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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夏季第二个月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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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里的讨论会结束。请愿书已经起草修改完成。贺瑞和庙里的两个书记一直都在忙着。现在第一步骤终于完成了。

祭司示意把请愿书念出来。

“亚莎伊特之灵在上:

‘此信来自你的情人和丈夫。做妻子的忘记她丈夫了吗?做母亲的忘记她亲生的儿女吗?高高在上的亚莎伊特知道有个恶灵威胁到她儿女的生命吗?她的儿子索贝克已经中毒死去,到阴府里去了。

‘我在你生前对你备极尊敬。我给你珠宝衣服,香膏香水,给你滋润你的肢体。我们一起享受美食,宁静地坐在一起,面前是满桌的上好食物。你生病时,我不惜任何代价。我帮你找最好的医师。你死后葬礼备极尊荣,一切按照礼俗,一切你在另一个世界需要的东西,我都供应给你——仆人、牛群、食物、饮料、珠宝和衣裳。我替你守了好几年丧——只有在过了好几年之后,我才找了个情妇,好过着适合一个还未老的男人的生活。

‘现在这个情妇对你的儿女做出邪恶的事。你不知道这件事吗?或许你并不知道。当然如果亚莎伊特知道了,她会很快的帮助她亲生的儿子。

‘是不是亚莎伊特知道了,但是因为那个情妇的法力高强,所以邪恶仍然得逞?诺芙瑞的法力高强吗?然而,这当然是非你所愿的,高高在上的亚莎伊特。因此,想想你在阴府里有一些伟大的亲戚和有力的帮手。伟大的伊彼,底比斯大臣的主仆。请求他协助!还有你的舅舅,伟大、有势力的梅瑞普大县太爷。把这可耻的事实呈给他!请他开庭审理。把证人都找来。让他们作证指控诺芙瑞的恶行。让正义伸张,诺芙瑞定罪,令她不再对这屋子里的人做出任何邪恶的事。

‘噢,可敬的亚莎伊特,如果你气你的丈夫应贺特听信这个女人的谗言,威胁要对你亲生的孩子做出不公正的事,那么你想一想,现在受苦的不只是他一个人,你的孩子也跟着受苦。看在你孩子的份上,原谅你的丈夫应贺特。’”

主书记念完之后,莫朱赞同地点点头。

“表达得很好。我想,没有什么遗漏之处。”

应贺特站起来。

“谢谢你,可敬的祭司。牲礼明天太阳下山之前会送到你这里来——牛只、油脂和亚麻布。我们就把仪式订在后天——后天把铭■放到坟墓的供桌上去好吗?”

“订在大后天好了。请愿书要刻在■上,还有一些必要的仪式准备工作。”

“依你的。我迫不及待的想阻止这一切灾难。”

“我能了解你的焦虑,应贺特。不过你不用怕。亚莎伊特之灵一定会应验的,她的亲戚有权有势,可以帮我们主持公道。”

“愿伊西斯神保佑如此!谢谢你,莫朱——还有谢谢你对我儿子亚莫士的医疗照顾。来吧,贺瑞,我们有很多事必须处理。我们回屋子里去。啊——这份请愿书的确减轻了我心头的负担。亚莎伊特不会让他忧心的丈夫失望的。”

贺瑞带着几张草纸走进院子里时,雷妮生正远远望着他。

她从湖边快跑过来。

“贺瑞!”

“什么事,雷妮生?”

“你跟我去见伊莎好吗?她一直在等着想见你。”

“当然。让我看看是否应贺特——”

应贺特被伊比缠住,父子俩正热切地交谈着。

“我先把这些东西放下来就跟你去,雷妮生。”

伊莎在雷妮生和贺瑞来到时显得很高兴。

“贺瑞来了,祖母。我一见到他就立刻带他来了。”

“好。外头的空气好吗?”

“我——我想是的。”雷妮生有点吃惊。

“那么把我的拐杖拿来。我到院子里去走走。”

伊莎很少离开屋子,雷妮生感到惊讶。她一手搀扶着老妇人。他们穿过中厅,出门到门上。

“在这里坐下来好吗,祖母?”

“不,孩子,我要走到湖边去。”

伊莎的步履缓慢,不过,尽管她肢脚,脚力却很强,没有疲累的迹象。她四周看看,选了湖边有个小花床的地点,在无花果树荫下坐下来。

她一坐下来,就满意地说:“这就是了!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谈话,没有人能旁听到。”

“你真聪明,伊莎,”贺瑞赞许地说。

“我们要说的话必须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我信任你,贺瑞。你打从小时候开始就跟我们在一起。你一向忠实、谨慎,而且聪明。雷妮生是我最亲爱的孙女儿。她不能受到任何伤害,贺瑞。”

“她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伊莎。”

贺瑞并没有提高声音,然而他的声调,他脸上的表情,都令老妇人非常满意。

“说得好,贺瑞——平静不激情——不过却是心底话。现在,告诉我你们今天安排了些什么?”

贺瑞把起草请愿书的事和请愿书内容要点告诉了她。伊莎仔细听着。

“现在,听我说,贺瑞,同时看看这个。”她从衣服里取出那条狮子项链,同时递给他。她加上一句说:“告诉他,雷妮生,你是在什么地方发现这个的。”雷妮生照做。然后伊莎说:“怎么样,贺瑞,你认为怎么样?”

贺瑞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道:“你年纪大,而且聪明,伊莎。你认为呢?”

伊莎说:“贺瑞,你是那些没有事实根据决不轻易出口的人之一。你一开始就知道诺芙瑞是怎么会死的,可不是吗?”

“我怀疑过,伊莎。仅仅是怀疑而已。”

“不错,我们现在也只能存疑而已。然而,在这湖边,只有我们三个人,可以把怀疑的说出来——事后不再提起。在我看来,这些发生过的惨剧有三种解说。第一种是那个牧童说的是实话,他看到的真的是从死人王国里回来的诺芙瑞的鬼魂,而她决心继续采取报复行动,增加我家人的痛苦悲伤。可能是这样——祭司和其他人都说这有可能,而且我们知道疾病是由恶灵所造成的。但是在我看来,在我这老太婆,不愿相信祭司和其他人说法的人看来,好像还有其他的可能性。”

“比如?”贺瑞问道。

“我们姑且承认诺芙瑞是被莎蒂彼杀害的,后来过了一段时间,莎蒂彼在同一地点起了幻觉,看到诺芙瑞,在恐惧、心虚之下,她掉下来跌死了。这一切够明显的了。但是让我们来看看另一个假设;那就是在那之后,某一个人,为了一个尚待我们去找出来的理由,想要造成应贺特两个儿子的死亡。那个人假借迷信把罪过推到诺芙瑞的鬼魂身上——非常便利的方法。”

“谁会想要杀害亚莫士和索贝克?”雷妮生叫了起来。

“不是仆人,”伊莎说:“他们不敢。这么一来所剩就不多了。

“我们之中一个?可是,祖母,这不可能!”

“问问贺瑞,”伊莎冷淡地说:“你注意到他并没有抗辩。”

雷妮生转身面对他。

“贺瑞——当然——”

贺瑞严肃地摇摇头。

“雷妮生,你年轻,信任别人。你认为你所认识所爱的每一个人就像他们让你表面上看起来的一样。你不懂人心还有——人心里可能包含的悲痛——是的,还有邪恶。”

“可是,谁——那一个——?”

伊莎敏捷地插进来说:“让我们再回头看看那个牧童所说的。他看到一个女人穿着诺芙瑞的染色亚麻布衣服,戴着诺芙瑞的项链。如果没有鬼魂,那么他确实是看到他说的他所看到的——这就是说他看到一个故意打扮成像诺芙瑞一样的女人。她可能是凯伊特——可能是喜妮——也可能是你,雷妮生!从那个距离看,她可能是穿上女人衣服戴上假发的任何一个人。嘘——让我说下去。他说的是人家教他说的。他听命于某一个有权命令他的人,而他可能太笨了,甚至不了解人家贿赂他、哄他说的那些话的重要性。我们如今无从得知,因为那个小男孩已经死了——这件事本身就值得玩味。这使我相信那个小男孩所说的是别人教他的。如果他今天再被紧紧追问下去,他的那个故事就会站不住脚——只要有点耐心,很容易就可以查出一个小孩子有没有说谎。”

“这么说你认为我们之中有个下毒者?”贺瑞问道。

“我是这样认为,”伊莎说:“你呢?”

“我也这样认为,”贺瑞说。

雷妮生沮丧地看着他们。

贺瑞继续说下去:“但是在我看来,动机很不明显。”

“我同意,”伊莎说:“这就是我感到不安的原因。我不知道下一个受到威胁的人是谁。”

雷妮生插进来说:“但是,是我们之中一个?”她的语气仍然显得难以置信。

伊莎坚定地说:“是的,雷妮生——我们之中一个。喜妮、凯伊特或是伊比,或是卡梅尼,或是应贺特本身——是的,或是伊莎或是贺瑞或者甚至——”她微微一笑:“雷妮生。”

“你说的对,伊莎,”贺瑞说:“我们必须把我们自己包括在内。”

“可是,为什么?”雷妮生的声音带着不明的恐惧:“为什么?”

“如果我们知道,那么我们就差不多想知道的都全知道了,”伊莎说:“我们只能从谁受到攻击着手。记住,索贝克在亚莫士已经开始喝酒之后不期然的加入他。因此,可以确定的是,不管是谁下的手,他想要害死的是亚莫士,比较不确定的是那个人也想害死索贝克。”

“可是,有谁可能想要害死亚莫士呢?”雷妮生怀疑地问道:“亚莫士,当然是我们大家之中最不可能有仇人的一个。他一向安安静静、和和气气的。”

“因此,显然,动机并不是私人的仇恨,”贺瑞说:“如同雷妮生所说的,亚莫士不是那种会跟人家结仇的人。”

“不,”伊莎说:“动机比那更暧昧。我们可以说那个人的恨是冲着全家人来的,要不然就是在这一切事情之后有一种巴达贺特的格言所警示的贪婪妄羡。他说,该责怪的是各种形形色色的邪恶!”

“我明白你所想的方向,伊莎,”贺瑞说:“不过要想得到任何结论,我们得对未来作个预测。”

伊莎猛点着头,她的一顶大假发往一旁倾斜。尽管这令她的外表显得古怪可笑,却没有人想笑。

“你预测吧,贺瑞,”她说。

贺瑞沉默了一阵子,他的眼睛充满深思的神色。两个女人等待着。然后,他终于开口。

“如果亚莫士之死是算计好的,那么主要的受益人是应贺特剩下来的儿子,索贝克和伊比——无疑的有一部分财产会保留给亚莫士的孩子,但是控制权会在他们手上——尤其是在索贝克的手上。索贝克无疑的是收获最大的一个。他想必是会在应贺特出外时代理祭祀业主的职务,而且在应贺特死后继承产业。但是,索贝克虽然受益,索贝克却不可能是凶手,因为他自己那么开心地猛喝那壶毒酒而死掉了。因此,就我所能看出来的,这两个人之死只能让一个人受益——也就是说,就目前来说——那个人就是伊比。”

“同意,”伊莎说:“我就注意到你有先见之明,贺瑞——我很欣赏你的看法。我们就来考虑一下伊比。他年轻,没有耐心;他各方面品性都不好;他正处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达成他的欲望的年龄。他对他的两个哥哥感到气愤不满,认为他被排除在合伙人之外是不公平的。看来卡梅尼对他说的那些不明智的话也——”

“卡梅尼?”

打断她的话的人是雷妮生。她话一出口即脸红起来,咬着嘴唇。贺瑞转过头来看她。他那深长、温柔、透视的眼光莫名所以地伤到了她。伊莎伸长脖子凝视着她。

“是的,”她说:“卡梅尼说的,是不是喜妮煽动的那是另一回事。事实仍然是伊比野心勃勃,高傲自负,对他哥哥的高高在上愤愤不平,他确实自认为他具有全家人当中最高的统治才智,如同他很久以前告诉我的。”

伊莎的语气冷淡。贺瑞问道:“他对你那样说?”

“他好心的把我归入跟他一样具有某些程度的才智。”

雷妮生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认为伊比蓄意毒害了亚莫士和索贝克?”

“我认为这是个可能,如此而已。我们现在谈的是怀疑——我们尚未加以证实。男人打从一开始就杀害他们的兄弟,知道上帝不喜欢这种杀戮,却又受贪婪和嫉恨的邪念驱使。如果伊比干下这种事,我们可不容易找出证据证实是他干的,因为伊比,我完全承认,他聪明。”

贺瑞点点头。

“不过如同我所说的,我们在这无花果树下谈的是怀疑。我们现在就继续就这个观点来考虑一下这家里的每一分子。如同我所说的,我把仆人除外因为我一点也不相信他们有任何一个人敢做这种事。但是我并没有把喜妮排除在外。”

“喜妮?”雷妮生叫了起来:“可是喜妮对我们大家都忠实奉献。她一向都这样说。”

“要把谎话说得像真的一样是件容易的事。我认识喜妮好几年了,当她跟你母亲一起来这里还是个年轻妇女时我就认识她了。她是她的亲戚——可怜而不幸。她丈夫不喜欢她——喜妮的确是一向平庸、没有吸引力——跟她离了婚,她生的一个孩子夭折,她来这里到处宣称她热爱你母亲,但是我看过她望着你母亲时的眼神——我告诉你,雷妮生,她那种眼神当中根本没有爱。没有,说是尖酸的嫉妒还差不多——至于她所自称的对你们大家忠实奉献,我根本就不相信。”

“告诉我,雷妮生,”贺瑞说:“你自己对喜妮有感情吗?”

“没——没有,”雷妮生不情愿地说:“我无法对她产生好感,我常常因为我不喜欢她而自责。”

“你不认为那是因为在直觉上你知道她说的话是假的?她曾经把她挂在嘴上的对你们的爱化成实际行动过吗?她不是一向都在你们之间挑动争端,散布一些可能引起伤害,愤恨的话吗?”

“是——是的,这倒是事实。”

伊莎“格格”干笑几声。

“你真是耳聪目明,了不起的贺瑞。”

雷妮生辩说:“可是我父亲相信她而且喜欢她。”

“我儿子是个傻瓜而且一向都是,”伊莎说:“所有的男人都喜欢人家阿谀奉承——喜妮擅长利用这一点!她也许真的对他忠实奉献——有时候我想她是真的对他这样——不过她确实没有对这屋子里的其他任何一个人忠实过。”

“可是当然她不会——她不会杀人,”雷妮生抗辩:“为什么她会想要毒害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没有任何好处,是没有任何好处,至于为什么——我不知道喜妮的脑袋瓜里想的是什么。她想什么,有什么感受——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在那奉承阿谀、摇尾乞怜的态度之下正酝酿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如果真是这样,她的理由是一些我们,你、我和贺瑞,所不能了解的理由。”

贺瑞点点头。

“有一种腐化是从内部开始的,我曾经跟雷妮生说过。”

“而我当时并不了解你的意思,”雷妮生说:“不过我现在开始比较了解了。是从诺芙瑞来到时开始的——那时我明白了我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是我所认为的那样,那令我害怕……而如今”——她双手作了个无助的手势——“一切都令人感到恐惧……”

“恐惧只是因为不完全了解而生的,”贺瑞说:“当我们了解之后,雷妮生,那么就不再恐惧了。”

“再来,当然啦,还有凯伊特,”伊莎继续她的主题。

“不会是凯伊特,”雷妮生抗议:“凯伊特不会企图杀害亚莫士,这不可相信。”

“没有什么是不可相信的,”伊莎说:“我这一辈子至少还学到了这一点。凯伊特是个彻头彻尾的笨女人,而我一向不信任笨女人,她们有危险性,她们只能看到她们眼前的东西,而且每次只看到一样,凯伊特活在一个狭小的世界里,在她的世界里只有她自己,她的孩子和孩子的父亲索贝克。她可能相当单纯地想到,除掉亚莫士会使她的孩子富裕。在应贺特的眼里,索贝克向来就不令他满意——他急躁、不耐烦受控制、不顺从。应贺特信任的儿子是亚莫士,但是一旦亚莫士死了,应贺特就不得不信任索贝克,我想,她会有这样单纯的看法。”

雷妮生颤抖起来,她不自禁地认清了凯伊特真正的生活态度。她的温柔,她的体贴,她的平静的爱,一切都指向她的孩子。除了她自己、她的孩子和索贝克,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并不存在,她对这个世界毫不好奇,毫无兴趣。

雷妮生缓缓说道:“可是,当然她会了解到索贝克可能回来,口渴,也喝下那壶酒,这是相当可能的事,事实上也是如此?”

“不,”伊莎说:“我不认为她会想到,如同我所说的,凯伊特是个笨女人。她只会看到她想看到的——亚莫士喝下酒,死掉,而事情推到我们邪恶美丽的诺芙瑞身上,大家都会认为是她的鬼魂在作祟,她只会看到单纯的一件事——看不到各种可能性,而且由于她不想要索贝克死,她决不会想到他可能出其不意的回来。”

“而如今索贝克死了,亚莫士却还活着!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这对她来说一定是件多么可怕的事。”

“在你愚蠢的时候,这种事是会发生在你头上的,”伊莎说:“事情发生得跟你原先的计划完全走了样。”她暂停一下然后继续:“再来我们谈到卡梅尼。”

“卡梅尼?”雷妮生觉得有必要把这个名字说得平平静静毫无抗议的意味,她再度意识到贺瑞的眼睛在看着她,感到不自在。

“是的,我们不能把卡梅尼除外,就我们所知他没有动机要伤害我们——然而我们对他真正又有什么了解?他来自北地——跟诺芙瑞来自同一地区。他帮过她——自愿或非自愿的。谁能说得上来?——帮她使得应贺特把心一横,转而跟他亲生的孩子作对。我曾注意过他,说真的,我对他能了解的少之又少。在我看来,大体上他是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头脑有某些精明之处,而且,除了人长得英俊之外,还有某些吸引女人眼光的东西。是的,女人总会喜欢卡梅尼,然而我想——我可能错了——他不是个对自己的心智有真正掌握能力的人。他看起来总是一付欢乐、无忧无虑的样子,而且在诺芙瑞死掉的时候,他并没有表示出多大的关心。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外在的表现,谁能说得出人心里的东西?一个意志坚决的人可以轻易地扮演某个角色……卡梅尼实际上是不是为诺芙瑞之死感到非常愤慨,他会不会想要寻求手段为她复仇?由于莎蒂彼杀害了诺芙瑞,她的丈夫亚莫士,是不是也非死不可?是的,还有索贝克,他恫吓过她——或许还有凯伊特,她用各种小把戏迫害过她,还有伊比,他也恨她?这看来好像是捕风捉影,但是谁知道?”

伊莎停顿下来,她看着贺瑞。

“谁知道,伊莎?”

伊莎以精明的眼光凝视着他。

“或许你知道吧,贺瑞?你认为你知道,可不是吗?”

贺瑞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是的,对于是谁在酒里下毒还有为什么,我有我自己的看法——不过这还不太明朗——而且说真的我不明白——”他停顿了一分钟,皱着眉头,然后摇摇头:“不,我无法确切指控任何人。”

“我们只是在谈我们的怀疑,说出来吧,贺瑞。”

贺瑞摇摇头。

“不,伊莎,只是个模糊的想法……而且如果这个想法是真的,那么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知道了可能有危险,雷妮生也一样。”

“那么对你来说也是危险的吗,贺瑞?”

“是的,是危险……我想,伊莎,我们全都处在危险中——尽管雷妮生或许是受到危险程度最低的一个。”

伊莎一言不发地看了他一会儿。

“知道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她终于说:“一定可以明白很多。”

贺瑞没有直接回答,在一阵思考之后,他说:“要知道一个人心里所想的,唯一的线索是他们的行为。如果一个人行为古怪,不像平日的他——”

“那么你怀疑他?”雷妮生问道。

“不,”贺瑞说:“我的意思就只是那样,一个心存邪恶、意图邪恶的男人是有自知之明的,而且他知道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把他心中邪恶的意图掩藏起来。因此,他不敢有任何不寻常的行为表现,他负担不起后果……”

“一个男人?”伊莎问道。

“男人或者女人——都一样。”

“我明白,”伊莎以锐利的眼光看了他一眼。然后她说:

“那么我们呢?我们三个有什么嫌疑?”

“这也是我们必须面对的,”贺瑞说:“我非常受到信任,契约的订定,谷物的分配都操在我的手上。做为一个书记,我处理一切帐目。我可能做假帐——如同卡梅尼在北地所揭发的一样。亚莫士可能感到困惑,他可能开始起疑,因此我便有必要封住亚莫士的口。”他说着微微一笑。

“噢,贺瑞,”雷妮生说:“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了解你的人没有一个会相信。”

“雷妮生,没有任何人真正了解别人,让我再告诉你一次。”

“我呢?”伊莎说:“我有什么嫌疑?哦,我老了。人老了,有时候头脑会出毛病。以前所爱的会变成恨,我可能厌倦了我的孙子女,想办法要毁灭自己的亲骨肉,有时候人老了,是会受到一些邪念的困恼的。”

“那我呢?”雷妮生问道:“为什么我会想要杀害我所爱的亲哥哥?”

贺瑞说:“如果亚莫士、索贝克和伊比都死了,那么你便是应贺特仅存的一个孩子。他会帮你找个丈夫而这里的一切便都是你的——而你和你丈夫便是亚莫士和索贝克的孩子的监护人。”

他微微一笑。

“不过,我指着这无花果树发誓,我们并不怀疑你,雷妮生。”

“不管发不发誓,我们都爱你。”伊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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