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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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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天色渐渐黑了。玛波小姐手拿编织物走到图书室窗口。

她由玻璃窗往外瞧,看见派蒂?佛特斯库在外面的露台上走来走去。玛波小姐开窗叫她。

“进来,孩子,进来嘛。我相信你不穿大衣在外头一定又冷又湿。”

派蒂乖乖听话。她进来把窗子关好,打开两盏灯。

她说:“是的,今天下午天气不太好。”她坐在玛波小姐旁边的沙发上。“你在织什么?”

“噢,只是一件小便服外套——婴儿穿的,你知道。我老说年轻的妈妈多为婴儿准备几件便服外套没有错。这是二号的。我老是织二号。婴儿长得快,一号马上就不能穿了。”

派蒂把长腿伸到炉边。

她说:“今天这儿挺不错的。有火有灯,有你为婴儿编织衣服。显得好惬意;好朴实,英格兰就该像这个样子。”

玛波小姐说:“英格兰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孩子,像‘紫杉小筑’这样的地方并不多。”

派蒂说:“我想这是一件好事。我不相信这儿是快乐的家园。尽管这边的人猛花钱,样样都有,可是我不相信谁在这边会觉得快乐。”

玛波小姐同意说:“不,我想这不是一处快乐的家园。”

派蒂说:“我猜阿黛儿也许快乐过吧。当然啦,我从来没见过她,所以我不知道。但是珍妮佛可怜兮兮,爱兰狂恋一个年轻人——她心底可能知道他并不爱她。噢,我真想远离这个地方!”她看看玛波小姐,突然露出笑容。“你知不知道兰斯叫我尽量待在你四周。他似乎认为我这样比较安全。”

“你丈夫不是傻瓜。”

“不,兰斯不是傻瓜——某些方面有点傻。不过我真希望他告诉我究竟怕些什么。有一点似乎很明显。这栋房子里有人发疯,因为你不知道疯子的脑筋如何转法,所以疯狂往往很吓人。你不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干什么。”

“可怜的孩子,”玛波小姐说。

“噢,我还好,真的。现在我该坚强一点了。”

玛波小姐柔声说:

“孩子,你遭遇过很多不幸,对不对?”

“噢,我也有过好时光。我童年在爱尔兰过得很快乐,骑马啦,打猎啦,房子大大空空的,很通风,阳光充足。你若有个快乐的童年,谁也抢不走,对不对?后来——我长大以后——事情好像老是不对劲。开头找猜是打仗的缘故吧。”

“你的前夫是空军飞行员,对吧?”

“是的。我们才结婚一个月,唐的飞机就被打下来。”

她盯着前面的炉火。“起先我好想自杀。一切显得太不公平,太残忍了。可是——后来——我渐渐觉得这样最好。唐在战斗中表现甚佳,勇敢又快活。他具有战争需要的各种特性。

但是我总觉得和平不适合他。他有一种——噢,我怎么说呢?

——一种傲慢的反抗性。他不肯适应环境或定居下来。他总得对抗些什么。他——噢,有点反社会的倾向。不,他不肯适应环境的。”

“孩子,你能看出这一点,真有脑筋。”玛波小姐低头看编织物,挑起一针,低声算道:“三平针,两倒针,跳一针,编在一起。”然后才说:“孩子,你的第二任丈夫呢?”

“佛瑞迪?佛瑞迪举枪自杀了。”

“噢,老天,真可悲,好一个悲剧。”

派蒂说:“我们在一起很快乐。结婚大约两年后,我渐渐觉得佛瑞迪并不——噢,不觉得正直无欺。我开始发现一些骗局,不过我们俩似乎觉得没什么关系。你明白,佛瑞迪爱我,我也爱他。我尽量不去了解真相。我猜我太懦弱了,但我不可能改变他,你知道。我不可能改变别人的。”

玛波小姐说:“不,你不可能改变别人。”

“我接受的、爱的、嫁的就是他这么一个人,所以我总觉得我必须——容忍一切。后来情况不顺利,他无法面对现实,就举枪自杀了。他死后,我到肯亚,跟几个朋友住在那儿。我无法留在伦敦,再面对所有——所有知情的民众。后来我在肯亚认识了兰斯。”她的表情柔化下来。她继续望着火花,玛波小姐则望着她。派蒂转过头来说:“玛波小姐,告诉我你对柏西瓦尔有什么看法?”

“噢,我很少看见他。通常都在早餐席碰面,如此而已。

我想他不太喜欢我住在这儿。”

派蒂突然笑出声。

“他很小气,你知道。对钱财小气极了。兰斯说他一向如此。珍妮佛也为此抱怨呢。他查窦夫小姐的家用帐,每一项目都要发点牢骚,不过窦夫小姐坚持立场。她是相当了不起的人,你不认为吗?”

“是的,不错。她使我想起我们圣玛丽牧场村的拉蒂玛太太。她管理妇女志愿服务队和女童军,说真的,她事事都管。过了整整五年我们才发现——噢,我不该说闲话。有人跟你谈些你没见过也不认识的地点和人物,真是再烦人不过了。请原谅,孩子。”

“圣玛丽牧场村是不是很好的村子?”

“孩子,我不知道你所谓好村子是指什么。那个村庄很漂亮。里面有好人,也有非常不讨人喜欢的人物。那个地方和别的村子一样,出过相当怪的事情。人性到处都差不多,不是吗?”

派蒂说:“你常常上楼去看兰姆士伯顿小姐,对吧?她真吓坏我了。”

“吓坏你?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她疯疯癫癫。我想她有宗教的狂热。你不认为她可能——真——疯吧?”

“怎么疯法?”

“噢,玛波小姐,你知道我的意思嘛。她坐在那儿从来不出去,整天想罪恶问题。到头来她也许会觉得执行审判是她一生的使命。”

“这是你丈夫的想法?”

“我不知道兰斯怎么想。他不肯跟我说。不过我确定一件事——他相信凶手是疯子,而且是家里的某一个人。噢,我想柏西瓦尔完全正常。珍妮佛笨笨的,相当可悲,有点紧张而已;爱兰则是古怪、暴躁、紧张的女孩子。她疯狂爱着她的男朋友,从来不承认他是为钱才想娶她的。”

“你认为他是为钱才想娶她?”

“是的,我认为如此。你不觉得吗?”

玛波小姐说:“我十分肯定。就像我们村庄的艾里斯娶了阔铁器商的女儿玛莉安?巴特一样。她是相貌平庸的女孩子,迷他迷得不得了。不过,结局很不错哩。像艾里斯和吉拉德?莱特这种人如果为爱情而娶了贫家女,会变得很不讨人喜欢。他们气自己太傻,就找女方出气。可是他们若娶了富家女,会继续尊敬她们。”

派蒂皱眉说:“我看不可能是外面来的人。难怪——难怪此地的气氛会如此。人人都互相监视。不久又会出事情——”

玛波小姐说:“不会再有命案了。至少我这么想。”

“你无法肯定。”

“事实上,我相当肯定。你知道,凶手已达到他的目标。”

“他的?”

“噢,他的或她的。说‘他’只是为了方便而已。”

“你说他的或她的目标,哪一种目标?”

玛波小姐摇摇头——她自己也不敢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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