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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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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记(祥异、丛谈、外岛附)

鲲化鹏抟,「齐谐」毕载;石言神降,左氏犹传:或以为怪、或以为诬矣。然上天垂象,偶尔乖常;赤子弄兵,随时殄灭。史亦备记,抑又何欤?我皇上圣敬日跻、天休滋至,景星甘露,云汉为昭;岛国春长,鲸波永息。其间偶有云翳,亦何损乎太虚哉!夫天和不可干,莫谓其无征也;迩言有至理,勿谓其不经也。录从前之祥异、集今昔之丛谈,用资采择,亦藉观惩。志杂记。

祥异

丛谈

外岛(附)

祥异

国朝顺治十八年辛丑夏五月,鹿耳门水忽涨丈余。先时,鹿耳门水浅,仅容小艇出入;是月水忽涨,郑成功因之大小战舰进港,遂据台湾。

康熙十九年六月,有星孛于西南,形如剑,长数十丈;经月乃隐。是冬大稔。

二十年,疫。先是,有神曰天行使者,来居安平镇陈永华宅,永华与相酬接。自是,郑氏主臣眷属凋丧殆尽。

二十一年七月,地生毛;九月,雨发如丝。冬饥(斗米值银至六钱余)。

二十二年五月,澎湖港有物状如鳄鱼,长四、五尺,沿沙而上,鸣声呜呜。居民竞烧楮钱送之下海。是夕,复登岸死焉。是月大水,土田冲陷。夏六月,靖海将军侯施琅帅师攻澎湖,拔之。二十六夜,有大星陨于海,声如雷。二十七日,明宁靖王术桂在台湾,闻大师取澎湖,遂具冠服投缳;妻、妾从死者五人。秋八月,鹿耳门水涨,大师乘流入台,郑克塽归诚,老幼欢迎,台湾平。十一月,雨雪;冰坚寸余(台土气热,从无霜雪。八月甫入版图,地气即自北而南,运属一统故也)。

二十五年四月二十日辰刻,地大震。

二十九年冬,大有年(自荡平后,年榖时熟,几不胜书。是岁,尤为大稔)。

三十年八月,大风;民居倾坏,船只飘碎。

三十二年冬,大有年。

三十五年秋七月,新港民吴球谋乱,伏诛。

球,新港东田尾人;好拳勇。有朱佑龙者,诈称前明后裔,能遁法;数往来球家,阴集党伙谋乱。凤山吏陈枢之妻,球妹也。枢侵蚀课粟,官督之急,称贷球家;球奋髯曰:『此何足道,当相与图大事,悉诛此曹』。于耳(?)告与谋,则大喜。尊球(佑龙?)为国师,招集渐众。其党余金声约保长林盛同举事,盛佯许诺,乘夜逃之郡首告。北路参将陈贵率官兵环其宅,贼操兵以出,擒获球、枢、金声等为首七人,杖杀之。而朱佑龙竟莫知所向。

三十八年春二月,吞霄土官卓个、卓雾、亚生作乱。夏五月,淡水土官冰冷杀主账金贤等(主账,番社通事,管出入之账者)。秋七月,水师袭执冰冷。八月,署北路参将常太以岸里番击吞霄,擒卓个、卓雾、亚生以归,俱斩于市。

初,通事黄申贌社于吞霄,征派无虚日,社番苦之。土官卓个、卓雾、亚生鸷而骁,阴谋作乱。会番当捕鹿,申约计日先纳钱米而后「出草」。个、雾等鼓众大噪,杀申及其伙十数人。镇、道遣使招谕,不得入。乃发两标官兵及署北路参将常太进剿,而以新港、萧垄、麻豆、目加溜湾四社番为前部。个、雾等阻险拒守,四社番伤死甚众。既有献计常太者云:『岸里山番穿林箐、〔越〕涧谷如飞。擒个、雾非此不可。时岸社番尚未内附,乃遣译者入说其魁,多致糖、烟、银、布;番大喜,自以收捕为功。绕出吞霄山后,日有擒获。官军攻其前,个、雾等大窘,将逃入内山。岸里番设伏擒之;至郡,尸诸市,传首以示诸番。是役也,劳师七阅月,官军被瘴毒死者数百人。

冰冷者,淡水内北投土官、麻里郎吼番之婚姻也。麻里郎吼有女,字主账金贤;贤将娶之,其父怜女之幼也,弗与。告贤曰:『俟长以归汝』。贤缚丈人于树而挞之,麻里郎吼以诉冰冷而泣。冰冷故凶悍,怒率众射杀贤;诸与贤善者皆杀之。时方征吞霄,冷遣使与个、雾等通,有水师把总者巡哨至淡水,闻变,潜泊海口,冷未之觉;把总遣他社番诱以货物交易,伏壮士水次缚之,亟登舟。比诸番出护,已挂帆矣。会吞霄既平,诸番以首恶既诛,因通事求抚。把总惜失其名。

四十年冬十二月,诸罗刘却作乱,伏诛。

却,臭佑庄管事;拳棒自负。日往来无赖恶少,歃血为盟。久之,其党有谋不轨者,以为非却,众莫从之;尝深夜燃樟脑,窃置却屋,瓦火上烛,召同盟者示之曰:『刘大哥舍中,每夜红光烛天,非常兆也』。会却家神炉无故发火,众曰:『此不君,即帅耳』。却心动,穴地于舍,佯置田器;冶铁为刀枪各械,约日举事。腊月七日,扬旗击鼓,毁下加冬营,散其兵。乘夜抵茅港尾,掠市中货。乱民及诸番乘机四出劫掠,破家者甚众。却退屯急水溪,北路参将白通隆整众御之,镇、道两标并发兵应援。越五日,官兵大集,战于急水,却大溃;杀贼甚众,生擒其党陈华、何正等。却走匿山薮,常昼伏夜出。四十二年春二月,擒获于笨港之秀才庄。师还,斩却于市;并其长子杖杀之,妻孥皆发配。

四十四年冬,饥。诏蠲台湾府属三县四十四年粮米。

四十六年冬,饥。诏蠲粮米十分之三。

四十八年夏,鹿耳门有大鱼二,状似马;脊上有鬃长三、四寸,其尾如狮,肚下四鬐如四脚。居民获其一(或曰即海马也)。

四十九年冬,饥。

五十年九月十一日戌时,地震。

五十一年,诏蠲本年应征粟石。

五十三年,大井头行铺火,延烧数百间。秋,大旱。诏蠲台湾、凤山粟米十分之三。

五十四年九月,大风、地震。

五十五年丙申,诸罗十八重溪内石洞三孔水泉围绕,一日忽火出其上,高二、三尺。数日乃熄(后至壬寅岁,亦有见者。此处水热,或谓即温泉。盖磺气郁蒸,水石相激而火生焉)。

五十六年冬,饥。诏蠲本年钱粮十分之三。

五十九年,镇北坊民林进茂寿百岁,一堂四代。妻洪氏,年九十八,晨夕倡随。巡道梁文煊给予「升平双瑞」匾额。十月初一日,地大震。十二月初八日,又震十余日。房屋倾倒,压死居民。

六十年五月,台匪朱一贵倡乱,陷府治,总兵欧阳凯、副将许云战殁。总督觉罗满保驰至厦门,檄水师提督施世骠进兵、南澳总兵蓝廷珍统偏师援之。七日复台湾,械朱一贵等至京师,磔之。八月十三日,大风,天尽赤,提督施世骠驻兵郡城,营盘飘倒,民居倾坏,港内船只击碎甚多,兵民多压死。

初,狂民高永寿冒首傀儡山后有朱一贵者,谋为不轨。鞫之无实,杖逐回籍。十月朔,台地大震,民间讹传为乱兆。贼有杜君英者,粤客人也;藉称一贵在其家,招集徒众。康熙六十年四月十九日,竖旗冈山,夺汛塘军器,台镇欧阳凯遣游击周应龙讨之。贼捣陴头,败应龙军于赤山;千总陈元战死。二十七夜,攻陷南路营;守将苗景龙被执遇害,把总林富战死,守备马定国自刎死之。五月朔,贼拥众攻府,安平协镇许云率游击游崇功、千总赵奇奉、林文煌等引兵来援;力战,俱死之。台镇欧阳凯及游击孙文元、守备胡忠义、千总蒋子龙、林彦、石琳俱战死,游击刘得紫、把总李茂吉被执,茂吉骂贼不屈踢贼,死之。府陷。是日,北路营亦陷。守将罗万仓死之,其妾蒋氏自缢以殉。时三邑俱陷,惟北路上淡水都司陈策孤军自保,阻远。初四日,群贼立饲鸭者朱祖,冒一贵称义王,僭号永和。元年,总督觉罗满保闻之,十四日驻厦门,檄水师提督施世骠、南澳镇蓝廷珍等赴澎湖讨复。〔满〕保悉心调度,〔发〕舟师万七千人、战船五百余艘,适水涨丈余,骈进鹿耳门,克复安平镇;时六月十六日也。二十二日,与贼战鲲身,贼却。游击林秀等乘胜追入府治,次南较场;军令严,无敢犯民秋毫者。郡民庆更生,争担粥挈浆以迎。越日,蓝廷珍等至自西港,军于万寿亭。二十三日,提督施世骠行视郡中,慰民疾苦,遂军于北较场。二十五日,诏到,谕贼就抚。二十八日,遣朱文等略北路。满保又遣游击张駥会陈策上淡水,兼程而下,夹攻一贵等。一贵窘,则窜沟尾,乡民醉而缚之。闰月,献俘军门,诸党亦渐次就擒;槛解京师,磔之。惟王忠未获。八月十三夜,飓风大作,雨大如注,火光闪闪灼天,发屋碎舟,营盘倾倒;官哨商渔船俱覆,军民溺死无算。贼余党黄辉、卓敬等复纠众小冈山,捕获斩之。台湾平。

十二月,诏蠲台湾本年粟米。

六十一年,凤山县赤山裂,长八丈、阔四丈,涌出黑泥。至次日,夜出火光高丈余。

雍正元年四月,千总何勉获逸贼王忠,解省伏诛。

辛丑之变,群贼俱已伏诛;惟王忠潜匿,年余未获。巡台御史吴达礼、黄叔璥等折奏勒限缉拿,总督觉罗满保以中营千总何勉尝出力用命,专委搜缉。勉备历险阻,访知踪迹,获其亲信羽翼使为内应。四月十四夜,计擒王忠于凤山林,解省正法。事闻,奉旨:何勉着照该督所请,补授福州城守右军守备;仍从优议叙。随升北路营参将,颁给世职,准袭两代拖沙喇哈番。

三年七月,大风。

四年,水沙连社凶番骨宗等戕杀民命。总督高其倬遣台道吴昌祚等讨之,寻擒贼正法。

水沙连,旧为输饷熟番。朱逆乱后,遂不供赋。其番目骨宗等自恃山溪险阻,屡出杀人。逮雍正四年,复潜踪出没,恣杀无忌。九月,总督高其倬檄台道吴昌祚到省,面询情形,授以方略,委为总统,分路进攻,务获首恶;以北路参将何勉副之,仍调淡水同知王汧协征。时巡察御史索琳亦带亲丁,会巡道斗六门酌议剿抚。十月,勉等攀岩援木,冒险深入,直抵水沙连北港之蛤仔难社;诸番震慑,俱已就抚。越数日,复入南港水里湖,擒获骨宗父子三人,搜出藏贮头颅八十五颗。既复擒获凶党阿密氏麻着等二十余番,亦搜出头颅无数。皆押回军前,解省伏诛。于是南、北港二十五社毕服,依旧输课。水沙连平。

五年,东安坊民杨绍芳寿百七岁。巡察禅济布、景考祥召饮以酒,给予「人瑞」匾额。

六年,东安坊民魏连妻陈氏一产四男。七月二十日,大风。闰七月二十三日,又大风;损坏商哨船只,有兵民溺死者。十二月,南路山猪毛生番戕杀汉民二十二人。

七年二月,总督高其倬檄台道孙国玺、台镇王郡等讨平之。

傀儡生番性嗜杀人,取其头以多者为雄。诸社皆然,而山猪毛为最。雍正六年冬腊月二十四日,杀汉民二十二人。次年春二月,总督高其倬檄台道孙国玺、台镇王郡等调游击靳光瀚、同知刘浴带兵攻山猪毛,调诸罗县知县刘良璧堵后山,拨内优社番伏击八里斗难截杀之。又檄北路参将何勉入南仔〔仙〕仙,会同抵邦尉山下绝壁深崖,相机擒剿。时南路获凶番十余人,适奉总督檄行「胜之不足为武、不胜反以示辱」,飞调回军。山猪毛平。

八年七月初十日,地震。

九年十二月,彰化大甲西社番林武力等聚众为乱,负固拒敌。台镇吕瑞麟屡讨,未平。

十年三月,凤山吴福生等树旗倡乱,焚冈山营、旧社汛房,守备张玉被害。总兵王郡率官军克日剿灭,擒吴福生等诛之。

吴福生,凤山流棍。雍正十年春,乘北路番变未靖,与商大概等谋抢陴头。事觉,台镇王郡遣游击李荣引兵应援。福生等于三月二十八夜焚冈山营盘,二十九日复焚旧社汛塘,虎头山、赤山各处悉贼旗。四月初二夜,贼聚攻陴头,守备张玉、把总黄升守之。初三夜,焚万丹巡检署。时镇标军多拨北征,府治兵少。台镇王郡探知陴头贼炽,遂决策初四日留中营游击黄贵守府治,自率兵夜发。初五日辰刻,直驻陴头,即与参将侯元勋、守备张玉、林如锦等三路夹攻。贼并众拒,官军火炮齐发,伤杀甚众。贼却复集,自辰向未,战数合,贼大溃,各奔窜潜匿。我军俘获萧田等八人而还;守备张玉、外委千总徐学圣、郑光弘战死。初六日,班师回府,斩所获贼俘萧田、萧夷、萧诏、李三、许举、李成等于营门,悬首示众。越数日,福生、大概等三十余贼俱捉获,解省伏诛。南路平。

六月,总督郝玉麟奏请调回吕瑞麟弹压府治,以新授福建陆路提督王郡征讨大甲西番林武力等。官军掩捕擒获,寻正法。

北路大甲西社番林武力、学生等结朴仔篱等八社,以去岁腊月鼓众倡乱于彰化,恣横焚杀。淡同知张弘章走免,居民多被戕毙,北路汹汹。先是,台镇吕瑞鳞北巡至淡水,闻变回至猫盂被围。瑞麟奋身杀退,入彰化县治驻札,征兵府中,历战未克。五月,逆复结沙辘、吞霄等十余社同反,围攻彰化县治。百姓奔逃,络绎于道。六月,总督郝玉麟调瑞麟回府弹压,檄新授福建陆路提督王郡讨之。七月四日,郡同巡察觉罗柏修师至鹿仔港,遣参将李荫越、游击黄贵、林荣茂、守备蔡彬等合兵围阿束社。火炮齐发,军兵四面杀入,群逆蚁聚莫当,皆潜逃逸去。郡分参将靳光瀚、游击林黄彩、守备罗世正等各扼隘口,绝其去路。八月,渡大甲溪;遣金门镇李之栋、游击高得志、李科、守备吕九如、林如锦等各路追杀,逆逃去复纠党据险自守,暗发镖箭伤人。我师乘锐进追,由大甲西历大安溪登大坪山,直抵悠吾生番界,皆有杀获。逆大窘,走南日内山;峭璧峻绝,草树丛箐,无磴路。适乡民探知巢径仅一线,鱼贯板缘而上;逆觉,踞高巅,下矢石如雨。我师奋登,枪炮交攻,啖声震山谷;逆俱负创四窜,捣其巢、焚其积。群逆鼠窜计穷,于是各社相继献渠凶林武力、学生等来降。计围获男妇一千余名,阵斩首级四十一颗,伤死二十一名,军前枭首一十八名。抚胁从、诛首恶,还集难民,遂班师。时十一月五日也。凡四阅月,北路平。

雍正十三年十月间、至乾隆元年十一月内,彰化柳树湳登台庄生番累出焚杀;副将靳光瀚、同知赵奇芳设法搜罗,查出眉加腊社番巴里鹤阿尉等正法。十二月十七日夜丑时,诸邑湾里街地大震二次,倒坏民居,压死甚多,赈银七百两。事闻,动银三千两赈之。

乾隆三年,台、凤二邑(?)灾。事闻,台湾被灾田园七千六百余甲,豁粟二万一千五百余石;凤山被灾田园六千八百余甲,豁粟一万四千四百余石;官庄被灾田园五百余甲,豁银九百六十余两。

乾隆五年六月二十二至二十五等日,诸邑盐水港台风淋雨,被水淹倒仓廒二十四间,浸粟一万五千余石,民居损坏,官赈银二百两。

丛谈

「文献通考」云:『琉球国在泉州之东,有岛曰澎湖;烟火相望,水行五日而至。旁有毘舍耶(一作那)国,语言不通;袒裸盱睢,殆非人类。喜铁器,临敌用镖;镖以绳十余丈为操纵,盖爱其铁不忍弃』。按澎湖东南,即今台湾;其情状相似,殆即毗舍国也(「台海使槎录」)。

台湾于古无考。惟明季莆田周婴着「远游编」载「东番记」一篇,称台湾为台员,盖闽音也。然以为古探国,疑非是(「台湾随笔」)。

隋开皇中,尝遣虎贲陈棱略澎湖地。其屿屹立巨浸中,环岛三十有六,如排衙。居民以苫茅为庐舍,推年大者为长,以畋渔为业。地宜牧,牛羊散食山谷间,各牦耳为记(「海防考」)。

宋朱文公登福州鼓山,占地脉;曰:『龙渡沧海,五百年后,海外当有百万人之郡』。今归入版图,年数适符;熙熙穰穰,竟成乐郊矣(「赤嵌笔谈」)。

凤山相传:昔年有石忽自开,内有谶云:『凤山一片石,堪容百万人;五百年后,闽人居之』(「旧志」)。

又传:佃民垦田得石碣,内镌『山明水秀,闽人居之』八字(「福建通志」)。

台湾,海中番岛;「名山藏」所谓「乾坤东港华严婆娑洋世界」,名为鸡笼。考其源,则琉球之余种。自哈喇分支,近通日本,远接吕宋;控南澳、阻铜川,以澎湖为外援。明万历间,海寇颜思齐踞有其地,始称台湾。思齐剽掠海上,倚为巢窟。台湾有中国民,自思齐始。思齐死,红夷乘其敝而取之;葺草为田,民知树艺。顺治辛丑,郑成功金陵挫败、厦门不守,袭而有之。迄康熙癸亥,归我一统。其民五方杂处,非俘掠之遗黎,即叛亡之奸宄。里无一姓,人不一心。溪深林茂,易于伏莽。山海气湿,又多雾露、水土之害。其番,喜酒好杀,无姓氏,无岁月,无冠履、衣服之仪,无婚嫁、丧葬之礼。不知法纪,抚御或失;急之则变生肘腋,缓之则俗敝人顽(「蓉洲文稿」)。

台湾为土番部族,在南纪之曲,当云汉下流。东倚层峦,西迫巨浸。北至鸡笼城,与福州对峙;南则河沙矶,小琉球近焉:周袤三千余里。孤屿环瀛,相错如绣(「岛上附传」)。

澎湖游辖于南路泉南,乃晋江海外绝岛也。在巨浸中,环岛三十有六;巨细相间,坡垄相望,有七澳。土瘠,不宜禾稻。人多侨寓其上,苫茅为舍。气候常暖。风俗朴野,推年大者长之。人多眉寿。男女穿布衫,系以土布。煮海为盐,酿秫为酒;采鱼虾螺蛤以佐食。爇牛粪以爨,焚鱼膏为油。山羊孳生,家家烙毛、刻角记之,昼夜不收。有争讼者,取决于泉府、县。地之所产,兽则山猪、老鼠,虫则花蛇、蜈蚣,菜则芥菜,花则茉莉,草则藤蔓,药则天门冬、山茨菇、蒺藜子、白芥子。入夜不敢举火;以近琉球,恐有望烟作犯。自泉州,顺风二昼夜可至;贸易岁数十艘,为泉外府。洋船过澎湖,则另一气候:未至,尚穿棉;一至,则穿葛。其海水,号澎湖沟。水分东西流:一过沟,水则东流,达于吕宋;回日过此,沟水则西流,达于漳、泉。洪武间,居民内徙。

嘉靖季,贼曾一本、林凤据为巢穴。万历壬辰,东南有警;议者谓不宜坐失澎瑚,因设兵往戍之。其岛,北起北山,南尽八斗澳。北山、龙门港、丁字门、西屿头,倭所必由,为最要地;娘宫、前爇、上澳,为次要地。春汛,以清明前十日为期,驻三个月;冬汛,以霜降前十日为期,驻二个月。浯、铜二寨分兵为声援。汛毕,险要地各有兵船哨守,命曰「小防」(「漳州府志」)。

明隆、万间,广东巨盗颜思齐始据台湾之地,葺草以居。台湾之有中国民,自思齐始。其地环闽、浙、两粤之东,南接吕宋、北通日本,控南澳、铜山之险。思齐死,地归于红夷。郑成功自京口败回,厦门不守,袭有其地。民番杂处,任土货食。二十余载,归我版服(季麟生「条陈台湾事宜」)。

明都督俞大猷讨海寇林道干,道干战败,舣舟打鼓山下。恐复来攻,掠山下土番杀之,取其血和灰以固舟,乃航于遥海,余番走阿猴林社。相传:道干有妹埋金山上,有奇花异果。入山樵采者摘而啖之,甘美殊甚。若怀之以归,则迷失道;虽识其处,再往则失之(陈小崖「外纪」)。

明崇祯庚辰,闽僧贯一居鹭门(即今厦门)。夜坐,见篱外陂陀有光,连三夕,怪之。因掘地得古砖,背印两圆花突起,面刻古隶四行。其文曰:『草鸡夜鸣,长耳大尾;干头衔鼠,拍水而起;杀人如麻,血成海水。起年灭年,六甲更始;庚小熙皞,太和千纪』。凡四十字。闽县陈衎盘生明末着「槎上老舌」一书,备记其事。至国朝癸亥,四十四年矣。识者曰:鸡,酉字也;加草头、大尾、长耳,郑字也。干头,甲字;鼠,子字也。谓郑芝龙以天启甲子起海中为群盗也。明年甲子,距前甲子六十年矣。庚小熙皞,寓年号也。前年万正色克复金门、厦门,今年施琅克澎湖,郑克塽上表乞降,台湾悉平。六十年海氛一朝荡涤,此固国家灵长之福,而天数已预定矣。异哉(「池北偶谈」)!

吏科都给事中王家彦疏:『闽省海壖,地如巾帨,民耕无所;且沙砾相薄,耕亦弗收。加以年荒赋急,穷民缘是走海如鹜。长子孙于唐市,指窟穴于台湾』(「春明梦余录」)。

鸡笼山岛野夷,亦谓之东番。万历四十四年,倭胁取其地;久之,始复国。东番诸山,其人盛聚落而无君长。习镖弩,少舟楫,不通中国(「方舆纪要」)。

台湾东北有暗澳,昔年红夷泊舟其地,无昼夜。山明水秀,万花遍山,中无居人。红夷谓其地可居,留番夷二百人居此,给以一岁之粮。次年舟复至,则山中俱如长夜;所留之番,无一存者。乃取火索之,别无所见,唯石上留字,言至秋即成昏黑,至春始旦。黑时山中俱属鬼怪,番人渐次而亡。盖一年一昼夜云(「旧志」)。

台湾土番,种类各异。有土产者,有自海舶飘来及宋时零丁洋之败遁亡至此者。聚众以居,男女分配;故番语处处不同(沈文开「杂记」)。

凤邑治有冈山,未入版图时,邑中人六月樵于山,忽望古橘挺然冈顶。向橘行里许,到其处,则有巨室一座。由石门入,庭花开落,阶草繁荣;野鸟自呼,厢廊寂寂。壁间留题诗语及水墨画迹,点染苍苔,镵存各半。比登堂,一无所见。惟只犬从内出,见人摇尾,绝不惊吠。随犬曲折绿径恣观,环室皆径围橘树也。虽盛暑,犹垂实如碗大。摘啖之,瓣甘而香;取一、二置诸怀。俄而,斜阳照入,树树含红;山风袭人,有凄冷气。辄荷樵寻归路,遍处志之。至家以语,其人出橘相示,谋与妻子共隐焉。再往,遂失其室,并不见有橘(「古橘冈诗序」)。

黑水沟,在澎湖之东北,乃海水横流处。其深无底,水皆黑色。舟行,必藉风而过。又传水中有蛇,皆长数丈;遍身花色,尾有稍向上如花瓣六、七出,红而尖。触之,即死。舟过沟,水多腥臭气;盖毒气所蒸也(「台湾志」)。

土番作法诅咒,名「向」。先试树木,立死,解而复苏;然后用之。不则,恐能向不能解也。不用锁钥,无敢行窃,以善向故也。擅其技者,多老番妇。田园阡陌,数尺一■〈木戈〉,环以绳;虽山猪、麋鹿弗敢入。汉人初至,误摘啖果蓏,唇立肿;求其主解之,辄推托而佯为按视,转瞬平复如初。近年附郭诸社,畏法不敢;稍远,则各社皆有。或于笭箸中取鹅卵石置于地,能令飞走;喝之,则止。妖术之幻如此(「诸罗志」)。

■〈门外吉内〉■〈门外失内〉,郑国城门名;伪郑取以名红毛城之门(「赤嵌笔谈」)。

康熙庚申十月,伪郑毁鸡笼城。鸡笼系海屿,隶台湾北山,居淡水上游;其澳堪泊百余艘。先时,吕宋化人裔占据此城,与土番贸易。因出米稀少,远馈不给,弃去。后红毛及郑成功据台湾,皆不守。癸卯,总督李率泰召红毛合攻两岛,约复台湾后许贡,就闽省交商;红毛于乙巳年重修鸡笼城,图复台湾。丙午,郑经令勇卫黄安督水陆诸军进攻,伪镇林凤战死。红毛虑无外援,随弃去。至是,有传我师欲从北飞渡;恐踞此城,乃遣右武卫北哨,密令督兵将城拆毁。辛酉,令伪镇何佑等北汛鸡笼,驱兵负士就旧址砌筑;并于大山别立老营,以为犄角。兵士疲劳,兼时值炎天,居处磺地,手足断烂不可胜计。伪郑无定谋,犹如儿戏;鸡笼一城,始也毁而弃之,继也筑而守之;■〈禾莫〉棱之见,徒苦生灵耳(「海上事略」)。

康熙壬戍,郑氏遣伪官陈廷辉往淡水、鸡笼采金。一老番云:『唐人必有大故』。询之,曰:『初,日本居台来取金,红毛夺之;红毛来取,郑氏夺之;今又来取,恐有改姓之事』。明年癸亥,我师入台湾(陈小崖「外纪」)。

鸡笼城贮铁炮,明崇祯三年铸,兵部尚书何乔远监造。郑成功得之镇江者(「台湾使槎录」)。

台湾飓风将作,海气先动;浪势海涌,声闻数十里。风静而浪势尚高,声吼如故;必二、三日后,海气息,浪势方恬。大约海将翻,先一、二日海水忽变腥臊,飓风即起,波浪簸腾;乃天地之气交逆,地气动而海沸,天风发而飘摇。遭之者,辄沈舟折樯。若海气不鼓,天风虽烈,折篷空桅顺风而驰,真同鲲鹏之徙耳。人但知天风之患,实地气交构为飓,其患始烈也(「凤山志」)。

康熙癸亥四月,澎湖忽见鳄鱼长丈许,有四足;身上鳞甲火炎,从海登陆。百姓见而异之,以冥钞、金鼓送之下水。越三日,仍乘夜登山,死于民间厨下。按郑成功起兵荼毒滨海,民间患之。有问善知识云:『此何孽肆毒若是』?答曰:『乃东海大鲸也』。问何时而灭?曰:『归东即逝』。凡成功所犯之处,如南京、温、台并及台湾,舟至海水为之暴涨。顺治辛丑攻台湾红毛,先望见一人冠带骑鲸,从鹿耳而入;随后成功将舟由是港进。癸卯成功未疾时,辖下梦见前导称成功至,视之,乃鲸首冠带乘马,由鲲身东入于外海。未几,成功病卒,正符「归东即逝」之语。则其子若孙,皆鲸种也。今鳄鱼登岸而死,识者知其兆不佳。至六月,澎师战败归诚,亦应登山结果之兆焉。康熙壬辰七月,安平有物大如牛,高可五、六尺,面如豕,长须,双耳竹批,牙齿坚利,皮似水牛,毛细如獭,四足如龟,有尾;飞行水上。土人争致之,绳木立碎。后遂至海岸,竦身直立,声三呼号;闻者莫不惊悸。既死,郡人有图形相告者,究不知为何物?或名为海马,亦非也。康熙辛丑三月二十八日,大雨如注;六月六日始晴。山摧川溢,溪涧阏塞,田园沙压。濑口有大牛,冒雨奔腾,下岸入水;过三鲲身登陆,由镇城从柴桥头入海,向大港而出,小艇追之,不及而还。此不知为鳄、为鲸、为水牛,或兆鸭母之乱,旋即歼灭乎(「台海使槎录」)?

澎湖、台湾,向属夷岛。明末迄国初,郑寇窃据。迨郑归命,夷岛亦入版图。为「海中岛」:海中岛,各一方;耳无帝,目无王。古若兹,况汉、唐。胜国末,郑寇强;踞其壤,恣跳梁。乘潮汐,驾帆樯;肆侵掠,毒闽疆。皇赫怒,整斧斨;命楼船,下扶桑。寇日蹙,乃求降。陬兼澨,梯且航;置郡县,破天荒。贡皮币,赋蔗糖。销兵气,日月光(「劳之辨集」)。

荷兰为郑成功所败,地大震。郑克塽灭,地亦震。朱一贵于辛丑作乱,庚子十月亦地震。维时南路傀儡山裂其石,截然如刀划状;诸罗山颓其巅,喷沙如血:土人为两山相战(「赤嵌笔谈」)。

康熙庚子十月甲午朔,台地大震。坏官民房屋,压死多人。抵次年夏,未止;率数日一震,或日震数次。由是民间讹传,岁逢辛丑,与伪藩据台时甲子符合。而前此庚子,台地亦大震百余日;其明年,伪藩至。又施将军侯以癸亥六月平台,会闰月。今又以六月闰,是台之乱期已届也。是年春,满郡刺桐不花。民间复以癸亥之后刺桐亦不开花者;讹传为乱兆相符。朱匪之徒,因综诸讹语,惑顽民、聚徒众(见「识录」。按「泉郡志」:『留从效筑温陵城,环植刺桐。初夏花开,鲜红可爱。如叶先萌芽而花后发,则五谷丰熟。故丁谓诗曰:「闻得乡人说刺桐,花如后发始年丰;我今至此忧民切,只爱青青不爱红」』。此则花不如叶之祥矣。今日不花则为乱兆,何其谬欤?但泉花在初夏而台花在盛春,岂以地气而殊乎?时物偶然,不足致怪;好乱之民造作讹语,此妖言之律所为重也)。

朱寇警报至郡,总兵欧阳凯令游击周应龙带兵四百人,并调新港、目加溜湾、萧垄、麻豆四社土番随往。应龙传谕:『杀贼一名,赏银三两;杀贼目一名,赏银五两』。土番性贪淫,杀良民四人;纵火燔民居,复毙八人,载道股栗。贼党借兵、番杀掠为辞,鼓煽村庄。由是纷纷响应,号召竖旗。杀总兵,全台陷没(「平台纪略」)。

周应龙驻兵楠仔坑,军士风餐露宿,每多怨咨。羽书告急,立吊北路番为先锋;历处夺民衣食,掠淫汉妇,妄杀平民,概不禁制。居民遭番戕毒,各里社会立伪旗,贼势益振。迨后府中纷纷避难,县官出入,单骑无侍从。新港土番率众至府,白昼劫夺,百姓群杀之;县官不敢与闻(「台阳运会编」)。

朱一贵原名朱祖,冈山养鸭。作乱后,土人呼为「鸭母王」。贼伙诡称海中浮玉带,为一贵造逆之符。既得郡治,一贵自称「义王」,僭号「永和」;以道署为王府。余孽有「平台国公」、开台将军」、「镇国将军」、「内阁科部」、「巡街御史」等伪号,散踞民屋。劫取戏场幞头、蟒服,出入八座,炫耀街市。戏衣不足,或将桌围、椅背有彩色者披之;冠不足,或以红绿紬纻色布裹头;以书籍絮甲(「台海使槎录」)。

变后,居民避难,络绎海上;风恬浪静,寸艇飞渡,不畏重洋之险(「赤嵌笔谈」)。

诸贼日索富民助饷,拷击鞭笞,备极酷烈;时巨富之家多奔内地,则罗致其衣食颇饶者。台入版图三十余年之间,升平无事,俗尚浮靡。衣服、室庐为华丽,相矜诩众庶。鞍镫牝牛,行数里辄骑乘之;近稍渐易以马,街巷之间成群。而布衣步行者,摈而不得聚会。家千金者饰舆从,有田产者事奢华;豪举骄溢,嘲诮寒俭。操赢之子,以上儗于荐绅。至是多亡匿穷巷,谬为窘窭态,惟恐不类。稍有识者,辄复别徙。披发露顶,着破衣裤,跣而走;间杂于任负贩夫中。乃至叹曰:『今而后,知贫之快也』。其惨毒如此(「见识录」)。

康熙癸亥年克郑逆,舟进港时海水乍涨;康熙辛丑年克朱一贵,舟进港时海水亦乍涨。前后若合符节。盖由圣人在上,海若效顺;王师所指,神灵呵护:理固然耳(「平台异同」)。

壬寅七月十一日,凤山县赤山裂;长八丈、阔四丈,涌出黑泥。至次日夜间,出火光,高丈余;热气炙人,多不敢近,有疑出磺者。参将陈伦炯报称:『赤山上一仑颇平,东南二百余步临冷水坑,纵横百三十步。土人称自红毛、伪郑及入版图后,递年出火;或连两昼夜,或竟日夜止。今自申至丑,焰较昔年稍低。炯查硫穴土色,黄黑不一。佳者质重,有光芒;风至,硫气甚恶,半里草木不生。今近火处,草色蔚青,遍山土番种植。土色亦无光芒,湿处有如黑泥;及干,色白轻松,与土无异。虽按法煎炼,全无磺味。或曰:此系丰年之兆。乃于十八日巳、午,台风大作,迅烈异常,更兼暴雨倾注;县治民舍、营房,多被摧折。幸兵民人口,尚无压毙。芒蔗及早稻成实者,亦间有损伤』。

雍正癸卯六月二十六日,赤山边酉、戌二时红光烛天,地冲开二孔,黑泥水流出。四围草木,皆成煨烬。七月十六日至二十日,台风骤雨发作无节,淡水数处民田冲陷。两处火见,即兆风灾;风自火出,迨一定之理耶(「使槎录」)?

明时,原住澎湖百姓五、六千人,原住台湾二、三万人,俱耕渔为生。顺治十八年,郑成功带内地水陆伪官兵弁男女计三万有奇;康熙三年间,郑经复带内地伪官兵弁男女约六、七千人。贼中无家者十五、六(「靖海记」)。

荷兰时,南、北二路设牛头司牧。野放生息,千百成群。犊大,设栏擒絷之。牡则俟其馁,乃渐饲以水草;稍驯,狎阉其外肾令壮,以耕以挽。悖者,纵之孳生(〔陈〕小崖「外纪」)。

大冈山之顶,蛎房壳甚多。沧海桑田,亦不知其何时物也。山上有湖,雨则水满。

山阴有古石洞,莫测其所底;或以瓦掷之,窅然无声。相传谓:其下通于海云。

港西里赤山之顶,不时山裂,涌泥如火焰,随之有火无烟;取薪刍置其上,则烟起。名曰火山(「凤山志」)。

南仔仙山后,有火出石畔;扑之亦灭,吹之辄起(「台湾风土记」)。

大滚水山,在凤治仁寿里。山不甚高,瀵涌出泉而温,故名。又有小滚水山,与大滚水相去十余里,脉络联属。但水源浊,故山下所汇之溪,以浊名焉。附近之田,资以灌溉。

仙人山,在沙马矶头。其顶常带云雾,非天朗气清不得见也。故老民言:时有绛衣、缟衣者对奕。说近无稽,然生成之石棋盘、石凳犹存(「凤山志」)。

诸罗猫罗、猫雾二山之东,山上昼常有烟、夜常有光。在野番界内,人迹罕到。

玉案山后山之麓,有小山。其下水石相错,石鏬泉涌,火出水中,有焰无烟,焰发高三、四尺,昼夜不绝。置草木其上,则烟生焰烈,皆化为烬。

入大武郡山行十余日,有石湖。其社曰茄荖网。湖大里许,天将雨,湖辄水涨丈余。或以为湖底有眼通海。

水沙连四周大山,山外溪流包络。自山口入为潭,广可七、八里,曲屈如环。围二十余里,水深多鱼。中突一屿,番绕屿以居,空其顶。顶为屋,则社有火灾。岸草蔓延绕岸,架竹木浮水上,藉草承土以种稻,谓之「浮田」。隔岸欲诣社者,必举火为号;番划「蟒甲」以渡。屿中圆净开爽,青嶂白波,云水飞动,海外别一洞天(「蟒甲」,独木舟也)。

水涟潭,在半线。方广二丈余,形若井;崇山环列。天将风雨,则水涨,发声如潮。番民以占阴晴。

大浪泵社,二里许,划蟒甲以入。登岸数百武,有潭;潭之畔有加冬树,高耸障天,围合抱。相传:荷兰开凿时,插剑于树,树忽生皮包剑于内,不可复见;号剑潭。

林箐深处,多飞虫;着人即肌肉发痒,爪之肉烂。淡水以北皆然。行者或以皮包裹其头项。或曰:近玉山,最多此虫。山之麓,蚂蟥如猬;故玉山人不能到。

大肚社,先时,有土官名大眉。每岁东作,众番争致大眉射猎于田。箭所及之地,禾稼大熟,鹿豕无敢损折者;箭所不及,辄被蹂躏,否亦枯死。

海翁鱼,大者如山。后垄番社有脊骨一节,高可五、六尺,两人合抱,未满其围;不知何时所得也。另肋骨一段,大如斗;诸番以为枕。沈文开云:『其须如戟,可作物件』。

水沙连内山,茶甚伙;味别,色绿如松萝。山谷深峻,性严冷,能却暑消胀。

巨石多生于鸡笼、淡水之间。突怒偃蹇,奇不可状;土皆黄色,地脉所发生处也。

南嵌以下渐无石,质亦不坚,无格理;不可以施椎凿。宫室之用,皆载自漳、泉、宁波(「诸罗志」)。

内山有黄水藤,结子大如瓯。实圆而光,壳坚且厚,似诸暨之朱栗而形扁。痕分两层而联合,中有仁。久而干,就蒂开窍;出其仁,空如小盒。略去其上一二分为口,用稍大者截半作盖覆之,穿于鞓带之两旁,装贮细物,甚雅致(沈文开「杂记」)。

笋楠,山中有巨木,裂土而出;叶始蘖,已大十围。老匠云:楠也。楠之始生,已具全体;岁久则坚,终不加大。盖与竹笋同理。

萧朗,硬木名也。大者数围,性极坚重;入土千年不朽。然在深山中,人不能取;曾为大水流出,郑氏得之。实美材也(「台湾志略」)。

水沙连,虽在山中,实输贡赋。其地四面高山,中为大湖。湖中复起一山,番人聚居山上,非舟莫即。番社形胜,无出其右。自柴里社转小径,过斗六门,崎岖而入;阻大溪三重,水深险,无桥梁,老藤横跨溪上,往来从藤上行。外人至,辄股栗不敢前;番人见惯,不怖也。其番善织罽毯,染五色狗毛杂树皮为之;陆离如错锦,质亦细密。四方人多欲购之,常不可得。番妇亦白晢妍好,能勤稼穑,人皆饶裕。

斗尾龙岸番,皆伟岸多力。既尽文身,复尽文面;穷奇极怪,状同魔鬼。常出外焚掠杀人;土番闻其出,皆号哭远避。郑经曾统三千众往剿,既深入,不见一人;急合三军,速割草为营,乱动者斩。忽四面火发,文面五、六百人奋勇挑战,互有杀伤;余皆窜匿深山,竟不能灭,仅毁其巢而归(「番境补遗」)。

玉山在万山之中,诸邑望之,如太白积雪,莹然可爱;非有玉可采也。

银山有磺;又有积镪,皆大锭。相传:台道王命家人挽牛车随两人行,既至,见积镪如山,恣取满车;迷不能出,遂弃之。再寻,不复见。

哆啰满产金,淘沙出之,与云南瓜子金相似。深入水底,水极冷,虽壮番不能再入;金亦不多得。

珊瑚出琅■〈王乔〉海底,状有枝叶,色如铁,俗呼铁树;与八宝中之珊瑚迥殊,无足异者。

龙涎香,传为鳅鱼精液泡水面,凝为涎。能止心痛,助精气。以淡黄色嚼而不化者为佳;番仔浮水取之,价十倍。不可多得(「台湾风土记」)。

金包里,是淡水小社;亦产硫。人性差巧,知会计,社人不能欺。台湾多荒土未辟,草深五、六尺,一望千里。草里多藏巨蛇,人不能见。郑经率兵剿斗尾龙岸,三军方疾驰,忽见草中巨蛇口衔生鹿,以鹿角碍吻,不得入咽,大扬其首,吞吐再三。荷戈三千人行其傍,人不敢近、蛇亦不畏。余乘车行茂草中二十余日,恒有戒心;幸不相值。既至淡水,卧榻之后,终夜闻阁阁声甚厉;识者谓是蛇鸣。而庖人严釆夜出庐外,遇大蛇如瓮。社商张大谓:『草中甚多,不足怪也』(「渡海舆记」)。

咸水泉,闻在崇爻山。番编竹为锅,内外涂以泥;取泉水煎之成盐。又南社及水利各社,冬日海岸沙浮面者,凝为盐。番妇扫而食之,不须煎晒;如扶南国之有自然盐也(「台湾志略」)。

鹿以角纪年,凡角一岐为一年,犹马之纪岁以齿也。番人世世射鹿为生,未见七岐以上者。向谓鹿仙兽多寿,又谓五百岁而白、千岁而玄,特妄言耳。竹堑番射得小鹿,通体纯白,角纔两岐。要不过偶然毛色之异耳,书固未足尽信也。鹿生三岁始角,角生一岁解,犹人之毁齿也;解后再角,即终身不复解。每岁止增一岐耳。

牡鹿有角,善鸣。角以五月解;至八、九月肥腯,鸣声甚壮,为求牝也。出则成群,以数十百计。角者居前,牝随之;一年一交。相传鹿为淫兽,所谓聚麀未可得见。至十月则鸣,声渐杀,猎者不顾;以其淫极而瘠也。牝鹿以四月乳,未乳极肥。腹中胎鹿,皮毛鲜泽,交彩可爱。又牝鹿既乳,视小鹿长则避之他山;恐小鹿之淫之也。兽之不乱伦者惟马,牝马误烝则自死。牝鹿自远以避烝,皆兽之具有人伦者。

熊之类不一,有猪熊、狗熊、马熊、人熊之异,各肖其形;惟马熊最大。而勇鸷独推人熊;人立而走,捷于奔马,其逐人无得脱者。余所见熊甚多,独未见人熊。诸熊毛劲如鬣,又厚密,矢镞不能入;蹄有利爪,能缘木升高,蹲于树巅或穴地而处。人以计取之,无生致者。腹中多脂可啖;掌为八珍之一,脍炙人口,然不易熟。庖人取其汁烹他物为羹,一掌可供数十烹。若谓屠门之嚼,贻笑于知味矣。

凡兽之膝皆后曲,惟熊与猴前曲,故能升木。象亦前曲。

山猪,盖野彘也;两耳与尾略小,毛鬣苍色稍别。大者如牛,巨牙出唇外,击木可断,力能拒虎;怒则以牙伤人,辄折胁、穿腹。行疾如风,猎者不敢射。又有豪猪,别是一种;箭如猬毛,行则有声。虽能射人,不出寻丈外。

乌木、紫檀、花梨、铁栗诸木,皆产海南诸国。近于淡水山中,见有黑色树;察其质,与乌木无异,人多不知者。

鸡脚番,足趾槎枒如鸡,又各有距,故能缘木。其巢近鸡笼山,常出至海滨渔猎,留迹沙间可识。其人则未之见也(「番境补遗」)。

蛇首番,昔陆路提督万正色有海舟将之日本,行至鸡笼山后,因无风,为东流所牵(传台后「万水朝东」,故其舟不胜水力)。抵一山,得暂息。舟中七十五人,皆莫识何地。有四人登岸探路,见异类数辈,疾驰至,攫一人共啖之。余三人逃归,遇一人于莽中;与之语,亦泉人。携之登舟,因具道妖物啖人状。莽中人曰:『彼非妖,盖此地之人也。蛇首狰狰能飞行,然所越不过寻丈。往时余舟至,同侣遭啖,惟余独存』。问何以独存故?则举项间一物曰:『彼畏此,不敢近耳』。众视之,则雄黄也。众皆喜曰:『吾辈皆生矣』!出其簏,有雄黄百余斤:因各把一握。顷之,蛇首数百飞行而来;将近船,皆伏地不敢仰视。久之,逡巡而退。逮后水转西流,其舟仍回至厦门。乃康熙二十三年甲子八月间事(「台湾志略」)。

明太监王三保投药水中,令土番染病者于水中洗澡,即愈。

明太监王三保植姜冈山上,至今尚有产者。有意求觅,终不可得。樵夫偶见,结草为记;次日寻之,弗获故道。有得者,可瘳百病。

凤山县大吕觅山上,相传大吕觅番原居此。山有芋一丛,高丈余。月将出时,有二物如凤凰从芋下奋翮振羽,腾飞戾天。其番惊怪,始移居社内云(「旧志」)。

台地从无产珠。开辟后,凤山下庄海中蛎螃产珠如稷米大,名凤山珠;不堪饰簪珥,只用以充药品。

沙中有骨坚结如石,积潦奔冲,地崩沙溃,始露峰挺崿;仰皆剑攅,垂非乳滴。质虽不坚,而一种爽峭竦耸,彷佛英石(「凤山志」)。

番妇规木虚其中,围三尺许,函口如槽,横竹木杆于内。卷舒其经,缀线为综,掷纬而织「达戈纹」、粗布、系腰小带,花纹历录可爱。坚木削刀扣之,左右各置小坛,扣声相应,清亮如磬(「诸罗志」)。

南路淡水三十三庄,皆粤民垦耕。辛丑变后,客民(闽人呼粤人曰「客仔」)与闽人不相和协;再功加外委数至盈千,奸良莫辨。习拳勇,喜格斗,倚恃护符以武断于乡曲。保正、里长,非粤人不得承充;而庇恶掩非,率徇隐不报。余时饬所司,调剂而检察之。报满,拟陈请将外委多人分发闽、广各标营差操,能者按以职;不堪委用者斥还本籍。不惟可清冒滥,亦以杀其势也(玉圃「笔谈」)。

外岛(附)

琉球:在台海正东。船行,由大鸡笼山水程四十三更可至。其国王有三:曰中山王、曰山南王、曰山北王。其人深目多须。有职事者,以金银簪为差等;厕贱,祗空发束之。土人结髻于右、汉裔结髻于中,俱用色布缠之;紫、黄为贵,红、绿次之,以青为下。衣则宽博广袖,制如道士服。腰束大带,亦以色布为之;稍贵者,缠文锦。凡屋,地多铺板簟,洁不容尘。无贵贱,皆着草履;入室,则脱。惟谒见使者,始具冠履;殊苦束缚。妇人以墨黥手,为花草、鸟兽形;首不簪珥、颜无粉黛,足与男子同履;上衣之外,更用幅如帷,周蒙背上,见人则升之以蔽面;下裳折细而制长,足不令显。名族、大姓之妻,出入戴箬笠、坐马上,女仆三、四从之。君臣上下,各有节级。王亲虽尊,不敢与政。文有大夫、长史、都通事等官,专司朝贡之事;武有法司、察度、遏闼、那霸港耳目等官,分司刑名、钱榖、访问之事。王则并日视朝,自朝至日中昃,凡三次;群臣搓手膜拜为敬。遇圣寿、长至、元旦,王统众官肃冕服,嵩呼祝庆,仪同内地。食用匙箸,异味先进尊者。有窃盗,辄加剖腹、劓剕之刑。盐舶、渔艇,制与中国稍异。俗敬神,以妇人不二夫者为尸。降则数着灵异,民咸栗惧;王及世子、陪臣,莫不稽首下拜。国有不良,神辄告王;指其人擒之。倭寇谋犯境,神易水为盐、化米为沙;寻则解去。土产,则禾、苎、土丝、紫菜、鱼、螯、龙虾、螺、蟳等物,野鲜□熊、虎、豺、豹,多鹿,且富牛、马、羊、豕。货惟硫磺、皮纸、螺、蚌壳;螺可为觱栗吹,蚌壳斫之可以镶带。外此,则有纸扇、烟筒,其制陋劣不足贵。榖、蔬、果品,颇同中国;独不宜茶,即艺亦不萌。赋法略似井田;王、臣民各分土为食。有事暂取于民,事竣即已。明洪武五年,初入贡;二十五年,遣王子及陪臣子入太学。国朝顺治三年,投诚请封。以后每二岁一贡方物,率以为常。其使舰往往被风飘泊至台,官皆为给船,俾达福省云。

日本:古倭奴国;在台海东北。由大鸡笼经关潼、白畎过尽山、花鸟屿放船,水程五十九更可至长岐港。长岐者,日本互市地也;有上将军主之。王则住京城,去长岐极远,不干政事,为上将军守府而已。故历代止争将军,无有争王者。其民白晰,刚劲好勇,视死如归。男子生则授一利刃,出入佩之;遇有所争,辄以死相期。其黠者,先刺仇家,然后自割其腹;国法独许殓自割者,以其勇也。凡屋,地铺厚褥,方广与室称,名曰「毯踏绵」;入必脱履户外。食用漆器,父子、夫妇不同席;计人给蔬羹,各置一方盘自食。物产,金、银、琥珀、水晶、硫磺、水银、红铜、白珠、青玉、苏木、胡椒、细绢、花布、螺钿、漆器、鰇鱼、鲍鱼、孑鱼、绵纸、扇、犀象、刀剑之类。首饰,银器极精。又有乌金香炉、酒瓶、手钏等玩,与中国贸易。不用金、银,惟以所有易所无。妇人美姿容,不施粉自白,发光泽异常,衣丝■〈示曼〉;赤足,着缺后朱履,名曰「浅拖」。长岐有大唐街、有花街。贾舶至,则尽驱人入士库,择其贵者送以妓,例勿得擅却;留不与私,归时亦当计日算缗遣之。明之中季,其贼民相率驾舟寇沿海闽、粤以为患。国朝定鼎以来,德威远播;其上将军约法严禁,寸板不得下水。以是不得恣其奸,而海边烽火永息焉。尝为西洋化人蛊惑,民尽服天主教。未几,王与上将军觉,乃尽驱化民歼之。因禁绝西洋货物商舶,犯此则罹祸最惨。又铸化人头置津处,令中国人践之。红毛船望长岐山,则股栗;度不得脱,则自为计,以其恨之深也。长岐最爱台货,其白糖、青糖、鹿獐等皮价倍他物。至古迹书画,又无价矣。

吕宋:在台湾东南。船行,由南沙马矶斜指巽方,径谢昆山、大小覆金山,水程五十八更可至。其国甚小,颇产黄金。其人质朴,为红毛所据,与西洋人杂治之。分其地为二十四郡,有化人巴黎共操其柄。禁民不得昼作,寝室不闭。夫妇共枕,逻者时时遶榻前侦视。有女及笄,必候巴黎按选,有姿色者辄留之;色稍衰,乃令出嫁。男子将婚,必赴巴黎跪听咒法;以毒油滴其额,名曰「淋水」。人死不得葬埋,舁置万人坑中;三年后清坑,举而弃诸海。西洋商货,多聚其市。王不得久居位;乃红毛自其本国遣来者,率数载一易,无定期,视理政能否为黜陟。相传黜归旧王,皆从舟中鸩杀之。土人蓬发、短衣、跣足,惟红毛则具冠履,着窄袖衣,裤取包臀;袜名「没大小」,言无大小皆能如其股而着之也。衣、裤俱用极细哖为之,胸前钮扣不下二、三十颗;冠制如胡乐器之钹。有职事者,手持藤条,诣之「狗棰」;常巡街市,察民奸以法绳之。铸银为钱,每颗重七钱有奇,谓之「大钱」;半其重者,为「中钱」;递而轻之至一钱八分以至九分、四分半者,谓之「叐子」;即今台地所用「番银」是也。

咬■〈口留〉吧(一作葛喇吧):在台海极西,水程二百九十一更可至。本爪哇地,红毛夺之。其初,土人轻捷善斗;红毛制为鸦片烟,诱使食,举国争趋如骛,久遂疲羸受制,竟为所据。其人凡三种:红毛为贵;中国商贩留住者谓之唐人,久者曰「旧唐」、初寄籍者曰「新唐」,次贵;土人为贱。凡屋制:高地覆板,铺藤花席,跏趺而坐。王骑象或牛;民蓬头、女椎髻,上衣下帨。西洋化人巴黎之属,与红毛分持其柄,同于吕宋。坐卧无椅榻,食无匙箸。法尚严,约束红毛及唐人无得吃鸦片;犯则重罚不宥。然唐人往往窃食;至有怀其土入中国,依法制烟,流毒漳、泉、厦门,今则蔓延及台,虽禁不能遽绝。物产,金珠、银、犀角、象牙、玳瑁、青盐、槟榔、椒香、苏木、桄榔、吉贝、倒挂鸟、彩鸠、绿鸠、红绿鹦鹉、白鹿、白猿猴。铸银为钱,其制丰瘠与吕宋同而异。由咬■〈口留〉吧西行,水程二十更至万丹,再二十更至马神。由咬■〈口留〉吧西北,水程三十更至哑齐。其舟航所不能往者,为英圭黎,皆西洋、荷兰之属。

西洋:在西海外,去中国极远。其人■〈扌〈勹外幺内〉〉目隆准,状类红毛。然最多心计,又具坚忍之志,析理务极精微;推测象纬、历数,下迨器用小物,莫不尽其奇奥。用心之深,将夺造化之秘。父谋不遂,子孙继之;一世不成,十世为之。既穷其妙,必使国人共习而守之。其先世多有慧人,入中国窃得「六书」之学。又有利玛窦者,能过目成诵,终身不忘。明季来中国,三年,遍交海内文士,于中国书无所不读。多市典籍,归教其国人,悉通文义。创为「七克」等书,所言虽孝悌、慈让,其实似是而非;又杂载彼国事实,以济其天主教之邪说,诱人入其教中。中国人士被惑,多归其教者;今各省郡、县、卫、所皆有天主堂,扃闭甚密,外人曾不得窥其所有。不耕不织,所用自饶。以诱人入教为务,因为之化人。其国多产白金,自明时已界分粤之香山澳,岁运白金巨万转送各省郡邑天主堂,资其所用。京师天主堂屋宇宏丽,垣墙周复。又制为风琴、自鸣钟、刻漏、浑天仪诸器,皆巧夺天工,为费不可量;穷年积岁,制造不辍,不藉中国一钱。如红毛密迩西洋,自是同类,英圭黎、咬■〈口留〉吧皆西海小国,宜为兼并,不足为怪;乃吕宋在东海外,远过中国万里,亦为所踞;此其心宁有厌足乎?

红毛:即荷兰,又曰红夷,一名波斯胡。在台海极西,实西洋附庸也。性贪狡,能识宝器;善货殖,重利轻生,贸易无远不至。其船最大,用板两层,斫而不削,制极坚厚;中国谓之「夹板船」。其实圆木为之,非板也;又多巧思,为帆如蛛网盘旋,八面受风,无往不顺。海洋相遇,常遭其劫。惟广南创为小船,名曰「轧船」;操楫飞行,架巨炮于上,攻夹板船底,底破即沉。今红毛人见广南轧船,犹畏之。物产,自鸣钟、水镜、目镜、哆啰哖、哔吱、纱缎之类;皆中国所不能制者。凡到一处,辄觊为奇货,百计据之。如昔年遭风至台,则以牛皮之说诱占其地,筑城互市,管束其民。盖台湾先年,琉球、日本、红毛相继窃踞,郑氏踵之,为闽、广、江、浙边患数十年。自我朝收入版图以来,山无伏莽、海不扬波,皆台湾捍御之力焉。

大昆仑:在大海中。去台湾极远,与暹罗稍近。其山最高且广,五谷不种;自生果木繁植,百卉熳焉。但空山无人。明季海寇林道干自台遁去,曾至此山;见其风景特异,欲留居之。奈龙出无时,风雨暴烈,海浪掀腾,舟不可泊;意其下为蛟龙窟宅,乃弃去,复之大年(国名,也在暹罗西南)。先年,台湾有老人经随道干至大昆仑者,尚能详言之。后郑成功不安台湾,有卜居大昆仑之志;咨访水程、风景甚悉。会病亡,不果行。

暹罗:本暹与罗斛二国,后并为一,称暹罗国;汉赤眉遗种。在台海极南,水程一百四十一更可至。其国方千里,群山环绕,峭拔崎岖。地下湿,土疏恶,气候岚热不齐。王宫壮丽。民楼居,其楼密联槟榔,片藤系之甚固;藉以藤席、竹簟,寝处于中。鳄鱼潜伏楼下,伺人畜影摄入水中吞之。向晚,人必牵牛缘梯置楼上。王白布缠首,腰束嵌丝帨,加锦绮;跨白象或乘肩舆。尚释教,国人效之,好为僧尼。僧善咒,人有为鳄鱼戕害者讼诸僧,即咒拘立至;数其罪,鱼俯伏,乃杖而放之。妇人多智,夫听于妻;妻与中国人私,不为怪。婚则僧为迎,婿至女家,憎取女红贴男额,称利市。丧礼,贵者灌水银葬,民间鸟葬。言语大类广东。俗浇浮,习水战,好斗喜寇掠。市用海■〈贝八〉。煮海为盐,酿朮为酒。产宝玉、奇香、异木、翠羽、狮、白象、白鼠、苏木、六足龟、珊瑚。地宜种榖,多获;水长丈余,禾亦暴长出水,不患淹。明洪武间,其王遣子奉金叶表朝贡;后数年,复贡象及方物。永乐间,遣使上表贡方物,乞量衡式;赐古今列女传、量衡,令三年一朝贡。至国朝,犹朝贡以时;尤足征圣化诞敷,无远弗届云。

安南:在台海正西。秦属象郡;汉武帝平南越,置交趾郡,与滇南、粤西相连。后汉伏波将军马援征交趾,立铜柱,以分茅岭为界。唐改曰交州。自台水程,八十三更可至。其俗,夷獠杂居,犷悍喜斗,不解耕种,椎髻、剪发,好浴、善水,平居不冠;惟交爱人倜傥好谋,驩演人淳秀好学。其山川,佛迹、勾漏海、富良江为大。自明洪武遣使封其王陈日煃,赐以驼纽涂金银印,乃入朝贡。后为权臣黎季■〈〈牙攵〉上厈下〉所篡。永乐五年,诏求陈氏后,立为安南国王;人言陈氏无后,乃郡县其地。宣德年间,以交、广屡叛,数勤王师,从杨士奇、杨荣之议,遂弃之;复封陈暠为安南国王,岁时朝贡如洪武初故事。俄而暠死,黎利诈以暠卒,族人并绝,众共推利守国;表请于朝,许之,黎氏遂据有安南。俄为莫氏所篡。后黎宁逐莫,又复国。今其国王,大抵黎氏子孙也。其地产金、珠、珊瑚、玳瑁、丹珠、沉檀束奇楠诸香、苏合油、胡椒、羚羊、角犀、象、兕、白鹿、猩猩、狒狒、白雉、翡翠、蚺蛇、蚁子、波罗蜜、乌木、苏木。境内有越王城、天使馆、浪泊、铜柱(原文「柱铜鼓」)。自通贡以来,中国人多入居之。今其民人,汉裔居多。无男女、长幼,见汉人皆称「阿叔」;女子爱招汉婿。妇人出而贸易,丈夫坐食于家。好食槟榔,人多黑齿。衣服颇类琉球,披发、戴箬笠,跣足;见尊长,辄去其笠,乂手以为敬。谓坐为卑,谓立为尊;以立高而坐下也。能为轧船,无首尾,轻捷异常;红毛夹板船遇之立败,故不敢入安南。凡有远行,挈家与俱。康熙五十六年,尝有藤钉小舰飘风至澎,舱中男女眷属毕集;自称安南国太学士陈某,因往庄收榖,偶遭飓风飘流十余日至此。凡三年一朝,为中国贡献外臣。

苏禄:在台海东南。水程,由砂马矶抵吕宋,放船经文武楼山、吕蒙山一百二十六更可至。其俗,山涂田瘠,宜种粟、麦。民食沙糊(?)鱼虾、螺蛤。煮海为盐,酿蔗为酒,织竹布为业。土产,竹布、玳瑁、珍珠、甘蔗。所居在海山小岛,筑外木、内石墙垣一道长二里许,以作防守。聚居不过千人。无银、铁使用,率以布疋、米榖相交易。明永乐间,其国王尝率妻子、酋长来朝;归过德州而卒,后遂不通贡道。至国朝雍正四年,遣使龚廷彩(泉州人)同通事赍表文、方物入贡。乾隆五年,有苏禄番目乌人皆色爹船送被灾泉人回唐,并献书厦提督、厦门道,代求奏请来岁入贡之意。遭飓风飘泊到台,官为咨送赴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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