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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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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部,四书类,四书疑节

钦定四库全书

四书疑节卷三

元 袁俊翁 撰

论语三

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然兴诗立礼成乐之论言诗礼乐而不及书何邪

鲁论一书载圣人言诗礼者固多而言书者亦不少自书云孝乎之外泰伯篇举武王子有乱臣十人之论尧曰篇歴举尧舜咨命之言汤武誓师之意与夫施诸政事者无一不本于书是则门人以诗书礼皆雅言者岂欺我哉若曰兴诗立礼成乐之论言诗礼乐而不及书者无他焉诗足以导人之性情礼足以莭人之性情乐又足以养人之性情曰兴曰立曰成皆是就学者切己工夫上说正所以举其效以为学者勉至于书则记前代帝王之政事无与于学者存心养性之方故圣人于此不及言也合而论之门人记诗书礼皆雅言者非虚谈夫子为兴诗立礼成乐之论者二说皆实学初何戾哉况圣门于先王之四教此二章互见而毕备史臣记夫子退而脩诗书礼乐以教弟子岂不信然

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教其子何以止及诗礼而不及乐

夫子尝有兴诗立礼成乐之论三者固不可以偏废然夫子之教其子乃止及诗礼而不及乐岂圣人教己之子果有异于教人之子乎吁是不然葢随其学力之所至而告之耳窃考朱子集注谓兴于诗者学之初立于礼者学之中成于乐者学之终即此先后之叙求之则可知矣尝闻子谓伯鱼曰女为周南召南矣乎当此之时非惟乐之不及虽礼亦未之及也是以伯鱼举诗礼之说以告陈亢夫子尝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诗乎他日又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礼乎是则学诗一时也学礼又一时也各随学力所至而后告之也此时之未及于乐为学之工夫次第未至此耳使陈亢之问迟之后来则学乐之问未必不又见于他日独立之顷矣吁陈亢异闻之问疑圣人隂厚其子今谓圣人之庭训乃止诗礼而不及乐又得无疑圣人之薄其子欤要之圣人诲人之心视己之子与人之子一而已矣初何厚薄之有

乐也者学者之终事故以成于乐言之是以圣人教人往往详于诗礼而鲜及于乐不特庭训其子为然也夫子尝曰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是即兴于诗之説也又曰不知礼无以立是即立于礼之说也至于成于乐自此一语之外无闻焉门人记子所雅言亦止及诗礼而不及乐槩可见已然则圣人之庭训止有学诗学礼之问而不及乐者又何疑哉

论语何以不言春秋

鲁论虽不明以春秋言而所言多发明春秋之事是故鲁论之于春秋非不言也特不明言之也尝观季氏篇论礼乐征伐自诸侯出大夫出与夫陪臣执国命而有十世五世三世之说论禄去公室政逮大夫有五世四世之说而且及于三桓子孙防矣即此两章叅诸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之本末大畧尽见于此矣况若论齐晋鲁卫诸君臣心术之微躬行之要正与春秋所载之事多互相发且如季氏八佾三家雍彻季氏旅泰山伐颛曳之属皆有闗礼乐征伐之大经陈恒弑君尤为天理人心之大变凡此数莭皆春秋之所不载赖鲁论以补其不及曾谓鲁论果不言春秋乎况夫子尝自谓吾志在春秋又谓知我罪我其惟春秋是则夫子未尝不言春秋特不见之鲁论耳圣人初岂鄙春秋而不言哉

乐正止及雅颂而不及国风何欤

圣人为政莫先正名其正乐盖亦以正名为先也夫颂者宗庙之乐雅者朝廷之乐颂与雅非天子不得用惟小雅则国君通用之乐是以雅颂之乐歌实上下名分所系圣人之正乐安得不以雅颂为先哉当春秋时鲁公之宴武子赋湛露及彤弓武子不辞又不荅赋如晋侯之于穆叔金奏肆夏之三工歌文王之三穆叔弗闻亦不敢及又如三家以雍彻夫子讥其奚取于三家之堂是皆雅颂之失所者矣愚意夫子既正之后当歌雅者用雅当歌颂者用颂雅颂各用其所当用此之谓各得其所也至如国风惟二南及豳风可入乐其他列国皆不正之声非乐歌所当用且国风之乐可用之乡党可用之邦国此乃上下之所通用无与于上下之名分初不待圣人正之可也

思无邪一语夫子果有取于駉诗否乎所谓思者指作诗者之思邪读诗者之思邪

鲁论所载初未始明言其为诗云也安知夫子立论之本意果有取于鲁颂之言乎抑圣人之言偶与鲁颂合乎向使夫子果有取于鲁颂言之则苏氏谓其读诗至此而有会于心防章取义之说得之矣大凡防章防句取义不特左氏传载公卿大夫赋诗者为然也大学中庸二书乃圣门传道之要防而其间所引诗或取一句之义者或取一字之义者皆曷尝原其诗之所由作邪论者固不当泥此为思焉之辞也又或疑此思字果指作诗者之思邪抑指读诗者之思邪窃尝究之自作诗而论善者必为之美恶者必为之刺此作诗者之思无邪也自读诗而论善者必以为法恶者必以为戒此读诗者之思无邪也二说于义皆通但原夫子立论之本防取此一言以蔽诗三百之义则正指作诗者之思是也然后之学者当以吾思之无邪求以会诗人无邪之思则兴于诗也不难矣

五十学易何其与史记系易之年不合

司马公作史记尝易之曰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先儒释鲁论者又曰尝读他论假作加五十作卒葢加假声相近而误读卒与五十字相似而误分朱子集注按史记加正作假而无五十字五十字误无疑也夫为是说者盖皆因其与系易之嵗月不相合故尔要之学易自学易系易自系易学易不过明其理繋易方是着其书初非指系易之谓学先学易而后系易理固然也伊川尝云吾四十以前硏究其义六十以前反覆防绎六十以后著书以夫子生知之圣其积渐固不如此然所谓学亦硏究防绎之谓至于系易是为著书著书则不得谓之学矣

子防讥子夏之门人子夏有君子孰先孰后之论又有圣人有始有卒之论君子于圣人曾有二道哉

前言君子孰先孰后之论者通指圣贤教人上事后言圣人有始有卒之论者专言圣人已分上事此其有君子圣人之别也夫自圣人已分上言之自始及终本末一贯此惟圣人为然非他人所可及也倘自教人之道言之先传以小者近者而后教以大者逺者非传以近小而不教以逺大虽圣人教人其道亦不外此也要之圣人之有始有卒者以道而论盖与君子之孰先孰后者同此道耳圣人初岂有他道哉特子夏初言教人之道则泛以君子称之葢通上下而言耳至于末论始终之一致则不得不专举圣人称之以见学者之工夫所不可能也子夏之言可谓明且尽矣虽然君子之教人有序学者他日之有进其亦可以至于圣人否乎程子尝谓自洒埽应对上便可到圣人事惟在学者循序而渐进不可中道而或废中庸所谓三知三行虽有异及其成功一也惟学者其自勉

居子之道盖包圣贤在其内圣人则得斯道之大全者也

夫所谓君子之孰先孰后者盖言君子之教人有叙初非先传以小者近者而后倦教以逺者大者此正所以袪子防末矣无本之惑也所谓圣人之有始有卒者盖对门人小子而言始终一贯惟圣人而后能岂门人小子所敢望者此圣人字初不与君子对称且上既称君子之道下文止称圣人初未始以圣人之道言论者正不必疑其道之有二也要之天下无二道圣人之道即君子之道特圣人乃得斯道之大全者耳

圣人君子固自不同善人有恒相去何如

当时夫子立言于圣人善人有不可得而见之说于君子有恒有得见斯可矣之说味其辞防君子之于圣人有恒之于善人固不敢以相儗然其相去亦皆无大相逺夫子本各就其相近者言之此其有得见斯可矣之说也尝观夫子论圣不曰吾岂敢则曰吾不能至于躬行君子则亦曰吾未之有得是则圣固难至君子亦非易至也曾谓圣人君子之相去为大逺哉再观夫子荅子张问善人之道曰不践迹亦不入于室释者谓善人质美而未学者也至于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不恒其徳或承之羞夫子葢深以无恒为学者戒是则善人固不易得而人之能有恒者亦未易得也曾谓善人之与有恒者相去为大逺哉要之以学而言君子虽不可与圣人并列而亦近于圣人者也以质而言有恒虽不得与善人同科而亦近于善人者也论者但究君子之近于圣人则知有恒之近于善人矣合此两莭而通论之有恒之于圣人其髙下固大悬絶然求为圣人之学者亦未有不自有恒而能至于圣人也不然夫子厯举四者之人品何独申言有恒之义为最详邪论者不可不察

既谓之儒矣寜复有小人乎

儒乃学者之称也程子尝曰君子儒为己小人儒为人谢氏则曰君子小人之分义与利之间而已朱子集注尝举此二说取之矣按此二说参之鲁论固尝谓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又谓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程谢二说皆不为无所据者然子夏乃圣门之高弟其失未必至此夫子何遽以是语之邪先儒尝谓圣人为万世立言岂专为子夏设此说固为近厚然当时耑以女言则不得不于子夏本身上求之先儒又谓此必子夏始见时事至其言切问近思仁在其中之说圣人之道有始有卒之说则必不至此矣此说为得其实然可不究厥初以此告子夏者其故何邪要之此章所谓君子小人者正指其器量小大言之耳夫子尝谓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者是已愚想子夏之为人天资檏厚学力笃实规模气象不免拘于浅隘未得以造夫不器之域故夫子语以女当扩而充之求为君子之儒不当浅器狭量而仅为小人之儒是以夫子当日尝戒以见小欲速之而且称之以啇也不及即此二语可以知其器量之为何如矣谢氏尝谓子夏文学虽有余然意其逺者大者或昧焉故夫子语之以此正是意耳论者未可徒执人己义利之说以致疑子夏之然不然也

子贡子路皆问士何以问同而荅异

子贡善于言语者也言语固不可无其所贵者言行之相顾子路好于刚勇者也刚勇固不可少其所尚者刚柔之相济故子贡之初问初告之以行已而有耻出使而不辱是不徒贵于能言而已子贡问之不辍乃申之以称孝称弟言信行果盖皆笃实自得之事无非勉之以言行之相顾也其荅子路也首告之以切切偲偲怡怡如也皆不可徒尚刚暴之谓又恐其混于所施则兄弟有贼恩之祸朋友有善柔之损故又别而言之无非勉之以刚柔之相济也即二子平日之所长而虑其或有所偏长其善而救其失诚可谓善于问荅者矣不寜惟是二子尝有君子之问荅子贡则曰先行后言荅子路则曰修己以敬盖先行后言所以警其嘐嘐徒言之失脩己以敬所以警其行行过刚之即此而证则其荅二子之问士因其材与失而告之者为益信

荅子贡问士何其以孝弟为士之次

孝弟百行之冠冕虽尧舜之道亦曰孝弟而已矣然而爱亲敬长乃夫人之良知良能其所贵者正在于推广之也孝于亲而忠移于君事兄弟而顺移于长忠顺不失以事其上斯为孝弟之大者矣倘曰止于区区世俗之所谓孝弟则亦岂足为士君子之至行哉今观夫子之言曰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斯人也殆不过为宗族乡党之所称未能达而为天下国家用以其为士之次岂不宜乎先儒尝谓宗族称孝乡党称弟是守一夫之私行而不能广其固有之良心斯言为得之矣吁后之学者正当因是自勉而推广其孝弟之道切毋诿孝弟为士之次以自怠

甚矣士君子之脩行不可徒足乎已而不能及于人也夫孝弟为百行之冠冕而夫子荅子贡之问士乃以孝弟为士之次之人也徒足乎已而不能及于人耳何以言之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者无他焉善推其所为而已矣有人于此事亲孝而忠移于君事兄弟而顺移于长忠顺不失以事其上可谓士君子之至行者也倘曰孝弟之行尽于己而不能移之于忠顺则亦未儿为乡人而已矣是以夫子之荅子贡止以宗族称孝乡党称弟言之是特不过见称于宗族乡党之间未能达而为天下用回视行已有耻使不辱命出而有为于世者能无慊乎先儒尝谓宗族乡党皆称孝弟岂不是第一等人然圣人未以为士之至行者仅能使其身无过而无益于人之国不足深贵也斯言得之大学尝曰孝者所以事君也弟者所以事长也士君子不可不以逺大自勉夫子责人以不孙弟又曰当仁不让于师何邪

学者立身行己之间有不可不让者有可不必让者要必因事而制宜可也

责人以幼不孙弟者此乃与人交接之顷所不可不让者也谓当仁不让于师者此乃各尽在我之事所可不必让者也由是推之凡有与于人而两相待者不可不让也凡无求于人而各自尽者可不必让也不必让而过于让者则病于拘不可不让而失于让者则病于放二者胥失之让乎不让适其可而已矣虽然学者之立身行己不可不让者十九可不必让者十一毎事且当以退让为心切毋嘐嘐然借当仁不让之说以自诳不然子贡何以亦曰恶不孙以为勇者

不让云者盖言以仁为己任虽师亦无所逊当勇往而必为之耳夫仁者人之所自有而自为之非夺诸彼而先之也何逊之有当时程子亦虑论者以不让为疑遂谓为仁在己无所与逊者若善名在外不可不逊斯言为两得矣合而论之夫子责之以幼不逊弟者盖责人尽礼之词己与人接不可不孙让者也勉之以当仁不让者盖勉人为己之辞人各自尽可不逊让者也况幼不孙弟一章申之以阙党童子居位并行之说盖皆责人之尽礼也当仁不让一章先之以民之于仁甚于水火之说盖皆勉人之为仁也彼此皆合上下章参防则二章章防之异者为益信

夫子论友子夏子张论交同异何如

圣门师弟子之立论其大防本亦无甚相逺然圣人之言卒归中正而无门弟子之说不免或流于一偏学者不可以不察尝观夫子论友则曰无友不如己者子夏论交则曰可者与之其不可者拒之似即吾夫子之意而子张乃曰异乎吾所闻何欤嗟乎夫子立论不过曰不如己者毋与之友而已初未始以拒人言当时门人记此语者不作禁止之毋而以此无字书之其气象雍容不迫果有毫发拒人之声色乎子夏论可者与之固是已于不可者疎之足矣若曰拒之则害乎交际之道其言不免过于迫狭之甚是岂夫子之意哉子张以为异乎吾所闻固当矣但其所言又不免失于过高之病盖大贤虽无不容然大故亦所当絶不贤固不可以拒人然损友亦所当逺当时子张但欲辟其拒人之论而不自知其言之过审如子张之说或者流于包容无辨亦岂有合于夫子之意哉合而论之子夏之言偏于廹狭子张之言偏于过高惟夫子之言乃得其中正而无圣贤气象不侔于此亦可见已愚详夫子论友之意不如己者无与之友固未截然而拒之亦未始泛然而容之子夏固未得夫子之音心子张亦岂有得于夫子之意哉后之学者欲求交友之道惟当以夫子之言为主可也虽然己择交于人者当以子夏之言为法人纳交于己者当以子张之言为心何则己择交于人者寜过于谨人纳交于己者寜过于寛寛于待人谨于处己二说酌之以取中可也先儒尝谓二子所言各有所偏折以圣人之中道则初学大畧当如子夏之言成徳大畧当如子张之说二者盖亦兼取之矣世之交友固当以夫子一语为主而于人己交际之道要亦请择于斯二者

夫子何以闻韶于齐

窃尝论之陈为虞舜之后闻韶于陈宜也今乃不闻于陈而闻于齐鲁用六代之乐闻韶于鲁宜也今乃不闻于鲁而闻于齐言之诚可疑也然按陈为舜后本有虞韶葢自陈公子完奔齐之后齐故有之此其不闻于陈而闻于齐也鲁用六乐本有虞韶盖自鲁太师挚适齐之后齐故有之此其不闻于鲁而闻于齐也太师挚适齐之论虽有鲁论可据而犹出于后人臆度之辞公子完奔齐之论既有左氏为据而载之汉志为甚明不因乎彼则因乎此二者必居一于此矣且迁史鲁论载夫子在齐正当景公之时参之孟子载齐景公徴招角招之乐则夫子所闻即此是也

夫子何独击磬于卫

子撃磬于卫荷蒉者过其门直曰有心哉击磬乎荷蒉者谓之有心则当时所以击此磬者寜无故邪冉子尝有夫子为卫君之问子路尝有卫君待子而为政之问先儒皆指卫君为出公辄按史记孔子适卫凡再当灵公及出公之时愚想击磬必在出公时也何以言之夫子荅子路为政奚先之问尝有必也正名之说此乃夫子处卫之素志也乐记有云石声磬磬以立辨于此可见其在卫击磬之微意矣当是时出公不父其父而祢其祖名实紊矣故孔子至卫汲汲然以正名为先此其撃磬之顷深取其声之立辨欲借此以示名分之辨耳鲁论冉有子路之问则知夫子在卫之时因鲁论必先正名之说则知夫子处卫之志及观乐记磬以立辨之说则知夫子在卫击磬之由乐记之谓立辨鲁论之谓正名其意义正相合也

货欲见而不见弗扰召而欲往何欤

圣人固不轻于殉人而亦不峻于拒人惟审其宜而已苟自常情观之货欲见而不见是不免拒人之峻也弗扰召而欲往是不免徇人之轻也岂知圣人之行事则不然夫以货与弗扰本均为鲁国强僣之陪臣然使其诚心果有慕于圣道则天下无不可有为之人亦无不可改过之人也特货之欲见者欲见而未有愿见之实弗扰则致礼而来召矣此货之诚心有未至而弗扰则已出其诚心故圣人于货则不见于弗扰则欲往者此耳然而弗扰之召欲往而卒不往者知其人之必不能改也至于货矙亡而归豚礼宜往拜然其诚心竟何在哉此夫子不得已而往焉竟遇诸涂而止虽见犹勿见也究而论之货欲见而不见卒不免于往拜是乃不轻于徇人之中而有不峻于拒人者存弗扰召而欲往乃卒至于不往是又不峻于拒人之中而有不轻于徇人者在甚哉圣人之行事惟审其宜而已不然何以曰仲尼不为己甚

互乡童子见则与其进孺悲欲见则辞以疾何也

圣人固不峻于絶人而亦不轻以与人惟尽其情而已苟自常情观之孰不曰互乡之童子与其进是不免为人之轻也孺悲之欲见辞以疾是不免絶人之峻也岂知圣人之教人则不然夫以互乡之童本难为言然洁己而来则其慕道之心亦诚矣诱而进之安知不可长其善而救其失哉此夫子之与其进也孺悲之欲见者意其欲见而未尝见姑使将命者以道其意则其诚心犹有所未至此夫子之辞以疾也然而互乡之童虽见矣与其洁不保其往与其进不与其退葢亦未始深许其全善特以是心至斯受之耳孺悲之将命者虽辞以疾及其出则鼓瑟而使之闻使知其为不屑之教诲虽未见犹见也究而论之互乡虽见而不尽与之是乃不峻于拒人之中而有不轻于与人者存孺悲未见而使之闻歌是乃不轻于与人之中而有不峻于絶人者在甚哉圣人之教人惟尽其情而已矣不然何以曰吾未尝无诲焉

子曰君子不以言举人又曰不知言无以知人也何也

观人之法不可不尚乎言用人之法不可徒尚乎言何则因言以观人者兼善与恶而观之也因言以用人者专取其善而用之矣兼善与恶而观之者闻其言善则知其人之为正闻其言恶则知其人之为邪此所以观人之术不可不尚乎言也专取其善而用之者其言虽善未知其行之何如要当审其言行相顾而后可此所以用人之法不可徒尚乎言也

吁君子不以言举人者用人之法也不知言无以知人者观人之术也观人之术不可不尚乎言此所谓不知言无以知人也用人之法不可徒尚乎言此所谓君子不以言举人也要之易系有云吉人之辞寡躁人之辞多此可谓因言观人之法鲁论有云有言者不必有徳此又可谓因言用人之戒

子曰君子病无能焉不病人之不知也又曰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何欤

鲁论有曰不患莫已知求为可知也又曰不患人之不已知患其不能也此两章正与病无能不病不知语意相合皆所以欲求其实也至若疾没世而名不称者乍防似与上章相背熟玩则正与上章相发何则有实斯有名名不称则无其实可知已故君子以此为疾者非疾无名也疾无实也言外之意学者不可不察当时鲁论于此两章之下又继之曰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先儒尝谓君子虽不病人之不已知然亦疾没世而名不称也虽疾没世而名不称然所以求者亦反求诸己而已三者文不相蒙而义实相足亦记言者之音心论至此极则圣人立言之防固昭如也记言者岂苟云乎哉子曰人不知而不愠又曰莫我知也夫何耶

观圣人立言之防或直其辞以示学者之劝或反其辞以发学者之问辞虽异而防实同也尝考鲁论垂训为己为人所以为古今学者之殊求己求人所以为君子小人之别以是知圣人教人大抵只是为己而已故学而篇首以不知不愠为学者勉自是有不患不知之说有不患莫知之说又有不病不知之说曰不患曰不病正与不愠同一防是固圣人切切于为己之学屡言而不止也然宪问篇记夫子之言乃曰莫我知也夫似圣人亦不免于求知矣徐而究之夫子本以不怨不尤语子贡乃先以莫知一语发其问待其有何为莫知之疑然后告以不怨不尤之说不怨不尤乃不知不愠之极功圣人果有毫髪求知于人之心乎要之不知不愠一语乃直其辞以示学者之劝莫我知夫一语乃反其辞以发学者之问辞虽异而防实同均之使人为己之学耳

子曰不怨天又曰知我者其天乎夫既以不得于天而不怨天寜复有人不及知而天独知之妙哉

圣人托言而曰天有自释之辞有自信之辞凡曰天者皆出于圣人不得已之心也

不怨天云者圣人自释之辞吾虽不遇于世初亦不怨于天也知我其天云者圣人自信之辞我虽不为人所知知我者其惟天乎

圣人徳与天合惟圣人其知天而天其知圣人也不得于天而不怨天此圣人之知天也人不及知而天独知之此天之知圣人也夫子辙环天下其为困厄之遭际有若匡之围魋之害为尤甚一则曰天之未防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一则曰天生徳于予桓魋其如予何二者虽皆以天为辞然其辞意雍容不廹初无毫发怨天之意而隐然有人不及知而天独知之之妙寓其中论者唯即此二莭观之则圣人之不怨天而独以天为知我者盖可见已

封人荷蒉之见闻孰优

仪封人一见夫子而知天将以为木铎是乃见而知之者也荷蒉者一闻击磬而知其有心于行道是乃闻而知之者也或曰之二子者一见一闻得毋深浅之辨乎呜呼二子皆卫人彼见而知此闻而知本均之为知圣人者也及究其所以知之之实则不能无浅深焉何则圣人之道虽不行于斯世而其心未始一日忘天下圣人葢本以兼善为心也封人得于一见之顷遽称其将为木铎而归之天则其望于夫子者深而其知夫子者不浅但观何患于防一语则其拳拳救时行道之心为何如彼荷蒉者一闻击磬遽以有心称之本未始不知圣人之心者奈何既而有鄙哉之讥又且谓莫己知也斯己而已矣然则圣人岂果欲求人知者邪深厉浅揭直漠然而忘世宜乎圣人直谓果哉末之难矣以絶之愚尝反覆二子议论之辞封人葢亦兼善天下为心封人之心犹圣人之心也荷蒉者之为心殆不过独善其身耳岂能得圣心之同然者乎他日朱子集注于封人则曰盖贤而隠于下位者也于荷蒉则曰亦隠士矣亦

非常人二子闻见之浅深可知已合二子之闻见而论议者固不得优封人而劣荷蒉也虽然荷蒉固非深知圣人者也然又岂不优于叔孙武叔之毁是又未可过为春秋责备贤者之论

四书疑节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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