衆揚言,以實其浮謗,時議非之。然景奭之牽於所私,必欲立證,與奪於其間,致謗取辱,亦無足怪也。

11月20日

○辛未,太白晝見。

○初昏,上命入直承旨,持留院公事入侍,裁判,且召見輪對官五人。又招玉堂入直官,講《宋鑑》。侍讀官李敏叙,進講太宗紀,至張齊賢事,上曰:「太祖旣知齊賢可用,而何不自用之,使太宗用之耶?」敏叙曰:「太祖之意,雖不可知,古之人君,或有老其才而用之者,且或齊賢才器氣味,有與太宗相合者矣。」至德昭事,上曰:「太宗辭氣,雖若不平,而德昭自刎,可謂不得其死矣。」至田錫封駁事,上曰:「封駁何意耶?」敏叙曰:「封者封其文書,駁者駁其除拜也。古之給事中,卽我國之政院,而今則只奉行文書,不聞封駁之事,可見古今之變也。」夜分後,仍賜柑而罷。

11月21日

○壬申,太白晝見。

○上御興政堂晝講。侍講官金宇亨,進講《通鑑》唐高祖紀,宇亨曰:「唐於創業之初,卽置國子、太學,此與漢高過魯祀孔子同一揆也。」講訖,召見輪對官四人,工曹佐郞宋光栻,卽浚吉之子,亦爲入對。上問光栻曰:「參贊何時上來?」光栻曰:「恩命稠疊,義當卽爲上來,而身病頗重,不能來矣。」上曰:「前疏有上來之意矣。」光栻曰:「病若差歇,敢不上來?」

11月22日

○癸酉,上御興政堂,晝講。大臣、備局諸宰,竝入侍,參贊官兪棨,進講《通鑑》唐高祖紀。至租庸調法,棨曰:「有田則有租,有家則有調,有身則有庸,每丁所取,不過二石之租,二匹之絹,三兩之綿,賦稅之法,旣均且輕。而至德宗之時,此法漸壞,楊炎乃建兩稅之法,以致民不堪苦,變法最可戒也。」左相沈之源曰:「史記中,有可法者,有可戒者,見其可法者而法之,可戒者而戒之,則其於治道,豈少補哉?」領相鄭太和曰:「如唐高祖之擢李素立,爲侍御史,亦可法也。先王朝司諫尹鏶,以直言特拜承旨,先王之奬進言者,殿下所當取法者也。」棨曰:「如《通鑑》、《宋鑑》,皆是史記。臣意則欲以《大學衍義》進講於朝晝講,而夕講夜對、召對時,以史記進講矣。」上許之。太和曰:「前判書洪重普,曾以嘉善,山陵役畢後陞嘉義,其後以特命陞資憲,頃日臺論,改正都監賞加,而或云資憲出於特恩,今不可降。何以爲之乎?」上曰:「旣出特恩,資憲仍存。」

○以李𥘼爲承旨,尹飛卿爲獻納,南九萬爲吏曹正郞,吳挺一爲開城留守,沈世鼎爲應敎。

○弘文館副提學兪棨等,以冬至進箚勸戒,略曰:

陽根於陰,動生於靜,天地生物之心,自是始萌。其端甚微,其用甚廣,此《易》所謂:「復見天地之心者也。」是以冬至之義,在《易》爲復,而聖人重之。人能善觀時義,驗之於一心,則自一念之善而推之,如火之始燃,如泉之始達,以至於與天地合其德,而其善惡勝負之機,固在人矣,驗之於國家,則自人主一身之正而推之,朝廷以正,百官以正,以至於四方,莫不一於正,而其治亂得失之幾,固在君矣。殿下當紀元正始之歲,又値陰窮陽復之節,此臣等所以拭目於淸明之化,思見聖德之日新又新也。誠願殿下,奮發大志,堅持聖心。進學則自不聞不覩而戒愼之,涵養於淵蠖至靜之地,省察於應事接物之際,善端必擴,惡念必遏,以陰陽之消長,察吾心之邪正,必使物欲常退,而義理常勝。制治則自一政一令之發而推廣之,今日行一善政,明日革一弊政,法制之有未通者,無委於時勢無沮於俗論,必求正當可行之道理而力行之,必期於治定功成,國勢鞏固而後已焉。

上答曰:「誡誨之意,可不服膺焉?」

11月23日

○甲戌,太白晝見。

○上御興政堂,晝講。參贊官兪棨,進講《大學衍義》,棨曰:「《大學》一書,由體而用云者,各有次第,不可紊亂。此當省念也。」上曰:「眞德秀自云:『怱怱去國者。』何事耶?」棨曰:「德秀在理皇時,爲史彌遠所逐而去國矣。」上曰:「理皇何如主耶?」棨曰:「少時不無人望,而用人駁雜,賢邪竝進,大敵在外,宴安喪德,宋室漸至衰亡,其人可知也。」上曰:「立志旣如彼,終何至於此耶?」知經筵事洪命夏曰:「此由於始勤終怠之害也。」檢討官金萬基曰:「史彌遠有援立功,故初年擅權,屛黜群賢,及其死後,始用眞德秀、魏了翁輩,端平六年,僅成規模,又爲賈似道所擅弄,雖有崇儒之心,而其事如此,由其不能有得於帝王學問之功也。」命夏力辭守御使,上以爲其才允合,不許。命夏前後歷職,無論文武、兵財之職,一時有所選用者,則輒居首,如常平、賑恤,則以理財用,守禦、本兵,則以知兵用,其餘淸要,無不歷踐,近代所罕也。

○禁府改勘金慶恒罪,杖一百流三千里。

11月24日

○乙亥,以金南重爲工曹判書,朴安悌爲兵曹參議,李東老爲獻納。

○上御興政堂,晝講。侍讀官金宇亨,進講《大學衍義》,講畢,上曰:「去月德恩府夫人發靷時,內殿應有望哭之節,而禮曹終不以儀註書進。此例雖不載於《五禮儀》,曾於永嘉府夫人之喪,明有可據之規,而慢不擧行,國家設官之義,安在哉?禮曹堂上姑先推考,郞廳拿問。」

○夕又講《通鑑》唐高祖記,上曰:「高祖之欲令世民,居東都,建天子旌旗者,誠可怪也。世豈有二天子,居東、西都,而天下無事者乎?」檢討官安後說曰:「太宗卽位之初,首罷鷹、犬,禁四方貢獻,此欲收聚人心也。」上曰:「改父之道,如是汲汲,不知其可也。」上聞吏曹判書宋時烈有病,使內醫持藥物往救。持平李東溟啓曰:「山陵都監提調,有降資之命,而益興君洪重普,仍授前資。資憲雖非賞加,若以嘉義資居中,而不爲降資,則全無施罰之意,事甚苟且。請一體降資。」上曰:「降嘉義資可也?」後因大司憲蔡𥙿後,陳啓於榻前,乃令一體降資。

○前參判李應蓍卒。應蓍登第日久,雖出入兩司,而以常調無所知名矣,仁祖末年,論趙貴人之寵,命竄邊裔,自是直聲振朝廷,孝宗初年,首命放還,歷敡華顯,不數歲位至宰列。應蓍爲人,耿介,居官以廉謹稱,其得罪之疏,亦是人所難言。然至晩年,意象消軟,終無所猷爲,以是不副人望。

11月25日

○丙子,領相鄭太和等,以上將親臨啓覆,陳啓請寢曰:「今者拘忌之疾,遍滿城中,而啓覆時入參者三十餘人,雖令齋宿,豈盡潔淨?此時當寒廣接,實非愼疾之道。請亟停明日啓覆。」上曰:「愚下之民,不遵法令,至於大辟,不卽處斷,終歲嚴囚,罪雖當誅,亦甚慼矣。若以拘忌,今歲不行,明年不行,則彼罪人,必將皆爲囹圄之鬼,此非爲國之道也。」再啓,終不聽。

11月26日

○丁丑,上御興政堂,行啓覆罪囚,應死者二十一人。罪人金破回者,以刼奸當死,校理李敏叙曰:「此囚之罪,雖曰刼奸,而其類相與約會,使之成奸,與自己强奸者有異。臣適考《大明律》强奸條,有曰,媒奸,而詿云:『媒合容止通奸者,本罪減二等。』此律似近於此罪。更議處之似當矣。」上問大臣,皆以爲:「此言然矣。」上曰:「再覆時,更考律文稟處。」其後仍得減死定配。

11月27日

○戊寅,太白晝見。

○仍行昨日啓覆之未畢者。

11月29日

○庚辰,太白晝見。

11月30日

○辛巳,太白晝見。

十二月

12月1日

○朔日壬午,上親行朔奠於敬慕殿。

○司果李翔,陳疏辭入侍經筵之命,上令勿爲過辭。翔以學行薦進。至是,筵臣聞其省父到京,啓請入侍筵席,故有是命,國朝故例,未登第者,曾無入侍經筵之規,至宣廟朝,文成公李珥,始請以處士成渾,出入輔導,其後仍以爲例,臺憲之除,亦始於其時矣。先是,雖學行德望表著者,皆不過蔭職常仕,自此草野之士,皆進用於常調之外,或至大官,蓋美擧也。然或有不擇其人,而以虛名冒居者,亦多濫雜之誚。

○江原監司李後山,請以內司奴婢居寧越者若干名,爲魯山君置守塚,事下禮曹,禮曹以內奴移定他役,非本曺所擅,寢之。

○湖南臨陂、沃溝等邑,地震。

12月2日

○癸未,太白晝見。

○夕,上御興政堂,命承旨持留院公事入侍,仍召玉堂入直官夜對。侍讀官金宇亨,進講《宋鑑》眞宗紀,至帝幸澶淵事,上曰:「寇準飮博歌謔,若在無事之時,蓋智能量敵,以靜制動故也。若無寇準之智,而如是輕敵,則能無敗乎?」承旨李慶徽曰:「準明於備禦之策,運機樽俎之間,故安閑如此矣。」上曰:「準之爲人,不易得也,此人亦有文乎?」宇亨曰:「張詠赴任蜀州,詠臨別,謂準曰:『《霍光傳》不可不讀。』準未曉其意,取其《傳》讀之,有不學無術之語,準笑曰:『此公謂張我矣。』以此見之,則準似有不學之病矣。」至天書事,上曰:「王旦平生大節,至此都喪矣。眞宗以萬乘之尊,信惑誕妄之言,誠可笑也。」講畢,慶徽曰:「頃日德恩府夫人發引時,中殿望哭節目,自差備門招問該吏,而政院不知,比無前之擧也。臣待罪出納之地,故敢此仰達矣。」上曰:「該曹不以儀注入啓,故果爲招問,而承旨之言是矣。」上又曰:「見律官元情,則有計贓至死之文,金慶恒之罪,未就服前,照以流三千里,於法不當。更考律文稟處。」仍賜柑而罷。

12月4日

○乙酉,以睦兼善爲舍人,尹飛卿爲掌令,特除洪重普爲禮曹判書。

○上御興政堂,晝講,仍命大臣、備局堂上偕入。侍讀官金宇亨,進講《大學衍義》,至引《易》家人卦,司果李翔曰:「家人之卦,卦中陰陽,各得其位,故父子、兄弟、夫婦,皆有取象,父父、子子等語,又有整齊底意。父子之間,恩常掩義,故敎以義方,使不陷於不義者,良以愛其子也。若安於姑息之恩,而全昧敎導之方,雖匹夫不能保其家,況人君乎?」講畢,領相鄭太和曰:「滿浦僉使韓休,以採蔘人越境事,方爲拿問原情,而辭連於江界府使,府使成以性,亦當拿問矣。」上允之。翔以聾病乞退,上曰:「爾雖不聞予言,爾之所言,予則聞之,勿爲退去。」

12月5日

○丙戌,右參贊宋浚吉,上疏辭職,且曰:

古昔聖帝、明王,兢兢業業,小心畏愼,以至居寢倚几,位宁臨事,各有諫箴導誦之規,其所以維持此心,防範其身者,若是其至矣,後世人主,其自治之具,旣未能如是之嚴,勸導輔養之責,惟寄於經筵。而經筵又廢,則復有何望?凡人之情,對人則莊,獨居則肆,與勝己者處則敬心生,與不若己者處則驕心生,旁無彊輔則有過而不知。故雖以子夏之賢,猶以離群索居爲懼。況我殿下春秋未壯,血氣未强,深宮幽獨之地,安保其莊敬不懈,如處顯對衆之時乎?念惟哀疚靜攝之中,又値嚴寒之節,雖不得頻御法筵,時於朝晝之間,萬幾之暇,簡其禮節,引接儒臣於臥內,使之講讀,或經或史,殿下倚枕而聽之,與之討論古今,商確治亂,其於開導湮鬱,節宣體氣之道,其所補亦不細矣。方今天命之眷顧方新,人心之蘄向方切,殿下今日,豈不爲大有爲之時,而不可失之幾耶?若或因循放過,漸成玩愒,志日偸惰,氣日消縮,歲時悠邁,萬計茫然,則不惟愚臣爲殿下惜之,殿下亦必自悼而思臣之言也。重念臣於丁酉冬間,入侍筵席,力陳差備門外分付該官之不可,先大王答以無是事矣,臣退而語口,外間所傳妄耶?抑曾有之而今無耶?近見邸報,正論此事。而久未蒙允,其間必有曲折,而臣在遠外,不得親承聖敎,殊覺鬱紆。亡論其曲折如何,理到之論,何不卽兪,以示翕受勇改之義耶?

上優答之。

○滿浦人金成元與伐登浦土卒十三人,潛渡胡境採蔘,爲胡人所逐,相與摶戰,三人被殺,成元中兩矢,歸家亦斃。滿浦僉使韓休,掩置不聞,過四十日後,始以成元等,因我境許採,遇雪凍死,報兵使,兵使金徽啓聞于朝,上命拿休問之。至是休至,置對言,江界府使成以性,敎休以爲邊事宜勿洩,使行亦不遠,姑置不報可也。上復命拿以性質之,諫院劾平安兵使金徽,不察韓休之誣報,只罷伐登浦權管金再亨,請罷職,上從之。

12月7日

○戊子,以朴世模爲承旨,李𥘼爲禮曹參議,鄭知和爲都承旨,沈世鼎爲執義,李時楳爲戶曹參判,許東岦爲平安兵使。

○上命承旨,持留院公事入侍,仍招玉堂上下番,講《宋鑑》,侍讀官李敏叙,進講仁宗記。講畢,獻納李東老亦入侍,啓曰:「別備希賞,爲近來弊習。今者甲山府使金益厚,別備之物,其數不多,雖有拮据之勞,自有可施之賞,豈宜以此濫授陞資之典乎?請還牧金益厚賞加之命,更令該曹,參酌施賞。」上不從。又啓曰:「忠淸兵使柳汝𣛀,前任寧邊府使時,以築城營造之勞,擢拜平安兵使。其時大臣,啓遞兵使,而加資則特命仍存,爲其有修築之勞也。未過數年,城堞頹圮,官舍亦多傾壞,其不善修繕之狀,已著矣。別無可賞之勞,請還收柳汝𣛀前授加資。」上不從。李敏叙曰:「內浦飢荒最甚。度支元穀之散糶者,旣有減捧之令,而如常平廳及統營、監兵營諸處米穀,各自句管督納,以益困饑民。請一體減捧。」上許之,三南亦令竝減。罷黜宣醞。

12月9日

○庚寅,寧陵石物又有傾陷之患,左議政沈之源,率禮官奉審。

12月10日

○辛卯,太白晝見。

○崇善君澂,以陪吏坊役事,發怒於里任,捉去決棍,漢城府以啓,上命攸司,囚其陪吏及家奴數人,嚴治其罪,以警他宮家。

○上御興政堂,行三覆,應死者十八人,減死者三人。領相鄭太和曰:「啓覆罪人旣已處斷,而時當隆寒,新歲且不遠,典獄諸囚,亦於榻前,疏決何如?」上曰:「卿言是矣。待後日爲之。」刑曹判書鄭致和曰:「國綱解弛,官吏以私掩公。乙未推刷時,錄案奴婢,到今或上言,多有還爲免賤者,不可聽理矣。」太和曰:「不特此也。反正後罪人籍沒奴婢,到今敢生還推之計,上言者亦多,尤可駭也。」上曰:「政院知此意,自今推刷奴婢上言者,一切禁斷,雖誤下該曹,而已經回啓者,以違格例勿施。」上曰:「寧陵石物,又爲傾陷,此何故耶?」太和曰:「似是補土不能堅築,有此患也。」上曰:「若無雨水滲漏之患,則當此寒凍,不可始役,待春和修改可也。」

12月12日

○癸巳,吏曹判書宋時烈,又上疏乞遞,疏末,仍陳講學之意曰:

逖聞開筵之日已久,臣之喜慶之心,不能自勝,不暇他顧,而敢以所關於聖學者,冒昧以進。古昔帝王,無一事不出於學,故其治道之隆如彼,後世則只以才能意氣爲治,而學問爲無用之糟粕,故治出於二,而不見大猷之盛,朱子所謂:「堯、舜三代,自堯、舜三代,漢祖、唐宗、自漢祖、唐宗者。」眞可慨然也。然其所謂學者,只是讀書以窮理,居敬以致精而已。蓋天下之理,要妙精微,無有形質,然亦非窈冥昏默空無一物之謂也。其燦然之跡,必然之效,實具於經訓,史冊之中,必須先讀乎此,而精察乎君臣之義,父子之仁,以至乎起居語默之節,莫不詳求其實體,使其聖賢之可以爲法,狂愚之可以爲戒者,悉皆暸然於心目之間,則善心自然感發,逸志自然懲創矣。此讀書窮理,所以爲此學之先務也。然而讀書之事,非如燕游聲音之可樂,而有勤辛習坎之難久,故自非誠心典學者,易至於怠惰間斷矣,此則常人之通患也。其或好之,而又不免貪多務得,忙迫涉獵,無深浸醲郁之意,則頃刻之間,心闌氣衰,卒同歸於廢弛。故必須從容潛玩,優游厭飫。存此心於齋莊靜一之中,而察此理於紛糾繁挐之間,使之心與理一,漸涵透徹,自然中心悅豫,欲罷不能矣,此敬以致精之效然也。

上答曰:「卿言至此,予心釋然。所陳之言,實是格言至論,予當服膺而體念焉。」仍許遞本職,使之調理上來。

○以宋浚吉爲吏曹判書,洪處尹爲承旨。

12月13日

○甲午,上御興政堂,受鍼。

○夜月入東井星。

12月14日

○乙未,上受鍼。

12月15日

○丙申,啓覆罪人戒奉者,以刼奸良女,考覈應死,諫院以情輕,陳箚請減死,仍得不死定配。

○前判官南宮鏶上疏,進朋黨說,其說曰:

朋黨之說,自古有之,君子有君子之朋,小人有小人之黨,歐陽公已論之矣。如唐之牛、李之黨,宋之洛、蜀之黨,雖出於一時名流,其所標榜者,不過若干人,而互相傾軋者,亦不過一世而止耳,未有無君子、小人,擧朝爲黨,三分四裂,世世傳繼,將至九十年而不止,如我東方之甚者也。當初東西之分,蓋出於銓郞之薦,士類前後輩,不相悅,稍有色目,而至癸未年,宋應漑等攻李珥太急,而黨議益激,自乙酉以後,東人得志,分而爲南爲北,癸亥年以後,西人當局,分而爲二爲三,蓋秉政久則附麗自多,黨類盛則協一甚難,勢不得不分故也。於是乎同黨者,隱惡揚善,猶恐不及,異己者,吹毛覓疵,無所不至,薦用一人則曰:「此是某黨也,某人之所薦私也,非公也。」論劾一人則曰:「此是某黨某人之所論,私也,非公也。」毁譽相雜,是非靡定。間有倖倖自好者,不避形迹,敢言不諱,則非但衆議譁然,人君亦疑其偏黨,又從而斥之。故直言者多滯下位,循默者終至大官,正士疎斥,鄙夫登庸,爲人君者,苟能精擇,群臣中心公見明,有識量者,置諸三公之位,使之極選聲績表著望實俱隆之人,畀以六曹、三司之長,久任而責成,亞官以下,使之自擇,而使實當其名,才適其器,則銓曹不敢專擅,才彦自至登崇,國之治安,如反手也。

鏶頗有文才,以酷吏坐罷,久不調。意甚怏怏,上此說,其言復重觸時諱,旣入,上留中不下。

12月16日

○丁酉,太白晝見。

○憲府多官,以照律公事不察,有還出給之命,引避,諫院啓請遞差。上曰:「如此微細事,不可頻遞臺官。竝令出仕。」其後大司憲蔡𥙿後等,竝承召不進,遞。

○諫院論吉州牧使李尙逸、端川郡守洪南立、輸城察訪金光瑨等,不能禁定配人元世欽,橫行作弊濫騎之罪,請罷職,從之。世欽者,京人,受江都糶百餘石,久不償,徒之吉州,旣到配,益肆悖惡,濫騎驛馬,橫行列邑,至於越他道遊山,刼人財畜,奪人婢僕,或詐稱御史,責出官供,尙逸等不能按法禁斷。監司趙啓遠,以其狀啓聞,上命卽其地處斬。

12月17日

○戊戌,太白晝見。

12月19日

○庚子,以尹文擧爲大司憲,睦兼善爲執義,朴增輝爲掌令,崔寬爲持平,李光稷爲奉敎,元斗杓爲內醫都提調,宋時烈爲判中樞,成楚客爲吉州牧使。楚客初與申冕爲黨友親昵,冕未敗時,約與爲婚,冕旣死於金自點之獄,世皆絶棄,而楚客不背前約,仍爲其子娶冕女。朋友約信,雖不可以死生炎涼有變,冕以惡逆,未白而死,則大故當絶,而楚客特以平日趨附豢養之恩,棄其子而與之婚,厚於奸黨,而輕棄其所愛,眞無忌憚者也,人皆憤疾。

○有寺婢削髮爲尼者上言,願除其身役,上,下敎曰:「異端之敎,殊極虛妄。毁刹還俗,雖不可猝行,如此之徒,豈有任其削髮,自爲僧尼之理?此而不治,民丁日縮,僧尼日增,事之寒心,未有甚於此者。其令京外良民之削髮爲僧尼者,一一還俗,如有不遵命令者,當該官吏與應還俗者,竝別樣科罪。」

12月22日

○癸卯,上御興政堂,召三公及刑曹堂上、兩司長官,論決典獄罪囚。

○咸陵君李澥,前後累以年至,乞致仕,至是又上章力請,上答曰:「卿之必欲得請而後已者,予實未曉其意也。」

○持平尹元擧,上疏辭職,且曰:

臣竊觀我國之治,專尙儒術,郁郁盛際,莫如中、宣二聖之朝,而我先王崇儒重道之誠,不啻若二聖之勤。招延柄用之人,盡是學術之士,有志於道德者也,成周之化,庶幾復見於東方。而今殿下所以繼述者,亦在於不替先志,圖任舊人,而諸儒之去就進退,乃反有不應殿下之志者,則殿下誰與爲治乎?夫士之有志於致澤者,蓋無不可爲之時。故人君苟能致敬盡禮,則從古聖賢,莫不以身徇道,兼善天下,士之不安於朝者,乃人君所當警惕處也。惟彼諸儒者,設施規模,雖不能每事盡善,論議可否,或不無過不及,而要皆不以富貴爲心者也。殿下如有大有爲之志,則必使諸儒,盡心協恭,不使有長往之志可也。又論科擧之弊曰,我國用人之道,專在科目,古之道德之士,亦多出自科目,卽今公卿大夫士,孰非場屋之人也?然交風漸壞,士習漸偸,名爲士者,不勤實學,專尙浮華,賦表成篇,卽爲通籍之資,疑義謄錄,優入國庠之選。決科不難,趨利日甚,喪失廉恥,希覬僥倖,上自士族,下至庶人,皆以苟得爲心,由今之道,無變今之弊,則雖日擧月選,終無得人之望矣。又曰,目今水旱相仍,飢饉荐臻,赤子嗷嗷,盜賊方興,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殿下苟未能發一非常之政,以示大警動大變革之意,則區區裁省蠲減之政,不足爲諴小民祈天永命之道也。奢侈之害,甚於盜賊。語曰:「宮中好高䯻,四方高一尺。」救此之策,不可他求,只在於在上者,必須卑服如周文,菲食如夏禹,以昭儉爲本。而又必須賜租如漢文帝,息民如晋悼公然後,可以小革侈汰之習,而得濟溝壑之瘠矣。

上優批,使之勿辭上來。

12月23日

○甲辰,上御興政堂,使諸醫入診。

○掌令朴增輝,以推緘引避,遞。

12月25日

○丙午,以尹晢爲檢閱,沈世鼎爲副應敎,宋時喆爲掌令,閔應協爲大司成,吳始壽爲修撰。

12月26日

○丁未,執義睦兼善等啓曰:「通津新蟹梁二處,壽進宮初無折受於該曹之事,而宮奴又爲冒占,縱恣侵奪,大爲民害。請依該曹覆啓,亟罷新設蟹梁,宮奴作弊者,依法推治。臣等伏聞,諸宮家各衙門船隻,以四隻定額,此外毋得加啓下事,已有傳敎,而內需司掩置累月,不卽告于工曹。請內需司官員罷職,船隻依前傳敎定數施行。」上皆不從曰:「蟹梁事,方令更査。何必汲汲乎?船隻事,方欲善處,而未果矣。

○前大司憲蔡𥙿後卒。𥙿後性淸疎,機警有文才,工於駢儷。當仁祖時,姜庶人之死,詞臣之當製敎文者,率皆避免,最後屬𥙿後,不得已而製焉,歸家卽焚其所藏《四六全書》,以志其悔。然酷嗜酒,多沈醉不省,簡率無威儀。自以才弱,不肯當官任事,浮沈諧俗,無忤於上下。再典文衡,首尾六七年,官至吏判而卒。

12月27日

○戊申,吏曹判書宋浚吉,上疏辭職曰:

銓衡重任,本非臣所堪,亦嘗已試不可之地,臣自知甚明,自揣甚熟。衰悴昏耗,日甚一日,正當飾巾待盡之日,何可爲一脚出門之計乎?臣賴天之靈,得延殘喘,則其間,豈無自力進謝之期?而聖明必欲以此職召臣,則臣亦不敢遽進,所謂欲其入而閉之門也。

上答曰:「所辭之職,卿以入門閉門之說爲言,今當勉副卿意。是開已閉之門也,卿於其門之不閉何?須體至意,無孤予心。」

○以吳挺垣爲承旨。

〈顯宗純文肅武敬仁彰孝大王改修實錄卷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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