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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汴京失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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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元年,正月初六日立春节。先是太史局造土牛,陈于迎春殿;至期,太常寺备乐,迎而鞭牛,此常仪也。是月初五日夜,守殿人闻殿中哭声甚哀,及击扑声,移更始止。洎明视之,勾芒神泪流滴沥,襟袖俱湿;牛首堕地,有刀斧痕。吏白有司,重加修补,以终其事。识者知其不祥也。

初九日,边报金人留兵河朔,犹豫两持,似欲复犯京师。太上皇遂出南熏门往南京。十九日,报金兵分布河上,何灌梁师成弃城走,金人遂渡河。二十九日,兵至毛駞岗驻扎,居民奔避入京城,老幼死者,蹂躏于路。复有强壮刼掠外城,遭其屠戮二千余家。二月初二日,金人围京城,攻诸门甚急。十二日,以聂昌为都守御提举司。虏使入城请和,以黄河为界。二十一日,金兵退驻封丘县,京师解严。仍需索金银羊酒为犒,岁币比契丹增一倍。朝议皆许之。

三月初二日,金兵北返怀州。其相国粘罕有文字至军前,其略曰:

南宋欲出和好,许以岁币割河之请,未有定议。今大军且至河北诸郡,以俟其可否。彼若不从,则我已持其物而求其遗,此计之上也。

于是金人虽佯言北渡,其实河之南北军马,未尝解也。初九日,金加粘罕征讨大元帅便宜行事,且降书曰:

南伐之兵,已踰河界济洛,直扺汴邑,汤武之威,不是过也。当甘词诱和,以俘其主。比闻彼上皇南奔,可俟彼入京,并兵攻陷。俘虏以归,系颈以帛,朝于宗庙,我之愿也。昔我攻契丹,童贯持贰以俟我衅。今我得势,安可不顺天命,歼灭残宋,而兴不世之业!昔楚本小国,尚能诛灭陈蔡,今我师风行电扫,前破契丹,如摧枯拉朽,乘势不取,将贻后悔。彼上皇之南行,盖欲顿兵江淮,以图救援。俟其回京,并力困之,此万世一时也。若欲议和,以河为界,实所未当。天辅九年二月二十一日,下元帅府施行。

十五日,粘罕遣人入城,上书请岁币金缯车辂卤簿仪式,又索移文河北诸郡,目下罢兵交割。二十二日,金人收河南北岸军马北去。

五月,少帝上书,请上皇归京。八月,粘罕大军屯驻蓟郡,遣使至京,贺上皇还京,实窥伺也。九月十一日,粘罕又遣使入京,需索金缯求和,以缓我师。朝廷大臣,皆浅陋庸鄙,又天夺其鉴,上下苟安,不复有御边策也。

十一月十七日,河北报粘罕下令南侵,已及河界。十九日,复围京师。二十五日,京城攻陷,北兵入城。二十六日,粘罕遣使谕两宫幸虏营,面议割地讲和事。十二月初五日,遣兵搬运书籍,及国子监三省六部司式官制,天下户口图籍赋役,及宗室玉牒。初九日,又运车辂卤簿,太常乐器,及钟鼓刻漏;因是朝廷仪请法物,取去无遗。

十九日,京师雪深数尺,斗米三十贯,贫民冻饿,遍泣街衢,死□盈路。金人又纵兵剽掠富家。有一酋长在天津桥上驻剳,甲士百余,人民不敢过。遇有衣可遮体者,即剥而杀之;妇女美丽执之。城中士民,俱闭户不敢出入。时有柔福帝姬侍从三十余人,将欲入内,酋长叱令出轿。帝姬曰:「我公主也,天子为我兄,安得出见番将?」声甚厉,促左右速行。酋长怒,使人拽止之,又令执出,使徒行。酋见而笑曰:「美妇人也!」问:「汝有夫乎?」帝姬泣不敢对,良久曰:「今两国已和,汝安得如此无礼而辱我?」酋曰:「我兄为国大臣,富贵无比。汝能为若妻否?比南朝富贵也。」使之徒行,复顾为帝姬曰:「小臣有香缨一枚,可代兄作定物。」遂于怀中出囊以献,帝姬不肯受。酋执其手授之,乃笑而退。后皇族北去,帝姬竟为番将兄所得。盖粘罕兄弟三人:长即粘罕,为元帅;次泽利,为北部大酋长,昔灭契丹擒天祚者,即此人也;次野利,为大将,围京城先发陷阵,领兵驻天津桥是也。

二十一日,金使至京,言北国主有令,于京城中选十八岁以下女子千五百人充后宫,于是二十四厢,逐坊巷搜求,驱迫出城。父母嚎呼,声震天地。其中多有被金兵淫污留匿,既不出城,亦不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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