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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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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堡,著名的“纽约围城战”中的最后堡垒,现在成了战争纪念场。那十英亩饱受蹂躏的土地被永久保留下来,以表达对人类疯狂思想的谴责。正是这种疯狂导致了那场“最后之战”。但是一如既往,所谓的“最后之战”成了倒数第二场战争,战争纪念场满目疮痍的建筑和破坏殆尽的小巷现在又加上了私自占房者搭建起来的陋室,西堡成了一个乱七八糟的贫民区。

西堡99号原是一个掏空了的陶器工厂。在战争中,接连不断的燃烧弹爆炸引爆了仓库,成千上万种化学釉彩熔化飞溅,成了颜色乌七八糟的月球环形山的复制品。大片紫罗兰色、蓝绿色、焦土般的棕色,以及铬黄色的污点被烤入了石墙之中。橙色、深红色和紫色的喷流涌出门窗,浓墨重彩涂抹在街道和周围的废墟上。

这里成了库卡·弗茹德的彩虹屋。

顶楼被一块块分割开来,挤满了各自独立、让人迷糊的复杂的小包厢。只有库卡了解这个迷宫,甚至库卡自己时不时都会搞糊涂。即使这层楼被搜查的时候,一个人也可以从一间屋逃到另一间,轻而易举就能逃出最严密的搜捕网。顶楼这种非同寻常的复杂布局每年都让库卡获利甚丰。

下面的楼面就是库卡那家有名的佛拉伯酒吧。在那里,只要付够钱,精于此道的专家会技艺娴熟地用常见的罪孽满足欲壑难填的客人的要求,偶尔还会为饱享罪孽的客人发明出新的罪孽。但是给予库卡·弗茹德灵感、促成了她最赚钱的产业的却不在地面之上,而是她的地下室。

战争中发生的爆炸将这栋大楼变成了彩虹色的月球环形山,也熔化了老工厂里的陶瓷釉彩、金属、玻璃和塑料;它们的聚合物慢慢渗下地板,落到底层地下室里,变硬,成为闪烁的地面,质地像水晶,颜色是磷光的,古怪地振动、鸣响。

这个地方值得冒险来走一趟。你挤过蜿蜒的窄窄的陋巷,直到你看到指向库卡彩虹馆大门的锯齿状橙色条纹。在门口你会遇见一个身着xx世纪正式礼服的人问你:“去酒吧还是算命,先生?”如果回答是“算命”,你就会被带到一扇墓穴一般的门前,在那里你付一笔大钱,然后会收到一支磷蜡烛。高举着蜡烛,你走下一段陡峭的石头台阶。台阶在底层突然大幅度急转,露出一间宽阔深邃的拱形地下室,红光闪烁下,像不住鸣响的湖水。

你踏步走上湖面。这里光滑如镜。在这表面之下柔和的彩色极光持续地闪烁、发光。每迈一步都会发出清越的和弦,就像铜铃拖长的泛音在颤动。即使你一动不动,地面依然会歌唱,这是遥远街道的振动引起的。

在地下室的边沿,石头长椅上坐着其他前来寻求未来命运的人,每个人都握着他的磷火蜡烛。你看着他们,安静地坐下,心怀敬畏。忽然间你意识到,在地面发出的辉光映照下,每个人看上去都是那么圣洁,每一个人的声音都是那么神圣,他们身体的动作与地板的音乐相呼应。烛光看上去像下霜的夜晚里朦胧的星光。

你加入了那颤动、燃烧的寂静,默默地坐在那里,直到一只银铃高声鸣响,一遍又一遍。整个地面产生了共鸣,形象与声音的奇异联系使得周围的颜色此时愈加明亮起来。然后,在燃烧的音乐波浪中,库卡·弗茹德步入地窖,迈步走向地面的中心。

“到了这时,对了,不用说,幻景结束了。”林肯·鲍威尔对自己说,他瞪着库卡那张迟钝的面孔:肥厚的鼻子,扁平的眼睛,斑斑点点的嘴。北极光在她的面容和紧裹着长袍的身体上闪烁,但是这却无法掩藏一个真相:她野心勃勃、贪婪而又有心计,但是完全没有感性和洞察力。

“也许她懂怎么表演。”鲍威尔充满希望地喃喃自语。

库卡在地板中心停下脚步,看上去很像一个粗俗的美杜莎1,然后她举起手臂,想摆出一个神秘的姿势。

1希腊神话中蛇发的恐怖女妖,见到她的人被变成石头

“她不懂。”鲍威尔下了结论。

“我为你们到此,”库卡用粗哑的嗓音吟咏,“来帮助你们看到自己的心灵深处。看到你们的心灵深处。你这个想……”库卡顿了顿,接着说道,“想向一个名叫泽仑来自火星的人复仇的人……

你这个想得到木卫四上一位红眼睛女人的爱情的人……你这个想得到巴黎有钱老叔父的每一块钱的人……还有你……”

“哟,他妈的!这女人是个透思士!”

库卡僵硬了,嘴巴张得大大的。

“你正在接收我的信息,不是吗,库卡·弗茹德?”

心灵感应的回答恐惧地发送回来,语句破碎,连不成整句。显然库卡·弗茹德的天然能力从未经过训练。“什……?谁?你是……什么?”

鲍威尔拼词的时候小心翼翼,就像在和一位三级的超感婴儿交流:“名字:林肯·鲍威尔。职业:高级警官。目的:查问一个叫芭芭拉·德考特尼的女孩。我听说她参加了你的表演。”鲍威尔发射了一张姑娘的照片。

库卡想堵住对方的信息传递,但手法笨拙得可怜:“滚……出去。出去。从这里出去。出。出去。去……”

“你为什么不来行会?你为什么不和自己人联系?”

“出去。离开这里。透思士!滚出去。”

“你也是个透思士。你为什么不让我们训练你?对你这种人来说,现在这种生活算什么生活?胡说八道一气……探索来这里的傻瓜的思想,用到手的材料上演一场算命的表演。有真正的工作等着你,库卡。”

“也有真正的大钱?”

鲍威尔压下他心头涌起的恼怒的波涛,不是对库卡的恼怒,他恨的是残酷无情的进化力量。正是这种力量将越来越大的能力赋予人们,却不剔除残留于人类、阻止他们运用自己天赋能力的恶习。

“我们以后会谈那个,库卡。那姑娘在哪里?”

“没有姑娘。这里没有什么姑娘。”

“别傻了,库卡咱们一块儿来透思透思我旁边的顾客吧,看他们知不知道那个姑娘。瞧那头为红眼睛女人着迷的老骚公羊……”鲍威尔轻轻探了探他,“他以前来过这里。他正等着芭芭拉·德考特尼进来。你让她穿饰有圆形小金属片的裙子。半小时后你就会让她进来。他喜欢她的长相。她的工作就是假装被音乐催眠。她的裙子分开,露出腿,他喜欢那样。她……”

“他疯了。我从来没有……”

“再看看这位被那个名叫泽仑的男人气得发疯的女人吧。她常看见那姑娘。她相信她。她等着她。那姑娘在哪里,库卡?”

“不!”

“我明白了。楼上。楼上哪儿,库卡?别想堵住我,我透思得很深。你是误导不了一位一级的——我看到了。在转角左边的第四间房间。你这儿可真有个复杂的迷宫啊,库卡。咱们再来一次,确定一下……”

库卡束手无策,恼羞成怒,她突然尖声大叫起来:“滚出去,天杀的条子!他妈的滚出去!”

“请原谅,”鲍威尔说,“我这就走。”

他站起来离开了房间。

整个超感调查只进行了短短的一瞬,只够赖克从库卡·弗茹德的彩虹地窖第18级台阶走下第20级。他听到了库卡狂怒的尖叫和鲍威尔的回答,于是转身飞奔上通向一楼的台阶。

从一个门边侍应身边挤过时,他塞了一块金币到那人手中,急急地轻声说:“我没来过这里。懂吗?”

“没有任何人来过,赖克先生。”

他飞快地在佛拉伯酒吧里绕了一圈。紧张再紧张;紧张再紧张。紧张,忧惧,纠纷从此开始。他推搡开各种各样勾搭他的女孩,把自己锁进一间电话亭,戳下bd-12232的号码。丘奇焦急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上。

“本,怎么样?”

“我们被堵住了,鲍威尔在这里。”

“哦,我的上帝!”

“奎扎德在他妈的什么地方?”

“他不在那里吗?”

“我找不到他。”

“但是我以为他会在地窖里。他……”

“鲍威尔在地窖里透思库卡。我打赌奎扎德不在那儿。他到底在什么鬼地方?”

“我不知道,本。他和他老婆一起去了,而且……”

“你看,杰瑞。鲍威尔一定已经知道那姑娘的位置了。我大概只有五分钟时间抢在他之前找到她。奎扎德本来应该为我做这个。

他不在地窖里,佛拉伯酒吧里也没有。他……”

“他一定在楼上那些鸽子笼里。”

“这些我自己想,听着,有没有什么近道能迅速到鸽子笼去?一条我可以在鲍威尔之前找到她的捷径?”

“如果鲍威尔透思了库卡,他也透思到了捷径。”

“见鬼,这我知道。但也许他没有。也许他太重视姑娘的事情。

这是个机会。我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在主楼梯后面。那里有一面大理石浮雕。把那女人的脑袋扳向右边。那些身体会分开,里面有一扇门通向垂直的气铁。”

“好。”

赖克挂了线,离开电话间,直冲到了主楼梯。他转向大理石楼梯后面,找到了那面浮雕,野蛮地扭动那女人的头,只见她的身体摇晃着分开。一扇钢门出现了。一块满是按钮的镶嵌板装在门楣上。赖克重重地捶在“顶楼”上,猛力拉开门,踏进里面的竖井。他脚底的金属板立刻颠簸起来,在气压的“嘶嘶”声中他被向上送了8层,直达顶楼。一个磁力绊子停住了上升的金属板,他打开门踏出去。

他发现自己置身在一条走廊中,走廊大约30度角一直向上,然后转向左面。地面上铺着帆布。天花板上每隔一段距离安着一个氡球灯泡,光线闪烁不定。

“奎扎德!”赖克大喊。

没有回答。

“科诺·奎扎德!”

还是没有回答。

赖克向上跑过半条走廊,然后胡乱打开一扇门。门里是一个狭窄的小房间,被一张椭圆形床铺占得满满的。赖克在床边撞了一下,绊倒了。他爬过泡沫床垫,来到对面的一扇门,撞开门倒存外面。他发现自己落在台阶上,这台阶通向一间圆形门厅,里面是一圈门。赖克连滚带爬地下了台阶,站在那里大口喘息,瞪着周围这一圈门。

“奎扎德!”他再次喊叫,“科诺·奎扎德!”

什么地方传来模糊不清的回应。赖克原地一转,冲向一扇门,一把拉开。一个用整形手术染了红眼睛的女人正站在里面,赖克和她撞了个满怀。她猛然爆发出一阵毫无缘由的大笑,举起双拳打他的面孔。晕头转向视线不清的赖克从这个结实的红眼睛女人身边退开,寻找刚才进来的门。他显然是弄错了,拽了另一扇门的把手,当他回到门外时,他已经不在环形门厅里了。他的脚跟碰到了三英寸的被褥。他跌跌撞撞地回过身,摔倒的同时重重碰上房门,他的脑袋撞上了瓷炉的边沿,撞得他晕晕乎乎的。

视线清晰起来时,他发现自己正呆呆仰望着库卡·弗茹德生气的面孔。

“见鬼,你在我的房间里干什么?”库卡尖叫。

赖克跳起身来。“她在哪儿?”他说。

“你他娘的从这里滚出去,本·赖克。”

“我问你她在哪里?芭芭拉·德考特尼。她在哪里?”

库卡扭头大叫:“玛戈塔!”

那红眼睛女人冲进屋来。她手里拿着一个神经元干扰枪,仍然笑个不停,但是那把瞄准他脑袋的枪却毫不颤抖。

“滚出去。”库卡重复。

“我要那姑娘,库卡。我要在鲍威尔找到她之前得到她。她在哪里?”

“把他赶出去,玛各塔!”库卡尖叫。

赖克用手背猛击那个红眼睛女人,正打在她两眼之间。枪掉了下来,她后退倒地,在角落里抽搐,依然大笑不止。赖克不去管她,捡起干扰枪将它顶上库卡的太阳穴。

“那姑娘在哪儿?”

“下地狱去吧……”

赖克把扳机扣到第一挡。机器射出感应电流折磨库卡的神经系统。她僵硬了,开始颤抖,皮肤因为突然涌出的汗水闪闪发亮,但是她依然摇头。赖克猛拉扳机,扣到第二挡。库卡的身体剧烈地震颤,仿佛骨头都要被劈开了。她的双眼跳动着,喉咙里吐出受折磨的动物所发出的呻吟。赖克让电流持续了五秒钟,然后关上干扰枪。

“第三挡是致命挡,”他咆哮,“大大的一个死字。我他妈的不在乎,库卡。如果我不弄到那姑娘就只有死路一条。她在哪里?”

库卡几乎已经完全瘫痪了。“穿过……门,”她嘶哑地说,“第四间……转弯之后……左手边。”

赖克扔下她,奔过卧室,穿出门去,进入螺旋式的坡道。他登上坡道,大转弯,数着门,停在左边的第四间门前。他倾听了一下。没有声音。他破门而入。里面是一张空床,一张梳妆台,一只空壁橱,一把椅子。

“该死的,上当了!”他喊道。他走近床边,上面完全没有睡过的痕迹。壁橱也一样没有用过。转身准备离开房间时,他猛地一拽梳妆台中间的抽屉,将它扯了出来。里头是一件雾白色的丝袍,还有一块上面沾了些斑点的钢铁家伙,看上去就像一朵邪恶的花。谋杀的凶器:那套组合式的匕首枪。

“我的上帝!”赖克大口吸气,“我的上帝!”

他一把抓起枪来检查了一下。转轮里依然装着子弹发射后剩下的空弹壳。炸开德考特尼脑袋瓜的那一发子弹的弹壳仍旧在撞针下面。

“还没完,”赖克喃喃道,“一个他妈的女孩不能让我完蛋。不能,看在基督份上,一个他妈的目击者不能让我完蛋!”他折叠起匕首枪套装,将它狠命塞进自己的口袋。就在这时,只听远处传来一阵笑声……不阴不阳的笑声。奎扎德的笑声。

赖克迅速来到歪歪斜斜的坡道,循着笑声找到一扇深嵌在墙内、黄铜铰链、半开的豪华式房门。他警惕地握紧那把神经元干扰枪,扳到致命挡,一步步穿过那扇门。一阵气压的嘶嘶声,门在他身后关上了。

他进了一间小小的圆形房间,墙壁和天花板都覆盖着深色天鹅绒。地板是透明的水晶,楼下的女性闺房看得清清楚楚。这是库卡的“窥淫房”。

下面的闺房里,奎扎德正坐在一张深深的椅子中,一双肓眼呆滞无神。那个德考特尼姑娘坐在他膝盖上,身着一件非常暴露的缀满金属片的睡袍。奎扎德粗鲁地抚弄着她,她则一声不吭,黄色头发非常光滑,深邃的黑眼睛平静地望着空中的什么地方。

“她看上去怎么样?”奎扎德不阴不阳的声音清晰地传了上来,“她感觉如何?”

他在和一个枯槁的小个子女人说话,那女人站在闺房正中,背朝墙壁,脸上带着极度痛苦的表情。那是奎扎德的妻子。

“她看上去怎么样?”那瞎子重复。

“她不知道正在发生什么。”女人回答。

“她知道。”奎扎德喊了起来,“她还没疯到那个地步。别告诉我她不知道正在发生什么。基督!如果我还能看见该多好!”

那女人说:“我是你的眼睛,科诺。”

“那就替我看。告诉我!”

赖克诅咒了一声,将干扰枪瞄准奎扎德的头。这玩意儿的威力可以穿过水晶地板杀人,它可以穿过任何东西。它现在就要开始杀人了。就在这时,鲍威尔走进那间闺房。

那女人立刻看到了他。她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跑,科诺!快跑!”她从墙边冲过来,直扑鲍威尔,双手抓向他的眼睛。接着,她绊了一跤,面朝下摔倒了,显然摔得失去了知觉,因为她再也没有动弹。奎扎德搂着姑娘从椅子里跳起来,他的盲眼直直地瞪着前方。这时赖克得出一个让人震惊的结论:那女人摔倒不是意外,因为奎扎德也突然间摔倒在地。那姑娘从他怀里翻倒出来,跌坐回椅子上。

显然这是鲍威尔用思维波做到的。在他们的战争中,赖克第一次害怕鲍威尔——身体上的害怕。他再一次瞄准了干扰枪,这一次是对准鲍威尔的脑袋。透思士朝椅子走去。

鲍威尔说:“晚上好。德考特尼小姐。”

赖克轻声道:“再见,鲍威尔先生。”努力稳住颤抖的手,瞄准鲍威尔的头。

鲍威尔说:“你没事吗,德考特尼小姐?”姑娘没有回答,他弯腰望着她漠无表情的平静的面孔。他碰了碰她的手臂,重复道,“你没事吗,德考特尼小姐?德考特尼小姐,你需要帮助吗?”

帮助1这个词一出口,那姑娘一下子在椅子上坐得笔直,开始倾听。然后她双腿猛地一伸,从椅子上跳起来,直直地跑过鲍威尔身边,陡然停下,然后伸出手去,好像在拉一个门把手。她扭转门把手,猛冲进一间想像中的房间,继续向前直冲,黄色的头发在空中飞舞,黑色的眼睛警惕地张大了……一道野性美的闪电。

1帮助(help)一词在英文中也可用来呼救,所以让芭芭拉想起了父亲出事的晚上。

“父亲!”她尖叫,“看在上帝的份上!父亲!”她向前跑,短暂地停了一下,然后后退,好像在躲避什么人。她冲向左边,绕了半个圈,发疯似的尖叫,目光凝定在固定的一点上。

“不!”她喊.“不!看在基督的份上,父亲!”

她冲向前去,停下,和想像中抓住她的手臂搏斗。她挣扎、尖叫,她的目光依然定在一点。她的身体僵硬了,双手捂住耳朵,好

像有一声巨响要刺穿她的耳膜。她向前跪倒,爬过地板,痛苦地呻吟着。然后她停了下来,拽过地上的什么东西,依然蜷伏着,她的面孔又一次平静了,像个死人,无生命的木偶。

赖克非常确定那姑娘刚才做的是什么,这种确定之感让他作呕。她重温了她父亲的死。她为鲍威尔重演了一遍。如果他透思她的话……

鲍威尔走到姑娘身边,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她起身时就像一位舞蹈演员一样优雅,像梦游者一样安详。透思士搂着她,把她带到门边。赖克带着那把干扰枪全程瞄准,等待最好的射击角度。

他们是看不到他的。他无可置疑的敌人就在他身下,在致命挡的瞄准下,不费吹灰之力。只要一枪,他就可以赢得安全。鲍威尔打开门,突然将姑娘挡到一边,让她紧贴自己,抬头望着。赖克屏住了呼吸。

“来吧。”鲍威尔喊道,“我们就在这里,活靶子。一枪两个。来呀。”他瘦削的脸上充满愤怒。黑色的眼睛上浓黑的双眉皱了起来。他朝上方看不见的赖克怒视了半分钟之久,等待着,仇恨着,毫不畏惧。最终是赖克垂下了眼睛,别转头,避开那个看不见他的人的面孔。

之后,鲍威尔带着温顺的姑娘走了出去,在他身后静静关上门。赖克知道,他已经任凭安全从自己的指尖滑了出去。他离毁灭只有一半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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