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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回 呕心血郦相抱病 起私情成宗冒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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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成宗帝又嘱权昌曰:“尔等须送郦相回府,方来交旨。”权昌等押了御擎,赶向明月池清风阁而去。帝自步行来到兴庆宫前,举头四望,其时驾凤已去,温妃迎接入宫,设宴款待。帝因偏护郦相,心喜做得完全,即便坐下畅饮一番。不表。

且说郁美儿告苗瑞英曰:“太后命我们脱靴验看虚实,今天子又令我们欺瞒,事在两难,姊姊作何主意?”苗瑞英曰:“朝筵如此吩咐我们,如果实说,将来性命难保。宁可敷瞒太后,不可得罪朝廷。”商议已定,回至万寿宫,奏称郦相呕血不停,慷慨欲绝,帝恐污秽宫阐;已着武士将尸送回相府,交还梁相收碱。太后闻奏,大惊失色,对皇后曰:“我说番酒必是热酒,不可妄赐,今竟断送了这位贤臣,岂不可惜?”皇后惧然曰:“从前四个宫女俱已吃过,并无妨碍,今怎这等利害?”太后曰:“郦相岂宫人可比,真正可惜!“皇后过意不去,心想但愿皇天庇佑,转危为安,再设计查验,如果真死、明是兄弟福薄,不能消受美妻。便闷闷辞别回官,忘却写书通知父母,惟有静候消息,再作商议。

且说权昌等四人到了清风阁,见郦相为此浓睡,任唤不醒。权昌等用手扶住郦相,放在车上,并用御被盖好,武士执伞推挚,权昌等上马,来到殿上,大呼曰:“值殿官何在?“只见一位年近四旬的将官忙向前曰:“下官就是值殿将官李龙光,不知有何事干?”权昌传出圣旨,李龙光执了大刀,连忙上马,跟随车边。

来到东华门外,恰遇梁相从内阁出来,正要回府。权昌说明前情,梁相大惊曰:“贤婿酒量素来极宏,今日为何沉醉?“便要向前揭被观看。权昌阻住曰:“今奉圣旨,因郦相沉醉,揭被恐他冒风,特着值殿官执刀保护。不论官民人等,有敢揭被者,砍断其手指,然后奏明,照欺君之罪处治不贷。老太师请回相府观看不迟。”梁相曰:“原来如此。”遂赶出东华门外,上轿回府,不提。且说武士执了九曲黄罗伞,来到梁相府前,只见十余个家将向前拦住。武士喝白:“尔是何人,敢来拦住路径?”家将曰:“我们是武宪王的家将并孟龙图的家人,因闻得郦相沉醉,持来请安。”原来老王与孟士元父子闻得郦相大醉宫内,并无别样消息,故特差人以请安为名,揭被观看,有无破绽。权昌沮住曰:“奉旨若有人揭被,便令砍断手指。谁敢揭被?孟府家人就不敢动手。王府家将仗着壬府势力,向前曰:“若不揭被,何以回复家主?”即要向前动手。李龙光提起刀来,大声喝曰:“若敢逆旨,即便砍下!“王府家将俱大惊,只得回报家主。武士推车进了后堂,梁相出来迎接。权昌曰:“可将快扶入,免得冒风。”相府家人遂扶擎入内,梁相请权昌并李龙光坐下待茶,间曰:“小婿因何醉得如此不堪呢?”权昌就把画观音并赐番酒那话说了一遍,“因此酒出自酉洋;名叫玉红赛,前宫女饮了二杯,便醉了一昼夜,令婿饮了三杯,安褥不醉?”梁相曰:“原来如此,有劳列位辛苦,何以克当。”权昌等辞别上骂。押挚回官缴旨去了。

梁相入内,告诉女儿,素华即令婢女扶入牀上睡下,将被盖好,屡呼不醒。素华大掠,在郦相旁边坐下,惟恐有人替他脱靴,露出破绽。景夫人与若山之妻俱进房来看,粱相及裘惠林俱在房外探望。柔娘曰:“喝得人若大醉不弦可把冷水喷面,立即苏醒,今可把此法试之。”裘惠林在旁唾止曰:“冷水最易伤人,不可妄用,只好备下晒千白草香煎诱喝下,自然苏醒。”孙夫人曰:“热豆腐精在心头即醒。”五人议论纷纷,莫衷一是,忽女婢报称武宪王同孟嘉龄前来探问消息,梁相着裘惠林前去陪侍。

原来老王因家将画报,说有圣旨,不许揭被,皇后又无消息,心中好不疑离,特邀孟学士一同前来探听清息。当下裘惠林出来迎接武宪王。孟嘉铃来到堂上,让武宪王坠在上面,自己同孟学士坐在两边。茶毕,武凳王说些闲话,辞别回府,不提。

门官又报称圣上惑番酒乃热药锚成。能仿人性命,特令权昌带了四个太医前来诊脉。梁相接入坐下,权昌曰:“奉旨因郦相误饮番酒,恐伤精力,准其静养三天,两后进朝。”两位太医曰:“番酒恐是热蓟椒酒,足伤人命,必须诊脉看吉凶,方好进宫缴旨。”梁相令家人连内,着妇女都退谴。家人进去,停了一会,回曰:妇女们已俱退,请太医入内诊脉。”梁相请太医同权昌进内房。太医诊脉毕,又看了面容,对粱相曰:“令婿六脉调和,面带醉容,这明是酒醉,过后自愈,不必多虑。”梁相曰:“只因小婿从来未曾酒醉,故令人恐惧。”太医曰:“这又何难。”遂吩咐随从人等取生甘草、半夏和鹅毛管到来,并令随从将此二物研细为末,用鹅毛管吹入郦相两鼻孔中。停了一会,只见郦相翻身,口中连叫曰:“臣已酒醉,叩谢太后深思,就此回府。”言讫,翻身向内睡去。太医曰:“不妨,酒醒后便无恙,我等好回宫缴旨。”梁相称谢不已。太医上轿,权昌上马,各自辞捌而去。众妇女仍入内伺候。孙氏健见郦相穿靴,乃曰:“孩儿穿着靴袜,如何好睡,须要脱下。”素华连忙止住曰:“不可,他的衣袜不许别人代脱。前日我替他脱下靴袜,被他埋怨了几天,婆婆切不可脱。”孙氏寻思:年少高官,怪不得执性。景夫人曰:“今既诊脉明,是酒醉不妨。令女婢在别房煎人参汤藕圆龙眼汤,侯贤婿酒醒服下。”吟咐女儿,小心照顾,我等可各安寝。众人各退出去。素华闭门坐侯,至三更时分,郦君玉转身来,睁眼苏醒曰:“好醉得利害。”素华大喜曰:“小姐苏醒了。”郦相坐起身来曰:“我为何回来的呢?姊可说与我知。”素华曰:“小姐今日醉得令我心胆俱裂。感蒙皇息,四太监护送,又着值殷官执刀,恐掀被冒风,胆敢掀被者便要砍断其手指,弄得满门惧恐。及大医诊脉,吹甘草及半夏末,方才得醒。”逐一说明。郦相惊曰:“我平且千杯不醉,记得太后只赐三杯甜酒,题赞已觉沉醉,太后令宫女扶进清屉阁,其余俱不知道,想定做出许多的惊人事来。这三杯酒莫非是蒙汗药么,不然何至这等大醉?”素华曰:“太监说那酒是西洋番进贡,名唤玉红春,宫中曾经试过,最善饮者只吃二杯便醉倒,一昼夜方得苏醒。难得你果然量大,吃了三杯,三更便醒。”言讫开门,唤女婢取香茗来解渴。”郦相暗惊,莫非太后设计,缘何偏赐番酒?时女婢已送茶来,素华仍把门关上。郦相吃茶毕,即便下牀,到马桶上小解,两脚觉得宽松,好像失脱绣鞋,吃惊不小。连忙上牀,脱下双靴,双手把脚一捏,觉着里面宽松,知已失脱绣鞋,一时吓得心胆俱碎,面如土色,并不言语。素华慌忙间曰:“小姐有甚大事,如此惊惶?”郦相寻思,如果实说,反累素华惊恐,有何益处,即答曰:“并无甚事,不须多疑。”素华曰:“小姐智慧过人,如此失态,定是伤身大事,何不说明,互相商议,否则说寻不明,岂不犹视昏镜么?”郦相冷笑曰:“实无甚事,姊姊不必多疑。”言讫沉思,闻得皇甫少华缓期完亲,由其母亲入官启奏的,定是通知皇后,设计恳求太后敷画赐酒,乘醉脱靴。记得帝问我能饮三杯甜酒否?这是暗点机关,奈何当时不悟,中其计中。及我钦酒之际,帝又呆看一会,若有相怜之意。仔细思量,必在沉醉之后;被宫女脱靴,立把绣鞋取去。帝心存暖昧,为我瞒过,故特赐挚扶送回,又恐揭被窿出破绽,特差值殿官执刀相送。若非圣上偏心,我焉能安然回来?可恨少华每事不与我商酌而行,专用硬法,恩将优报,悔我当年提拔了他,今反养虎始害。既已败露,叫我如何设法呢?

原来郦相乎日办事谨慎,费心劳神,积成血病,今又一时忿恨,血涌上心,忍耐不住,吐血数口,于是心内昏沉,头垂亦不登朝,下得牀来,即到偏殿批案,一一心只想着郦相。莫道天子不能批案,连饮食亦无心去吃,真是滴水不能下喉,欲令权昌前去逮风,又恐难朔自己的心事,万转千回,忽见狂风拐地,天将下雨,又转一念曰:不如自己假作太监,前去好好说明自己的情意,又不至泄露,岂不是好主意?”已定,即对权昌曰:“朕欲探望郦相,恐百官知道,多所不便。尔可取尔的衣冠并雨衣雨帽前来,待洪扮作小监前去,方能无人知觉;并备一匹马来。”权昌领旨入内,暗笑凤流天子为着**,连风雨都不怕了,即去取了衣冠并雨衣雨帽前来。帝穿上暗龙袍,戴了无翅冠,再穿上雨衣福。权昌牵过马来,到后宰门伺侯,嘱曰:“陛下速去速回,倘被娘娘并百官知道,奴才这便有罪。”帝曰:“朕知道了,千万你不可泄露。”遂出门上马而去。不及一条街,忽闻一声霹穿,下了骤雨,又遇狂风,帝只得把袖掩面。那狂风猛雨从衣领中下滴,贴身内衣亦有雨珠。但此正暑天,不妨冒雨,加鞭赶路,径奔到相府门前驻马,叫曰:“把门人抉报郦相知道,说万岁爷心中牵挂,令我特来请安。”把门的人哪知道是天子,向前迎接曰:“有烦公公辛苦,但我家郦相猜酒末醒,梁相已入阁办事,尚未回来,无人相会。请公公且回,待梁相回来奈明可也。”帝曰:“不必多言,快报郦相知道。”把门官忙报入内。此时风雨已止,帝暗想方才路上偏遇风雨,今恰睛了,明是带着雨厄。

且说确相下得牀来,心中闷闷不乐,独坐在竹槐轩内,忽见一对喜鸽在椅上向着磁相乱嗓,心想我已败露,有何喜事,喜鹊何敢乱噪?只见荣发报曰:“把门官报称,朝廷特差小监前来请安,梁大师业已入阁,乏人迎接,请令定夺。”郦相曰:“可着裘姑爷出去迎接。”荣发入内,顷到间回报:“裘姑爷沉睡末醒。”郦相曰:“可请康员外换了公服,出去趣接礼待,只说我宿酒末谨。”荣发奔到燕贺堂来见康员外,说明郦相言语。康员外急穿上中宪大夫冠带,出来迎接。帝勒马停住,康若山前来迎接入内。康若山怎知是天子,一味恭敬降价,迎接上堂,分宾主坐下。帝暗想,真正好笑,堂堂天子,偏与小户贫民对坐,大为折本。康若山曰:“小儿宿酒未醒,不能迎接,大为得罪。”家人向前献茶。帝对康若山曰:“今奉圣旨,有机密事务,要面见郦相,敢烦引道。”若山曰:“请公公稍坐,我去便来。”遂入书轩,对郦相言明,郦相曰:“爹爹不妨请他进来。”康若山连忙出见帝曰:“待我引公公进内相见。”帝即起身,转弯入内,遥见郦相素衣朱履,立在书轩,即对康员外曰:“且请退出。”“再说郦相见是天子,吃惊不小,忙向前对荣发曰:“圣驾降临,速叫男女各自回避。”自立在轩前伺候,帝细看郦相,只见穿着黄帝纱道袍,万字纱巾,绞袜朱履,但因昨夜呕吐了血,面上倍加洁白,气爽神清。郦相跪下曰:“不知圣驾降临,有失远迎,罪该万死。”帝忙扶起曰:“先生何必拘礼。”遂步进书房,除下雨帽坐下,赐郦相坐在旁边。帝暗想:书轩如此幽雅,少停与他饮几杯黄酒,亦是三生有幸。当下荣发献上香茶,帝见荣发正在妙龄,娇艳无匹,即向郦相笑曰:“强将手下无弱兵,卿主仆可当此称了。”郦相曰:“承蒙过誉,但不识陛下怎冒雨而来?”帝受此间,深知理屈,欲言又止,含着羞楫对郦相曰:“御妻不该与太后同谋,假借观音,故赐番酒。朕问尔敢吃三杯酒么?此明是指点爱卿,卿不自悟,尔中了计。若非朕为之掩饰,令内监送回,皇后必留在后宫,与兄弟完姻。卿尚不知详细,朕欲使小监前来通讯,又恐不能通达朕意,朕因此特改扮太监前来。卿既败露,即有谁圣欺君大罪,难以宽赦,卿乃明人,谅必知道。”郦相心甚惶愧,奏曰:“臣自知罪孽深重,杀身难报,愿碎尸万段无恨。”帝扶起赐坐,笑曰:“朕为卿费尽心机,怎忍卿受罪;但日前在天香馆叙首,卿太薄情。今幸有云南假孟氏貌似爱卿,卿可上朝仍称郦相,朕强把云南假孟氏匹配忠孝王,尔就可脱身了。”

不知究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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