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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回 一夕退三军智穷老将 征途逢奇事艳说荒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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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外面更鼓已打四下,剑秋告诉鲍提督说道:“我所说的两全计画,就是一方面为鲍提督着想,一方面为螺蛳谷安全计,双方都要顾到。”

鲍提督道:“是啊,但我看此事,势难两全。岳先生何所见而云然?”

剑秋道:“现在请军门从明日起不要升帐视事,伪作有病,一连数天便向巡抚去请假,求换别人前来代替,然后再安返兴京城去养病。这样,此事便可掩饰过去了。军门生了病,上峰不好再叫你打仗。倘若他也知难而退,这是螺蛳谷求之不得的事。万一他换别将前去征剿,那么螺蛳谷众英雄也可不顾情面痛杀一阵了。我料省里除了军门也调不出别的将吏了。至于文远公子的性命,当然不成问题。今晚我们回去后,明日就可叫袁彪释放,只算公子乘机逃出,瞒过外人便了。在下这个主见,尚属两全之计,不知军门高见如何?请早决断,我们在此等候佳音。”

鲍提督听了剑秋的献计,虽觉得其间亦有不妥,但是自己简直一时想不出什么别的好主意。且被琴、剑二人立逼着要候回音,真是更不容犹豫迟疑。所以沉吟了片刻,只得说道:“岳先生之言未尝不是,但称病──”

玉琴不等他说完,早抢着说道:“军门为了自己的儿子,为了故人的情谊,为了双方部下的生命,只有这样做了。只要装得像,上峰也决不能硬派你无病的。”

鲍提督被玉琴这一逼,不由点头说道:“二位之言不错,一准这样做便了。请二位代达袁彪,早放文远回营。”玉琴道:“军门没有后悔吗?”鲍提督道:“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既已听二位的忠告而这样做,岂有翻悔之理?”

玉琴大声说道:“军门能如此,我们也可称此行不虚了。今夜多多惊扰,天色将明,我们极欲回去,改日再见吧。”鲍提督道:“二位远来,我尚没有设宴洗尘,如何就去?”剑秋道:“隔日再来叨扰,军门幸自珍重。”于是和玉琴辞别鲍提督出了大营,回奔螺蛳谷去。

鲍提督送走了琴、剑二人,一夜没有安睡,心中非常彷徨。次日魏大钟、宗氏弟兄等都来问安。鲍提督恐众人狐疑,便对他们说道:“昨夜来的两个人,乃是江湖上有名的昆仑剑侠方玉琴和岳剑秋,他们和我以前曾相识,所以没有恶意。只是行踪未免飘忽、奇突一些,也不知他们何处来,何处去,奇怪得很。”

宗亮道:“原来此二人就是昆仑派中的琴、剑,无怪他们俩的武艺非寻常可比了。”

魏大钟也道:“剑术果然高妙异常,但女侠还没有出手哩。可惜我们当面错过,没有和他们结识。”

鲍提督道:“也许他们再要来的,我当介绍。”众人大喜。魏大钟又请命道:“昨日出战,公子被擒,我等救援不力,殊为遗憾。今天愿请前去挑战,倘能擒得一贼,便可照样交换了。”

鲁提督道:“螺蛳谷新添生力军,更不可以轻侮。我们只有用长围之法,和他们旷日持久,坐困得他们粮食断绝,不战自乱。然后我们可以直捣山寨,克奏犁庭扫穴之功,这是最稳妥的方法了。”

屠开道:“大人之言,未尝不是,但文远公子又将如何?”

鲍提督叹道:“犬子无能,致遭敌人擒去,使我也惭愧得很。然为国者不顾其家,这且看他的命运吧,我已决定如此。请诸位稍待,且看他们不战自灭。”众人听鲍提督说得这样坚决,也就不敢再出何种主张。大家且去守住自己的营寨,以防螺蛳谷里的人前来袭击。然而谷中也是默然无声,并无作战行动。彼此坚守,各不相犯。

过了一天,鲍提督推说有病,睡在帐中,不起视事。魏大钟等过来问候,鲍提督只说头痛,李威要代他去请大夫,鲍提督道:“这是旧疾复发,只须静养,便可徐愈。”即把军营事务交托李威和靳大霈二人。说也奇怪,便在这天晚上,鲍文远忽然平安回来。大家向他问讯。

文远道:“我既被擒,袁彪把我幽禁在一个土牢里,被我贿通了守者,乘隙逃出。可惜出谷时候,被谷中人发觉,有十数人追我,只得奋勇把他们杀退,手毙五六人方才走回,而那个随我同走的守者却牺牲了生命哩。”众人听说,都额手相庆。

文远入帐见了他父亲,当着屠、魏二人面前也是这样报告。鲍提督见儿子回来,当然心头喜欢,叫文远且去休息。众人又置酒替文远压惊,文远演述逃出虎穴的情形,格外夸张。但聪明的读者,却不能被他瞒过,必知是鲍文远信口开河,欲把真相掩饰过去罢了。

当夜琴、剑二人回到螺蛳谷,东方已是发白,袁彪、年小鸾、李天豪、蟾姑、欧阳弟兄六人,还坐着等候二人佳音,一齐立起说道:“二位辛苦了。”琴、剑坐下后,便将游说鲍提督的经过详细奉告。

袁彪拱手道谢:“螺蛳谷仗二位大力,可保无恙,我等感激不尽了。”

玉琴道:“区区小事,值得什么。我们也希望螺蛳谷得以永久存在,为将来革命的策源地便好了。”

袁彪因二人一夜没有安睡,便请琴、剑去歇息,自己便将守谷的责任托给陆翔、戴超,也去安睡了。

次日见鲍提督那边果无动静,又听玉琴、剑秋之言,即将鲍文远释放。临走时,玉琴又叮嘱文远:“一切不可声张,请鲍提督早想退兵之计。”文远叩谢,遂由陆翔护送出来。

他得活命之后,自然感谢玉琴。便在他父亲面前述说螺蛳谷形势险峻,人马强悍,若不实行琴、剑提议的计画,凭着自己的力量也难取胜。

鲍提督处境十分为难,忧心殷殷,不料因假病而生真病了。遂叫幕府修书至省里去请病假,要求另调大将前来代替,措辞十分恳切。巡抚接到鲍提督的来函,觉得十分为难。也知螺蛳谷的盗匪异常猖狂,鲍提督久攻不下,势成僵化。现又患病,不能不给他休息,否则勉强支持,难免不遭败绩。但若要别遣将士前去替代时,一时又无胜任之人,所以十分踌躇,且叫鲍提督暂在营中养病,倘能即愈,免调他人。

回文下来后,鲍提督见第一封告病函不能有效,只得再迟数天。袁彪等在谷中,见鲍提督那边没有动静,便遣探子出去探听,始知鲍提督曾请病假,尚未邀得上峰照准,也只有耐着再听下文。

鲍提督隔了数天,总觉得身子很不爽快,心中好似搁着一块大石没有放掉。遂再行飞函省中去请求给予病假,以便回兴京去疗养。巡抚没奈何,只得差人咨送公文前来,允许鲍提督回兴京去养病。着令安全退兵,把螺蛳谷暂时放下。

鲍提督得到了上峰的应许,便暗暗修书一封,差遣心腹射入螺蛳谷去,说明自己即将退兵,请谷中休要追杀,并望琴、剑二人即去兴京一晤。袁彪得阅鲍提督的书信,顿觉快慰,便告诉玉琴、剑秋等众人知道。

玉琴答道:“这番鲍提督吃了我们的亏了,螺蛳谷从此可以高枕无忧了。”袁彪道:“我们要感谢女侠和岳先生解围之德。以后螺蛳谷整军经武,蓄锐养精,务使成为关外唯一的革命策源地,才是幸事了。”于是袁彪夫妇陪着玉琴、剑秋、李天豪、蟾姑等众人,都登高以望鲍提督的退军,当然守约,不出谷去追击。却见官军的营寨依然遍插旌旗,绝无退兵形象。

袁彪道:“莫非鲍提督故意谎骗吗?”玉琴道:“鲍提督是信人,他决不相欺的。”过了一夜,到明天上午,大家仍旧登高去瞭望,却见营寨已无,空荡荡的不见一人,原来鲍提督的大军已于昨夜完全撤退干净了。

袁彪叹道:“鲍提督究竟是名将,退兵如此神速,不动声色。若非他事先通知时,我们躲在谷里怎么会知晓呢。”遂命陆翔、法明二人,领三百儿郎到谷外去巡行一遭。陆翔归报,谷外远近已无一个官军影踪。袁彪大喜,遂留戴超把守谷口,带领着儿郎和众人回至寨中,下令休息。并备筵席款待玉琴等四人,犒赏众儿郎,受伤的都行抚慰。女侠和剑秋也觉此来援救了螺蛳谷,心头甚慰。袁彪遂择吉日,为陆翔和翩鸿成婚,请玉琴、剑秋等在此吃喜酒。琴、剑等知道这事,也很赞叹翩鸿的义气,大媒便是袁彪和管慎。这一对新人装饰了,当然如珠圆玉润,璧合珠连。大家开怀痛喝喜酒。

晚上小鸾多喝了数杯酒,有些醉意,乘间戏问玉琴道:“我们都请你们吃过喜酒了,只是姊姊如何迟迟还不给我们喝一杯喜酒呢?不如待我去和剑秋先生说个明白,趁此吉日良宵,你们一对儿也参拜天地,同日合卺,在我们螺蛳谷里成就了琴、剑姻缘吧。好姊姊,你千万答应我的要求才好。”

玉琴脸上一红,啐道:“你不要胡说八道,仔细我来撕裂你的嘴唇。”

小鸾道:“啊哟,我的嘴唇若被撕破,我怎能再喝喜酒呢?姊姊休要这般凶,我请剑秋先生来收服你。”

玉琴愈羞,真的将去撕她的小嘴时,小鸾早已带笑跑到陆翔新房去了。欧阳弟兄正在闹新房,小鸾也加入其中,信口说笑,却被袁彪将她一把拖出去。小鸾强自挣扎,两人扭作一团,众人拍手大笑,玉琴也赶来观看,小鸾醉了,倒下地去,被袁彪双手抱起送回房中去,大家也就散了。

琴、剑二人在谷中住了多日,想起鲍提督之约,便和袁彪夫妇说他们要往兴京去走一遭。袁彪知道玉琴的脾气,不敢坚留,遂约二人去兴京回来后仍至螺蛳谷一叙。

玉琴道:“我们到了兴京,再要顺便回荒江老家去扫祖茔。入关时,路过这里,一定再来拜访。至于天豪夫妇就留在这里,相助你们了。”

袁彪道:“能得天豪兄等协助,真是幸事,不胜欢迎之至。”于是李天豪和蟾姑在谷中住下,襄助革命事业。

琴、剑二人离了螺蛳谷,催动坐骑,向兴京进发。进得兴京城,寻至提督衙门,投刺进见。那鲍提督自从接受了琴、剑二人的劝告,假病变成真病,幸而上峰信以为真,批准病假,着令撤兵。他就分遣李威、靳大冲等先行,各归防地。然后自己指挥兵马,退往兴京城。临走时,要请宗氏弟兄至兴京一聚。但宗氏弟兄因为鲍提督忽然告病退兵,猜疑他有什么难言的隐衷,所以如此。那么他们弟兄劳而无功未免多此一行,螺蛳谷仍未破灭,不由意兴索然,不愿意再往兴京,就此告辞。鲍提督又送了五百两银子的程仪,再三道歉,宗氏弟兄方才别去。魏大钟也很觉没趣,向宗氏弟兄表示歉意,送了一些路程,然后和屠开仍随鲍提督回兴京。

鲍提督回至本辖地,令官军告假休养,又出私财奖赏了魏、屠二人,自己便高卧养病。觉得这一次攻打螺蛳谷无功而还,是生平最乏兴趣之事,然而琴、剑来说项时,自己和袁彪长此相持下去,还不知谁胜谁负呢。袁彪这般人才,部下又多骁勇,果非寻常绿林草寇可比。琴、剑二人说他们是革命志士欲图大业,劝我和他们去一起行事,但自己身为大吏,岂能和草泽相通?始谋不藏,反贻后悔。所以退兵的事,勉强答应。而这件事关系非轻,岂可贸然应允呢?静养了数天,精神稍觉恢复,方才起身小坐。因在假期中,所以没有治事。又因文远的武技实在低劣,严令他跟随魏、屠二人勤学武功。

这一天下午,他正偃卧书室中观书自遣,忽接司阍的报称:“有姓方的姓岳的一男一女,前来求见。”鲍提督知是琴、剑二人来了,连忙坐起身来,整衣出迎。果是玉琴和剑秋,不胜欣喜。吩咐侍从将女侠的行李和坐骑一齐接下。自己陪着二人到花厅上分宾主坐定,又叫文远出见。文远见了二人,倍觉忸怩。二人却若无其事,代达袁彪仰慕鲍提督之意。鲍提督却不便回答什么,连称:“不敢,不敢!”大家谈些别后的事,晚上鲍提督特设丰盛的筵席请玉琴、剑秋,并邀请魏大钟,屠开相陪。

魏、屠二人见女侠和剑秋忽又莅临,明知鲍提督的退兵必和此二人很有关系,如今这个闷葫芦未易打破,也不便询问,席间向琴、剑二人探问昆仑剑术。玉琴把一明禅师和云三娘、余观海等轶事,讲些给他们听。

鲍提督听了说道:“干城混迹尘寰,几时能上昆仑一睹名山奇景,拜谒禅师座下,以快吾心呢。”

剑秋微笑道:“军们方握虎符,膺地方干城之寄,怎能作野云间鹤之游?我等勉为剑侠,对于人间富贵功名,非不可求,从吾所好而已。”

鲍提督又叹道:“功名利禄,一时不易摆脱,待向平愿了,亦欲归隐深山,从赤松子游了。”

玉琴觉得鲍提督功名心重,徒托空言而已,遂对剑秋笑了笑。魏大钟、屠开也讲些江湖上的话,欢饮至夜深始散。琴、剑二人即下榻衙中。此时鲍文远苦头都已尝过,痴心早戢,对于女侠敬如天神,再没有迎素阁那种趣剧发生了。

琴、剑二人被鲍提督款留在衙内,竭诚优待,大宴小宴使得他们腻烦了,觉得久居此间,无甚意味。玉琴也急于回荒江去省墓,二人遂向鲍提督告辞。鲍提督挽留不住,遂设宴饯行,又送三百两纹银为盘缠。玉琴起初不肯接受,后见鲍提督十分诚恳,也就拿了。

二人别了鲍提督,骑上龙驹、花驴,携带行李,出了兴京城,遄返荒江。朝夕赶路,过了五常,前面地方渐渐荒凉。早来到帽儿山畔,那边山势险恶,本是胡匪出没之处。二人艺高人胆大,全不放在心上,一路也没有什么岔儿。

中午时候,到了一个小小村庄,那边有一家酒食店,可以供给旅客打尖。玉琴觉得肚子饿了,对剑秋说道:“我们就在这儿吃了再赶路吧。”剑秋点头说一声:“是。”二人的坐骑已至酒店门口,早有一个酒保过来,牵着马缰说道:“二位请在这里打尖吧,咱们有酒有菜,都可以随意小酌。”二人跳下坐骑,带了行李,花驴、龙驹交给酒保牵去。

剑秋抬头一看,见这店的店额写着巨大的“方家店”三字,不由对玉琴一笑道:“这店是师妹开设的吧。”玉琴也看了一眼笑道:“我哪里配做老板,且瞧在同姓上面,多吃他们一些菜。”

二人踏进店堂,见柜台里坐着一个大肚皮的中年汉子,一见二人入内,立起身来,含笑招呼。二人把行李交给那汉子放在柜台里,跨过一个院落,乃是一间很宽大的客厅,有七八个雅洁的座位,只可惜是泥地皮,没有铺砖。庭中的花却开得很是烂漫,东边几个座位上已有客人占据着。二三酒保忙着搬菜烫酒,生意倒也不恶。

剑秋和玉琴在西边拣了一个雅座,对面坐下,酒保过来问菜时,剑秋点了数样菜和一斤白干。等到酒菜送上来时,玉琴虽不喝酒而肚中饥饿,便拿着筷子吃菜。剑秋将一斤白干吃完,正和玉琴吃面,却见那个大肚皮汉子手里拿着几面小红旗,旗上都写着一个“方”字,交给东边几个座位上的客人,带着笑说道:“诸位虽在这里出了一些钱,却也值得。”那些客人都欣然接在手中。

剑秋见了这旗子,弄得莫名其妙,不知是什么玩意儿。正待问讯,那个大肚皮子手里还剩着一面旗子,掉转身躯走到二人座边来,带着笑说道:“二位可是要过帽儿山的吗?请给三钱银子,拿这红旗子去,包管路上太平无事。你们试瞧,这许多客人没有不领这旗的。你们大约初到此间,没有向我们店里领取,所以我来询问一声。”

玉琴道:“红旗子是保护行客的旗号吗?帽儿山可有什么强人?你说明白了,我们自然接受。”

汉子挺起了大肚皮,瞧着众人说道:“你们听这两位客人的说话,大概竟是初次到我们这地方来的,所以什么都不知道。这年头哪一处地方安靖?尤其是这里路过客商,视为畏途。但是我们方家店开设以来,保全了许多行路人的平安,当然有了这旗子,无人敢来相犯。没有了时,那就难说哩。这全靠着旗子上的一个‘方’字啊。”

玉琴道:“姓方的就是你们这里的老板吗,他是一个什么人?莫非是保镖的?”

汉子听了玉琴的问话,立即翘起一只大拇指来说道:“二位还不知道,我们方家店的老板,便是石屋杀虎,力诛三雄,名震关东的荒江女侠方玉琴,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汉子刚才说了这话,剑秋瞧着玉琴的娇颜,几乎失声而呼。

玉琴突的一怔,心中暗想:“世上同名同姓的也许有其人,可是没有一样的事迹,奇了,奇了!”

刚要发作,剑秋接着问那汉子道:“荒江女侠,我们也闻得她的大名,只是不知你们那位女侠现在什么地方?年纪几何?可有什么同伴?”

汉子道:“正在妙龄,谁不知她是个青年少妇,她的同伴便是昆仑门下的岳剑秋,他们住在一块儿,早已结了婚哩。”

玉琴一听这话,脸上忍不住立刻发红,娥眉一竖,好似立刻要发怒的样子。剑秋连忙对她使个眼色,再问道:“你也见过女侠吗?”

汉子道:“我们的老板如何不见过?那个姓岳的常到店里来,待我们很好的,我们都从他学习武艺哩。”剑秋听了,又好气,又好笑,不料在这里闹出一出双包案来。有了个同名同姓的女侠还不算,偏偏还加上一个剑秋,真是奇之又奇,玄之又玄,滑天下之大稽,荒世界之大唐了。

玉琴问道:“那么他们住在什么地方呢?我们慕名已久,想去拜谒,你们可能引导前往吗?”

汉子向玉琴紧瞧了一眼道:“你们要去见她吗?这要看她高兴不高兴。”

剑秋道:“你只要说出地方,我们自会去拜访。”

那汉子道:“就在帽儿山东大熊寨里。那边能人很多,不会武艺的休想前去。你们俩可是懂些武艺的人吗?老实告诉你吧,荒江女侠本是荒江人氏,此番到这里来,曾经收服了帽儿山的胡匪常小鹰。大家要她在此居住,保护各乡的农民,比较官兵有力多了。这家店是她前年开的,专便往来客商。有了旗帜,前去路上可保得太平无事,所以我要问你们要不要这旗子呢。”

剑秋又问道:“大熊寨在哪里?距此可远吗?”

汉子听剑秋只顾问下去,便冷笑一声道:“那边是龙潭虎穴,你们不怕丧失头颅,不妨去走走也好。望东走,顺手拐三个弯,渡过一条河,便是了。方才早晨,这里有一个矮子不知从哪里来的,吃了许多酒,也向我们闹着要见荒江女侠,我们谁高兴领他去。他吃得烂醉了,一个钱也不付,踉跄而去。我们拦住他要钱,他反大骂女侠。是我的兄弟恼怒了,把他顺手一推,他倒在地上索性不动了。我们遂缚了他去交给女侠,惩治他酗酒闹事的罪呢。”

剑秋道:“你们可以自由拿人吗?”汉子道:“怎么不可以?在这里团团百十里地方,哪个不畏服荒江女侠?不论什么大的事情,只要她出来说句话,谁敢不服?她是女皇帝、女英雄──”玉琴在旁听着,只是摇头。

恰巧这时候,外面跑进两个短衣少年,手中都拿着棍棒。一见汉子便道:“那个矮子真是奇怪,我们抬着他一路走,他只是酣睡,鼻子里打着鼾声。我们不免大意一些,将近大熊寨时,那边有一带松林,不防那矮子突然跳起身来,从我们的手里挣脱躯体,向林子里一窜,我们连忙追进去时,却已不见影踪,寻遍林子终不可见。我们觉得难以交代,也就不敢去见女侠,只得空手回来了。”

汉子听说,便道:“这倒有些奇怪,便宜他了。横竖这些小事不必去烦女侠的心,老弟你且去休息吧。”说着话,和两人一齐向外走去,也不再问玉琴、剑秋可要红旗了。

琴、剑二人心里都觉得十分惊奇,将饭吃毕付去了帐,取了行李,和众旅客同时登程。当他们骑在花驴和龙驹之上,走在后面时,旅客中间有人便问他们为什么爱惜三钱银子,不肯收受红旗作为护符,二人笑笑,也没有回答。

玉琴跑了一里多路,要转弯了,故意将花驴缓辔而行,剑秋跟着她也慢慢儿走,玉琴见旅客前面走得远了,把手向右边一指,对剑秋说道:“我们转弯到大熊寨去吗?”剑秋点点头,一拉缰绳,跟着玉琴顺手转了一个弯,路径愈荒凉了,四顾无人,风吹松涛,涧水汩汩地从旁边流过。

玉琴便对剑秋说道:“想不到在此遇到了同名同姓同履历的姓方的人,世上只有一个荒江女侠,哪里有第二个?不知是哪个无耻的窃取我的姓氏去欺骗愚民。不知者以耳为目,传说开去,我不要被人视为绿林女盗吗?幸亏被我们知道此事。现在不管大熊寨是什么虎穴龙潭,一定要去会会那个姓方的女子。责问她为何冒充我名,把是非洗刷一个清楚才好,师兄必能助我的。”

剑秋道:“当然我极愿意随琴妹同去,把这个闷葫芦打破,免得人不明不白。”

两人一路说,一路跑着,又转了一个弯,前面有一条小河,一顶小木桥架在河的两端,桥身甚狭。二人跳下马鞍,牵着坐骑从上面走过去。左面是山坡,右面是丛林,二人到了这地方,戒备着以防不测。回顾那帽儿山,已在西边了。忽听林子里一声怪叫,音播山谷,好像野鹤寒鸣,又似老人咳且笑然。二人不由一怔,停住脚步,再听已没有声音了。

剑秋道:“这是人声呢,还是鸟声?待我去探个明白。”一手拔出宝剑,跳进林中去。玉琴恐防剑秋要吃亏,跟着入林。二人蹑足窥探了一刻,不见什么。忽然前边松林里泼喇喇一声,有一只大鸟飞将出去。玉琴接着道:“恐怕就是这东西吧。”二人遂回身出林,仍旧跨上坐骑,向前行进。又转了一个弯,方瞧见前面有一带房屋,傍山新筑,甚是高大。

剑秋接着说道:“这就是大熊山寨,我们等至深夜进去窥探呢,还是现在便去找她?”

玉琴道:“以前韩家庄、宝林寺、乌龙山、天王寺、邓家堡等诸役都是深夜入探,乘其不备。此是我真的荒江女侠要和假的荒江女侠去理论,应该堂堂正正地见她,看他们如何对付?万一动起手来,谅他们的本领未必会胜过铁拐韩妈妈、四空上人、邓氏七怪等众人,凭着我们的剑术总可对付得下的。”

剑秋听玉琴这样说,遂道:“琴妹如此说,我就同你进去便了。”

二人将近寨前,早有两个面目狰狞的健男子走过来,向二人喝问道:“呔!你们俩往哪里去的?这里大熊寨不容人乱闯乱跑的啊!”

剑秋便说道:“对不起,我们到此要拜见荒江女侠,烦哪位代为通报。”健男子道:“你们要见女侠吗,从哪里来的?可有什么要事?”剑秋不好实说,只得谎语道:“我们从帽儿山来,有要事须面告女侠。”那健男闻言,又对玉琴、剑秋二人上下相视一遍,带着惊奇的面色问道:“你们从帽儿山来的吗?咱们以前没见过面啊!”内中一个又向他的同伴凑在耳朵上低低说了两句话,尽向玉琴脸上注视。

剑秋只得含糊说道:“不错,我们也是新到那边,承那边指点到此的。我们实在有要紧的事情,非面见女侠不可。我们都姓天,有烦二位通报一声吧。”健男子道:“既如此,你们随咱来。”玉琴、剑秋遂跳下坐骑,牵着龙驹,花驴,向前走去。

见前面庄门,气势甚是雄伟,都是石砌的。两旁站着两个壮丁,手里都握着红缨长枪,睁圆着眼睛,向二人紧瞧。引导的健男子对他们说道:“这两位姓天的是从帽儿山来,要见女侠,不知女侠见不见,让他们在此稍待,咱们进去通报了再说。”大汉点点头,望旁边一闪,让二人进去。琴、剑二人只得站在门外等候。那两个守门大汉像死人一般地直挺挺地立着,并不和二人讲话。四只眼珠子骨碌碌地向玉琴紧瞧。

一会儿健男子早出来说道:“女侠已允许你们见面,你们快进去吧。”玉琴、剑秋遂把龙驹、花驴拴在庄门口柳树之下,带着行李入内。大汉道:“这行李不必带进去,留在这里,咱们代为看管,保你无事。”二人听说,也就放下行李,大踏步随着健男子走到里面去。见屋宇很是深密,到得大厅之下,有二十多个大汉手里各执武器,分站两旁,很是威武。

两人走上厅去,见正中椅子上坐着一男一女,剑秋瞧着那女的,不禁几乎失声而呼。因为容貌正和玉琴十分相似,鼻以下更像,只不过额上多一黑痣,身材没有玉琴纤细罢了。换了别人至此,稍不留神,必以为女侠无疑。玉琴瞧着女子暗暗发怔,这女子的容貌确乎酷肖自己,天下竟有这种咄咄怪事吗?同时那个和冒称女侠同坐的男子,对着玉琴也露着惊异之色来。

玉琴剑秋没有开口时,那女子指着他们问道:“你们究竟姓什么?是否从帽儿山来?见我何事?快快直说!须知这里是平常人不易到此的啊!”

玉琴指着她问道:“你就是荒江女侠方玉琴吗?”女子侃然答道:“正是,这位便是岳剑秋师兄。”说时向同坐的男子一指。琴、剑二人对那男子细看一下,看他身材比真剑秋矮小,穿着一件紫酱绸袍子,面貌粗鲁狞恶。玉琴险些儿笑出声来。剑秋暗想:“晦气,晦气!这个人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却也冒充我的名字起来。稍待说明白了,把他一刀两段,方快吾心。”

玉琴跟着冷笑一声,向女子问道:“你是方玉琴吗?她是昆仑门下的剑侠,天下只有她一个!”女子闻言,脸上露出惊异之色,忙问道:“你们是谁?莫非是奸细,快说原由!”玉琴道:“你要我说吗?我姓方名玉琴。”

那女子听方玉琴三字,顿时变色。那男子却在旁叱问道:“好大胆的奸细!你知道这里的荒江女侠姓方名玉琴,你竟敢冒充她的姓名吗?有这样的大胆,究欲何为?”

玉琴又冷笑一声说道:“我岂是要来冒充女侠的吗?你姓岳名剑秋,也是女侠的师兄吗?哼!可知我同来的却就是岳剑秋。世界上竟有两个女侠,两个剑秋吗?我今日前来,便是要把这个事辨个明白的。”二人闻言,大惊失色,方知今天来的,便是荒江女侠和剑秋真的本身。

但男子依然狡辩道:“你们也姓方姓岳的吗?巧极了,天下不许有同名同姓的人吗?你们也太认真了。”

玉琴道:“同名同姓当然是或许有的,但不能说一样也是昆仑门下,一样也是杀虎诛三雄的,决没有这样巧的事。否则我有真刚宝剑,难道你姓方的也有一口真刚宝剑吗?那么不妨试试谁的锋利。”说着便呛的一声,从她腰间拔出真刚宝剑来,横在手里,剑光闪耀。

那二人各吃一惊,也从身边抽出宝剑说道:“你们预备怎样?须知大熊寨里不容外人猖獗的。”

玉琴道:“你们两个鼠辈究竟是谁?快吐真实姓名!我方玉琴是个行侠尚义的好女子,岂绿林之雄可比?你这厮假藉我的名义,在这里欺世盗名,收取各路客商的变相买路钱。我既已觉察此事,岂能容忍你大胆胡行!你们若要性命的,快向你家姑娘叩三个响头,自认过错,即日起歇闭方家店,在大众面前切实公布,然后离开这里,以后不得再犯冒名之罪。否则不能饶恕了。”

女子听玉琴这样说,反羞为怒,冷笑一声道:“你要我这样做吗?那是无异叫你把方字颠倒写,你自问能不能呢?你姓名是方玉琴,便不许人家另有一个方玉琴吗?岂有此理!你有宝剑,我也未尝没有,我们拚一下也好。”

玉琴点点头道:“很好。你要和我较量吗?真是求之不得的事。”此时寨中钟声大鸣,诸健儿持械来的,周围都是人。

剑秋也抽出惊鲵剑。真剑秋,假剑秋,真玉琴,假玉琴,四个人一齐跳至庭中,真玉琴横剑喝道:“快来剑下领死!”假玉琴又羞又怒,粉脸涨得通红,两袖卷起,挥动手中宝剑,直取真玉琴。真玉琴岂肯示弱?舞动真刚剑,和她猛扑。真剑秋、假剑秋也就动起手来。四个人四柄剑,上下飞舞,众大汉呐喊声声。真玉琴觉得这假玉琴的武艺也不平常,一时难以取胜,便施展平生本领来对付。剑秋也是这样。于是一对假的渐渐不敌起来。

这时厅后忽然闪出一个老道,年纪约有五旬外,一脸连腮的胡须,把金钩钩挂在两耳上,身披枣红道袍,手中横着一对铜人,宛如韦典再世。见了琴、剑二人,大喊:“休要伤我女儿!”舞起铜人,杀向玉琴这边来。铜人来势很猛,质又沉重,玉琴知道,这种家伙真刚宝剑也削不动它,只可智取,不可力胜,也就用心抵敌。假玉琴便丢了真玉琴,来助假剑秋敌真剑秋。

那老道使开一对铜人,有呼呼风雨之声,骁勇无比。玉琴暗想,哪里来的老道,端的厉害,比较云真人、雷真人不相上下,莫小觑这大熊寨也有能人。遂将手中剑舞成一道白光,悉力迎住。

他们战得正酣时,又听外面一声怪叫,如枭鸟夜鸣。琴、剑二人方才已闻过,此声必非偶然。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矮东瓜般的汉子从外面跑进来,高声大喊:“玉琴姑娘,久违了,我来相助一臂之力。”二人瞧时,原来是闻天声,不由大喜。

闻天声早已挥动他腰边的黄金软剑,变成一道黄光,直取老道。玉琴遂让闻天声去战老道,自己舞剑仍向那假玉琴厮杀。假玉琴心中一慌,手里剑法渐渐散乱。玉琴觑个间隙,假作向后退让,假玉琴一剑劈进来时,玉琴陡使一个蝴蝶斜飞式,一剑横扫过去,把那假玉琴削去了半个头颅,倒在血泊里死了。

玉琴见假玉琴已死,不由喊了一声:“啊哟!”好像懊悔自己失手一般,因为她想着冒名的荒江女侠已死,自己不能得活口供了,何必定要把她杀死呢!幸亏还有一个假剑秋,不可再让剑秋结果了性命,无论如何,此事必须调查一个水落石出,以明真相呢。遂掉转身躯,来助剑秋。假剑秋见同伴已死,更是惊慌,一边忙于招架玉琴的剑,一边剑秋的剑又从背后刺来,正想逃遁,早被剑秋飞起一足,把他踢倒在地,连忙把他手脚缚住。

老道见二人一死一擒,自己又被闻天声的剑光绕住,不由大叫大跳,知道今日遇到劲敌,自己的性命也将不保。便将铜人向闻天声猛击一下,乘势跳上屋顶,望外飞跑。闻天声怎肯让他逃走,飞身上屋紧追。女侠知老道望后边逃的,也就一跃上屋,从右边墙上过去拦截。老道大吼一声,将铜人猛扫两下,跳下墙去,望山径奔逃。闻天声和玉琴在后,紧紧追赶,老道足下一滑,跌下地去。玉琴追上,正想动手去擒老道,突然跃起一铜人,已打向玉琴头上。玉琴险些着了他一下,连忙望旁边一跳,总算躲过。

闻天声的剑光也到了老道头顶,老道把铜人向上迎住。三个人重又酣战起来,老道渐渐力乏,又将铜人向二人下三路一阵猛扫,刚想跳出圈子,重行逃生。而闻天声的剑光已乘隙而入,把老道劈为两段。

玉琴拿起老道的一对铜人,在手中顿一顿,约有一百数十斤重,对闻天声带笑说道:“这铜人弃之可惜,且带回去,再作道理。”闻天声把老道尸首丢入林子中去。二人回身走转,见寨中的人都已纷纷逃走,剑秋的宝剑已插入鞘中,好整以暇的立着。一见二人回来,说道:“我料有闻先生和师妹同去,老道虽勇,也逃走不到什么地方去了。”

玉琴把铜人安放地上,对剑秋说道:“有了闻先生,还怕这老道逃生吗?只是老道的本领甚佳,死了可惜。”

剑秋道:“这事很有些突兀,幸亏捉得一个活的在此,还好向他问个明白。只不知闻先生怎样到此的?”

闻天声笑嘻嘻地说道:“我和二位自从大破天王寺后,多时不见面了。常常挂念,不知你们见过禅师以后可曾成婚?还没有使老闻吃杯喜酒。云三娘又在何处?”

剑秋遂把自己和玉琴重下昆仑,漫游江南,普陀遇险,太湖歼盗等经过情形,略述一遍。且说此行是伴女侠回荒江扫墓的,不料在方家店里也有一个荒江女侠,动了好奇之心,来此查勘真相的。

闻天声哈哈笑道:“我也是为了这奇事而来探听的啊。我和你们别后,曾往江南一游,又至粤东一行,住了半年方又北上,出关到哈尔滨去拜访一位朋友,不料那朋友云游四海去了。我回到这里,途经帽儿山,闻山上有一伙盗寇盘踞,但是只掠远而不掠近的。对于过路客商也能保护,所以没有多事。恰才在方家店饮酒,听人谈起这店是荒江女侠开设的,这使我惝恍迷离起来了。又闻女侠现在大熊寨,还有岳先生一同在此,我总是不信。然而人家言之确实,我要店中人领我去见女侠,店中人不肯应允。

“于是我借酒闹事,假被他们擒住,送到这里来。在庄前林子里被我逃脱,悄悄地伏着。本想待至晚上出去,便在林间午睡一刻。醒来时,恰闻马蹄声,我掩在树林里向外偷窥,忽见你们二位跨着马驴而来。我不由更觉奇怪,暗想你们二位,难道果然做了这里的寨主吗?但瞧平日行为而论,你们万万不会有此事的。然而眼见的果是你们二位,这个疑窦叫我怎能祛除呢?初想出来相见,后来一想,不如暂且隐蔽,偷看清了眉目再作计较。所以叫了一声,引起你们的注意,入林窥探。我遂暗暗隐藏,不露破绽,尾随你们至此。见你们站在庄门前等候通报,这更使我莫名其妙了。待你们进去以后,我遂去见守门的庄丁,想向他们盘问,谁知他们认我是奸细,反要动手拿我。我便杀了他们,进庄窥探,方见二位在此酣斗,其中一个女子,面貌也像女侠,我就有些明白了。知道有人在此冒充女侠的芳名,被你们发觉,故来诛奸。后来老道杀出,我便忍不住,上前相助。这真是奇而又奇,巧而又巧。”

琴、剑二人闻言方才恍然大悟。林间怪声,果非无因,而店中人所说的矮东瓜,就是闻天声了。玉琴道:“多谢闻先生又在此间协助我们,借力不少,难得,难得。”

剑秋道:“只是我们还未知道,这一伙人究竟是何思想,为什么冒充师妹,又顶替贼名。而天下竟有这样面貌相像的人,谁说不是奇事呢?”玉琴指着地下躺着的假剑秋说道:“且问这厮再说。”于是剑秋把地下假剑秋放去足上的索缚,使他立起身来,只反剪着他的双手。

玉琴把真刚宝剑指着他说道:“你这个人有何本领敢冒充昆仑门下的姓岳的?现在真的玉琴、剑秋在此,燃犀铸鼎,你们这班妖魅无从遁形。快快老实告诉原委,饶你一命,否则一剑两段,莫谓吾龙泉不利啊!”

那人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也是气数使然。我把其中实情告诉你吧,请你们留吾一命。”

玉琴道:“你说了出来,自当饶恕。现在快说吧,我闷得好多时辰了,实在忍耐不住哩,这个闷葫芦,无论如何必要打破。”

剑秋也道:“快说,快说!”

两人立逼着他招出口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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