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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游词集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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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近

岁晚喜东归,扫尽市朝陈迹。拣得乱山环处,钓一潭澄碧。

卖鱼沽酒醉还醒,心事付横笛。家在万重云外,有沙鸥相识。

◎海上之人有好沤鸟者,每旦之海上,从沤鸟游,沤鸟之至者百住而不止。其父曰:“吾闻沤鸟皆从汝游,汝取来,吾玩之。”明日之海上,沤鸟舞而不下也。(《列子·黄帝》。指人无巧诈之心,异类可以亲近。后以“鸥鹭忘机”比喻淡泊隐居,不以世事为怀。)

好事近

华表又千年,谁记驾云孤鹤?回首旧曾游处,但山川城郭。

纷纷车马满人间,尘土污芒屩。且访葛仙丹井,看岩花开落。

◎丁令威,本辽东人,学道于灵虚山。后化鹤归辽,集城门华表柱。时有少年,举弓欲射之。鹤乃飞,徘徊空中而言曰:“有鸟有鸟丁令威,去家千岁今始归,城郭如故人民非,何不学仙冢累累。”遂高上冲天。今辽东诸丁云其先世有升仙者,但不知名字耳。(旧题晋陶潜《搜神后记》)

◎葛洪,字稚川,丹阳句容人也。……尤好神仙导养之法。从祖玄,吴时学道得仙,号曰葛仙公,以其炼丹秘术授弟子郑隐。洪就隐学,悉得其法焉。(《晋书·葛洪传》)

◆淳熙五年(1178),务观东归,秋到行在,召对,除提举福建常平茶盐公事,暂归山阴故居。右二词(此首与前首“岁晚喜东归”)即归山阴后作,故有“岁晚喜东归”、“华表又千年”之句。(夏承焘、吴熊和《放翁词编年笺注》)

◆此词用丁令威事,直以身化鹤,如庄子之以身化蝶,在空际着想,下视山川城郭,皆在尘土中,所谓不见长安,只见尘雾也。高想入云,有昌黎“举瓢酌天浆”之意。(俞陛云《唐五代两宋词选释》)

沁园春

孤鹤归飞,再过辽天,换尽旧人。念累累枯冢,茫茫梦境;王侯蝼蚁,毕竟成尘。载酒园林,寻花巷陌,当日何曾轻负春。流年改,叹围腰带剩,点鬓霜新。

交亲散落如云,又岂料如今馀此身。幸眼明身健,茶甘饭软;非惟我老,更有人贫。躲尽危机,消残壮志,短艇湖中闲采莼。吾何恨,有渔翁共醉,溪友为邻。

◎“孤鹤”三句:见前首注。

◎王侯与蝼蚁,同尽随丘墟。(唐杜甫《谒文公上方》)

◆淳熙五年(1178)东归后作。(夏承焘、吴熊和《放翁词编年笺注》)

绣停针

叹半纪,跨万里秦吴,顿觉衰谢。回首鵷行,英俊并游,咫尺玉堂金马。气凌嵩华。负壮略、纵横王霸。梦经洛浦梁园,觉来泪流如泻。

山林定去也。却自恐说着、少年时话。静院焚香,闲倚素屏,今古总成虚假。趁时婚嫁。幸自有、湖边茅舍。燕归应笑,客中又还过社。

◎(枚)乘久为大国上宾,与英俊并游,得其所好,不乐郡吏,以病去官。(《汉书·枚乘传》)

◎今子幸得遭明盛之世,处不讳之朝,与群贤同行,历金门上玉堂有日矣。(《汉书·扬雄传下》)

◎嵩华:即华山。

◎昔王子晋好吹凤笙,招延道士,与浮丘同游伊洛之浦,含始又受玉鸡之瑞于此水,亦洛神宓妃之所在也。(北魏郦道元《水经注·洛水》)

◎梁园:即梁苑,也称兔园,西汉梁孝王所建的东苑。故址在今河南省开封市东南。园林规模宏大,方三百馀里,宫室相连属,供游赏驰猎。梁孝王在其中广纳宾客,当时名士司马相如、枚乘、邹阳等均为座上客。

◎向长,字子平,河内朝歌人也。隐居不仕,性尚中和,好通《老》、《易》。贫无资食,好事者更馈焉,受之取足而反其馀。……潜隐于家,读《易》至《损》、《益》卦,喟然叹曰:“吾已知富不如贫,贵不如贱,但未知死何如生耳。”建武中,男女娶嫁既毕,敕断家事勿相关,当如我死也。于是遂肆意,与同好北海禽庆俱游五岳名山,竟不知所终。(《后汉书·逸民·向长传》)

◆淳熙五年(1178)东归后作。(夏承焘、吴熊和《放翁词编年笺注》)

◆词禁诸条,亦须活看,如一声不许四用一条,查程垓《江城梅花引》词“睡也睡也睡不稳”……连用七仄字,乃此调定格,断不可易。至若陆游《绣针停》词“却恐自说着”……用五仄字。……至无关格调者,仍宜细心点勘,去其太甚,勿令读者碍眼,歌者碍口可也。(清谢元淮《填词浅说》)

风入松

十年裘马锦江滨,酒隐红尘。万金选胜莺花海,倚疏狂、驱使青春。吹笛鱼龙尽出,题诗风月俱新。

自怜华发满纱巾,犹是官身。凤楼常记当年语,问浮名、何似身亲?欲寄吴笺说与:这回真个闲人。

◎仙师叹曰:“子之艺至矣,但所吹者,枯竹笛耳。吾今赠子玉笛,乃荆山之尤者,但如常笛吹之,三年,当召洞中龙矣。……”叟受教,乃去。后三年,方得其音律。后因之岳阳,刺史李虞馆之。时大旱,叟因出笛,夜于圣善寺经楼上吹,果洞庭之渚龙飞出,而降云绕其楼者不一。(《太平广记》引《传奇·江叟》)

◆宋周密《齐东野语》卷十五:“陆放翁在蜀日,有所盼,尝赋诗云:‘碧玉当年未破瓜,学成歌舞入侯家。如今憔悴蓬窗底,飞上青天妒落花。’出蜀后每怀旧游,多见之赋咏。有云:‘金鞭珠弹忆春游,万里桥东罨画楼。梦倩晓风吹不断,书凭春雁寄无由。镜中颜鬓今如此,席上宾朋好在不?箧有吴笺三百个,拟将细字写春愁。’又云:‘裘马清狂锦水滨,最繁华地作闲人。金壶投箭消长日,翠袖传杯领好春。幽鸟语随歌处拍,落花铺作舞时茵。悠然自适君知否;身与浮名孰是亲(《(剑南)诗稿》卷八‘孰是亲’作‘若个亲’)?’又以此诗檃栝作《风入松》云。”案“裘马清狂锦水滨”一诗,《诗稿》卷八题作《醉题》,乃淳熙四年(1177)作,时务观尚在成都。词语亦非檃栝此诗而成。“金鞭珠弹忆春游”一诗,《(剑南)诗稿》卷二十六题作《无题》,绍熙三年(1192)作,然与此诗非必作于同时。揆之词意,似初离蜀后所作。(夏承焘、吴熊和《放翁词编年笺注》)

◆“十年裘马锦江滨……”亦可谓善言情矣。(清冯金伯《词苑萃编》)

好事近登梅仙山绝顶望海

挥袖上西峰,孤绝去天无尺。拄杖下临鲸海,数烟帆历历。

贪看云气舞青鸾,归路已将夕。多谢半山松吹,解殷勤留客。

◎梅仙山,即梅山。陆游《渭南文集》卷二十二《梅子真泉铭》:“距会稽东北七里有山,曰梅山。”

◎鲸海:大海。

◎松吹:谓松风。

◆淳熙五年(1178),务观东归,除提举福建常平茶盐公事,赴建安任。六年(1179)暮秋,改除朝请郎提举江南西路常平茶盐公事,十二月,到江西任。七年(1180)冬被命召诣行在所,至严州得旨许免入奏,遂泛江东归,留居山阴五年。至十三年(1186)春,除朝请大夫权知严州军州事,始离家乡。十六年(1189),作《长短句序》,谓晚悔作词,有“今绝笔已数年”之语。后虽有作,为数甚少。以下诸词皆在山阴作,当皆淳熙八年(1181)至十二年(1185)五年间之作。(夏承焘、吴熊和《放翁词编年笺注》)

好事近

小倦带馀酲,澹澹数棂斜日。驱退睡魔十万,有双龙苍璧。

少年莫笑老人衰,风味似平昔。扶杖冻云深处,探溪梅消息。

◎开元中,太山灵岩寺有降魔师大兴禅教,学禅务于不寐,又不夕食,皆许其饮茶。(唐封演《封氏闻见记》)

◎双龙苍璧:宋代的两种茶名。

乌夜啼

世事从来惯见,吾生更欲何之。镜湖西畔秋千顷,鸥鹭共忘机。

一枕蘋风午醉,二升菰米晨炊。故人莫讶音书绝,钓侣是新知。

◎镜湖:又名鉴湖,在绍兴南。

◎海上之人有好沤鸟者,每旦之海上,从沤鸟游,沤鸟之至者百住而不止。其父曰:“吾闻沤鸟皆从汝游,汝取来,吾玩之。”明日之海上,沤鸟舞而不下也。(《列子·黄帝》。指人无巧诈之心,异类可以亲近。后以“鸥鹭忘机”比喻淡泊隐居,不以世事为怀。)

◆(“故人”二句)语殊蕴藉,觉叔夜《绝交》不免出恶声矣。(明卓人月《古今词统》)

乌夜啼

素意幽栖物外,尘缘浪走天涯。归来犹幸身强健,随分作山家。

已趁馀寒泥酒,还乘小雨移花。柴门尽日无人到,一径傍溪斜。

◎随分,此含有随遇义。(张相《诗词曲语辞汇释》)

乌夜啼

园馆青林翠樾,衣巾细葛轻纨。好风吹散霏微雨,沙路喜新干。

小燕双飞水际,流莺百啭林端。投壶声断弹棋罢,闲展道书看。

◎投壶:古代宴会礼制,亦为娱乐活动。宾主依次用矢投向盛酒的壶口,以投中多少决胜负,负者饮酒。参阅《礼记·投壶》。

◎弹棋:古代博戏之一。

乌夜啼

从宦元知漫浪,还家更觉清真。兰亭道上多修竹,随处岸纶巾。

泉冽偏宜雪茗,粳香雅称丝莼。翛然一饱西窗下,天地有闲人。

◎宋时头巾本盖住额头,露出额头叫岸纶巾。

乌夜啼

纨扇婵娟素月,纱巾缥缈轻烟。高槐叶长阴初合,清润雨馀天。

弄笔斜行小草,钩帘浅醉闲眠。更无一点尘埃到,枕上听新蝉。

洞庭春色

壮岁文章,暮年勋业,自昔误人。算英雄成败,轩裳得失,难如人意,空丧天真。请看邯郸当日梦,待炊罢黄粱徐欠伸。方知道,许多时富贵,何处关身。

人间定无可意,怎换得玉鲙丝莼。且钓竿渔艇,笔床茶灶,闲听荷雨,一洗衣尘。洛水秦关千古后,尚棘暗铜驼空怆神。何须更,慕封侯定远,图像麒麟。

◎古之所谓得志者,非轩冕之谓也,谓其无以益其乐而已矣。今之所谓得志者,轩冕之谓也。轩冕在身,非性命也。(《庄子·缮性》)

◎卢生在邯郸客店中遇道士吕翁,用其所授瓷枕,睡梦中历数十年富贵荣华。及醒,店主炊黄粱未熟。(见唐沈既济《枕中记》。后因以“邯郸梦”喻虚幻之事。)

◎张季鹰(翰)辟齐王东曹掾,在洛,见秋风起,因思吴中菰菜羹、鲈鱼脍,曰:“人生贵得适意尔,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遂命驾便归。(南朝刘义庆《世说新语·识鉴》)

◎(索)靖有先识远量,知天下将乱,指洛阳宫门铜驼,叹曰:“会见汝在荆棘中耳!”(《晋书·索靖传》)

◎(班)超遂逾葱领,迄县度,出入二十二年,莫不宾从。改立其王,而绥其人。不动中国,不烦戎士,得远夷之和,同异俗之心,而致天诛,蠲宿耻,以报将士之仇。……其封超为定远侯,邑千户。(《后汉书·班超传》)

◎麒麟:麒麟阁,汉代阁名,在未央宫中。汉宣帝时曾图霍光等十一功臣像于阁上,以表扬其功绩。

◆放翁早年为秦桧所忌,后受知于孝宗,扬历中外,以宝章阁待制致仕。故起笔有“壮岁”、“暮年”二语。久涉仕途,深尝甘苦,至卢生梦醒,始欠伸而起,自悔而兼自悟,“欠伸”句洵传神之笔。下阕盱衡今古,铜驼荆棘,帝室且然,又何论封侯事业!深知富贵之不如闲放,宜其以放翁自号也。(俞陛云《唐五代两宋词选释》)

桃源忆故人

一弹指顷浮生过,堕甑元知当破。去去醉吟高卧,独唱何须和。

残年还我从来我,万里江湖烟舸。脱尽利名缰锁,世界元来大。

◎《僧祇》云,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名一弹指。(宋释法云《翻译名义集·时分》)

◎(孟敏)客居太原,荷甑堕地,不顾而去。林宗见而问其意,对曰:“甑已破矣,视之何益?”(《后汉书·郭太传》)

◎何名为众生世界?世为迁流,界为方位。汝今当知,东、西、南、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上、下为界,过去、未来、现在为世。(《楞严经》)

◆(“残年”句)本《世说》“我宁作我”及“我用我法”之句。(明卓人月《古今词统》)

豆叶黄

春风楼上柳腰肢,初试花前金缕衣。嫋嫋娉娉不自持。晓妆迟,画得蛾眉胜旧时。

豆叶黄

一春常是雨和风,风雨晴时春已空。谁惜泥沙万点红。恨难穷,恰似衰翁一世中。

菩萨蛮

江天淡碧云如扫,蘋花零落莼丝老。细细晚波平,月从波面生。

渔家真个好,悔不归来早。经岁洛阳城,鬓丝添几茎。

菩萨蛮

小院蚕眠春欲老,新巢燕乳花如扫。幽梦锦城西,海棠如旧时。

当年真草草,一棹还吴早。题罢惜春诗,镜中添鬓丝。

诉衷情

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关河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

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洲!

◎(班超)家贫,常为官佣书以供养。久劳苦,尝辍业投笔叹曰:“大丈夫无他志略,犹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研间乎?”左右皆笑之。超曰:“小子安知壮士志哉!”其后行诣相者,曰:“祭酒,布衣诸生耳,而当封侯万里之外。”超问其状。相者指曰:“生燕颔虎颈,飞而食肉,此万里侯相也。”(《后汉书·班超传》)

◎梁州:此指南郑。

◎(苏秦)说秦王书十上而说不行,黑貂之裘弊,黄金百斤尽,资用乏绝,去秦而归。(《战国策·秦策一》)

◎天山:即祁连山。

◎沧洲:滨水的地方。古时常用以称隐士的居处。

诉衷情

青衫初入九重城,结友尽豪英。蜡封夜半传檄,驰骑谕幽并。

时易失,志难成,鬓丝生。平章风月,弹压江山,别是功名!

◎九重城:宫禁。古制,天子之居有门九重,故称。

◎幽并:原指幽州、并州。此泛指中原地区。

◎平章:品评。

◎弹压:谓把事物穷形极相地描绘出来。

◆集中感怀身世之作凡数见。此调仅四十馀字,而豪气霜横,逸情云上。“风月”、“江山”三语,尤峭劲有味。杨升庵评其词,谓“雄慨处似东坡”,此作颇近之。(俞陛云《唐五代两宋词选释》)

生查子

还山荷主恩,聊试扶犁手。新结小茅茨,恰占清江口。

风尘不化衣,邻曲常持酒。那似宦游时,折尽长亭柳。

◎京洛多风尘,素衣化为缁。(晋陆机《为顾彦先赠妇》)

生查子

梁空燕委巢,院静鸠催雨。香润上朝衣,客少闲谈尘。

鬓边千缕丝,不是吴蚕吐。孤梦泛潇湘,月落闻柔橹。

◎暗牖悬蛛网,空梁落燕泥。(隋薛道衡《昔昔盐》)

◎鸠催雨:俗谓鸠鸣为雨候,因称。

破阵子

仕至千钟良易,年过七十常稀。眼底荣华元是梦,身后声名不自知。营营端为谁?

幸有旗亭沽酒,何妨茧纸题诗。幽谷云萝朝采药,静院轩窗夕对棋。不归真个痴。

◎千钟:指优厚的俸禄。

◎人生七十古来稀。(唐杜甫《曲江》)

◎(张)翰任心自适,不求当世。或谓之曰:“卿乃可纵适一时,独不为身后名邪?”答曰:“使我有身后名,不如即时一杯酒。”时人贵其旷达。(《晋书·张翰传》)

◎旗亭:市楼。古代观察、指挥集市的处所,上立有旗,故称。

◎茧纸:用蚕茧制作的纸。

◆放翁词似诗,然较诗浓缛,所欠一醒字,而《破阵子》词却甚工。词云:“仕至千钟良易,年过七十常稀。……”此不但句醒,且唤醒世间多少人。(清李调元《雨村词话》)

破阵子

看破空花尘世,放轻昨梦浮名。蜡屐登山真率饮,筇杖穿林自在行。身闲心太平。

料峭馀寒犹力,廉纤细雨初晴。苔纸闲题溪上句,菱唱遥闻烟外声。与君同醉醒。

◎亦如翳人,见空中华;翳病若除,华于空灭。忽有愚人,于彼空华所灭空地,待华更生;汝观是人,为愚为慧?(《楞严经》。空花,即空华。指隐现于病眼者视觉中的繁花状虚影。比喻纷繁的妄想和假相。)

◎或有诣阮(孚),见自吹火蜡屐,因叹曰:“未知一生当着几量屐!”神色闲畅。(南朝刘义庆《世说新语·雅量》。后因以“蜡屐”指悠闲、无所作为的生活。)

◎(谢灵运)寻山陟岭,必造幽峻,岩嶂数十重,莫不备尽。登蹑常着木屐,上山则去其前齿,下山去其后齿。(《南史·谢灵运传》)

◎有羊固拜临海太守,竟日皆美,虽晚至者犹获盛馔。论者以固之丰腆,乃不如曼之真率。(《晋书·羊曼传》)

◎廉纤晚雨不能晴。(唐韩愈《晚雨》)

◎(晋武帝)即于御前赐青铁砚……侧理纸万番,此南越所献。后人言“陟里”,与“侧理”相乱,南人以海苔为纸,其理纵横邪侧,因以为名。(晋王嘉《拾遗记·晋时事》)

点绛唇

采药归来,独寻茅店沽新酿。暮烟千嶂,处处闻渔唱。

醉弄扁舟,不怕黏天浪。江湖上,遮回疏放,作个闲人样。

◎遮回,这回也。(张相《诗词曲语辞汇释》)

一落索

满路游丝飞絮,韶光将暮。此时谁与说新愁,有百啭、流莺语。

俯仰人间今古,神仙何处。花前须判醉扶归,酒不到、刘伶墓。

◎刘伶病酒,渴甚,从妇求酒。妇捐酒毁器,涕泣谏曰:“君饮太过,非摄生之道,必宜断之。”伶曰:“甚善,我不能自禁,唯当祝鬼神自誓断之耳!便可具酒肉。”妇曰:“敬闻命。”供酒肉于神前,请伶祝誓。伶跪而祝曰:“天生刘伶,以酒为名,一饮一斛,五斗解酲。妇人之言,慎不可听!”便引酒进肉,隗然已醉矣。(南朝刘义庆《世说新语·任诞》)

一落索

识破浮生虚妄,从人讥谤。此身恰似弄潮儿,曾过了,千重浪。

且喜归来无恙,一壶春酿。雨蓑烟笠傍渔矶,应不是,封侯相。

◎临安风俗,四时奢侈,赏玩殆无虚日。西有湖光可爱,东有江潮堪观,皆绝景也。每岁八月内,潮怒胜于常时,都人自十一日起,便有观者,至十六、十八日倾城而出,车马纷纷,十八日最为繁盛,二十日则稍稀矣。……其杭人有一等无赖不惜性命之徒,以大彩旗或小清凉伞、红绿小伞儿,各系绣色缎子满竿,伺潮出海门,百十为群,执旗泅水上,以迓子胥弄潮之戏。或有手脚执五小旗,浮潮头而戏弄。(宋吴自牧《梦粱录》)

◎(班超)家贫,常为官佣书以供养。久劳苦,尝辍业投笔叹曰:“大丈夫无他志略,犹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研间乎?”左右皆笑之。超曰:“小子安知壮士志哉!”其后行诣相者,曰:“祭酒,布衣诸生耳,而当封侯万里之外。”超问其状。相者指曰:“生燕颔虎颈,飞而食肉,此万里侯相也。”(《后汉书·班超传》)

◆不是封侯相,何以封渭南伯耶?(明卓人月《古今词统》)

杏花天

老来驹隙骎骎度,算只合、狂歌醉舞。金杯到手君休诉,看着春光又暮。

谁为倩、柳条系住,且莫遣、城笳催去。残红转眼无寻处,尽属蜂房燕户。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庄子·知北游》)

◎诉,辞酒之义。(张相《诗词曲语辞汇释》)

太平时

竹里房栊一径深,静愔愔。乱红飞尽绿成阴,有鸣禽。

临罢《兰亭》无一事,自修琴。铜炉袅袅海南沉,洗尘襟。

◎《兰亭》:指晋王羲之所书《兰亭序》。

◎沉水香,上品,出海南黎峒。(宋范成大《桂海虞衡志》)

恋绣衾

不惜貂裘换钓篷,嗟时人、谁识放翁。归棹借、樵风稳,数声闻、林外暮钟。

幽栖莫笑蜗庐小,有云山、烟水万重。半世向、丹青看,喜如今、身在画中。

◎射的山南有白鹤山,此鹤为仙人取箭。汉太尉郑弘尝采薪,得一遗箭,顷有人觅,弘还之,问何所欲,弘识其神人也,曰:“常患若邪溪载薪为难,愿旦南风,暮北风。”后果然。(《后汉书·郑弘传》李贤注引南朝宋孔灵符《会稽记》。后因以“樵风”指顺风、好风。)

◎先等作圜舍,形如蜗牛蔽,故谓之蜗牛庐。(《三国志·魏志·管宁传》裴松之注引三国魏鱼豢《魏略》。后泛指简陋的房屋,常用以谦称自己的居处。)

◆安得顾长康写照,置放翁于丘壑里。(明卓人月《古今词统》)

恋绣衾

无方能驻脸上红,笑浮生、扰扰梦中。平地是、冲霄路,又何劳、千日用功。

飘然再过莲峰下,乱云深、吹下暮钟。访旧隐、依然在,但鹤巢、时有堕松。

◎莲峰:指华山。

蝶恋花

禹庙兰亭今古路。一夜清霜,染尽湖边树。鹦鹉杯深君莫诉,他时相遇知何处。

冉冉年华留不住。镜里朱颜,毕竟消磨去。一句丁宁君记取,神仙须是闲人做。

◎禹庙、兰亭:皆在今绍兴。

好事近

风露九霄寒,侍宴玉华宫阙。亲向紫皇香案,见金芝千叶。

碧壶仙露酝初成,香味两奇绝。醉后却骑丹凤,看蓬莱春色。

◎九霄:道家谓仙人居处。

◎玉华宫阙:指仙境。

◎太清九宫,皆有僚属,其最高者,称太皇、紫皇、玉皇。(《太平御览》卷六五九引《秘要经》)

◎金芝:金色芝草。古代传说中的一种仙药。

好事近

挥袖别人间,飞蹑峭崖苍壁。寻见古仙丹灶,有白云成积。

心如潭水静无风,一坐数千息。夜半忽惊奇事,看鲸波暾日。

◆英雄感慨无聊,必借神仙荒急之语以自释,此《远游》篇之意也。(明卓人月《古今词统》)

好事近

觅个有缘人,分付玉壶灵药。谁向市尘深处,识辽天孤鹤。

月中吹笛下巴陵,条华赴前约。今古废兴何限,叹山川如昨。

◎分付,有发落义。(张相《诗词曲语辞汇释》)

◎丁令威,本辽东人,学道于灵虚山。后化鹤归辽,集城门华表柱。时有少年,举弓欲射之。鹤乃飞,徘徊空中而言曰:“有鸟有鸟丁令威,去家千岁今来归,城郭如故人民非,何不学仙冢累累。”遂高上冲天。今辽东诸丁云其先世有升仙者,但不知名字耳。(旧题晋陶潜《搜神后记》)

◎巴陵:今湖南岳阳。

好事近

秋晓上莲峰,高蹑倚天青壁。谁与放翁为伴,有天坛轻策。

铿然忽变赤龙飞,雷雨四山黑。谈笑做成丰岁,笑禅龛楖栗。

◎莲峰:指华山。

◎天坛:王屋山顶峰。相传为黄帝礼天处。

◎余往自许昌归,得天坛藤杖数十,外圆。(宋叶梦得《避暑录话》)

◎费长房者,汝南人也。曾为市掾。市中有老翁卖药,悬一壶于肆头……长房辞归,翁与一竹杖,曰:“骑此任所之,则自至矣。既至,可以杖投葛陂中也。”又为作一符,曰:“以此主地上鬼神。”长房乘杖,须臾来归,自谓去家适经旬日,而已十馀年矣。即以杖投陂,顾视则龙也。(《后汉书·方术传下·费长房》)

◎楖栗:禅杖的代称

好事近

平旦出秦关,雪色驾车双鹿。借问此行安往,赏清伊修竹。

汉家宫殿劫灰中,春草几回绿。君看变迁如许,况纷纷荣辱。

◎秦关:即函谷关。

◎昔汉武穿昆明池底,得黑灰,问东方朔。朔云:“不知,可问西域胡人。”后法兰既至,众人追以问之,兰云:“世界终尽,劫火洞烧,此灰是也。”(南朝慧皎《高僧传·译经上·竺法兰》)

◆关中为古帝王州,凡策马秦原者,黄叶汉宫,绿芜秦苑,每有怀古苍凉之慨。放翁感遗殿之消沉,思帝王之烜赫,尚结局如斯,区区一身荣辱,安足论耶?此调游览之词凡五首,惟此首发思古之幽情,笔亦有俊爽气。(俞陛云《唐五代两宋词选释》)

好事近

混迹寄人间,夜夜画楼银烛。谁见五云丹灶,养黄芽初熟。

春风归从紫皇游,东海宴旸谷。进罢碧桃花赋,赐玉尘千斛。

◎黄芽:道教称从铅里炼出的精华。

柳梢青乙巳二月西兴赠别

十载江湖,行歌沽酒,不到京华。底事翩然,长亭烟草,衰鬓风沙。

凭高目断天涯,细雨外、楼台万家。只恐明朝,一时不见,人共梅花。

◎西兴,在浙江萧山西北。

◆淳熙十二年(1185)作。务观词惟此明书甲子。(夏承焘、吴熊和《放翁词编年笺注》)

渔父

灯下读玄真子《渔歌》,因怀山阴故隐,追拟。

石帆山下雨空濛,三扇香新翠箬篷。蘋叶绿,蓼花红,回首功名一梦中。

◎玄真子:即唐代张志和,有《渔歌》五首。

◎石帆山在(会稽)县东一十五里。(《嘉泰会稽志》)

渔父

晴山滴翠水挼蓝,聚散渔舟两复三。横埭北,断桥南,侧起船篷便作帆。

◎挼:摩挲。

渔父

镜湖俯仰两青天,万顷玻璃一叶船。拈棹舞,拥蓑眠,不作天仙作水仙。

◎镜湖:又名鉴湖,在绍兴南。

◎(陶岘)富有田业,择家人不欺而了事者,悉付之,身则泛艚江湖,遍游烟水,往往数岁不归。……吴越之士,号为水仙。(唐袁郊《甘泽谣·陶岘》。后以“水仙”称遍游江湖乐而忘返之人。)

渔父

湘湖烟雨长莼丝,菰米新炊滑上匙。云散后,月斜时,潮落舟横醉不知。

◎湘湖在萧山县,莼菜绝奇。(宋陆游《雨中排闷》诗自注)

渔父

长安拜免几公卿,渔父横眠醉未醒。烟艇小,钓车腥,遥指梅山一点青。

◎距会稽东北七里有山,曰梅山。(宋陆游《梅子真泉铭》)

◎烟艇:见前《苏武慢·唐安西湖》注。

◆淳熙十四年(1187)冬作,时务观在严州。(夏承焘、吴熊和《放翁词编年笺注》)

◆放翁词有豪放与闲适两面。此特其闲适一面,颇有令人翛然出世之想。(唐圭璋《读词札记》)

鹊桥仙

华灯纵博,雕鞍驰射,谁记当年豪举。酒徒一半取封侯,独去作江边渔父。

轻舟八尺,低篷三扇,占断蘋洲烟雨。镜湖元自属闲人,又何必官家赐与!

◎初,沛公(刘邦)引兵过陈留,郦生踵军门上谒……使者出谢曰:“沛公敬谢先生,方以天下为事,未暇见儒人也。”郦生瞋目案剑叱使者曰:“走!复入言沛公,吾高阳酒徒也,非儒人也。”(《史记·郦生陆贾列传》)

◎镜湖:又名鉴湖,在绍兴南。

◎天宝初,(贺知章)病,梦游帝居。数日寤,乃请为道士,还乡里。诏许之,以宅为千秋观而居。又求周宫湖数顷为放生池,有诏赐镜湖剡川一曲。(《新唐书·隐逸·贺知章传》)

◆放翁词纤丽处似淮海,雄慨处似东坡。其感旧《鹊桥仙》一首:“华灯纵博……”英气可掬,流落亦可惜矣。(明杨慎《词品》)

◆“酒徒一半取封侯,独去作江边渔父”,感愤语妙,以蕴藉出之。结句翻用贺知章事,而感慨意即寓其中。(清许昂霄《词综偶评》)

◆词之初起,事不出于闺帏、时序。其后有赠送、有写怀、有咏物,其途遂宽。即宋人亦各竞所长,不主一辙。而今之治词者,惟以鄙秽亵媟为极,抑何谬与。(清先著《词洁辑评》)

◆怨壮语亦是安分语。(清陈廷焯《词则·别调集》)

鹊桥仙

一竿风月,一蓑烟雨,家在钓台西住。卖鱼生怕近城门,况肯到红尘深处。

潮生理棹,潮平系缆,潮落浩歌归去。时人错把比严光,我自是无名渔父。

◎严光,字子陵,一名遵,会稽馀姚人也。少有高名,与光武同游学。及光武即位,乃变名姓,隐身不见。帝思其贤,乃令以物色访之。后齐国上言:“有一男子,披羊裘钓泽中。”帝疑其光,乃备安车玄纁,遣使聘之,三反而后至。……除为谏议大夫,不屈,乃耕于富春山,后人名其钓处为严陵濑焉。(《后汉书·逸民列传·严光传》)

◆右二词作于同时。第二首有“家在钓台西住”之句,或者严州作。(夏承焘、吴熊和《放翁词编年笺注》)

◆陆游于淳熙十三年(1186)七月到严州知州任,次年七月离严州任。严州今浙江建德,与桐庐毗邻。词云“家在钓台西住”,似作于严州任上。(《唐五代两宋词汇评》)

◆寓意。(清陈廷焯《词则·大雅集》)

◆细味卒章,真是高隐之笔。(清沈雄《古今词话·词辨》)

◆当有所指。(清梁启超《饮冰室评词》)

◆首三句如题之量。“怕近城门”二句未必实有其事,而可见托想之高,愤世疾俗者,每有此想。“潮生”三句描写江海浮家之情事,句法累如贯珠。“无名渔父”四字尤妙,觉烟波钓徒之号,犹着色相也。《渔父》词以张志和数首为最著,此作可夺席矣。(俞陛云《唐五代两宋词选释》)

长相思

云千重,水千重,身在千重云水中。月明收钓筒。

头未童,耳未聋,得酒犹能双脸红。一尊谁与同?

长相思

桥如虹,水如空,一叶飘然烟雨中。天教称放翁。

侧船篷,使江风,蟹舍参差渔市东。到时闻暮钟。

◎蟹舍:渔家。

长相思

面苍然,鬓皤然,满腹诗书不值钱。官闲常昼眠。

画凌烟,上甘泉,自古功名属少年。知心惟杜鹃。

◎画凌烟:见前《青玉案·与朱景参会北岭》注。

◎孝成帝时,客有荐(扬)雄文似(司马)相如者,上方郊祠甘泉泰畤、汾阴后土,以求继嗣,召雄待诏承明之庭。正月,从上甘泉还,奏《甘泉赋》以风。(《汉书·扬雄传》)

长相思

暮山青,暮霞明,梦笔桥头艇子横。蘋风吹酒醒。

看潮生,看潮平,小住西陵莫较程。莼丝初可烹。

◎西陵:西兴,在浙江萧山西北。

长相思

悟浮生,厌浮名,回视千钟一发轻。从今心太平。

爱松声,爱泉声,写向孤桐谁解听。空江秋月明。

◎千钟:指优厚的俸禄。

◎孤桐:琴。

◆明倪涛《六艺之一录》卷三百九十二,有务观自书此《长相思》词五阕,末署“淳熙戊申八月下浣笠泽陆游书”。淳熙戊申即淳熙十五年(1188),时务观严州任满,已于七月十日返抵山阴。(夏承焘、吴熊和《放翁词编年笺注》)

◆陆务观,农师之孙,有诗名。寿皇尝谓周益公曰:“今世诗人亦有如李太白者乎?”益公因荐务观,由是擢用,赐出身为南宫舍人。尝从范石湖辟入蜀,故其诗号《剑南集》,多豪丽语,言征伐恢复事。其《题侠客图》云:“赵魏胡尘十丈黄,遗民膏血饱豺狼。功名不遣斯人了,无奈和戎白面郎。”寿皇读之,为之太息。台评劾其恃酒颓放,因自号“放翁”。作词云:“桥如虹,水如空,一叶飘然烟雨中,天教称放翁。”晚年为韩平原作《南园记》,除从官。杨诚斋寄诗云:“君居东浙我江西,镜里新添几缕丝。花落六回疏信息,月明千里两相思。不应李杜翻鲸海,更羡夔龙集凤池。道是樊川轻薄杀,犹将万户比千诗。”盖切磋之也。然《南园记》唯勉以忠献之事业,无谀辞。晚年诗和平粹美,有中原承平时气象,朱文公喜称之。(宋罗大经《鹤林玉露》甲编)

鹧鸪天

杖屦寻春苦未迟,洛城樱笋正当时。三千界外归初到,五百年前事总知。

吹玉笛,渡清伊,相逢休问姓名谁。小车处士深衣叟,曾是天津共赋诗。

◎樱笋:樱桃与春笋。

◎三千界:佛教名词,全称“三千大千世界”,又简称“大千世界”。以须弥山为中心,七山八海交绕之,更以铁围山为外郭,是谓一小世界,合一千个小世界为小千世界,合一千个小千世界为中千世界,合一千个中千世界为大千世界,总称为三千大千世界。

◎蓟子训,不知所从来。东汉时,到洛阳,见公卿数十处,皆持斗酒片脯候之,曰:“远来无所有,示致微意。”坐上数百人,饮啖终日不尽。去后,皆见白云起,从旦至暮。时有百岁公说:小儿时见训卖药会稽市,颜色如此。训不乐住洛,遂遁去。正始中,有人于长安东霸城,见与一老公共摩挲铜人,相谓曰:“适见铸此,已近五百岁矣。”见者呼之曰:“蓟先生小住。”并行应之。视若迟徐,而走马不及。(晋干宝《搜神记》)

◎小车处士:指宋代劭雍。深衣叟:指宋代司马光。

◎(劭雍)出则乘小车,一人挽之。惟意所适。(《宋史·劭雍传》)

◎(司马光)遂居洛,买园于尊贤坊,以独乐名之,始与伯温先君子康节(劭雍)游。……公(司马光)一日着深衣,自崇德寺书局散步洛水堤上,因过康节天津之居,谒曰程秀才云。既见,温公也。……公一日登崇德阁,约康节久未至,有诗曰:“淡日浓云合复开,碧伊清洛远萦回。林间高阁望已久,花外小车犹未来。”康节和云:“君家梁上年时燕,过社今年尚未回。谓罚误君凝伫久,万花深处小车来。”(宋邵伯温《邵氏闻见前录》)

南乡子

早岁入皇州,尊酒相逢尽胜流。三十年来真一梦,堪愁,客路萧萧两鬓秋。

蓬峤偶重游,不待人嘲我自羞。看镜倚楼俱已矣,扁舟,月笛烟蓑万事休。

◎蓬峤:谓学士院。

◎勋业频看镜,行藏独倚楼。(唐杜甫《江上》)

◆淳熙十六年(1189)七月,务观以礼部郎中兼实录院检讨官。词云“蓬峤偶重游”,当作于此时。上距绍兴三十二年(1162)务观为枢密院编修官兼编类圣政所检讨官已三十五年(当是二十八年。——编者按),故又有“三十年来真一梦”之语。(夏承焘、吴熊和《放翁词编年笺注》)

谢池春

壮岁从戎,曾是气吞残虏。阵云高、狼烟夜举。朱颜青鬓,拥雕戈西戍。笑儒冠自来多误。

功名梦断,却泛扁舟吴楚。漫悲歌、伤怀吊古。烟波无际,望秦关何处?叹流年又成虚度。

◎纨袴不饿死,儒冠多误身。(唐杜甫《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

谢池春

贺监湖边,初系放翁归棹。小园林、时时醉倒。春眠惊起,听啼莺催晓。叹功名误人堪笑。

朱桥翠径,不许京尘飞到。挂朝衣、东归欠早。连宵风雨,卷残红如扫。恨樽前送春人老。

◎贺监湖:即镜湖。

◎挂朝衣:辞官。

谢池春

七十衰翁,不减少年豪气。似天山、凄凉病骥。铜驼荆棘,洒临风清泪。甚情怀伴人儿戏。

如今何幸,作个故溪归计。鹤飞来、晴岚暖翠。玉壶春酒,约群仙同醉。洞天寒露桃开未?

◎铜驼荆棘:见前《洞庭春色》(壮岁文章)注。

◆三词当作于同时。末首有“七十衰翁”之语,当七十前后之作。绍熙五年(1194),务观七十岁。(夏承焘、吴熊和《放翁词编年笺注》)

◆(“七十衰翁”一首)前半“眇矣愁予”,后半“嗒焉丧我”。(明卓人月《古今词统》)

断句

飞上锦裀红绉

◆宋叶绍翁《四朝闻见录》乙集:“(务观)官已阶中大夫,遂致其仕,誓不复出。韩侂胄固欲其出,落致仕,除次对,公勉为之出。韩喜陆附己,至出所爱四夫人,擘阮琴起舞,索公为词,有“飞上锦裀红绉”之语。又命公酌青衣泉。旁有唐开成道士题名。韩求陆记,记极精古,且以坐客皆不能尽一瓢,惟游尽勺。且谓挂冠复出,不惟有愧于斯泉,且有愧于开成道士云。”案务观《阅古泉记》(见《逸稿》卷上)文末署“嘉泰三年四月乙巳山阴陆游记”。词当亦是年春作。(夏承焘、吴熊和《放翁词编年笺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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