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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八·表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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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韦相公让官表(《宪宗纪》:元和九年十二月戊辰,尚书右丞韦贯之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公时以考功郎中知制诰,代作。)

臣某言:伏奉今日制命,以臣为尚书右丞,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非常之宠,忽降于上天;不次之恩,遽属于庸品。(属,之欲切。)承命震骇,心神靡宁,顾己惭,(他典切。)手足失措。臣某诚惶诚恐,顿首顿首。

臣本非长才,又乏敏识,学不能通达经训,文不足缘饰吏事。(缘去声。《前汉》:公孙弘习文法吏事,而缘饰以儒雅。)徒知立志廉谨,绝朋势之交;处官恪恭,免请托之累。因缘资序,骤历台阁,蒙生成于天地,无裨补于涓尘,忝冒以居,涯分遂极。常以盈满自诫,方思退处里闾,何意恩泽益深,猥令超参鼎铉。窃自惟度,实不堪任。臣某诚惶诚恐,顿首顿首。

臣闻宰相者,上熙陛下覆焘之恩,下遂群生性命之理,以正百度,以和四时,澄其源而清其流,统于一而应于万。毫厘之差,或致弊于寰海;晷刻之误,或遗患于历年。固宜旁求隐士,必得能者,然后授之,不可轻以付臣,使人失望。上累圣主知人之哲,下乖微臣量己之义,无补于理,有妨于贤。况今俊至多,耆硕咸在,苟以登用,皆逾于臣。伏乞特回所授,以示至公之道,天下幸甚。(或有复出四字。)

为宰相贺雪表(时武元衡、张弘靖、韦贯之等为相,公知制诰。)

臣某言:臣伏以去岁冬间,雨雪颇少,今年春首,宿麦未滋。陛下深念黎,屡形词旨,神监昭达,皇情感通。春云始繁,时雪遂降,实丰穰之嘉瑞,销疠疫于新年,东作可期,南亩有望。此皆陛下与天合德,视人如伤,每发圣言,则获灵贶,见天人之相应,知朝野之同欢。臣等职在燮和,惭无效用,睹斯庆泽,实荷鸿休。

进顺宗皇帝实录表状(退之以元和八年,守比部郎中、史馆修撰,而吉甫以九年十月卒,则进《实录》在十年夏也。)

臣愈言:今之所以知古,后之所以知今,不可口传,必凭诸史。自虽二帝三王之盛,若不存纪录,则名氏年代,不闻于兹,功德事业,无可称道焉。

顺宗皇帝,以上圣之姿,早处储副,(大历十四年五月,德宗即位,十二月以长子宣王诵为太子,年十一。)晨昏进见,必有所陈,二十余年,未尝懈倦,阴功隐德,利及四海。及嗣守大位,(贞元二十一年正月即位,年四十五。)行其所闻,顺天从人,传授圣嗣。陛下钦承先志,绍致太平,原大推功,(原大,或作原本。)实资撰次。

去八年十一月,臣在史职,监修李吉甫授臣以前史官韦处厚所撰《先帝实录》三卷,云未周悉,令臣重修。臣与修撰左拾遗沈传师,直馆京兆府咸阳县尉宇文籍等,共加采访,并寻检诏敕,修成《顺宗皇帝实录》五卷。削去常事,著其系于政者,比之旧录,十益六七。忠良奸佞,莫不备书,苟关于时,无所不录。吉甫慎重其事,欲更研讨,比及身殁,尚未加功。臣于吉甫宅取得旧本,自冬及夏,刊正方毕。文字鄙陋,实惧尘玷,(或作“实积惭惧”。)谨随表献上。臣愈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谨言:

右臣去月二十九日,进前件《实录》。今月四日,宰臣宣进止,其间有错误,令臣改毕,却进旧本者。臣当修撰之时,史官沈传师等,采事得于传闻,诠次不精,致有差误。圣明所鉴,毫发无遗,思不逮,重令刊正。今并添改讫。其奉天功烈,更加寻访,已据所闻,载于首卷。(初,德宗幸奉天,仓卒间,顺宗尝亲执弓矢,后先导卫,备尝辛苦。)倘所论著,尚未周详,臣所未知,乞赐宣示,庶获编录,永传无穷。谨录奏闻。谨奏。  为裴相公让官表(《宪宗纪》:元和十年六月乙丑,御史中丞裴度,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公时为考功郎中、知制诰,代为此表。)

臣某言:伏奉今日制书,以臣为朝议大夫、守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承命惊惶,魂爽飞越,俯仰天地,若无所容。臣某诚惶诚恐,顿首顿首。

臣少涉经史,粗知古今,天与朴忠,性惟愚直。知事君以道,无惮杀身;慕当官而行,不求利己。人以为拙,臣行不疑。元和之初,始拜御史,旋以论事过切,为宰臣所非,移官府廷,因佐戎幕。(移,或作出。因,或作乃。元和初,度为监察御史,论权倖语反忤旨,出为河南府功曹参军。武元衡帅四川,表为节度掌书记。)陛下恕臣之罪,怜臣之心,拔居侍从之中,遂掌丝纶之重。(自西川召为起居舍人。元和六年,以司封员外郎知制诰,拜中书舍人。)受恩益大,顾己益轻。(大,或作厚。益轻,或作愈轻。)苟耳目所闻知,心力所迨及,少关政理,辄以陈闻,于裨补无涓埃之微,而谗谤有丘山之积。陛下知其孤立,赏其微诚,(或作尽诚。)独断不谋,奖待逾量。(或作重。)臣诚见陛下,具文武之德,有神圣之姿,启中兴之宏图,当太平之昌历。勤身以俭,与物无私,威怒如雷霆,容覆如天地。实群臣尽节之日,才智效能之时。圣君难逢,重德宜报,苦心焦思,以日继夜。苟利于国,知无不为,徒欲竭愚,未免妄作。陛下不加罪责,更极宠光,既领台纲,(元和九年,度为御史中丞。)又毗邦宪。(十年,度为刑部侍郎。)圣君所厚,凶逆所仇,阙于防虞,几至毙踣。(元和十年六月,王承宗、李师道俱遣刺客杀宰相武元衡。又击度,刃三进,断靴刜背,裂中单,又伤首,度坠沟中,冒毡得不死。)恩私曲被,性命获全,忝累祖先,玷尘班列,未知所措,祗自内惭。岂意陛下擢臣于伤残之余,委臣以燮和之任,忘其陋污,使佐圣明。此虽成汤举伊尹于庖厨,(《孟子》云:“伊尹以割烹要汤。”)高宗登傅说于版筑,(《孟子》:“傅说举于版筑之间。”)周文用吕望于屠钓,(《离骚》:“吕望之鼓刀兮,遭文王而得举。”注云,望屠于朝歌。《说苑》:“望年七十,钓于渭滨。”)齐桓起宁戚于饭牛。(《离骚》:“宁戚之讴歌兮,齐桓闻以该辅。”注云:“宁戚,商贾,宿齐东门外。桓公夜出,戚方饭牛,叩角而商歌。桓公闻,用为客卿。”)雪耻蒙光,去辱居贵,以今准古,拟议非伦。陛下有四君之明,行四君之事;微臣无四子之美,获四子之荣,岂可叨居,以彰非据。

方今干戈未尽戢,夷狄未尽宾;麟凤龟龙,未尽游郊薮;草木鱼鳖,未尽被雍熙。当大有为之时,得非常人之佐,然后能上宣圣德,以代天工,如臣等类,实不克堪。伏愿博选周行,旁及岩穴,天生圣主,必有贤臣,得而授之,乃可致理。(或作集事。)乞回所授,以叶群情,无任恳款之至。  为宰相贺白龟状(一作《表》,据《表》言,伐蔡事当在元和十年,宰相裴度、张弘靖、韦贯之也。公元和十二年七月,从裴度伐蔡,十月克蔡州,擒吴元济以献,几与《表》言合云。)

鄂岳观察使所进白龟。(元和十一年,以李道古为鄂岳观察使。会平淮西,得白龟以献。)  右今日某宣进止,示臣前件白龟者。(止,或作旨,今《玉堂宣底》作“进止”,下同。今按:《陆公奏议》,亦可考。)伏以祯祥之见,必有从来。物象既呈,可以推究。古者谓龟为“蔡。”(《语》曰:“藏文仲居蔡。”注云:“蔡,周之守龟,本出蔡地,因以为名。”《家语》:“漆雕凭曰:藏氏有守龟焉,名曰蔡。”古者龟为蔡。)蔡者,龟也。今始入贼地,而获龟者,是获蔡也。白者,西方之色,刑戮之象也。是必擒其帅而得地也。提挈而来,生致阙下。此象既见,其应不遥。斯皆陛下圣德所施,灵物来效,太平之运,其在于今。臣等谬列台衡,亲睹嘉瑞,无任跃之至。

冬荐官殷侑状(或无冬官字。公尝有《答殷侍御书》云:“蒙示新注《公羊春秋》。”疑即侑也。《状》荐堪御史、太常博士,元和十一年冬作。十二年,公送其副宗正少卿李孝诚使回鹘序云:“自太常博士迁虞部员外郎兼侍御史,承命以行。”则是侑果因公之荐,而为太常博士矣。)  前天德军都防御判官承奉郎试大理评事兼监察御史殷侑。  右伏准贞元五年六月十一日敕:停使郎官、御史在城者,(诸本有停字,无使字,或无停字。方引宋说云:“前天德军防御,即所谓停使也。”)委常参官,每年冬季闻荐者。前件官兼通三传,傍习诸经,注疏之外,自有所得,久从使幕,亮直著名,朴厚端方,少见伦比。以臣所见,堪任御史、太常博士。臣所谙知,不敢不举。谨录奏闻,伏听敕旨。

进王用碑文状(王用,字师柔,宪宗舅。李,其姊婿也。公时为右庶子,为作碑,时元和十一年十一月云。)

故检校左散骑常侍兼右金吾卫大将军赠工部尚书王用神道碑文。(用以元和十一年八月卒,赠工部尚书,是年十一月葬。)

右京兆尹李,(或作修。)是王用亲表,传用男沼等意,请臣与亡父用撰前件碑文者。伏以王用国之元舅,位望颇崇,岂臣短才,所能褒饰?不敢辞让,辄以撰讫。其碑文谨录本随状封进,伏听进止。(或作旨。)其王用男所与臣马一匹,并鞍衔白玉腰带一条,臣并未敢受领。谨奏。

谢许受王用男人事物状(刘叉好侠,能歌诗,闻公善接天下士,步归之。其后持公金数斤去,曰:“此谀墓中人所得,不若与刘君为寿。”公所受王用男人事物,其叉所谓“谀墓中人所得者”欤?)

某官某乙。(本或无此四字,但云“臣愈言,今日品官”云云。今按:状体,前合当具官,不当言云“臣某言”。)

右今日品官唐国珍到臣宅,奉宜进止,缘臣与王用撰神道碑文,令臣领受用男沼所与臣马一匹,并鞍衔及白玉腰带一条者。臣才识浅薄,词艺荒芜,所撰碑文,不能备尽事迹。圣恩弘奖,特令中使宣谕,并令臣受领人事物等。承命震悚,再欣再跃,无任荣之至,谨附伏陈谢以闻。谨状。  荐樊宗师状(宗师字绍述,公荐之屡矣。因东野之葬,称其经营如已,荐之郑余庆,后又荐之于故相袁滋,谓“伏闻宾位尚有阙员”,今又以状荐于朝,谓“知贤不敢不论”。绍述死,又为之铭,极所称道,其于朋友,可谓信矣。)

摄山南西道节度副使朝议郎前检校水部员外郎兼殿中侍御史赐绯鱼袋樊宗师。(校下或有尚书字。)

右件官孝友忠信,称于宗族朋友,可以厚风俗。勤于艺学,多所通解,议论平正有经据,可以备顾问。谨洁,和敏,持身甚苦,遇物仁恕,有材有识,可任以事。今左右司并阙员外郎,侍御史亦未备员,若蒙擢授,必有补益。忝在班列,知贤不敢不论。谨录状上,伏听处分。  举钱徽自代状(元和十二年十二月,公除刑部侍郎,举徽自代。徽字蔚章,吴郡人,尚书郎起之子,以集考之,公举自代,凡六人,为刑部举钱徽,为袁州举韩泰,为祭酒举张惟素,为兵部举韦ダ,为京兆尹举马总,为兵侍又举张正甫,皆一时之贤也。)

朝散大夫守太子右庶子飞骑尉钱徽。  右臣伏准建中元年正月五日敕,(正月,或作五月。)常参官授上后三日内,举一人以自代者。前件官器质端方,性怀恬淡,外和内敏,洁静精微,可以专刑宪之司,参轻重之议。况时名年辈,俱在臣前,擢以代臣,必允众望。伏乞天恩,遂臣诚请。谨录奏闻。谨奏。

进撰平淮西碑文表(或无“撰文”二字。元和十二年十月,淮西平,群臣请刻石纪功。十三年正月,敕刑部侍郎韩愈撰文。《表》云:“伏奉正月十四日敕牒。”本《表》后云:“三月二十五日,自奉敕凡七十日矣。”《旧史》云:“《淮西碑》多叙裴度事。时先入蔡州,李功第一,不平之。时有石烈士者,因仆碑,得见上,诉其事。诏令磨愈文,命翰林学士段文昌重撰文勒石。”详见《碑》注。)

臣某言:伏奉正月十四日敕牒,(正月十四日敕牒,或作某月日敕榜。榜字非是。)以收复淮西,(以,或作已,或无复字。)群臣请刻石纪功,明示天下,为将来法式。(或无式字。)陛下推劳臣下,(或作推功劳臣。)允其志愿,使臣撰《平淮西碑文》者。闻命震骇,心识颠倒,非其所任,为愧为恐,经涉旬月,不敢措手。(中谢。涉旬,或本又作旬涉。)

窃惟自古神圣之君,既立殊功异德卓绝之迹,必有奇能博辩之士,为时而生,持简操笔,从而写之,各有品章条贯,然后帝王之美,巍巍煌煌,充满天地。其载于《书》,则尧舜二《典》,夏之《禹贡》,殷之《盘庚》,周之五《诰》。于《诗》,则《玄鸟》、《长发》,归美殷宗;《清庙》、《臣工》、小大二《雅》,周王是歌。辞事相称,善并美具,号以为经。(号,或作纂。经上或有正字。)列之学官,置师弟子,读而讲之,从始至今,莫敢指斥。向使撰次不得其人,文字暧昧,虽有美实,其谁观之?辞迹俱亡,善恶惟一,然则兹事至大,不可轻以属人。(中谢。或无此囗囗二字。)

伏惟唐至陛下,(惟,或作以。)再登太平,刮群奸,扫洒疆土,天之所覆,莫不宾顺。然而淮西之功,尤为俊伟,碑石所刻,动流亿年,必得作者,然后可尽能事。今词学之英,所在麻列;(麻,或作成,方从阁、杭、《苑》、李、谢本。今按:作麻殊无理,疑此本是森字,误转作麻,后人见其误,而不得其说,乃改作成耳。且公《答孟简书》,亦有“森列”之语可考也。方氏固执旧本,定从麻字,舛缪无理,不成文章,固为可怪。然幸其如此,存得本字,使人得以因疑致察,遂得其真。若便废麻而直作成字,则人不复疑,而本字无由可得矣。然则方本虽误,而亦不为无功,但不当便以为是,而直废它本,不复思索参考耳。今以无本,亦未敢轻改,且作麻字,而著其说,使读为森云。)儒宗文师,磊落相望;外之则宰相、公卿、郎官、博士,(官,或作中。)内之则翰林、禁密、游谈、侍从之臣,不可一二遽数。召而使之,无有不可。至于臣者,自知最为浅陋,顾贪恩待,(或作侍。)趋以就事,丛杂乖戾,律吕失次;乾坤之容,日月之光,知其不可绘画,强颜为之,以塞诏旨,罪当诛死。其碑文今已撰成,谨录封进。无任惭羞战怖之至。(谨上或有“随表”二字。“惭羞战怖”,或作“惭惶怖惧”。此下或有“谨奉表以闻,三月二十五日,臣愈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谨言”,二十三字。今按:此或本以闻下,便著月日,与今表式不同,未详其说。)  奏韩弘人事物表(古本云:四月一日,涯、度、群、夷简奉进止,碑文宣赐韩弘一本。)

右臣先奉恩敕,以《平淮西碑文》,(或无恩字,或无敕字。)伏缘圣恩,以碑本赐韩弘等,今韩弘寄绢五百匹与臣充人事,未敢受领。谨录奏闻,伏听进止。谨奏。

谢许受韩弘物状臣某言:今日品官第五文嵩至臣宅,奉宣圣旨,令臣受领韩弘等所寄撰碑人事绢者。恩随事至,荣与幸并,惭怵惕,罔知所喻。(中谢。)

伏以上赞圣功,臣子之职;下沾群帅,文字所宜。陛下谦光自居,劝励为事,各赐立功节将碑文一通,使知朝廷备录劳效。韩弘荣于宠赐,遂寄缣帛与臣,于臣何为,坐受厚贶?恩由上致,利则臣归,惭戴兢惶,举措无地。无任感恩惭恳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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