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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一 情中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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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姬

《隆平纪事》:金姬李氏,名金儿,章邱人,李素的女儿。

金儿对占卜问卦之事十分精通。元末张士诚起兵反元时,李素全家被俘。金儿还未成年,侍奉张士诚之母太妃曹氏。高邮被围,危在旦夕,金儿为此占卜问吉凶,卜为当固守。敌人果然退却,高邮之围得到解除。人们称金儿为仙姑。张士诚将要派兵渡江,金儿占卜后是个吉卦,果然平定了平江。张士诚正筹划移都于平江,金儿力排众议,独言江南之地不可居,居则有不测之祸,并将隐语写进诗中,送给张士诚作为劝谏。张士诚不听从。临行前,张士诚召金儿同他一起渡江,询问他的历数前程。金儿回答说:“进入吴地之后,应当更加为国家大事深思!”金儿见张士诚日渐骄奢腐化,每每用高明透辟的话语来劝告打动他,士诚不听,而金儿也不敢过于冒犯。张士诚称吴王后,册封金儿为金姬,并说事成之后还要进封金儿为妃子。金姬知道自己难以幸免于祸,于是辞别曹大妃,出外拜天,一会儿就气绝而死了。张士诚将金姬葬在福山港口,用很多珠玉宝贝来为她殉葬。有一天,张士诚的妻子刘氏,梦见金姬哭着对她说:“国家举事已大错,难以再维持下去了!”又有一日,刘氏梦见金姬抚着张士诚的两个儿子说:“倘若你们有不测之祸,我当在阴间保祐你们。”后来,明朝兵攻打平江,张士诚屡战屡败,思想起金姬从前所说过的话语,感到很有神验。于是,张士诚加封金姬为仙姬,将其灵位供奉起来,时时向她问卜吉凶。而今常熟西北有个地方叫金姬墩,民间传讹为“金鸡”。

罗帕

《诚斋杂记》:贾知微遇到会城夫人杜若兰,两相爱悦。

杜夫人用秋云罗帖包上五十粒仙丹,赠给贾知微,并说:“这罗帕是天上的织女采摘玉茧织成的。”后来,电闪雷鸣,大雨滂沦,那副珍贵的罗帕也不知去向了。

领巾成桥

《诚斋杂记》:崔生进山,遇到仙女,娶以为妻;回家时,仙女赠给他隐形符。于是,崔生凭借此符,偷偷到皇宫里游玩。

哪知此事被一个方术高士揭穿,朝廷追捕甚为紧急。崔生只得逃还进山中,隔着洞壑远远望见妻于,便大声呼救。那位仙妻立即抛来一条领巾,化成五色虹桥,把崔生度过去了。后面的追兵怎么也赶不上。

康王庙女神

孙颜《神女传》:宋代刘子卿,徐州人,住在庐山的虎溪。

他从小好学不倦,有志操,最钦慕幽闲,以为养性。他还特别爱好种花植树,在他的庭院里,几乎种遍江南所有的名花异木。

南朝宋文帝元嘉三年(公元年)春天,刘子卿正在花木间玩赏,忽见两只蝴蝶长得五彩分明,大小如同燕子,在花上飞来飞去,煞是惹人爱怜。一日之中,这双彩蝶要飞来飞去三四次。刘子卿对此颇感惊讶。

当天夜晚,月朗风清。刘子卿正在屋内唱歌吟诗,忽然听到有敲门声,夹杂着女子的笑语。刘子卿大为惊异,便对左右在场的人说:“我在这山溪间住了五年之久,一般人是不知晓这个地方的。怎么会有女子来找我呢?这其中必有异情。”随即开门,只见两位女子站在门口,她们各自的年龄大约十六、七岁,衣着华丽光艳,举止容貌甚为高雅。两位女子对刘子卿说:“您经常怜惜爱护花间之物,我们感激您的一片爱心,故而前来拜访。”刘子卿请她俩坐下,谦逊地说:“住所偏僻简陋,又无酒叙情,实感惭愧。”其中一位女子说:“我们来岂是为了饮酒啊!何况山月已西斜,夜已深。您对我们有情意吗?”

刘子卿唯唯而应,喜不自持。东向坐着的那位女子,笑嘻嘻地对西向坐着的那位女子说:“今晚就将这桩好事让给姐姐享受吧!”说罢便起身送其姐和刘子卿进卧室,作别而去。临别时,那自称为妹的女子还回头对刘子卿说:“来夜的欢乐,希望像您们今晚一样。”

到了拂晓,和刘子卿同宿的那位女子请求离去。刘子卿说:“有幸得遂缠绵之情,你还来吗?一夜的欢乐,反而让人深深憾恨!”那女于抚着刘子卿的背说:“你就缔结新欢吧,我以后再来。”说罢出门而去,忽地不知踪影。

当天晚上,两位女子又来到刘家,大开宴席,像昨晚那样极尽欢乐。姐姐对妹妹说:“我回去了。昨夜的欢会,今日留给你了。你不要贪享过多的欢娱,切勿迷惑刘郎。”说完大笑起来,乘风而去。于是,妹妹留下与刘于卿同寝。夜深了,刘子卿询问那女子的姓氏来路,女子答道:“但得佳妻,莫问闲事。”快到拂晓时分,刘子卿又再三追问,女子这才说:“我姊妹二人实非世上凡人,也不是山精物魅。若将我们的身分泄露给刘郎,您必定传说出去,故而不敢取笑于人间,今日与刘郎结合,想必也是因缘注定。请刘郎谨慎,将此事藏在心里,不要外露出蛛丝马迹,千万不能让别人知晓。以后,我们姊妹每过十天就轮流来一次,以抚慰刘郎的一片爱心。”说罢便离去了。此后,那两女子经常十日一来刘家,如此有数年时光。

后来刘子卿遭遇战乱,回家乡去,两女子也就不再来了。

庐山有座康王庙,离山溪间的刘家相距二十多里。有一天,刘子卿拜访康王庙,见庙中两位女神泥塑像以及墙壁上所画的两个侍女像,很有些面熟;其容貌依稀,像是先前所遇上的那两位女子。刘子卿怀疑那两位女子就是这康王庙里的女神。

道人授桃

《藜床沈余》:戊辰年冬末,偶到临济宫游览,遇到一位道人。他给我一个特别大的桃子。并说:“这桃子与你有缘,所以赠送给你。”我见桃子非同寻常,深感惊讶。于是接受了这份赠礼。拿过来一吃,只觉其味甘美,其核很细校一会儿,那道人从衣襟里搜出一只虱子。他一把将虱子扔到地下,怒目而视地说:“你负我,你负我!”我吃惊地正想询问,只见那道人取出一个器皿吹嘘了一会,将地上的那只虱子吹成像猪那样大,然而跨将上去,疾驰而去,像一股轻烟似的不见了。

汪氏遣鞋

《休宁县志》:良安乡人叶里汪氏女,自幼洁身自好,誓不出嫁。后来,她到金山修行,年长日久,便得了道,不知其去向。当时歙县有位石主簿,入金山,看见汪氏女遗留下来的鞋子。直到今日,人们还供奉此鞋,四方之人前来祈祷下雨,无不应验。留鞋地方的旁边有口甘露井,一年四季从不枯竭。

当地人在此处建了一座庵堂,祭把那位得道成仙的汪氏女。

玄天女

《拾遗记》:燕昭王即位两年后,广延国献来两名善舞的舞女。一个叫旋娟,一个叫提谟。两人都长得玉质凝肤,体轻气馥,窈窕绰约,亘古未有,美貌绝伦。她俩或者是行无迹影,或者是多年也不知道饥饿。燕昭王将这两个神异的美貌舞女安置在单绡华屋里,给她俩喝瓀珉膏,吃丹泉粟。

燕昭王登崇霞台游玩,召那两位舞女前来侍奉。一时香风飘起,两女徘徊翔舞,弄得昭王有些坐不住了。她俩又用缨拂来轻拂昭王,然后又一起跳舞。其容冶妖丽,比飞翔的鸾凤还要轻靡美妙,而其歌声轻飏动听。燕昭王让女伶代唱其曲,唱得清响流韵,虽用飘梁动尘来形容其美妙,也不为过奖。那两个舞女所跳的舞蹈,一名《萦尘》,言其体轻得与灰尘差不多;其次名叫《集羽》,言其宛转像是跟从风飞的羽毛;最末那支曲子叫《旋怀》,言其肢体缅曼,像是可放进怀袖一样。燕昭王十分高兴,于是摆设起麟文席,点燃起荃芜香。这种香出自波弋国,香飘于地,则土石都有了香味;飘到朽木腐草之上,则无不郁郁葱茂;用此香熏枯骨,则可以生长肌肉。

燕昭王将香屑撒在地上,厚四五寸,命那两位舞女在上面起舞,跳上一天,那地上也没留下痕迹。这是由于她们身体轻盈的缘故。当时,有只白色鸾鹤孤独地在空中飞翔,它的口中衔着千茎穗,在空中开白花,其果实掉到地上就生长出根叶来了。一年可收获一百次,每一茎的收获即可装满一整车。故而称为“盈车嘉穗”。所谓麟文席,指的是用许多宝物装饰宴席,做成云霞麟凤的形状。燕昭王又喜好神仙之术,玄天女因此托形化作两名舞女前来。燕昭王晚年,那两名舞女忽然不知去向。

有人见其在汉江上云游,有人说是在伊洛二水之滨看到过她们的踪迹。

洛神龙女

裴铏《传奇》:唐文宗大和年间,有个叫萧旷的处士,自洛阳往东游玩到孝义馆,夜里住宿在双美亭。其时月朗风清,夜色美好。萧旷善弹琴,遇此美景,便取出琴弹起来。弹至半夜,音调甚是苦楚。一会儿,萧旷听到从洛水上传来长长的叹息声,声音越来越近,竟走来一位美人。萧旷丢下琴,起身向这位美人作揖行礼说:“请问你打从哪道而来?”美人回答说:“我是洛浦神女。从前陈思王曹植写有《洛神赋》,你记不起来了吗?”萧旷说:“呵,有此事。”萧旷又问道:“听说洛神就是那魏文帝的甄皇后,去世后,陈思王在洛水之滨遇到她的魂魄,于是撰写《感甄赋》;后来又觉得这件事有些不正,于是改名为《洛神赋》,托意于宓妃。真的有这样的事吗?”

神女说:“有的。我就是那甄后,为思慕陈思王的才华和风度,触怒了文帝而被幽禁致死。后来我的精魄与陈思王在洛水上相遇,叙述我的冤恨与郁闷;陈思王有感而赋,后来感到不符合典则,又改变了题名,这才没有错缪了。”说完不一会儿,有两个丫鬟,拿着茵席、托着酒肴来到这里。神女又对萧旷说:“我做袁家新妇时,性好弹琴,每次弹到《悲风》及《三峡流泉》二曲时,总是整夜不肯罢手。刚才,我听见您的琴韵清雅,但愿我能再次聆听一下。”萧旷于是弹奏起《别鹤操》及《悲风》来。神女听后长叹道:“真可堪与蔡中郎匹敌啊!”接着问萧旷说:“你认为陈思王的《洛神赋》怎么样?”萧旷回答说:“真乃体物浏亮,不愧为梁昭明太子的精选之作。”神女微笑说:“那篇赋里形容我的举止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难道这不有点儿粗疏吗?”萧旷说:“陈思王的精魄,现在在哪里呢?”神女说:“他已当上了遮须国王。”萧旷说:“什么叫遮须国?”神女说:“刘聪的儿子死而复生,对父亲说:‘有人告诉我说:遮须国很久没有国主,正等着你父亲来作国主呢!’这即是那个遮须国。”不久,有一位中年妇女,引着一个女子,说是“织绡娘子来了!”神女说:“这位是洛浦龙君的处女,在水府中数她最会织绡,适才我让人召她来这里。”

萧旷趁便对织绡娘子说:“近来人间,有人传说有什么柳毅遇到神灵婚姻之事,是真的吗?”织绡娘子回答说:“其中十分之四五是真的,其余都是些虚饰之词,不可被迷惑住了。”

萧旷问:“有人说龙最害怕铁,有这样的事吗?”织绡娘子回答说:“龙的神奇化验处,虽然是铁石金玉,尽可透达,为何单单害怕铁呢?害怕的,倒是蛟螭一类的东西。”萧旷又问:“雷氏子佩带丰城剑到延平津,跃入水,化为龙。有此事吗?”

织绡娘子说:“简直是妄谈!龙乃是木类,剑乃属金类,金能克木但不能相生,怎能相互变化呢?岂能形同雀入水化为蛤、野鸡入水化为蜃呢!但宝剑乃灵物,金水相生而入于水,雷生自然不能沉于泉,相信而才跳下水里,遍搜而找不到那把剑,于是妄说变为龙了。而且雷焕只说那剑化去,张华司空只说是始离终合,他俩都不说化成龙,任剑之灵异。况且那剑是由人力的鼓铸打炼而成,不是自然生成之物,因而可知那剑终究不能化为龙。这是明摆着的道理啊!”萧旷又问:“那梭子化为龙,又怎么讲呢?”织绡娘子回答:“梭子乃是木类,龙本来就属木。变化归于木,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萧旷接着问:“龙既然能变化如有神,那他生病时,又何必求马师皇治疗呢?”织绡娘子答道:“师皇是上界高真,哀怜马儿负重远行之苦,故而做了马医,治好的病马也有一万多匹了。上天降下灵鉴,在龙的唇吻间故意点化疾病,想检验一下那师皇是否真的有医术。那条被他治好病的龙,后来背负着他登天而去了。

这是天假龙体行事,并非是龙真的有病。”萧旷又说:“听说龙嗜好吃燕血,有此事吗?”织绡娘子回答:“龙尚清虚,餐饮露气;若食燕血,岂能行藏变化?大概嗜燕血的是说蛟蜃之辈。不要听信这种造作虚构之言,这都是梁朝那四个道行高人所说的荒诞妄论之词啊!”萧旷又问:“龙有什么爱好?”答道:“好睡,长至千年,短也不下于数百年。仰卧在洞穴里,将沙尘聚集在鳞甲间。有时飞鸟衔着树籽掉落下来,鳞甲间生长起树木来,一直长到数人合抱粗大时,龙才感觉到,醒过来;于是振迅修行,脱其体而入虚无,澄其神而归寂灭,自然形之与气,随其化用,散入真空,像是浑饨还未凝结的胚胎,又如同物有恍惚,精奇沓冥。当此之时,虽然有百骸五体,也尽可化入于芥子之内,随其举止而无所不至,自然得到还原返本之术,能与天地造化争功呢!”萧旷又问:“龙之修行,请教于哪个门派?”织绡娘子回答:“高真所修之术有何差异呢?上士修之,形神俱达;中士修之,神超形沉;下士修之,形神俱堕。而且当其修行之时,气爽而神凝,感觉有个东西跑出来了,即是老子所说的‘恍恍惚惚,其中有物’。至于修行活动的细微末节,我不敢泄露,恐怕被上天谴责贬谪。”

一番回答之后,神女便命左右人传酒叙语,与萧旷情致昵洽;场面兰艳动人,若如左有琼枝而右有玉树,整夜情好缠绵,感畅冥怀。萧旷说:“在此得遇二位仙娥,真不愧是双美亭啊!”

这时,忽然传来鸡叫声。神女留赠一首诗给萧旷。诗云:玉著凝腮忆魏官,朱丝一弄洗清风。

明晨追赏应愁寂,沙诸烟消翠羽空。

织绡娘子也留赠诗说:

织绡泉底少欢娱,更劝萧郎尽酒壶。

愁见玉琴弹《别鹤》,又将清泪滴真珠。

萧旷也作诗一首答赠两位仙娥。其诗云:红兰吐艳间夭桃,自喜寻芳数已遭。

珠珮鹊桥从此断,遥天空恨碧云高。

神女取出明珠、翠羽两件宝物赠给萧旷,说:“这就是陈思王赋里所说的‘或采明珠,或拾翠羽’。我将它们赠送给你,以成就《洛神赋》的咏叹!”那位龙女织绡娘子,也取出一匹轻绡赠给萧旷,说:“若有外国商人求购此物,你非卖它万金不可。”神女说:“萧君有奇骨异相,定当出人头地。只是你要淡味薄俗,清襟养真,我一定暗中帮助你。”说完,两位仙娥飘渺而逝,不见其踪影。后来,萧旷珍藏着两位仙娥赠给他的珠翠轻绡,遍游名山。他的朋友曾经遇到过他,因而详细记录下他的事迹。而今萧旷隐遁避世,人们再也见不到他了。

天上玉女

《搜神记》:魏济北郡从事掾弦超,字义起。魏齐王曾芳嘉平年间的一天夜晚,弦超正独自在屋里安睡,梦见有位神女来与他亲热。那神女自称是天上玉女,东郡人,姓成公,字智琼。她说她早年失去父母,大帝哀怜她孤苦伶仃,遣令她下嫁凡夫。弦超只当这是一场美梦。但怎么也难以忘怀梦中的精爽美异,忘不了神女那非同常人的容颜;故而醒后思想回味,若隐若现,挥也挥不去。如此状况一直继续了三四晚。

有一天,那神女真的来了。只见她乘着辎軿车,跟从着八位婢女,身着绫罗绮绣的华美服饰,姿颜容体,状若飞仙。神女自称年已七十,但看起来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车上有壶、榼、青白琉璃等器皿,所带饮食物品奇异美妙,令人心醉。神女让婢女端出美酒畅饮。她对弦超说:“我乃是天上玉女,被遣下嫁凡间,故而来和您相聚。我俩有宿缘,应当结为夫妇。

虽然不会给您带来太大的好处,但也没有什么损害。起码您经常可以乘坐轻车肥马,吃美味佳肴,穿绫罗绸缎,吃穿不用发愁。只是我是神仙,不能够为您生孩子;但也没有妒忌之心,并不损害您再结婚姻之好。”于是,两人结为夫妇。

过了七八年时光,弦超的父母为儿子娶了个妻子。从此以后,神女智琼便隔些时日来同弦超欢会一次。每次都是夜来晨去,倏忽若飞,只有弦超能看到她,别人则视而不见。每当弦超要出行时,只要求智琼帮忙,高车大马便等候在门口,行一百里路不到两个时辰,行千里路也不过半天时间。

后来,弦超调官为济北王柱下掾,正遇文钦作乱,魏明帝东征,诸王都被迁移到邺宫,朝廷官属也同监国一道西迁。邺下地方狭窄,官吏们四个人共住一间小屋子,弦超独卧一床,智琼却经常往来。同屋睡的官吏都感到非常疑惑。智琼只能隐形,不能藏声;而且她一来,则满屋芬香。这事被判吏所疑。

后来,弦超便衣到京师,空着手到市场上去,智琼送给他五匣弱绯,五端絪紵,色彩光亮,都不是螂市上能见到的物品。同行的官吏感到惊奇,再三诘问他。弦超生性疏拙于是就把他和智琼的事和盘托出。那个官吏将此事上告给监国。监国找来弦超,委婉地询问他。监国也担心天下真的有这种妖幻之事,所以并没有责备弦超。晚上回来后,智琼向弦超请求离去,说:“我本是神仙,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而今我的身分已经被您泄露,我不能再和您在一起了。多年的恩义,一旦分别,岂不令人凄怆憾恨啊!”说罢,智琼便喊侍婢打开竹箱,取出织好的两件裙衫赠给弦超,拉着他的手臂,恋恋不舍地告辞登车,像飞流一般地离去了。

智琼走后,弦超夜思梦想,度日如年,像是得了重病一样。

五年后,弦超奉命到洛阳办事。他来到济北鱼山下,在路上往西行走,远远望见前面弯道旁,停着一辆马车,像是智琼的。

弦超急忙赶上去一看,车上果然是智琼。于是,两人相见,悲喜交加;一同乘车到洛阳,重归旧好。直至西晋武帝太康年间,弦超与智琼犹在世上。只是他们不是每天来往。每逢三月三日、五月五日、七月七日、九月九日、月旦十五,智琼才来与弦超相会,住一晚便走。有个叫张茂先的人,特为此事写了一篇《神女赋》。

张镐妻

杜光庭《神仙感遇传》:张镐,南阳人。从小勤苦好学,隐居王房山,手里总是拿着书卷。山下有个酒馆,张镐经常手持书卷前往,喝上个两三杯便回来。有一天,他在酒馆里看见一位美貌妇人,于是上前揖礼,请那妇人同饮。那妇人竟欣然同意,毫无拒绝之态。只见她姿容佳丽,口齿伶俐,能说会道。

一直喝到晚,这位美妇人才告辞而去。

张镐回家后,深深思念起那位美妇人,夜不能寐。天还未亮,他就跑到酒馆窥看,那位美妇人却早已到了。张镐又召她同饮,并用微词挑逗调戏她。妇人说:“郎君也不是常人,但望能托身于您。能够终身与您为伴侣,是我最大的心愿。”张镐满口应诺,携她一同回家,结为夫妇。

在山里隐居已有十年,张镐每日勤于读书,钻研经典,对妻子渐渐有些疏薄,有时还大发脾气。妻子不满地说:“郎君对我的感情既然如此疏远,我也不能在此久住了。只是请求您弄来一斗鲤鱼脂给我合药用,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张镐不知妻子要这东西作何用。经妻子再三求要,张镐才将鲤鱼脂弄来交给她。只见妻子将那鲤鱼脂全都投进井中,跟着也下去了。

不一会儿,张镐的妻子乘着一条大鲤鱼从井里跃出,凌空欲去。

她对张镐作别说:“我本来想等你立功立事之后,一同飞升太清。而今既然这样,可能是您的福薄吧!只怪您守位不能有终,后悔也晚了。”张镐向妻子拜谢悔过,妻子不理睬,乘鱼升天而去。张镐后来出了山,官位做到了宰辅,任河南都统。他常常心里念叨着没有和妻子相伴终身的事,每每自我咎责起来。

后来,张镐被贬为辰州司户,随即又被起用。死时年方六十岁。

他常对宾友们说起从前和妻子的往事,终身憾恨不已。

张女郎

《神女传》:沈警,字玄机,吴兴武康人。他长得风流倜傥,善于吟诗歌咏。时为梁朝东宫常侍,天下闻名。每次王公大臣宴集之时,必定专程派人去邀请他。大家都说:“只要玄机到席,宾客们都会被他弄得神魂颠倒,畅快不已。”对他的推重竟到了如此地步。

后来,荆楚大地沦陷敌手,沈警降于北周,被任命为上柱国。有一次,他奉命出使秦陇,路经张女郎庙。那时,旅行在外的人走到这里时,大多带着酒肴进庙祈祷。而沈警独独以水代酒来祝祷,并念叨祝词说:酌彼寒泉水,红芳掇崖谷。虽致之非遥,而荐之随俗。丹诚在此,神其感录。

夜幕降临,沈警住宿在驿店,凭轩望月,情怀万种,不禁吟出一首《凤将雏含娇曲》。词云:命啸无人啸,含娇何处娇。

徘徊花上月,空度可怜宵。

又接着续歌一曲说:

靡靡春风至,微微转露轻。

可惜关山月,还成无用明。

歌吟完毕,忽听帘外有叹赏之声,并有人吟道:“闲宵岂虚掷,皓月岂空明。”其音调清婉,非同凡响。忽又见一位女子掀帘而入,拜见说:“张女郎姊妹,前来拜访。”沈警十分惊异,马上整治衣冠,没有离座。而那两位女子已经进来了。

她们对沈警说:“您长途跋涉,十分辛苦,有劳您接待我们。”

沈警说:“旅行在外,**多有感怀,聊因吟咏,稍遣旅愁。

岂敢劳驾仙姑降临鄙处。请告诉我您们的身分。”两位女郎相顾微笑,那年龄大点的女郎对沈警说:“我是张女郎的妹妹,嫁给庐山夫人的长子为妻。”她指着身旁那位小女郎说:“她是卫山府尹小儿子的妻子。因大姐过生日,我们一同来拜望大姐。正巧大姐今天到层城去还没回来。山中幽寂,良宵静夜颇多感怀,我俩就来这里打扰您了,但愿不要太麻烦您。”两位女郎邀请沈警出外游玩。他们共同乘上一辆六匹马拉的辎軿车,在空中飞驰。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处地方。只见这里的朱楼飞阁,极为华艳。沈警停在一个水阁内,香气由阁外飘来,帘幌大多是金缕翠羽做成,上面还缀有珠玑,光焰照耀得满屋生辉。一会儿,那两位女郎从阁后冉冉来到,向沈警行礼后就坐,又命人准备酒肴端上来。于是大女郎弹起箜篌,小女郎弹起琴。她们奏了数首曲子,都是在人间所未听到过的。沈警欣赏不已,很久也没有从那美妙的音乐气氛里醒过来。沈警请求让他把这美妙的琴曲用谱记下来,小女郎笑着说:“这曲子是神仙制作的,不可传于人间。”沈警粗略地记下数支曲谱,不敢再作勉强。

众人喝得酣醉之际,那位大女郎纵情歌唱道:人神相合兮后会难,邂逅相遇兮暂为欢。

星汉移兮夜将阑,

心未极兮且盘桓。

小女郎也歌唱道:

洞萧响兮风生流,

清夜阑兮管弦道。

长相思兮衡山曲,

心断绝兮秦陇头。

沈警也歌唱道:

会别须臾事,相思只梦知。

不如牛共女,尚有隔年期。

两位女郎感动伤怀,相顾流泪。小女郎对沈警说:“兰香姨,智琼姐,她们也曾怀有如此憾恨啊!”大女郎看着小女郎说:“润玉,这人值得思念啊!”过了好一会,大女郎要走,与小女郎一同走出。到了门口时,大女郎对小女郎说:“润玉,你留下陪伴沈郎安寝吧!”沈警听后欣喜不已,于是携小女郎的手进房,看见小婢女正在那里铺设卧具。小女郎握着沈警的手说:“我曾跟着二妃游湘川时,在舜庙看见您读相王碑。那时起,我就对您想念颇渴切。没想到今宵能遂宿愿。”沈警也记得有这件往事。他紧紧握住小女郎的手,倾诉衷肠,不能自己。这时,那个小婢女走上前对这对情人说:“人神路隔,相会难得。况且姮娥妒忌人,不肯多留月照。织女无赖,已经跑到斜河那边去了。时光短暂,寸阴寸金,您俩何必还这么烦琐耽搁呢?”于是,沈警与小女郎关门就寝,备极欢昵。

天将晓,小女郎起床对沈警说:“人与神事情相异,不宜白昼欢睡。大姐快要来了。”沈警万般不舍,一把抱住小女郎放在膝盖上,再叙衷曲。不一会儿,大女郎来到,又一次置办酒肴饯别。沈警又歌唱道:直恁行人心不平,那宜万里阻关情。

只今陇上分流水,更听从来呜咽声。

沈警赠给小女郎一个指环。小女郎回赠沈警一副金合欢结,并歌唱道:结心缠万缕,结缕几千回。

结怨无穷极,结心终不开。

大女郎赠给沈警一圆瑶镜,也唱道:

忆昔窥瑶镜,相望看明月。

彼此俱照人,莫今光彩灭。

他们之间的赠答歌吟极多,这里难以一一记述,只是粗粗回忆数首,聊备鉴赏而已。

两位女郎与沈警仍是结伴出门,还是驾那辆辎軿车,一直将沈警送到张女郎庙中。他们互相紧握双手,呜呜咽咽地离别而去。沈警回到旅馆里,在怀中抚摸着那珍贵的瑶镜和金缕结,久久不能释手。后来,沈警将遇仙之事告诉给了店主人;夜里,那两件赠品就忽然不见了。当时,同伴们都闻到沈警身上有异香。

后来,沈警完成使命,又回到张女郎庙,在庙中神座后发现一张碧笺,乃是小女郎给他的书信。在信中,小女郎备叙离恨之情,信未附有一首诗说:飞书报沈郎,寻己到衡阳。

若存金石契,风月两相忘。

从此,两位仙女便与沈警断绝了音讯。

东海姑之神

《八朝穷怪录》:南朝齐明帝建武年间,有位名叫萧岳的书生,从毗陵旅行到延陵季子庙前。夜幕降临,泊船岸边。萧岳站在船头看月。忽然岸上来了一位十六七岁的年轻女子,后边跟着三四个侍女。她们的容貌可谓举世无双。萧岳正惊异间,那位年轻女子将一枚橘子抛到了他的怀中。萧岳内心颇感惊奇,于是询问那女子的姓名,回答说是“葛氏”。萧岳便邀请那女子到船中饮酒,一夜歌吟欢宴,好不快乐。拂晓时分,那女子请求离去,萧岳甚感怅然。女子上岸了。萧岳站在船头瞭望,远远看见季子庙前站着五六个女子,她们正笑嘻地迎接与萧岳欢会的那个女子的到来,并一同进了庙。萧岳十分惊异。

等到天明,萧岳整顿了一番衣冠,来到延陵季子庙中探访。走到东边墙壁前面时,忽见壁画上所画的第三座之女颇有些面熟;近前仔细观看,不禁笑起来;果然是昨晚共宿的那位年轻女子,她身边的侍女,也是昨夜所见的那些侍女。再看这幅壁画的题名,原来是“东海姑之神”。

云英

裴铏《传奇》:唐穆宗长庆年间,有个叫裴航的秀才,因上京考试不中,便前往湖北游玩,拜访故旧好友崔相国。这位崔相国慷慨赠给他二十万钱,让他带回京城再度准备应考。于是,裴航携带巨资,雇了一条大船,沿着湘江、汉水而行。有位樊夫人也搭载此船同行。这是一位长得天姿国色的女子。裴航与她言语问答,虽然隔着帷帐,却甚为亲密。但虽然言语亲近,却无法倾诉爱慕衷肠,更谈不上会面。裴航只得买通樊夫人的侍妾袅烟,托她转送一首诗给樊夫人。其诗云:同为胡越犹怀想,况遇天仙隔锦屏。

倘若玉京朝会去,愿随鸾鹤入青云。

诗送走了,但许久也没有回音。裴航多次诘问袅烟。袅烟也无可奈何地说:“我家娘子看见你的诗后,像没有这回事似的,我有什么办法呢?”裴航万般无计,就上岸求买名酿珍果,献给樊夫人。樊夫人这才让袅烟召裴航相见。裴航进入樊夫人的帷帐,只见玉莹光寒,花明丽景,云低鬟鬓,月淡修眉,樊夫人的举止不同凡俗,实是仙家气派。裴航一时心里犯愁:她这样的烟霞外人,岂肯与我这尘俗之人为偶呢?于是,再三拜揖,愕然不知所措。樊夫人说:“我有丈夫在汉南,他将要辞官隐居山林,召我去和他诀别。哀痛烦扰,我担心赶不上诀别的日期,岂更有情去留恋他人,我不是那样的人啊!我只是喜欢与裴郎君同舟共济,并非有意和您谐谑调笑。”裴航连忙说:“在下不敢非礼。”喝完酒,裴航便回去了。樊夫人的节操仿若冰霜,凛然不可冒犯。后来,樊夫人让袅烟给裴航送来一首诗。诗云:一饮琼浆百感生,玄霜捣尽见云英。

蓝桥便是神仙窟,何必崎岖上玉清。

裴航浏览再三,只是空怀愧叹佩服之情,但对该诗的旨趣并不洞达明晰。此后更见不到樊夫人,只是不时听到袅烟转达的几句寒暄话语。船抵达襄阳,樊夫人和婢女带上妆奁,没有向裴航告辞就走了。人们都不知她到哪里去了。

裴航四处求访,樊夫人仿佛是灭迹匿形,竟无影无踪。裴航只得整理行装回京师。路经蓝桥驿附近时,因口渴厉害,裴航下车到道旁找水喝。只见路旁有三四间茅屋,又低矮又狭窄。

有位老婆婆正在那里缉麻苎。裴航上前行礼,求水喝。那个老婆婆朝屋里喊道:“云英!拿一瓯琼浆来,郎君要饮。”裴航颇感惊讶,回忆起樊夫人的赠诗中提及“云英”、“琼浆”,不知是否指的是今日之事。不一会儿,苇帘下面伸出一双玉手,捧着瓷碗送上。裴航接过来一饮而尽,喝的是真正的玉液,只觉异香扑鼻,浓冽的香味飘荡到屋外。他送还瓷碗,一下揭开苇帘,见到一位女子,长得是琼花含露,春融雪彩,脸色细腻洁白,胜过润滑的白玉,鬓发仿若浓云,娇美而掩面敝身,虽然是红兰之隐于幽谷,也不足以形容其芳丽。裴航惊奇地站着发呆,挪不动脚。他不愿离开这里,于是就去对那老婆婆说:“某仆马甚是饥疲,希望能在此休息一下,定当重谢,但望您能同意。”老婆婆说:“任郎君自便。”随即安排仆人吃饭,喂养马匹。过了好久,裴航又对那老婆婆说:“刚才,我看到你家小娘子,艳丽惊人,姿容可称当世卓绝,所以我踌躇再三不想离开这里。我愿意纳厚礼,娶她为妻,您说可以吗?”老婆婆说:“前次我已将她许嫁给别的人,但还没到婚期。我如今年老多病,只有这个孙女了。昨天有位神仙赠给我一刀圭灵丹,只是必须要用玉杵臼,捣药一百天,方能吞服,以后我的寿命比天还要长。郎君如果要娶走我这个孙女,须找来玉桁臼,我才把她交给你。至于那些金帛之物,对我来说全无用处的。”

裴航拜谢说:“我愿以一百天为期限,必定携带玉杵臼再来这里,请您千万不要另择孙女婿。”老婆婆应声道:“行,就这样定了!”

裴航恨恨而去。到达京师后,全然不把考试之事放在心上。

他只是整天在那些坊曲、闹市、喧衢衡大道里钻进钻出,高声寻访那难得的玉杵自,竟没有一点收获。有时遇上旧日朋友,他也像是不认识似的,众人都说他是疯子。数月后,裴航遇到一位卖玉器的老翁对他说:“最近我收到虢州药铺卞老的书信,说是他那里有玉杵臼要卖。郎君既然如此恳求此物,我愿写封信,介绍你前去试试。”裴航万般感谢。到了沈州药铺,那位卞老果然有玉丁臼,但他非要卖二百缗的价格,少一个子也不卖。裴航把袋子里的钱全数倒了出来,不够数;他又卖掉了仆人和乘马,这才凑足了二百缗。

于是,裴航快步独自携带玉杵臼到达蓝桥。昔日那位老婆婆大笑道:“真的有这样守信用的士人吗?我岂能爱惜孙女而辜负了你的一番劳顿呢?”这时,那位名叫云英的女子微笑着说:“虽然如此,你还得为我捣药一百天,方可商议婚姻大事。”

老婆婆从襟带间解下药。裴航接过后就捣了起来。每日是白天捣药,晚上才休息。每晚,那老婆婆都要把药收好,藏到内室里。这天晚间,裴航正躺在床上休息,忽然又听到捣药的声响。他起床窥探,见有只玉兔拿着玉杵臼正在那里捣药,雪白的光亮辉映室中,如同白昼,毫芒皆现。见此情景,裴航的决心益发坚定。如此捣完一百天,那老婆婆取药吞服,对裴航说道:“我立即入洞去告诉亲戚们,还要为裴郎准备结婚用品。”

随即带着孙女进山,最后还留下话说:“请裴郎暂且在这里等候,时间不会很长的。”

很快,老婆婆就派来一队车马仆隶,迎接裴航进山。到达后一看,只见高第大宅连云排列,珠门晃眼,府内有帐幄屏帷,珠翠珍玩,无不齐备,无奇不有,比起那些贵威人家还要阔气百倍。一群仙童侍女,引裴航进入帷帐。行礼完毕,裴航拜谢老婆婆,不禁感恩涕零起来。老婆婆说:“裴郎本是清冷裴真人的后代,按业报讲应当离开尘世。不必过于感谢我啊!”向裴航引见的诸位宾客,多是神仙中人。后又过来一位仙女,梳着漂亮的鬟智,穿着霓裳羽衣。有人介绍说她是云英的姐姐。

裴航向前拜礼。这位仙女却说:“裴郎不认得我了吗?”裴航说:“我们从前不是亲戚,记不得曾经拜见过。”那位仙女又说:“你不记得在湖北时,我们曾同船而回抵达襄阳吗?”裴航恍然大悟,十分惊喜,衷心感谢。裴航后来又询问左右人,人们告诉他说:“那是你家小娘子的姐姐,号云翘夫人,是刘纲仙君的妻子。她已经修成高真,做了玉皇大帝的女吏。”老婆婆派遣裴航携妻云英进入玉峰洞中居祝住的是琼楼珠室,吃的是绛雪琼英之丹。裴航保养得体性清虚,毛发绀绿,神化自在,超然像是上仙一样。

直到唐文宗大和年间,友人卢颢才在蓝桥驿的西边遇到裴航。于是谈起得道成仙之事。裴航赠送给卢颢十斤蓝田美玉、一粒紫府云丹。两人攀谈了一整天,裴航让卢颢带信给亲朋好友,表示问候之意。卢颢请求道:“裴兄既已得道成仙,能否吐露一点得道的奥妙,教教我呢?”裴航说:“老子说:虚其心,实其腹。今天的人倒过来了,其心大实,怎么能够得道呢?”

卢领一时增然不语。裴航接着又说:“心多妄想,而腹漏精溢,是虚是实,不说自明啊!凡人自会有不死之术和还丹之方,但对你未便教授。以后再对你说吧!”卢颢心知难以坚求,享用完一餐美宴后便与裴航相别了。后世的人再也没有谁碰到过裴航。

雁门女子

《大有奇书》:唐代开元年间,有个和尚云游到雁门山。

他走进一个石洞,越走越深。他很爱洞中的美景,干脆一直走下去,忘记了出去,也忘记了疲倦。突然,前面出现几位女子。

她们的鬟发如同飘动的云彩,身穿草叶制成的衣裳。见到和尚来到这里,她们都非常惊讶,问:“你是什么人,怎么到这里来了?你这人无发无须,样子怎么如此奇异?”和尚说:“我是和尚。”女开司:“什么是和尚。”和尚回答:“和尚是佛的徒弟。”女子又问:“什么是佛?”和尚回答:“佛是西方的圣人。”女子说:“怎么从前没听说过呢?”和尚说:“汉明帝时,佛才进入中国。”女子说:“什么是汉?”和尚说:“汉是秦以后的朝代。”女子说:“我们都不知道你说的这些事。”和尚说:“你们为何不知这些事呢?”女子说:“我们是秦代人。那时蒙恬将军筑城,连妇女也抓去服劳役。我们来到这里躲避,吃菖蒲为生,都得以不死,但各自也都忘记了自己的年岁。我们怎么能知道秦朝灭亡后又有什么汉朝呢?”和尚辞别从洞里出来了。后来,和尚重访雁荡山那个山洞,只见那里一片白云青霭,不知洞究竟在哪里。

坑三姑

《异苑》:坑三姑之神,姓何名媚,字丽卿,莱阳人。寿阳人李景纳何媚为妾。其妻妒忌,于正月十五日,偷偷在厕所里将何媚杀害。天帝怜悯何媚的悲惨遭遇,封她为厕神。所以,后来民间每当正月十五日,便结草为形,举行专门的祭祀仪式,卜问一年的蚕桑粮禾之丰俭,必有神验。(《杂五行书》中说:厕神名叫后帝。)

洛阳花神

《坚瓠庚集》:洛阳李暎中书,住在郊外。那里小桥流水,溪泉淙淙,四季花木飘香。有一天,秋雨乍晴,轻凉袭人。李暎到门外散步,正悠闲自在地观赏风景,只见迎面走来两个丫鬟。她们高髻靓妆,姿容甚为艳丽。走近时,她们对李暎说:“我家娘子让我们来传话,请郎君在家中等候,她特地来拜访您。”一会儿,又来了几位年纪稍大的女子,端着茵席帷帐之类的用具,陈设在堂中。一时间,珠玉辉映,异香满室。李暎愕然,不知其中缘故。忽而门口来了一辆绣车,一位十六七岁的美人,丰姿绰约地下了车,进门与李暎相见。李暎很疑虑,又感害怕。那美人命随从速速设宴,陈设杯皿食物。都是些人世间没有的东西。饮了数巡酒后,气氛稍能融洽。李暎这才敢问女郎从何而来,美人笑而不答。经再三追问,她才说:“我是洛阳花神,去拜谒紫袁宸刚刚归来,见此地有很多名贵花卉,心情高兴,很想来与郎君一块清玩半天。当此雅叙,何情一诗相赠呢?”随即,这位花神便命丫鬟送上碧罗笺。李暎只得从命,在笺上赋诗一首说:花深竹坞傍幽蹊,叶上秋光湿露低。

歌舞留人天半月,玉真何事楚云归。

花神也赋诗说:

金谯漏尽玉楼开,舞罢霓裳下楚台。

更忆人间秋色好,五云缥缈一重来。

咏诗完毕,花神凝视李暎叹息道:“良会短暂,后会无期;人天路异,情思阻隔。今日一见,大概也是夙缘,以后也不必有过多的烦思念想了。”说完,花神命随从备车,端着红烛在前面引路。李暎送到门口,还没走上十余步,见车马与人物,都已恍惚不见其踪影了。李暎赏玩花神的赠诗,得意地出示给人们欣赏,人们没有谁不为此事而嗟叹惋惜的。

园客妻

《列仙传》:园客,济阴人,相貌堂堂,品行端好。当地人都争相要将女儿嫁给他为妻,他却始终没有答应。园客年年种有五色香草,靠吃香草的籽实为生,如此也有数十年光景了。

有一天早上,园客看见一只五色蛾子,飞到香树的杪上停下来。

他便捉住它,用布包起来。后来,那蛾子生下了桑蚕子。蚕子长成蚕那天夜里,有位美女来到园客家,自称是园客的妻子,竟能说出那蚕的来历。园客和这位自荐而来的妻子一起收蚕,共收集到了一百二十头蚕。蚕茧每个都有瓮那么大,缫一只茧,要费六十天时间。缫完茧以后,园客夫妻二人都不见了,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去处。直到如今,济阴人世世代代设立专门的祠室,祭祖桑蚕神。

贞妇显灵

蔡潮《重修清风庙记》:明朝武宗正德十二年(),黄严结讼者,乘船夜泊于清风岭下,船中有数人妄加议论贞妇,并吟诵诗词,以资诽谤谐滤。立刻天降狂风暴雨,船遭倾覆,那些妄议贞妇的人都被淹死了。后来,有人又胆敢对贞妇的名声亵玩冒犯,但都遇到了奇祸。

张果老

李复言《续玄怪录》:张老是扬州**县的一个种菜的老头。他的邻居中有个叫韦恕的人,是南朝梁武帝天监年间从扬州曹掾任上退休回乡的。韦恕的大女儿到了婚嫁年龄,便请来乡里的媒婆,让她们去为他家大女儿访择佳媚。张老听到这个消息后,非常高兴,到韦家门口等那媒婆出来。媒婆刚一出韦府,张老便拽住她,请到自己的破屋内,置办酒食招待。喝完酒,张老对煤婆说:“听说韦家女儿将要嫁人。鄙人虽然年老衰迈,但靠种菜灌园为生,衣食上也不发愁。希望您为我去韦家说媒,事成后定当重谢。”媒婆一听,竟大骂而去。后来有一天,张老又邀请那个媒婆来家,重提先前的请求。媒婆说:“你这老头子怎不自我掂量掂量一下,哪有官宦人家的女儿,肯嫁给种菜老头子为妻的?”张老再三请求说:“您好歹去给我说句话,如果韦家不肯,那我也认命了!”媒婆不得已,冒着受责骂的危险,到韦家去为张老说亲。韦恕一听,果然大怒道:“你这媒婆,是不是因为我家穷,你才如此轻视我家女儿?”

媒婆连忙说:“的确不是我该说这句话,全是被那老头子逼请,我不得不来转达他的心意。”韦恕对媒婆说:“那好吧!

你替我转告那自不量力的老头子,今日内拿出五百缗钱来,我就答应把女儿嫁给他。”媒婆出了韦家,将韦恕的话告诉给了张老。张老竟满口应诺。一会儿,张老便用车装着五百缗钱送到韦家。韦家人大惊失色。韦恕说:“我先前所说的话,只不过是想戏弄戏弄这老头。原想他不过是个种菜园子的老头,到哪里去弄这么些钱?我是考虑到他必定无钱,因此才说那些应允的话。而今没过一会他就把钱送来了,该如何是好呢?”说完,韦恕让家人偷偷地去探听大女儿的态度,哪知大女儿也不怨恨。韦恕感叹说:“这大概是命定的吧!”于是许婚了。

张老娶了韦氏为妻后,并没荒废园业,整天担粪锄地,上街卖菜,一如既往。韦氏在家做饭洗涮,了无愧怨之色。韦家亲戚对此婚事大为不满,都责备韦恕道:“你家固然不富裕,也没到把女儿嫁给种菜老头子的地步啊!既然嫁走了,怎么不让他们走远些,以免韦家丢丑呢?”有一天,韦恕置办酒席,请来张老夫妻二人。酒酣之际,韦恕稍微吐露让他俩远走他乡以避丑的意思。张老听后,起座说:“之所以我们没有立即去外乡,是因为担忧您们舍不得女儿,心存留念。如今,既然您们厌烦了,离开这里又有什么困难的。我在王屋山下有一个小庄园。我们明早就走。”第二日天刚亮,张老来韦家告别,并说:“他年如若相思,可让大舅于到天坛山南找我们。”于是,张老让妻子韦氏戴着斗笠,骑上毛驴;他自己则拄着拐杖跟随在后面。夫妻二人上路而去。此后绝无消息。

数年后,韦恕想念女儿,以为女儿跟着张老必定受苦,弄得蓬头垢面认不清原貌。于是,韦恕让儿子韦义方去约定的地点寻访。韦义方来到天坛山南边,正好遇到一个老农驾着黄牛耕田。韦义方上前问道:“请问这里有个张老家庄吗?”那老农赶忙扔下手中的鞭子拜礼说:“是韦家大公子吧!为何许久也不来呢?庄子离这儿很近,我为公子引路。”于是,老农引着韦义方往东去。起初,上了一座山,山下有水;渡过水,连绵不断地有十多处地方,其景色渐渐令人惊异,绝非人间所有。

忽又下了一座山。河水北边有一片朱户甲第,那里楼阁参差,花木繁荣,烟云鲜媚,鸾鹤孔雀,在其间飞翔徘徊,歌管乐声唆亮,悦人耳目。那位老农指着这一片胜景说:“这就是张家庄。”韦义方大为惊骇。一会儿,他们走到张府门前,门口有几多身着紫衣的仆人,拜引韦义方进客厅中。韦义方端详四周,见这里铺陈之华丽,从未见到过;又闻异香氤氲,遍满崖谷庄园。正凝想问,忽听珠珮声响渐近,走进两位青衣侍女说:“阿郎来了!”又见后面跟着来十多位青衣侍女。她们个个容色绝代,纷纷列队而行,似乎在前面导引着什么大人物。一会儿,见一人头戴远游冠,身穿朱绡衣,脚登朱鞋,徐徐进了门。有位侍女引韦义方上前拜见。那人风仪伟然,容色芳嫩。韦义方仔细一瞧,原来他就是妹夫张老。张老说:“人世劳苦,若在火中。身未清凉,愁焰又炽,没有一刻的安泰之时。兄长久在人世客居,有什么娱心说目的?您贤妹正梳头,她马上来拜见您。”随即让礼,请韦义方就坐。不一会儿,有个传女来说:“娘子已梳理完毕。”说完,韦义方便在侍女的引导下,到堂前与妹妹见面。这处堂屋是用沉香木做的屋梁,门用玳瑁贴饰,碧玉窗,珍珠帘;台阶都是冷滑碧色,不知是何物所制。韦义方见妹妹身穿华丽的衣服,为世间所未见。略叙寒喧后,又询问家中情况。韦义方处在这种仙境里,说其话来显得有些粗鲁。

一会儿,韦义方被请到客厅进餐,桌上的东西样样精美芳馨,不可名状。吃完饭,韦义方被安置在内厅休息。

第二天天刚亮,张老陪韦义方坐着聊天。有位侍女走过来,向张老耳语了一会。张老笑道:“家里有客人,日暮时怎能回来!”又转身对韦义方说:“我家小妹要去蓬莱山游玩,您妹妹也一同去。我们天黑时就回来了。请韦兄在此休息。”说完,张老告辞进去了。一会儿,韦义方见大庭内五彩云腾起,鸾凤飞翔,丝竹并作,乐声悦耳,好不热闹;张老和贤妹各乘一凤,其余的随从有十多人,他们都乘鹤,渐渐升上高空,往正东方向去了。望不见了,还隐隐听见音乐之声。韦义方留在庄子里,庄里的小婢女对他照顾得很周到。快到日暮时分,韦义方听到远方传来笙簧奏鸣的音乐声,那声音越来越近,不一会儿便到了张府。张老一行人从空中下来了。张老与妻子进庭见韦义方,说:“韦兄独居在此,可能颇感寂寞,然而这里是神仙府第,不是世俗之人都能到此一游的。以韦兄的宿命,合当来此;但也不可久居此地。我们明天为您送行吧!”第二天,韦义方将要回家,妹妹出来与哥哥告别,让他转告对父母的问候。张老也对韦义方说:“人世与仙界相隔遥远,捎封书信也无甚大用。”

随即奉送二十镒黄金,并赠给韦义方一顶旧时所戴的席帽,嘱咐说:“韦兄若是没钱用时,可持这顶帽为凭信,到扬州北邸卖药的王老家取一千万钱。”大家依依辞别,还是由那位老农护送韦义方走出张家庄。到了天坛山,老农拜别而去。韦义方带着张老的赠金和席帽回归家乡。

韦义方到家后,家人惊讶地询问其经历。一番讲述过后,韦家人有的说那张老是神仙,有的说是妖怪,但终究也不知其所以然。又过了五六年,韦家的钱用光了,想起张老交代的到王老家取钱之事。韦家有人说:“取这么多的钱而没有一个字的凭据,仅凭一顶旧帽子怎么能让别人相信呢?”于是,韦家没有去取钱。后来,韦家实在穷困至极,不得不再三逼韦义方去取回那笔巨款,并说:“即使取不回钱,也没有什么损伤吗?”

韦义方只好到扬州去,人北邸,找到王老的药铺,见王老正在铺前整理药材。韦义方上前问道:“请问您老贵姓?”回答说:“姓王。”韦义方接着说:“张老让我来取一千万钱,以这顶帽子作凭信。”王老说:“钱是有的,这顶席帽是真的吗?”

韦义方说:“您老可以当面验查,难道您不认得吗?”王老没说话。这时,从青布峙后面钻出一位小女子,对王老说:“张老常来这里,曾让我给他缝帽顶,当时手头正好没有皂线,就用红线缝。线色和针脚,都能验查出来。”随即接过帽子一看,果然是真的。于是,韦义方载钱而归。韦家人这才相信那张老真的是神仙。韦家又思念起女儿来,再度派韦义方到天坛山南去寻访,却见千山万水,不复有路。碰到樵夫询问,也无人知晓有什么张老庄。回来后,韦义方又到扬州去找王老,竟不知其去向了。韦义方只得浩然悲思而归。大家都说这大概是因为仙界与世俗道路不同,再也没有相见之期了。

数年后,韦义方偶然到扬州游玩时,闲行到北邸前,忽然有个老人走到他身旁问礼。韦义方抬头一看,认出那老者就是从前在天坛山接送他进出张府的老农。老农问候道:“大郎家中过得怎样?娘子虽然不能回家看看您父母,但也如同就在父母身旁服侍一样。您家中事无巨细,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说罢,从怀里取出十斤黄金奉赠给韦义方,并交代说:“娘子让我把这金子送给大郎君。我家阿郎(指张老)正和王老在这附近的酒家畅饮。大郎暂坐等一会,我进去禀报。”韦义方便来到那个酒家门前,坐在酒旗下等着。但直到太阳下山,也不见老农出来。韦义方干脆进店里寻找,只见满屋都是喝酒的人,根本没有张老、王老,也没见那老农的影子。韦义方丧气地走出店,取出赠金查验,果然都是真金,不禁惊叹而归。韦家又有了数年的供给。后来,再也不知张老的所在。

厕神

《灵应录》:台州有户百姓人家姓王,经常祭扫厕神。有一天,这位王某又去祭祀,见一位身穿黄衣服的女子站在那里。

王某问她是何许人。女子回答说:“我不是凡人,而是厕神。

您常常祭祀我,我十分感动,如今特来报答您。”接着,她问王某:“您听到过蝼蚁说话吗?”王某拜谢说:“没听过。不但鄙人没听过,自古以来也没有谁听到过。”厕神听完后,就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盒子,用手指点了一下里面像口脂一样的膏,涂在王某的右耳下边,然后告诫说:“您再见到蝼蚁,可侧耳聆听,必有所得。”说完,那厕神一晃就不见了。

第二天,王某见屋柱下有成群的接蚁,纷纷攘攘的。他回忆起昨日厕神所告诫的话,便真的侧耳聆听起来,果然听到蝼蚁们议论说:“把穴移到暖处去吧?”有问话声说:“为什么要移走?”有答语说:“柱子下有宝物,甚是寒冷,住在这里不安好!”王某等到那些蝼蚁全都跑出穴洞后,挖开寻找,果然得到十锭白金。但此后便再也听不到什么了。

广利玉女

裴铏《传奇》:唐穆宗长庆年间,乡贡进士张无颇,住在南康。他即将要赴京应礼部考试,一路旅游到了番禺;本想先去投奔这里的府帅,没想到府帅改调他府,投靠无门,发愁致病,滞留在旅店,仆人随从都逃走了。忽然有一天,有个善测人命运的袁大娘来到店中,她一见到张无颇,便两眼瞪视说:“你这人岂能长久穷困下去呢!”于是脱衣买酒请张无颇共饮。她又说:“公子如此困厄,若能听我一计,不上十天,自会暴富,而且还能长寿呢!”张无颇说:“我现在如此困顿,怎敢不接受您的教诲!”袁大娘说:“我有一盒玉龙膏,不只能还魂起死,凭此还能遇到一位美女。你只管树一面招牌,上写‘能治业疾’四字。若是普通人求医,你就说不能治;若是有异人来求医,你就拿着这盒药去,自然就能富贵起来。”张无颇拜谢。袁大娘用暖金盒装上玉龙膏,送到张元颇的手上,交代说:“寒冷时,可拿出这盒子,就会满屋暖势,不必烧炉炭了。”张无颇依照袁大娘的吩咐去办,立了一副招牌。

数日后,果然听到扣门声甚为急促。一个身着黄衣像宦官模样的人跑来对张无颇说:“广利王得知张君有玉龙膏,因此派我来请您去一见。”张无颇记起袁大娘的吩咐,便跟着这位使者去了。江畔停有一艘画舸,张无颇登上船,船行起来甚为轻快。一顿饭工夫,忽地到达一座城池。这里城墙高峻,守卫森严。宦官引导张无颇进了十几重门,一直到殿庭。这里美女列列,服饰鲜艳,卓然侍立。宦官急步进前说:“张无颇召到了。”只听殿上传来拉帘子之声,一位伟丈夫,穿着王爷的服饰,戴着远游冠,站坐在上面。两位紫衣侍女扶起那王爷走下台阶,招呼张无颇说:“请不必跪拜。”王爷说:“知道张秀才不是南越人,不属本王管辖,所以让你不必施礼。”张无颇坚持要行大礼。王爷只得鞠躬回礼说:“寡人薄德,远邀大贤,只因爱女有病,一心钟念。知您有神膏,倘若能治好我女儿的病,定当感谢于您。”随即令官婢二人,引张无颇进入公主院中。又经过数重门户,来到一座小殿。这里的廊宇都是用明玑翠珰点缀的;楹楣焕耀,像是布满金钿;殿内异香氲郁,飘溢门户。一会儿,有两名侍女拉起帘子,召张无颇进去。只见真珠绣帐中,有位年轻美貌的女子,刚到青春年华,穿着翠罗缕金的襦衣。张无颇近前为公主切脉。过了好一会儿,张无颇才说:“公主的病,是因心苦所致。”随即取出玉龙膏,让公主用酒吞服,竟立即病愈。公主十分感激,于是抽出自己的翠玉双鸾簪赠给张无颇,久久注视他,含情脉脉。张无颇不敢接受,公主说:“这件小礼物实在不足以酬谢君子,只不过表表我的情意罢了。我父王定当有所遗献。”张无颇接收了公主的赠物,再三表达愧谢之意。

宫婢引张无颇去见王爷。王爷命手下人取来骇鸡犀、翡翠碗、丽玉明瑰,全都赠送给张无颇。张无颇再三拜谢。宦官又将他送上那艘画舸。张无颇回到了番禺,店主人一概不知。张无颇只是变卖了一只骇鸡犀,就已得钱巨万。

住在店中,张无颇不由思念起那华艳动人的公主来。过了一个多月,忽然有人扣门,进来一位侍女,送给张无颇一份红笺,上面题有两首诗,没有落款。张无颇捧接诗笺展诵,那侍女倏忽不知去向。张无颇自忖道:“这诗必定是仙女写的。”

第一首诗写道:

羞解明珰寻汉渚,但凭春梦访天涯。

红楼日暮莺飞去,愁杀深宫落砌花。

第二首写道:

燕语春泥堕锦筵,情愁无意整花钿。

寒闺欹枕不成梦,香炷金炉自袅烟。

不久,从前的那个宦官又来了。他对张无颇说:“王爷让我又来召请您。公主旧病复发。”张无颇欣然跟从宦官而去。

张无颇见到公主后,又切起脉来。忽有待女说道:“王后来了!”张无颇连忙退下。只听环珮声响,宫人侍卫罗列,进来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子,身着后妃服饰。张无颇上前跪拜。王后说:“再次劳顿贤哲,实在打搅。我女儿又是什么病?”张无颇回答:“先前的病,心有击触,又复发了。若是再用药疗,当去病根。”王后问:“药在哪里?”张无颇献上药盒。王后接过一看,默然不乐,抚慰公主一番后就离去了。

王后进殿去对广利王说:“我们的女儿并未生病,她是看中张无颇了。不然的话,怎么我们王宫的暖金盒,竟跑到他的手上了?”王爷听后也愀然不乐。沉思了许久,王爷才说:“莫不是女儿也做了那偷香窃玉的贾充女?我只得也学贾充,干脆成就女儿的心意,不要让她的心长久痛苦下去了!”待张无颇治完公主的病,王爷就将他安置在别馆,隆重款待。后来,王爷专门召见张无颇,对他说:“寡人窃慕君子的为人,想将爱女的终身托付给您,怎么样呢?”张无颇再三拜谢,喜不自胜。于是,王爷与王后便命有司选择吉日,为女儿和张无颇举行盛大的结婚仪式。他们对无颇的宠爱有过于其他的诸位女婿。

张无颇在龙宫住了一个多月,整日欢宴,极尽欢乐。有一天,王爷召见张无颇说:“张郎不同于诸婿,你必须回到人间去,昨夜巡检幽府,说是‘冥数所定’,寡人的女儿不至于受苦。番禺离此太近,恐怕被时人所怪;南康又太远,况且又是别的王爷管辖之地。不如到韶阳去居住,甚为便当。”张无颇说:“在下也是此意。”于是准备起舟船、服饰、异珍、金珠、宝玉,所带宝物数也数不清。临行前,王爷又对张无颇说:“你的侍卫人员要靠自己置办,不要使用妇女,否则要减寿的。”

接着又说:“我每过三年就来看望你们夫妻,这件事不要对别人说。”张无颇拜别岳父岳母,带着公主,夫妻双双到韵阳安家过活。人们罕知他们的来由。

在韶阳住了一个多月。忽有一天,袁大娘扣门拜访,张无颇大吃一惊。袁大娘说:“张郎和小娘子今天该酬谢我这媒人了吧!”夫妻二人各自拿出一些珍宝赏给袁大娘,将她送走了。

张无颇向妻子询问袁大娘的来历。公主答道:“她是袁天纲的女儿,程先生的妻子。那个暖金盒,是我们王宫中的宝物。”

此后每隔三年,广利王必定夜访张家;来时佩金鸣玉,骑从相拥,一路喧嚣,惊动乡里。后来,张无颇夫妻怕引起人们的怀疑和惊讶,离开了韶阳,不知去向。

智慧菩萨

《四川通志》:四川城周绕师的女儿,生下来就不吃荤,好诵经。长到十九岁时,只要有人向她提及婚姻之事,她便立即面壁而坐,几十天不起身,有时还闹绝食。明宪宗成化五年(公元年),周氏女催促她父母将她送到江村口白马寺楼上**。她结跏跃坐,直到火灭,其身竟历暑不朽。神显灵异了。于是,乡里人炒沙筑住她的肉身,装塑成佛,号为智慧菩萨。乡里人经常来拜祀她,最有灵验。

谷神女

《卢子逸史》:唐宪宗元和初年,万年县有个叫马士良的人,因犯法,被京兆尹王爽派兵追杀。马士良乃亡命逃入南山,藏在炭谷湫岸边的大柳树下。天刚拂晓,马士良见从五色云中下来一位仙女,走到水滨,用金槌玉版,连扣数下,水中立刻有青莲涌出,每叶都舒展开来。仙女摘下三、四枚吃掉,又乘云而去。马士良见金楼玉版还放在那里,便跳到水边如法炮制。

一会儿,水中也涌出青莲,有十多枚叶子。他全都摘下吃掉了。

顿时,他感觉身轻如燕,能够飞升了。于是抓住岸边藤萝,朝那五色云中飞去。瞬间,他飞到了一处宫殿群中。那位吃莲叶的仙女正在仙女丛中,见到飞来一个凡人,大吃一惊;等马士良快要落地时,她便用竹杖连击。马士良坠落到洪崖涧边去了。

这里润水清冽,马士良熟睡过去。等他醒来睁眼一看,见一位扎着双环的小女子正磨刀霍霍。这位女子见马士良醒来,便对他说:“郎君盗了仙家灵药,我奉命来取你的性命。”马士良听后大惊失色,爬在地上求救。女子说:“这是难以免死的。

除非有神液,可以救君一命。但你日后必须娶我为妻。”说完就走了。一会儿,她拿来一只小碧瓯,里同盛有饭白色的液浆。

马士良接过一饮而荆他又睡下,但一会儿便醒了。女子说:“药已制成了!”于是出示七颗莹光闪闪如空青色的药粒给马士良看。马士良低头看自己的腹部,有条红色的线痕,乃是刀痕。那女子用药给他敷上,以手抚摩,那红线就消失了。女子告诫说:“你只管独自研修学问,不要把这件事传给别人知晓。

倘若一旦泄露,你的腹伤又要发作的。”于是,她送马士良到炭谷湫边。临别时,她对马士良说:“我是谷神的女儿,负责守护上仙灵药,因此才得以救你一命。”直到唐武宗会昌初年,人们在炭谷湫还往往见到马士良。见他没捕到鱼时,就投一个帖子到水里,必定随意捕上既定大小的鱼来。

亡女显烈

《山斋客谈》:清朝安徽巡抚高承爵,满八旗官员。罢官后,一个爱女夭折而亡,埋葬在通州别墅里。看守别墅的奴仆知道此女的殉葬品颇丰厚,便盗墓开棺,见那女儿的面貌如生,即想奸尸。这位高氏女忽地从棺材里坐起来,紧紧抱住盗墓的奴仆不放手。奴仆脱不了身,在地上抱滚了二十五里地。巡逻官吏从这里经过,将这名奴仆抓捕,论处极刑。七天之内,皇帝就批准了刑期。这位高氏女的哥哥即是今日在任的东浙兵备道高其佩。高其佩善于指画,所画人物。鸟兽、鱼蟹,无不形神毕肖,可与元代名画家并驾齐驱。

蕊宫仙史

《乐宫谱》:清代乾隆四十八年(公元年)春,金溪有个叫杨英甫的孝廉,做扶乩问卜的游戏时,有位女仙降临坛台,自称是蕊宫仙史。她介绍说自己原是宋代祥符年间人,不幸早逝,其魂游于阆风之苑,遇到上元夫人。夫人命她到蕊珠宫,掌管玉女名录。这位蕊宫仙史多有才华,吟写诗词,操笔立就,其风格可称凄艳绝伦。叩问她在世时的事迹,她始终不肯讲出来。固请再三,她才将生平事迹书写出来。噫!篆灯穗中,隐隐有弹泪声,继而有位名叫黄素水的女仙也到了。她和蕊宫仙史是中表亲,姊妹二人都有文才。于是,她们杂书仙史闺中的佚事,共写了数十条,都是些隽异可喜的文字。我的堂兄木虚,赶快将其记录下来,可惜记录得不尽详细。仙史的生平事迹大略如下:蕊宫仙史姓薛,名琼枝,湘潭人,年十七即已才貌绝世。

她跟随父亲到了杭州官府任上,于是杭州便成了她的第二故乡。她住的地方叫问花楼。这里俯临西湖,那一派云村烟波的美景,可在楼上凭槛眺赏。琼枝生性喜爱兰花,曾亲手种植成百上千盆;她的衣袖裙衩上也都喜欢绣上兰花图案;或者画成兰花册卷,花叶的左右,全都布满她的题句。琼枝曾对人说:“此花逸韵幽香,自是我辈后身。应当对它倍加珍护,不要让它与群芳为伍。”她的闺阁中摆置着数百函书籍。她竟然整天靓妆站坐,焚香展读。风旦清美之时,琼枝乘上画肪划到万花丛中,吟赏美景,流连忘返,也忘掉了疲倦。她深恐被人发现踪迹,便在明月清风之夜,改换衣装,穿起紫衣乌帽,乘上白雪马驹,带着数十名身着绿衣、佩着短剑的侍女,骑拥同行。

其时,芙蓉秋放,笙管停奏,镜水澄鲜,佳月流素。倚靠在湖亭上,自制新曲,联袂而歌,致使声振林木,鸥鹭惊翔。兴酣之际,更是拔佩剑翩翩起舞,光怪陆离,顿挫有节律,正好与歌声相应。于是,剑光、月光、花光、水光,交相映发;湖中的一草一木,都有了歌舞之态。观万舟如同蚂蚁相集;观亭外,寂然无喧哗声。第二天,人们争相传说昨夜有真仙降临西湖,都不知这是太守的女儿出府夜游。

后来,琼枝在西湖上拾到一幅画卷。画旁有首题诗云:梦里湖山是也非,向人杨柳自依依。

六桥日暮花成雪,肠断碧岫何处归。

琼枝看到这首题诗后,不禁惘然神伤,从此便不再出游了。

每当疏雨垂帘,落花飘飞的时节,她就对镜自语,泣下沾襟,竟一病不起。她勉强起身,索笔自写《簪花小引》,立刻又毁去。又身着仙装,倒执一柄玉如意,让侍女捧着胆瓶在身旁站立,插上一枝未开的牡丹,凝视许久,悲恸万分,大哭而气绝身亡。琼枝著有《问花小稿》四卷,今无传本。降坛时,其诗甚多,绝句之作尤其令人爱赏不已。其《怀湘君》一诗云:数行征雁起平沙,暮雨江寒杜若花。

欲发空舲迎帝子,湿云封处竹枝斜。

其《答黄素水》一诗云:

归真允许住蓬莱,回首前尘亦可哀。

莫问问花楼外树,六朝金粉已成灰。

她还有佳句云:

片云同我坠,明月向谁多。

春日媚杨柳,野风香菜花。

真乃是仙家手笔啊!这篇故事得自吴兰雪之手,我十分喜爱,并录于此,以供鉴赏。

洞庭君女

《异闻寻》:唐朝仪凤年间,有个儒生叫柳毅,应举落第,准备回到家乡湘水一带去。走时想起家乡有人在径阳客居,便去和他告别。刚刚走了六、七里路,前面突然飞起一群鸟,坐马受惊,向左面一条路跑去。跑了六、七里才停下来。只见前面有个妇人在路边放羊。柳毅觉得十分奇怪,因为这妇人看上去很漂亮,但却愁眉不展,穿的衣服也很破旧。只见她呆呆地站在那里,好像在等什么人。柳毅便问道:“你为何要这般自我折磨?”妇人开始还笑着感谢柳毅对她关心,后来便哭着对柳毅说:“我这人很不幸,今天让你看到了我的羞辱。但我心里充满了仇恨,也不想因为羞愧而再躲避了,很高兴能和你说说。我是洞庭龙君的小女儿。父母作主将我许配给了径水神的次子,但我的丈夫好逸恶劳,又被婢女勾引。对我越来越不好。

后来我告诉了公婆,但公婆偏爱自己的孩子,根本不管。我说多了,又得罪了公婆,他们便把我发配到这个地方。”说完,痛哭不已,悲不自胜。接着她又说:“洞庭离这里也不知有多远?长天茫茫,也无法给我父母带个信,我就是哭死了,他们也无法知道。听说你要回去,你的家离洞庭很近,我想托你带一封信给我父母,也不知可不可以?”柳毅听了,说道:“我也是个热血男儿,听了你的话,实在让人太气愤,我恨不能马上就飞回去,还问什么可以不可以!只是洞庭水深,我是凡人,怎么才能进去呢?”妇人哭着拜谢过柳毅,又说:“你不答应,我也不能说,你既已应允,那么洞庭湖和京城也没什么区别了。”

妇人又说:“洞庭之北,有棵大橘树,当地人叫社橘,你只要解去腰带,系上其他东西。然后在树上敲三下,就会有人答应。你跟着他进去,就不会有什么阻碍了。此事如果办成了,我死也要感谢你。”柳毅说:“我知道了。”妇人便从衣服里拿出书信,递给柳毅,拜谢过后,她独自望着东面而泣,悲不自胜。柳毅见了,心里也为她伤心,便把妇人给他的书信放入囊中,又问她说:“你放这些羊有什么用?神灵还宰杀它们吗?”妇人说:“这不是羊,而是雨工。”柳毅问:“什么是雨工?”妇人答道:“雨工是雷霆一类的东西。”柳毅再去看那群羊时,只见它们走路顾盼,喝水吃草都特别奇怪,但身上的毛与角和普通羊一样。柳毅又开玩笑说:“我这次替你做了信使,他日你回到洞庭,可别不理我。”妇人说:“我不但不躲着你,还要把你当做亲友对待。”说完便告别柳毅向东而去。

柳毅走了十几步,回头再看妇人与羊,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晚上,柳毅到了径阳,告别乡友后起程返家。一个月后回到家中,他按女子说的地方来到洞庭之北,果然看到一棵大橘树,他取了腰带系在上面,然后在树上敲了三下。一会儿,便见有个武将从水中出来,问柳毅从何而来。柳毅只说:“我要面见大王。”武将便把水揭开,让柳毅进来。对柳毅说:“你闭上眼睛,一会儿就到。”柳毅依言闭上眼,果然一会儿便来到了一座宫殿前。睁眼一看,只见台阁相向,门户万千,奇草珍木,无所不有。武将让柳毅先在一个角落里等一下。柳毅问他:“这是什么地方?”武将说:“这里是灵虚殿。”柳毅往周围一看,只见人间珍宝,尽陈于此。白壁为柱,青玉为墙,珊瑚为床,水晶为帘;雕琉璃于翠楣,饰琥珀于红栋。奇秀深杳,不可尽言。柳毅等了一会儿,洞庭君仍未出来。他便问武将:“洞庭君在干什么?”武将说:“洞庭君正在玄珠阁和太阳道士谈论《火经》,等一会儿就完了。”柳毅又问:“什么是《火经》?”武将说:“我们大王,是龙。龙以水为神,只要稍微兴些风浪,就可以淹掉山谷。道士是人,人以火为神,只要放一把火,便可以烧掉阿房宫。水和火用处不同,变化也不一样。太阳道士精通人间道理,我们大王便邀他来讲讲。”

话刚说完,就见宫门大开,一人身披紫衣,手执青玉走来。武将跳起来说道:“这就是我们大王。”说完便上前把柳毅前来一事告诉洞庭君。洞庭君看了看柳毅说:“这不是人间的人吗?”柳毅说:“是。”便上前拜见,洞庭君也回拜了,然后坐在灵虚殿下,问柳毅道:“水府幽深,我也不懂什么,你不远千里而来,有事吗?”柳毅说:“我和大王是同乡,我生长于楚地,游学于秦,上个月考试下第,闲来无事,便到了径水,在那里遇到大王的爱女在野地里放羊,风吹雨打,我看着怪可怜的,便问她何以致此。她说:‘丈夫对她不好。’说完便泪如雨下,然后托我给你带封信,故我今日到了这里。”柳毅说完,从行囊中拿出信交给洞庭君。洞庭君接过来看罢,以抽掩面而泣道:“女儿呀,父亲我耳聋眼瞎,让你在外面受苦了。”

又对柳毅说:“你本是陌生人,还能为我女儿带信。我们一定不忘你的恩德。”说完,又大哭不止。周围的人也都哭了起来。当时正好有个宦官在洞庭君身边服侍,洞庭君便把信给他,让他送到后宫。一会儿,宫里所有的人全都恸哭起来。洞庭君急忙对身边的人说:“快去宫里说一声,不要哭出声来,别让钱塘君知道。”柳毅问:“钱塘君是什么人?”洞庭君说:“是我弟弟,以前做过钱塘长。”柳毅又问:“为什么不让他知道?”洞庭君说:“因为他勇武过人。以前尧之所以受九年洪水之灾,就是因为他发了怒,后来上天降罪,用五座大山把他压祝不久又因为我有德于世,减轻了对他的处罚,但仍被束缚在这里,所以钱塘的人每天都要来这里等候。”话未说完,突然响声大作,只见天折地裂,宫殿摇摆,云烟沸涌。一会儿,便见到一条赤龙,长万余尺,电国血舌,朱鳞火须,项掣金锁,锁牵玉柱;千雷万霆,缴绕其身,雷雪雨雹,一瞬皆下。随后,擘破青天飞去。柳毅早已吓的趴在了地上。洞庭君亲自下座将他扶起,说:“不要害怕,不会有什么事。”柳毅惊恐不定,很久才安定下来。接着,他告辞说:“我还想活着回去,让我先避开他吧。”洞庭君说:“不必如此,他走时是这样,回来就不这样。”说完命人摆酒与柳毅压惊。不一会儿,只见祥风庆云,融融恰恰,众多女子簇拥着一人随着乐声而来,这人满身缀着明晃晃的金属片,明眸皓齿,衣饰华丽。柳毅等她走近一看,原来正是托他送信的女子。此刻仍是悲喜交加,零泪如丝。不一会儿,她已在烟气缭绕中到了宫中。洞庭君笑着对柳毅说:“径水的犯人来了。”说完辞别柳毅到了宫里。一会儿,宫里便传出怨苦之声。柳毅又坐了一会儿,洞庭君才从宫中出来,陪柳毅喝酒。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人,只见他身披紫衣,手执青玉,相貌神俊异常。周围的人告诉柳毅说:“这就是钱塘君。”柳毅一听,连忙起来拜见。钱塘君也以礼相接,并向柳毅表示谢意。然后,他和洞庭君说:“刚才我辰时从这里出发,巳时已到径阳,午时在那里大战,未时又回到这里,在这中间,我还去了九天之上,告诉了上帝,上帝知道她冤枉,便宽宥了我。连以前的过失,也一起赦免了。只是刚才过于激动,来不及过来问候。惊扰了贵客和宫里,非常惭愧。”说完,退后一步又拜于地。洞庭君问:“你刚才一去杀了多少人?”钱塘君说:“六十万。”“伤庄稼了吗?”“伤了八百里。”“那个无情无义的小子呢?”钱塘君说:“我已把他吃了。”洞庭君有些不高兴地说:“虽然他让人忍无可忍,可你也太草率从事了。好在上帝圣灵。否则让我如何是好?以后不可再这样了。”钱塘君连忙再拜于地。晚上,洞庭君留柳毅在凝光殿里休息。第二天,又在凝碧宫中设宴,介绍他认识一些亲戚朋友,席上,奏起了美妙的音乐,一万多人在席前翩翩起舞,只见笳角鼙鼓齐响,旌旗剑戟齐挥。一人上前介绍说:“这是《钱塘破阵乐》。”话音刚落,就见旗帜翻飞,兵器挥舞,个个骠悍威猛。坐着的人看了,吓得毛发皆竖。接着,又见金石丝竹,罗衣珠翠,一千多女子也在席前起舞,一个女子上前介绍说:“这是《贵主还宫乐》。”只听清音婉转,如泣如诉,坐着的人,又听得不觉哭了出来。跳完舞后,洞庭君很高兴,赏赐给跳舞者很多精美的绸缎。然后大家纷纷入席而坐,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酒正酣时,洞庭君离席而唱道:“大天苍苍兮,大地茫茫。

人各有志兮,何可思量。

狐神鼠怪兮,薄社依墙。

雷霆一发兮,其孰敢当。

荷贞人兮信义长,令骨肉兮返故乡。

永言惭愧兮何时忘!”

洞庭君歌罢,钱塘君也起来唱道:”

上天配合兮,生死有途。

此不当妇兮,彼不当夫。

腹心辛苦兮,江水之隅。

鬟鬟风霜兮,雨雪罗襦。

赖公明兮引素书,令骨肉兮家如初。

永言郑重兮无时无。”

钱塘君唱完后,洞庭君举酒来敬柳毅。柳毅恭恭敬敬接过来一饮而尽,接着,他也举杯回敬二人。然后也唱道:“碧云悠悠兮,泾水东流。

伤嗟美人兮,雨泣花愁。

尺书远达兮,以解君忧。

哀冤果雪兮,还处其休。

荷君和雅兮盛甘羞。

山家寂寞兮难久留,欲得辞去兮悲绸缪。”

唱罢,大家皆呼万岁!洞庭君拿出一只碧玉箱,箱中放着辟水犀;钱塘君也拿出一个红珀盘。里面放着夜光珠,一起送给柳毅。柳毅拜谢了二人,接了过来。宫中其他人也纷纷送给柳毅一些珠宝美玉。柳毅不停地四面作揖拜谢大家。到了宴会要结束时,柳毅告辞而起,仍在凝光殿里休息。第二天,洞庭君又在清光阁内宴请柳毅。钱塘君在席上多喝了两杯,便对柳毅说:“你听说过‘猛石可裂不可卷,义士可杀不可辱’这句话吧,我有件事,和你说说,你如同意,那么咱们都同升云霄,如不同意,我们都同为尘屑,你觉得怎么样?”柳毅说:“你先说说看。”钱塘君道:“你在径阳遇到的女子,是洞庭君的爱女,她性情贤慧,人也漂亮,我们都很喜欢她。只是不幸被坏人羞辱。现在事已过去了,我想把她托付给你,这样,咱们也可成为亲戚了。而且受恩者报恩,施恩者又有回报,岂不是两全其美。”柳毅听了肃然而笑,说:“我刚才还认为没有人再比你更明白事理了。你怎么会在大家正高高兴兴、融洽欢乐的时候,用自己的威势来压服别人呢?这难道就是我一直尊敬的您吗?如果我是在波浪之内、玄山之中遇到了你,而你正鼓着鳞须,披着**,逼着我死,那么,因为我把你看成是禽兽,并不会恨你。可是现在,你穿着衣服,又坐在这里坐论礼义,通五常之志性,知百行之微旨,就是人间的圣贤,也不如你,何况江湖中的灵类。可你却让这样一个身体,借着酒气来强迫别人答应你的条件,有这样的道理吗?而且像我这样一介书生,你的一片鳞甲都比我大,但我却敢于不答应你,望你三思。”

钱塘君听了,好一会儿没说话。整个大厅里也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说:“我这个人生长在深宫里,不讲道理已成习惯,刚才我说的话太狂妄,得罪了高明之士,现在想想实在太不应该了,也幸好你没被我的强横所动。”柳毅没想到钱塘君会当众认错,于是也很敬佩他,两人反倒成了知心好友。

第二天,柳毅告辞回家。洞庭君的夫人在潜景殿设宴给柳毅饯别。很多人都来参加,洞庭君的夫人哭着对柳毅说:“我的女儿受你的大恩,恨不得犬马相报。”说完,又让径阳女在宴席上拜谢柳毅。柳毅虽然没有答应钱塘君的请求,但此刻当着径阳女的面,心中也恋恋不舍。宴罢辞别,只见满宫凄然,柳毅于是沿着原路上岸,只见十多个人挑着担子正等着他。一直把他送到家里.才告辞而去。

柳毅回到家后,来到广陵的珠宝市场上,把他带回的珠宝卖出一些,只卖了不到百分之一,他的财产已多得无法计算了。

当地的一些富户都不如他。后来,他娶了张氏做妻子,没过多久,张氏便死了;他又娶了韩氏,过了几个月,韩氏也死了。

后来,他把家搬到了金陵,经常为自己一个人独居而感慨,便想再找一个。说媒的知道后,就来和他说:“有个姓卢的女子,范阳人。父亲叫卢诰,曾作过官,晚年好道,便一个人游山玩水,也不知到了哪里。她的母亲姓郑。卢氏女前年嫁给了清河的张家,没过多久,张家的儿子也死了。她母亲可怜她年轻守寡,想找个德行好的人。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柳毅听了,便答应了。于是选了个日子和卢氏女结了婚。男女两家,都是富户,婚嫁用品极为丰盛,令金陵的人羡慕不已。两人在一起生活了一个多月。柳毅看他的妻子,越看越像泾阳龙女,只是身材要丰满些。柳毅就和她说起从前遇到龙女的事。她的妻子说:“世间那有这样的事?”过了一年多,他们有了一个孩子,长得非常漂亮。柳毅于是更加爱妻子了。过了不久,他的妻子对柳毅说:‘你记不得过去的我了吗?我正是洞庭君的女儿。

因为受你的大恩,我发誓必报。自从叔父钱塘君和你攀亲,你没有同意,我就生了玻父母后来要把我嫁给濯锦小儿,我没同意,我一直想把心事告诉你。正好你几次娶妻都没过长久,才让我如愿以偿,现在我就是死了也没什么可遗憾了。”说完,她泪流满面。接着,她又说:“我开始不告诉你,是知道你这个人不好色;现在和你说,是知道你爱我。你还记得你替我带信那天说:‘日后回到洞庭,别不理我。’后来,我叔父和你说亲,你不同意。你现在告诉我,你是真的不愿意,还是出于义愤。”柳毅听了妻子的一番话,说:“这好像是命中注定一样,我开始见到你时,见你憔悴冤屈,很为你不平。只想尽快完成你托我的事,根本没想其他事。当时我和你说:‘他日相会,不要不理我。’纯粹是偶然说的,怎么会想到今日之事呢?

后来钱塘君和我提亲时,我只是觉得世间没有这样的道理。因为当时我是为了‘义’。你想,怎么可以杀了人家的丈夫而娶他的妻子呢?所以我直抒胸臆,忘记了害怕。但到了分别那天,见你依依不舍的样子,心中又恨不能和你结成百年之好。后来由于各种原因,也没法把心思告诉你了。唉!你现在是卢氏,家又在人间,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过什么疑惑。从今以后,我们永远相亲相爱,心里再也不要有什么顾虑了。”卢氏女听了丈夫的一番话,深受感动。她对柳毅说:“你不要以为我非人类,就没心没肺,我也知道有恩必报。龙的寿命可活到一万岁,我要让你和我同寿。”于是,她便和柳毅一起去见洞庭君。

到了洞庭以后,洞庭君十分高兴,日日欢宴。后来他们迁居南海,只过了四十年。家中的房屋车马,衣服珍玩,已超过了侯伯之家。柳毅的族人,也都得了他们不少好处。柳毅的容貌,多少年后也不觉得老,南海的人都很惊讶。到了开元年间,皇帝喜欢神仙之事,到处寻道访仙。柳毅不愿惹麻烦,便和龙女一起回到了洞庭。以后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踪迹了。

吹笙女

隐夫玉简《疑仙传》:有位吹笙女,常在汉水边游玩。她容貌美丽,年约十七八岁,身着碧衣,手里经常捧着一管笙。

每每凌晨薄暮时分,她便独自吹起笙来,声调十分感人。她在汉水边停泊着一只小艇,如果有人走近时,她便忽地钻进艇中,瞬间便不见踪影。这位吹笙女在汉水边生活了数年光景,有时离开一年多才返回,有时一个多月便回,行踪神秘。水边的人们都称她为吹笙女。唐玄宗天宝初年,有个放荡的公子叫王懿,他在长安听说吹笙女的事情后,就专程前来寻访。但到了汉水边,却好多天也不见那吹兰女的行踪。王懿怅恨地叹息说:“我在长安城里,听说有位神仙之女,在这汉水边吹笙,故而远道来此寻访,希求能一睹玉容,聆听凤笙妙音。没料到水边寂寂无闻,杳无人迹。为何神女您今日不离开蓬莱仙岛,暂来此地相会呢?”

王懿正要扫兴而归,忽见那吹笙女独乘小艇,吹着笙由远而近,在水边游玩起来。王懿渐渐进前,对吹笙女说道:“敢问神仙女数年在此游玩,是等待谁呢?”吹笙女回眸一笑,对王懿说:“等您啊!”王懿趁机说:“我常多忧患,不喜在人间生活,很想游于物外,脱离尘世。并不知您在此数年,原来是等着我啊!”吹笙女说:“人间何足恋念。年少时还没怎么享乐,就已经老了,老了又得死。怎比得上仙家,僻处在蓬莱,生活在金银宫阙之内,整日驾鹤乘鸾,任意嬉游,息芝田,会瑶池,而又没有老,也没有死,哪有什么忧患值得人思虑伤怀呢?”王懿开玩笑地说:“您能容许我给您做一名携笙小奴么?”吹笙女笑道:“郎君还不知晓,你已经做了多年的老奴了!”吹笙女即命王笙一同进入小艇中,飞驰而去。

数日后,吹笙女与王懿又一同来汉水边游玩。有人在水边看到他们。王懿对这人说:“请替我寄语长安城中的那些少年郎,我如今被吹笙女携挈而远游,从此不再去长安了。”说罢,即与吹笙女共进小艇,吹笙而去。此后,他们再不复来,因此人们也不知其去向。

三村妇

《滦阳续录》:我家的水明楼和外祖父张家的度帆楼,都俯临卫河而建。有一天,正乙真人所乘的船停泊在度帆楼下。

我的先祖母和先母本是一对姑侄,她们都嫁给了我们纪家。这天,她们一同回娘家省亲。得知那正乙真人能驱神役鬼,她们便登上度帆楼从窗隙往下窥视。只见有三个人跪在岸上,像是在陈诉什么;而见那正乙真人像是在持笔判断。祖母和母亲揣度那必定是处理什么邪魅之事,于是派家中仆人前去侦探。不一会儿,仆人回报说:对岸即是青县县境。青县有三位村妇,因到地里去拾麦穗,不知为什么都昏倒在地里。人们以为是中暑,便把她们抬回村救治。但三位村妇口中喃喃不休地说胡话,至今不死不生,昏迷不醒,人们猜测大概是中邪了。听说天师乘船到达此地,他们特意赶来陈诉求救。

这位天师也不知究竟是何妖物在作怪,只得写了一张符,盖上印记,让村民拿回去,到村妇拾麦穗的地方焚烧,天兵神将自然会去勘察治理。几天后,远近村子都哄传说那三位妇女是被众鬼劫持了,经过天师的劾治,这才治服了恶鬼,使她们复生。过了很久,人们才逐渐了解其中的详情。

原来,那一天,三位村妇的魂魄被众鬼摄去,拥扯到一处树林空地,就想进行**。其中一位妇女低头先受奸污。另一位妇女起初抗拒挣扎不从,有个鬼便椰揄她说:“某日在某地,你和某野汉子在玉米地里幽会。我们围着你们俩嘻笑,将你们的丑态看得一清二楚。你是不知道这些事啊!怎么?你今天忽然装起贞妇来了?”这位村妇突然被鬼揭了老底,一时无可置辩,只好屈从受污。

十几名恶鬼依次凌辱了这两名村妇,使她们狼藉困顿,简直支撑不祝众鬼又去拉拽另一位妇女。这位妇女暴怒地骂道:“我不曾做什么无耻之事。我虽然被你们这帮恶鬼挟持,但我看哪个妖鬼敢来无礼!”说罢,劈手打了一个鬼的大嘴巴,打得这个鬼倒退好几步,摔到在地上。众鬼也吓得纷纷后退,相顾失色道:“这个女人有正气,不可近身。我们找错人了。”

于是,众鬼一起促拥着另外两名村妇进人林子深处了,而将这位有正气的村妇丢在田埂间,并远远喊道:“不要怨恨我们。

一会儿,我们派阿姥送你回去。”

这位妇女正徘徊寻找道路回家,忽见一位天神手中持戟从天而降,直奔树林深处。立刻听到深林中传出众鬼呼号求饶的声音;顷刻间,一片寂静。那位天神携带两名村妇从林中出来,对这位寻路的村妇说:“恶鬼已被我全都杀掉。你们三人随我回去吧!”三位村妇一下苏醒过来了,仿佛做了一场梦!

有人去看望那两位梦中被恶鬼凌辱的村妇,见她们都痛苦地呻吟,不能够起床。其中一位原本就是一个倚门卖俏的暗娼,如今,只有叹息而已;另一位担心梦中受辱之事总有一天会泄露出去,不久便搬家,离开了这里。

我常想,那位有正气的村妇性情如此刚烈,恶鬼怎敢勾摄她的魂魄呢?先兄晴湖曾说过:“这位村妇当初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妇女,没遇上任何患难,也就无从显现出她性情的刚烈。一旦她见到两位同伴受到污辱作贱,于是怒火中烧,义愤填膺,陡发刚直之气,致使那些气焰嚣张的恶鬼,也不得不退避三舍。故而那些鬼起初误摄其魂魄,最终也不敢侵犯她。这位村妇刚烈有正气,难道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吗?”

马仙娘庙

《春在堂随笔》:我从浙江进入福建,路经福鼎县境,见一处山岭上,有座马仙娘庙,不知里面供奉什么神仙。待我翻检《福宁府志》,查到两种说法。《方外志》中说是马真人,温麻里马氏之女,宋朝乾符年间入崐田山炼丹成仙而去,而今那丹井臼尚存。而《外纪》上说:寿邑有位马仙,相传是江南人。

这位女仙原是跟着父亲来福建做官的,年仅十八岁,死在鸬鹚村。乡里人为她立庙祭祀,只要有事祈祷,必有应验。倭寇侵扰寿城,黄昏时,忽然出现猎猎旗帜,仿佛有位女将军率大兵来到。倭寇大为惊骇,逃遁而去。以上两种说法,未详哪种是正确的。壬甫兄说:“必定是一位神仙,而传说不一,故而其记载相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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