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秋涧集卷七十八

元　王恽　撰

进呈承华事略牋

臣恽谨言伏以学止虚文在明时而何补士传民语恐小道之可观俯沥愚衷仰陈瞽颂臣诚惶诚恐叩头叩头恭惟皇太子殿下温文海润孝敬日晖方丕承天序之时有历试诸难之命事统殆万几之广君门邈千里之遥虽叡足以有临明足以继照仁足以及物智足以周知复多识於前言乃益隆於孝治谨采储闱之事要庶几贾傅之遗规倘赐乙观岂胜至幸波洋少海固不择於细流德表华箴窃效持於衆美臣恽今所纂集名曰承华事略凡廿篇厘为六卷谨奉牋投进冒凟严威无任激切屏营之至臣恽诚惶诚恐叩头叩头谨言至元十八年十二月日朝列大夫燕南河北道提刑按察副使臣王恽进承华事略序臣恽尝读文王世子贾谊保傅篇二者教养太子之方尽矣第去古逾远其典礼有不复行於今者又伏念殿下春秋鼎盛以天挺英叡之资复有不待学焉而後能者故臣愚虑敢述其切时近用可举於今庶有补於来者着而为篇然事有先後必循序而进窃谓孝者德之本也唯天子之孝以宁亲敷教为大故首之以广孝爱者孝所生也惟孝友於兄弟故继之以立爱孝爱既立亟当正者国之本也故继之以端本本虽端非学无以成其德故继之以进学学不无异端之害故以择术谨习次之教尊德成必取正於官非听政无以验诸用非达聪无以周其知故方其听政即以达聪继之国政之外兵戎为重故以抚军次之军国事殷繁举措之间恐涉僭悞故以明分次之文武并用长久之术故继之曰崇文尚文之实亲贤为本然不可不辨其邪正故亲贤後继之曰去邪正人之言无匪弘益故继之曰纳诲虽圣人不能无过谏而能改善莫大焉故先以亲之几谏次以已之从谏思互为儆省尔至若仁民爱物非德泽何以加故预之以推恩德加於民而俭约逸豫居上者尤所当尚戒天下之事无大小官得人则治故以审官终之自广孝至审官凡二十篇厘为六卷篇有图俾见古人当时事蹟之伟後有说以致愚虑循序近用之义且易於按观焉题之曰承华事略臣不自揆?埃之微何足以益崇深之海岳猥以惓惓愚诚庶千虑一得或可仰裨储闱万分之一盖臣素愿也臣王恽谨序

承华事略目録

第一卷

广孝　　　　　　立爱

端本

第二卷

进学　　　　　　择术

谨习

第三卷

听政　　　　　　达聪

抚军　　　　　　明分

第四卷

崇儒　　　　　　亲贤

去邪　　　　　　纳诲

第五卷

几谏　　　　　　从谏

推恩

第六卷

尚俭　　　　　戒逸

审官

承华事略卷第一

广孝

礼记文王世子篇曰文王之为世子朝於王季日三鸡初鸣而至於寝门外问内臣曰今日安否内臣曰安文王乃喜及日中又至亦如之及暮又至亦如之食上必在视寒煖之节食下问所膳命膳宰曰末有原【末无也原再也无令使先进之物再进恐臭味恶也】应曰诺然後退武王帅而行之不敢有加

唐玄宗开元二年宴京师侍老於内殿八十至九十者版授赐爵及几杖粟帛有差给一子侍妇人亦如之其孝子顺孙终身勿事征防兵父母年七十者遣还民天宝十三载诏天下家藏孝经

臣恽伏闻殿下天粹元良日隆纯孝其问安视膳於两宫之间与古契者多矣然於君父之孝复有当广之者如承顔顺志俾圣躬宁於上庶事康於下乃臣子孝敬之至故扬子孝至篇云孝莫大於宁神【谓尊祖考安神灵也】宁神莫大於宁亲终於四表之懽心如唐之赐爵给帛孝子勿事征防亲年及者还民及诏天下家藏孝经有三王四代养老之遗风焉岂非德加百姓四表之懽心者乎惟殿下详览益广至德

立爱

书伊训曰今王嗣厥德罔不在初立爱惟亲立敬惟长始于家邦终于四海

後汉和帝为太子时特亲爱兄清河王庆入则共室出则同舆及即位待庆尤渥庆或时不安帝朝夕问饥进膳所以垂意甚备

唐睿宗诸子传曰玄宗为太子尝制大衾长枕将与诸王共之睿宗知喜甚及先天後尽以隆庆旧邸为兴庆宫天子於宫西南置楼其西曰花萼相辉之楼南曰勤政务本之楼帝时时登之闻诸王作乐必亟召升楼与同榻坐或就幸第赋诗燕嬉赐金帛侑欢世谓天子友悌古无有者时有鶺鴒千数集麟德殿廷树翔栖浃日长史魏光乘作颂以为天子友悌之祥

臣恽窃惟父子存乎天性兄弟谓之彛伦友爱亲睦人心之良德也孔子曰惟孝友于兄弟施於有政兹盖言常人以一身齐治尚先悌於兄长故能施于政事矧国之储贰家有四海者欤异时将以立爱立敬睦九族建宗亲使维藩维城之势屏翰王室措天下於磐石之安不以友爱为本可乎故伊尹於太甲嗣位之初不遑它务首以爱敬为训太甲竟能悔过思庸【言思念常道也】复为殷之贤君唐明皇以一念深至致开元雍熙之化兹非前世之明效欤

端本

尚书太甲下伊尹训太甲曰一人元良万邦以贞唐燕王忠传许敬宗曰本正则万事治太子者国之本也

魏元忠传袁楚客曰夫安天下者先正其本本正则天下固国之兴衰系焉

臣恽谨按孟轲氏曰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人君者天下之表则故以一身为天下之本太子者国之储副天命所系属人心所归向是本正则国正国正则百官正百官正则远迩莫敢不一於正故伊尹之训太甲正谓此也且政者正也以正而正不正者也今殿下方开物成务作贞万邦思取法於正者非一而端本澄源其可後哉

承华事略卷第二

进学

昔殷高宗为王子时问学于甘盘及厥德罔显得傅说而告之曰尔惟训于朕志说曰王人求多闻时惟建事学于古训乃有获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说攸闻又曰念终始典于学厥德修罔觉高宗承说之教至四海咸仰其德

汉显宗立为皇子师事博士桓荣学通尚书令荣止宿宫中积五年荣上疏云太子以聪睿之姿明达经义观览古今储君副主莫能专精博学若此者也斯诚国家福佑天下幸甚

臣恽观自古人君虽秉聪敏睿哲之资必由学以成其德者盖所以究圣政明新之理以正其心术通古今治乱之源以增其智虑使圣益圣明益明虽比隆唐虞无难且如射方学书一艺也非习焉尚不能造其妙况治国平天下之道哉故傅说告高宗使终始常在于学既无间断则德之所修有不期然而然者此之谓也伏闻殿下屡召儒臣讲肄经史进进不已非惟缉熙光明抑以仰副圣上训学之意为国福佑岂不伟哉

择术

晋元帝立子纪为太子帝好刑名家以韩非子赐太子?亮谏曰申韩刻薄伤化不足留圣心太子纳之【太子是为晋明帝】

臣恽按申韩之学非惟刻薄而已且导人君以骄淫放恣李斯尝以误二世矣岂可以教储贰者邪庾亮虽清谈之徒然斯言则有益於世故取焉

谨习

汉景帝太子彻聪明有智术好诗书善史隶时窦太后尚黄老言令太子诸王通读之太子独能解其意而心弗好也每还宫取儒书名法之术习读之及初立即能表章六经罢黜百家举用俊茂与之立功至号令文章焕焉可述

元帝赞曰元帝多材艺善史书鼓琴瑟吹洞箫自度曲被歌声分刌节度穷极幻渺及即位牵制文义优游不断孝宣之业衰焉

臣恽谨按保傅篇陈教太子首以所习为言盖谓性相近习相远也且常人所习或违远善性犹云不可况生长深宫极於富贵者可不慎欤如武帝之黜百家尚儒术尊先王之道知所统守容受直言好贤不倦正由谨其所习於初故也逮其孙孝元习音曲为乐至牵制优游不果於断二君之用心贤否可不鉴哉然仁孝礼义诗书射御乃所习之正也今殿下仁孝恭谨闻於中外在移养嗣德之初能所习皆正无一念不谨臣知虽放心快已之事日陈於前不能夺已成之习已定之心矣如此其於守成持盈何有承华事略卷第三

听政

元魏太武帝焘少聪明大度既立为太子明元帝诏临朝为国副主以长孙嵩宿德旧臣历事四世功存社稷奚斤辩捷智谋名闻遐迩安同晓解俗情明练於事为左辅坐东厢西面以崔浩博闻强识精察天文穆观达政要识悟旨趣丘堆在公专谨为右弼坐西厢东面百官总已以听帝时隐而窥之听其启沃大悦谓侍臣曰以此六人辅相太子吾与汝曹巡行四境伐叛柔服足以得志於天下矣羣臣时奏所疑帝曰当决之汝曹国主也

臣恽观历代明君皆令储贰监国政者正欲移养君体厌服臣下审明治道熟知民事为务犹圣上今日之付殿下岂特使经理机务习熟节目者哉然政之纪纲不过审慎官爵勤恤民隐明信赏罚至公无私而已所谓审官慎贤使能与我图治也所谓恤民轻徭薄赋以厚民生也所谓明信赏罚使功罪允当闻者悦服也诚能如此虽尧舜之治不是过也惟殿下留神省察

达聪

唐太宗问魏徵为君何道而明何失而闇徵曰君所以明兼听也所以闇偏信也尧舜氏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辟四门者辟四方之门广致衆贤明四目达四聪者谓广我之视听於四方使天下无壅塞也】虽有共鲧不能塞也静言庸违不能惑也故曰君能兼听则奸人不得壅蔽而下情通矣

臣恽谨按尚书舜典曰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盖人君居九重之深所闻所见者不过左右前後之事此舜之所以达聪也故远听於忠良者则闻所未闻偏听於左右者则事多欺蔽伏惟殿下方毓德春宫重光华夏於图治有为之初达聪广听似为急务又传曰审所以听言受事则下不欺蔽矣如中统元年许诸人陈言亦达聪之一端也

抚军

春秋闵公二年左氏传曰晋侯使太子申生伐东山皋落氏里克谏曰太子奉冢祀社稷粢盛以朝夕视君膳者也故曰冢子君行则守有守则从从曰抚军守曰监国古之制也

西汉高帝纪帝征淮南王布乃发上郡陇西车骑巴蜀材官及中卫卒三万人令太子监抚关中

唐顺宗为皇太子德宗幸奉天太子尝亲执弓矢率军後先导卫及戒严朝夕巡城传宣抚慰督励战士故感激奋发气益百倍

臣恽窃见圣上往年诏殿下领枢密院事正古昔抚军制也每岁车驾巡幸两都以万乘之富六军之衆如大猎以军律驱驰宿卫按羽林环布殿下躬行扈从所当齐整军容抚慰将士使远忘跋涉之劳日闻歌舞之乐天仗所临宵严昼肃致銮辂清宁省方之外无他轸虑诚臣子起居之大节也至於枢府军务比之先日尤宜仰留睿筭乃天下安不忘武备之义也

明分

西汉成帝纪曰帝为太子寛博谨审初居桂宫上尝急召太子出龙楼门不敢絶駞道上迟之问其故以状对上大悦乃着令太子得絶駞道云

唐肃宗纪曰初立为皇太子有司行册礼其仪有中严外办其服绦纱太子曰此天子礼也乃下公卿议萧嵩等请改外办为外备绦纱衣为朱明服乃从之

臣恽曰甚矣名分之不可不明也何谓名公卿大夫是也何谓分君臣上下是也一或不正何止动生悔吝且有事与言不顺之忒矧太子正名辨分者也使天下明知储副有尊君卑臣之德异日抚临万邦安有千名犯分事与言不顺者哉如汉成之出龙楼门而不絶駞道肃宗之易绦纱而改服朱明诚可以为後王之法云

秋涧集卷七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