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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春来朱桂珍之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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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桂珍,吴门之山塘上人。其父业屠,殁后,母即改嫁棕棚匠。朱氏幼时,性嗜剧,且喜作男子装,有小棕栅之目。大观、庆乐两剧场,盖无日不有其母若女之踪迹焉。久之,其母以棚棕匠不遂所欲,遽与离异。黄朱氏亦届破瓜之年,吴俗故多轻薄子,游蜂浪蝶,时萃其门。邻右毛媪,夙以七十鸟为业者,瞰其姿媚,知为奇货可居也,婉转怂恿,遂入海上乐籍,命名曰朱桂珍。三马路之公羊里,其香窟也。顾以美未殊众,不甚知名。性尤狂傲,与客恒落落寡合。一日作西装游于张氏味莼园,纤腰一握,袅娜如临风之柳,诚有所谓行一步可人怜者。蓦然见五百年风流业冤,盖黄京卿之遇彼姝,适其时矣,一见即剧赏之。即夕召使侑觞,两情伉俪,遽赋定情。未逾月,畀其母以明珠十斛,置诸金钗之列焉。氏性聪慧,自幼粗解文义,喜读说部书,尤嗜《水浒》及《施公案》。尝叹黄天霸之为人,而惜其莽武不情。适京卿后,怪其文弱过甚,与人言及,自伤非偶,盖不俟京卿之殁,而已蓄异志矣。夙好观剧,至是益逞其欲,于某园踪迹尤勤。李春来者,某园中之著名武生也,尝扮黄天霸等戏剧,好身手已镂入美人之肺肝。而情电所磨荡,眼线所接触,益觉刚健中含有妩媚风格。李伶渐窥其隐,柳梢月上,克遂私约。久之不复顾忌,鹊巢鸠居,公然如伉俪。于是人言藉藉,中苒之耻,论者至指京卿以为戒。李伶犹不知敛迹,稔其积有巨资,百计骗取。适李春来隶某园,时朱几无日不诣是园观剧,一日朱之座位,忽为他人所占,争之不得,大愤。归而与李伶谋,欲独辟一园以泄愤,李亦欣然从之。乃退出某园,李又另赁基址,与之望衡对宇。而于建筑时,又复别出心裁,装置一切,克臻美善,为海上各园之冠,名曰春桂,即嵌二人之名以名园也。朱氏亦自居于老板娘娘而不疑,与李偕往偕来。未几李伶因丁伶改名来沪事被逮,而海上不平人,与粤东诸同乡公涵控诉,两罪并发,朱氏出其全力,辇金运动,致成交涉之案。审讯之日,有人目击李伶衣春纱衫乘汽车而至,不加刑具,神色自若,令人忘其为氵㸒凶恶极之羁犯焉。或曰:“京卿积赀如许,皆由多行不义而来,悖入悖出,亦固其所。”

而朱氏独始终不隳其志,讯期辄驾车而往,侦探消息。念李伶之就押所也,则尝太息流涕曰:“侬诚薄命,致苦我黄天霸。”

平心论之,得不谓之情种乎哉?惜用之非其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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