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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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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部,别集类,北宋建隆至靖康,後山集>

钦定四库全书

後山集卷十四     宋 陈师道 撰策 策问

拟御试武举策

问汤武之兵无敌於天下然而或曰出其不意或曰天命未也晋文公伯者尔然欲用其民则曰教之义示之礼与信夫出其不意诡道也诸侯不期而会者八百矣然而犹曰天命未也其故何哉能用其民以礼义信然而不曰王者之事何也昔之誓师者或曰孥戮或曰有常刑或曰有大刑或曰有无余刑非杀其不同何也司马迁读司马兵法曰虽三代未能究其义如其文也今其书尚在其义难尽其文难遵者何欤墨子之诎公输九攻而九拒之诸葛之服孟获七擒而七纵之其智安出哉诸羌犯汉辛武贤段纪明则谓当大击之赵充国张奂则谓兵可罢以罢之为是而纪明之战克以撃之为便而充国之算胜或谋同而功异或论殊而效同何以然也子大夫习於论兵造庭待问其以所学具着於篇

【臣】惟陛下学以明王度德以善方俗材以成世务不自贤圣询於寡昧延见田里之士究观文武之宜臣愚无以奉明问广圣志顾尝闻之薮宅善牧川居善渔偏昧者听微右废者便左臣诚不佞顾无游居之习便左之能以成陛下好问之志而幸万一之得哉谨冒死对臣闻孔子曰俎豆之事则尝闻之矣军旅之事未之学也夫兵非圣人之学其所学者无事於兵虽然兵者政之出也能尽俎豆之事则军旅得矣圣人虽不学盖能之矣刑者政之余兵者刑之末非圣人所优为也故武未尽善不若舜禹之修文也古之为国者兵设而不试战习而不用应而不倡服而不侮临敌而人不战得国而市不乱此王政也若夫亷李之战鬬事也孙吴之书盗术也不足陈於王者之前当以臣之所闻敬奉明诏其有不称乃臣寡陋之罪非圣人之道有所不宜也臣闻古之言无敌者非谓战胜守固天下不能敌也谓其愿为之臣而莫与敌焉昔商汤东征则西怨南征则北怨可谓不敌矣若夏桀则其衆曰时日曷丧余及汝皆亡非商亡夏夏自亡也夫不攻敌自亡以天下当一夫安用诈三王之伐行天讨也是故谋於蓍龟询於臣民以定其论法以正名刑以正罪以成其词诏於鬼神谕於公侯诰之于国誓之于军以致其衆教之以文惧之以武声之以钟鼓与天下共之惟公与义诈何施焉故以汤为出不意以伐桀者盖不知义也臣闻命者天之道视人则知矣天从人者也周文之时三分天下而有二天之去商旧矣不待盟津而知之臣以为文武後之非命後也君子之道同而各有行也如权之称物惟其所轻重文王屈义而伸仁以同于天武王屈仁而伸义以顺其命孔子以为文王至德也夫优为之与不可已而为之者异矣此文王之为文武王之为武也盟津之会臣无传焉其汉儒之说乎故以武王为还师以待时者盖不知命也臣闻君子内德而外行有其德而无其行者有矣有其行而无其德者有矣故君子贵其全也易曰君子以成德为行君子之行出於德也德则有化礼义信者德之行也是故王以安行覇以利动利之者伪也君子耻之夫德形於身而加於民谓之化教其可禁其不可谓之政无化则不革无政则不行本末相用王者之事也晋文公则不然大蒐以示礼伐原以示信勤王以示义夫上无化下无教造事举善以耸观听此岂有意於成俗文之以为名尔然能用其民者盖有政焉王者尚政行之以刑有行而无其德有政而无其化此晋之所以不王也臣读征誓之书知後世之刑重也虞之誓曰其克有勲刑盖未用也夏商之誓曰孥戮汝周之誓曰有显戮尚刑也夏商之奴周之皂隶也鲁之誓曰有常刑有大刑有无余刑非杀越逐诱盗则服常刑大刑杀也材不足用则服无余刑或孥或戮犹未至於杀也无余者尽之之词也刑尽而非杀犹今之言罪止於流者也饷不足食则服大刑刑至於杀则极矣传者以谓无余之刑戮及妻子臣不知其说也夫罚弗及嗣臯陶之善问也罪人不族武王之伐纣也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周公之命康叔也而伯禽为之乎先王之刑有至於杀而无相及者以非其罪也故刑至于杀不以为暴而迁刑则暴也虽然誓师而至于杀不亦甚乎夫三代异尚惟其时也同有三典施於五刑惟其宜也军事尚威其用重典乎天下有道征伐出於天子鲁之军刑盖周制也臣则知其仁焉先之以誓期於不悖示之以刑期於不犯未足为仁师克则鲜死为负则多矣伸之以威以逭死也其仁至矣仁以济义义以行信此所以为贤也臣闻齐威王使其大夫追论古者司马兵法附以先齐大司马田穰苴之说号曰司马穰苴兵法夫所谓古者司马兵法周之政典也所谓司马穰苴兵法太史迁之所论今博士弟子之所为说者也昔周公作政典司马守之以佐天子平邦国而正百官均万民故征伐出於天子及上废其典下失其职而周衰矣故征伐出於诸侯使典之用舍兴坏系焉迁徒见七国楚汉之战以诈胜而身固未尝行道也遂以仁义为虚名而疑三代以文具可谓不学矣史称迁博极羣书而其论如此所谓虽多奚为者矣臣谨按传记所载司马法之文今书皆无之则亦非齐之全书也然其书曰礼与法表里文与武左右又曰杀人以安人杀之可也攻其国爱其民攻之可也以战去战虽战可也又曰冬夏不兴师所以兼爱民也此先王之政何所难乎至其说曰系其疑加其卒致其屈袭其规此穰苴之所知秦汉之所行迁之所见而谓先王为之乎臣惟墨子之拒公输匠之事也武侯之屈孟获将之事也此百官羣吏之能非王法也昔墨子为守屈其一世而不以守名自惟其术有大者焉墨子之所不为臣愚敢为陛下道哉崇墉浚川完廪衆民可以守矣然而不守者民散故也故曰地利不如人和也封沟委积所以保民也民固矣而後城郭可得而守也禾粟可得而食也墨子之术而得用也不然寇将侵之巧何施焉夫武侯之纵敌务胜其心以持久专意东方而无後忧可谓善画矣虽然智以服人可以终侯之世不可继也此伯者之术也君子制法中材守之所谓百世之道也书曰柔远能迩惇德允元而难任人蛮夷率服又曰无怠无荒四夷来王夫行法於身而效於四海之外臣谓王者之功易也臣闻先汉西羌之叛辛武贤则欲攻赵充国则以守臣愚以充国之计是也後汉东羌之叛张奂则欲广恩段熲则欲极武臣愚以谓皆非也惟臣谓武贤之议非为国远计冒危要幸以自利耳此边吏之常态国之大患也臣谓充国之议有大焉其说曰帝王之兵以全取胜是以贵谋而贱战战而百胜非善之善也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夫虑胜而战度德而攻可谓善矣非全师坐胜之道也不战而胜不攻而取此充国所谓善之善者屯田是也虏所保者衆恃者地夺其田里则人畜失职而衆不保矣购之以利则有罪者可得亡辜者可致此坐支解虏之道也逸以待劳久以待变亡费而有备可谓善矣臣犹以谓未也兵久则顿役久则怠内有盗叛乘间之虞外有夷狄相因之变防患於未然收利於将来有先王之意焉夫治外与内异譬之於家盗在内攻之可也在外备之可也千金之子不开门穴垣与盗争死况於国乎臣故曰充国之议是也汉居羌属於三辅与民杂处而武备不修将吏不选扰以致怨利以启贪以故数叛夫御失其宜杀之则怨寛之则侮张奂不推其本而袭儒者之弊以恩易武力穷则服利而复动一切苟安非至计也段熲穷兵以尽敌此蛮夷相攻非中国之政也王者之师务明善恶罪人得则畏威善人伸则怀德二者各得其一臣故以谓皆非也以臣之愚敺之度塞限以封略羁以恩信完聚缮守以待其来则汉长无事矣臣闻王者之治夷狄自治而已譬诸身焉气血外强精神内守则厉邪不干本虚末弛则风湿暑寒乘间而作惟其所致疾何能焉其视夷狄若无事然不足计曲直较得失备御之道因其盛衰来则抚之去则已之其来不怡其去不戚外之也昔文王事昆夷武王通道九夷八蛮太王去邠宣王薄伐至于太原因时之宜非异道也太王诸侯之事也上无王下无伯既不能拒又不能去是为道宣王者事也拯民以去乱武之经也逐之尽境以限内外天之制也如鸟之攫如兽之搏敺之则已暴者为之则覆巢熏穴戮及麛卵不可谓政强则事之文王是也弱则怀之武王是也两强不相下则相伤故下之以保民也孟子曰仁者能以大事小乐天者也智者能以小事大畏天者也乐天者保天下畏天者保其国夫乐天者与天同也畏天者同於天也高而能降以无我也大而能覆以无物也物我两亡君子之德也以身与人则身重以身与天下则身轻屈小以伸大君子之事也以大事小以贤事不肖先人後身所以为至德而贾谊以谓天子贡夷狄为倒置此少年之气褊者之心也故其论内则欲削诸侯外则欲有事匈奴以尊天子其申韩之余意乎至其去国千里则忧夀不长一失其职则涕泣以卒无以自容其能容匈奴乎诗云惟其褊心是以为刺谊之谓也智有得失材有能否德则无不尽也充国可谓智矣而内徙降羌令居金城循致後患务便於近而忘其远夫料敌决胜诚非儒者之能见微虑远建万世之安亦非武人文吏之所及也臣闻禹伐有苖三旬不克禹不以为耻舜不以为罪盖德不怀则修刑刑不服则明德君子固自反也德刑更用舜之政也自反而不责人舜之所以贤也以舜之政以益佐禹不能得志於有苖而兵家之书有必胜之术非臣所知也夫以禹益之智诸侯之师岂不足以一战君子胜人不以力有化存焉化者诚服之也故曰满招损谦受益至諴感神蠢兹有苖然则舞干羽於两阶又岂足以感人哉所以偃武而修文也夫惟有德可以服人臣闻柳下惠曰伐国不问仁人问且不及而兵家之书奋然自任欲一试之幸而不得则又以遗人是乐祸也故术不可不慎臣愿陛下循大禹之事服下惠之言而却兵家之图书将不敌於天下而威行万世区区之虏何足留圣意哉陛下幸诏愚臣敢有隐情不敏之诛惟陛下赦之

拟学士院试职策

问传曰秦失之强周失之弱昔周公治鲁亲亲而尊尊至其後世有寖微之忧太公治齐举贤而上功而其末流亦有争夺之祸夫亲亲而尊尊举贤而上功二代之所共也而齐鲁行之不免於衰乱其故何哉国家承平百年六圣相授为治不同同归於仁今朝廷欲师仁祖之忠厚而患百官有司不举其职或至於媮欲法神考之励精而恐监司守令不识其意流入於刻夫使忠厚而不媮励精而不刻亦必有道矣昔汉文寛大长者至於朝廷之间耻言人过而不闻其怠废不举之病宣帝综核名实至於文理之士咸精其能而不闻其有督察过甚之失何修何营可以及此愿深明其所以然之故而条具所当行之事悉着於篇以备采择

善言古者不知变习於世故足以经物成务而不在於法义此士之所患也考古之道御今之宜故明者不两失也夫明也者自明也故明於物君子之事而学者懋焉愿效其愚夫王者之政远近异宜贵贱异制而其行之一也一者政也先王所以开天下也昔周公之作周礼也典以经邦国则以驭都鄙法以任官府内建六卿以导其治外建监牧以齐其政掌交谕其好恶布宪逮其刑禁正人察其反侧行人书其逆顺协于朝觐而考于巡狩小则讶士治焉大则司马讨焉方是之时器不异量书不异文行习有常风俗大同故曰夏尚忠商尚敬周尚文是之谓治至於上失其政而下擅命国殊治而家异俗故秦尚武晋尚俭而曹尚奢卫失之淫陈失之荒齐鲁异变而鲁卫同归故曰天下无道礼乐征伐自诸侯出是之谓乱夫亲亲尊贵进贤保庸治典之八柄而太宰之职也废一不可而齐鲁各有行焉非所闻也学者以论齐鲁之於八柄各有隆焉非异道也是不然王者革命易姓变古振弊作为一代之法则隆杀焉有所以新天下也故虞氏贵德夏氏贵爵商人贵富周人贵亲非诸侯之事也夫齐之强自桓公始举贤上功管氏之政也逮晋之兴而齐衰矣其时晋如小侯特屈强於鲁卫之间耳而鲁固暴於邾莒矣此无他地有大小人有衆寡非政得也隐桓之际兵行中国则常强矣国无其人能不衰乎春秋之际两君不葬诸桓之盛其不夺者幸也由是论之齐未尝不衰而鲁未尝不乱也世徒见其田氏伐齐三桓弱鲁以为亲尊之弊不亦陋乎盖汉之诸儒明不证理见周之衰而未闻其盛也喜为异说以自智或者有所传矣而不能明也遂以前知其然为二圣之贤君子无取焉夫事有其官官有其人上下相维刑赏并用可谓备矣然而不举者不考法於先王也是以其弊居之不知其任行之不知其分勇者自用懦者自弃久之则倦远之则怨急之则诈缓之则偷赏而不劝刑而不变古今之公患也先王之治有政焉而非其本也其所本者化也政者治之具也为化以德为政以礼化以革之政以行之譬之田焉化犹天道也政犹人力也人力至矣而隂阳之和雷风之动雨露之润不时则不生天道顺矣而种植之宜耕鉏之功不勤则不丰天人相与而成岁矣有化有政而不举者又有刑焉政以使君子而刑以御小人刑者先王有之而不敢先也非所以待士大夫也政化行而後刑可用也是故政以佑德刑以佐礼而本末具矣治之始也道德既明风俗既成则刑设而不用矣治之终也夫不务德礼而用刑是以小人使之也而责其治可乎先王明足以官人而有礼以使之有度以则之隆之以恩论之以义时考其绩而诛赏焉可谓有其政矣而其所以者盖有以先之也正心以及身正身以及人先王之化也化以导其内政以齐其外导之以德则勇者安焉懦者兴焉齐之以礼则智者不敢先愚者不敢後此其所以寛而不苟察而不苛之道古之人有之尧舜是也昔在唐虞明德以协百姓考绩以行黜陟戒之以休董之以威劝之以九歌申之以四罪而庶绩熙矣此无难为君与相懋之而已故书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汉之宣文称号仁明有纪於後世然未足以与此也夫有其志者有其事有其事者有其功是以君子务大其志重其事而不有其功文帝有可致之资而无欲治之意闻贾生之论则退避未遑闻释之之说则毋甚高论所志亦苟矣是以有仁心而非德也行其善而非法也好申韩而非学也方内治安而非政也而一时之士又无其人此汉之所以不振也贾生区区有是古之心而大臣以谓纷乱诸事其大者既已旷废矣盗吏出粟赋钱数以百万奸人乘传周行郡国其小者又不恪矣君子之学以成其志则志不可不先定也醉酒者乱操刀者杀则有以使之也其学又不可不慎也宣帝不好儒而喜申韩之书则其志可知矣故其治以察为明以刑为义以律为法以赏罚为政而文俗之吏都卿之位言足饰人之罪文足成人之辜故杨恽盖寛饶以语言成罪赵广汉韩延夀以怨窃致刑君臣如此可谓刻矣虽然文帝之时匈奴大强魏尚战胜有功矣以移书一言之误文吏绳之以法则免官夺爵而罚作矣吏其笃於厚乎地节之间王成以伪蒙褒赏而俗吏习为虚名欺谩以避课至以不禁奸邪为寛大纵释有罪为不苛黄龙有诏张敞之议尚有考也吏岂称其职乎故曰未足以与此也夫以文帝之仁宣帝之智而其治效如此盖刑政之不足恃也世以文帝为寛宣帝为察而不知两君未尝定其所尚也文帝有仁人之心而学申韩则其所学害其政也故其议刑未尝不重闻释之之论未尝不轻者以其资之仁也宣帝好察而起于民间知民之苦汉吏也而行之以寛故其为治以安民为本弃严延年而用黄覇于定国然有时而刻深者以其资之察也是故德者治之本也可不务乎

学试策问四首

问孔子盍各言尔志又曰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言不违志行不违言古之学也愿闻二三子之志以观德焉敬在下风

问河出积石行地万里至赵魏而为患岂其势之然耶自禹治水更商周至汉而为患汉之後复无闻焉至今而为患岂其时之然耶今自小吴之决失其故道议者多矣或谓故道可复或以谓因其势而顺导之二者何施可也禹之治水其事见於书其理见於孟子诸君讲之详矣愿闻其说以施於今

问水旱有常数虽尧汤不能免而谈者谓能为之备也夫损上以益下非惠而不费之道而古语有之三年耕有一年之食三十年计之则有九年之水七年之旱无足忧者此其所谓备耶国家承平百年之效臻此其故何也究观古今儒者之论富之之道无夺其时今田里之民以时耕敛则其弊安在愿闻二三子之说以观政焉

问夷虏之为患旧矣诗书所载唐虞三代治外之道盖可考也惇德允元而难任人蛮夷率服舞干羽而有苖格舜之事也以国予人太王之事也以大事小文王之事也通道蛮夷武王之事也薄伐玁狁至於太原宣王之事也其事同而治异何也岂其时之异乎择於数者孰宜於今严尤以谓古无上策则数君子者皆非也耶文王既圣矣顾不能顺之而事之何也舜既能之矣何畏乎有苖何忧乎蛮夷猾夏耶岂诗书所载不可尽信与二三子以谓如何

京东转运司试进士策

问史称汲黯之戅而武帝以谓近古社稷之臣何其异也黯固武帝所不悦而敬礼不衰不冠不见夫人臣而屈其主何以得之黯闭阁不事事而所临三郡皆以治称楚地盗铸不禁宜用文吏以武胜而独用黯何也淮南君臣谓丞相可说大将军可刺而独畏黯黯不可说也亦不可近乎愿闻其说

策问十五首

陈之为州旧矣而近岁以来以水为忧秋夏之间四顾百里不见涯涘议者以谓浚八丈之渠达之於淮可纾今日之忧而颍人不善也议者又谓颍不与陈同利共患过为异论岂其然哉愿闻颍之所以不利以告有司而定其论

君子之道同而其所以异者人异师学异术也孟子之学出於子思子思出於曾子庄子之学出於田子方子方出於子贡荀子之学出於子弓子弓者仲弓也扬子之学出於庄君平君平出於老庄韩子之学出於子舆五家同出於孔氏而其说相反孔子称夷惠而子舆非之子休誉子方而毁仲尼荀卿非子思孟子扬云下老庄荀而尊孟子退之谓荀扬大醇小疵而孔墨同道然则孟子拒之非耶夫诸子之相非其相存耶而相违耶其屈人而自伸耶抑亦喜攻人之短与不然其有说乎二三子明於六经而通古今之志愿有闻焉

政莫大於祭天地又祭之大者学者详焉古者祀天於南祭地於北王者临之父母之义也国家三岁一郊而不及地於是合祭焉元丰之间罢合祭而议北郊之礼而未及行今复合天地於大坛而礼官以为非欲修方岳之祭而有司议其费然则何施而可也其详着之孟子曰仁政自经界始经界既正分田制禄可坐而定也井田之法既失其详而唐之制授以口分永业赋以租庸调号称近古尚可考也夫时异则事异事异则法异为今之政其所先者岂亦经界也耶使如孟子之言则唐氏之制愿闻其详其戾於古与宜於今者其说有几推而行之亦必有道吾子其毋隐焉

人生而善犹须学以成之故自唐虞三代国乡党家莫不有教而其教之之道後无传焉今自京师外及郡府皆置师弟子而又为之学以教宗子可谓盛矣夫世禄之家鲜克由礼谓其居之然也与夫自奋闾巷约身苦志明习世故者固有异矣则教之之道宜何先焉昔孔子之教先诗礼而成於乐而周官国子听於司乐何其先後之戾耶二三子以为何如

士有志同而行异又有志异而行同故君子论其本也东汉之末天下之士危言高行忘生以正世而李膺为之冠卒至丧身破族而国随之亡徐孺子隐身逃世默然自守以全其生行既不同志亦异趣君子何取焉二三子其详言之

太史公之论六家班固之序九流知其各有所长亦各有所短也至荀卿之非十二子则咸无取焉庄休之语道术又皆出於圣人其故何也乌有同出于道而无一可取其违戾莫甚於此岂其固相反耶抑亦各有在与折衷於经君子何取愿闻其详

史称相必曰萧曹将必曰卫霍何佐汉信有功矣参不事事荒酒无度而与之等夫守而不失庸人之所能而称贤何也青去病不学兵法以力取胜如史之称特天幸耳安得贤二三子讲之详矣其着明之

韩非本道德而号刑名为说难而卒死之何其用之异耶李斯自谓不及非使秦用之其所成就与斯何如愿闻其说

司马迁称子贡一出五国有变今考其词反覆变诈好战纵横之士耳又称好废举列之货殖夫子贡孔门之高弟而其行如此迁之言疑不可信考之论语以言称而又讥其货殖则迁之言不为妄而孔子何取焉其明辩之

商放桀武伐纣书载其事伯夷叔齐扣马而谏论语贤之四人之行不同而孔子皆取焉是非不明学者莫知所从孟子以谓伊尹伯夷皆圣人也而其所为若是之异乎岂清任之行不同如此则其所同者何也韩子曰若伯夷者特立独行穷天地亘万世而不怨者也夫以伯夷为是则武王周公舍已而从人矣以武王周公为是则伯夷行怪矣二者不得皆是也至其耻食粟而饿死岂真违世而取名者乎二三子何取焉

昔之取士以行後之取士以言举之以行则患其饰智而竞利试之以言则又患其不能行也然则何施而可乎今欲使天下之士行而不伪言而能行其亦有道乎二三子其详言之

孔子不居圣而亦未尝与人也伯夷叔齐贤人也博施济衆尧舜病诸柳下惠则降志辱身矣而孟子以为圣夫孟子学孔子者也而其言异何也愿决疑於二三子其详陈之

吏之近民莫如守令故选法尤谨历岁察亷而後得进宜得其人反不称所举其弊何出其法何施而可也古称得人必曰汉唐称号循吏所举其何人选用其何法其明着之

昔周公之为用其致君成俗则有德其传世遗後则有政政者法制是也故周虽衰有中材可以振起之而不卒振者无其人也後之君臣相与成国而一民功则多矣至其为治例多草创後无以守之惟管子之於齐房杜之於唐虽阙於教化而作为一代之制则几於周不亦善乎夫文公敬仲之法略见於周官国语其详不可推究而世变俗移恐亦难於行也而唐去今未远其书具在尚可考也孟子曰经界既正分田制禄可坐而定则天下之治莫先於地法而唐之制授以永业口分敛以租庸调学者之所知也愿闻其说而施之于今何所因革推而行之以何道也其明着之

後山集卷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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