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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回 绮障孽冤三女回故里 枪声剑影群侠破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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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剑秋突然瞧见了那两个银丸,心中大喜,精神陡增。剑秋霍霍的剑光更是猛力进刺,反守为攻。

那女子的船也已靠拢在一处,道姑一见女子,脸色陡变,咬紧牙齿,丢了剑秋去战那女子。那银丸闪闪地只在他们二人顶上飞旋,又有一女子也掣剑奔向蔡浩身边来,孟公雄慌忙回身敌住。雷真人见来了劲敌,难以取胜,一面抵抗,一面向蔡浩打个暗号,预备脱逃。蔡浩口里呼哨一声,第一个跳出圈子,雷真人等各个乘机退后,他们坐的巨舟便飞也似的遁向横山去了。

剑秋等抱着穷寇莫追之旨,各将手中剑收住。剑秋跳到大船上,向那当先的女子拜倒道:“我师从哪里来?弟子一直思念芳范,今日幸蒙我师前来解围,更是感激。”原来这两个女子,飞银丸的当然是昆仑剑侠云三娘,同来的乃是三娘的侍婢桂枝。

当时云三娘一摆手,请剑秋立起,微微一笑,说道:“剑秋,你怎么在这里,玉琴现在何处,她不是要找你吗?”剑秋道:“不错,我师何由知道?我师在哪里见过玉琴?”

云三娘道:“怪呀!我若是已见过玉琴,此刻还要问她做甚?实因此番我带了桂枝从岭南坐海船到浙江的宁波,上岸先游了雁荡山、天台山浙东诸名胜之地,然后遨游杭州的西湖,忽然在北高峰顶发现了玉琴的留言。她的手笔,我是一看就知道的。她不是叫你到苏州去吗?但不知你们二人本在一起,怎样失散的呢?我常常悬念你们,料你们二人中间必有一人在苏州,所以也赶到苏州来了。你没有见过玉琴吗?”

剑秋叹口气道:“我们本来和曾家庄毓麟弟兄以及窦氏母女一同南下游览山水的,后来他们得了家信,先行北返。我们两人又去游普陀山,遇着了海盗,琴妹被擒,我也受伤。幸我被人援救,但我们俩就此分散了。后来我破了海盗巢穴,方知琴妹已脱险他去。及至杭州,也在北高峰上瞧见了琴妹的留言,遂跟踪到此,遍访无着。后遇夏听鹂,方知琴妹独探太湖,夜闯匪窟,孤掌难鸣,跳水而死了。这事情很长,一言难尽。”

云三娘听得玉琴已作珠沉,不由玉容惨淡,跌足说道:“啊呀!玉琴一生行侠仗义,孝勇双全,竟得到这样悲惨结果吗!唉,可惜,可惜!谁料得昆仑山上一别之后,遂终身不能再和她相见了。”说着话,酸辛之泪夺眶而出。桂枝听了,也背转身弹着泪珠。

剑秋的头渐渐低下,黯然无言。史兴却嚷起来道:“这不是天下最可恨的事情吗?那些狗强盗真是可恶!今天又被他们逃去了,我恨不得向蔡浩身上搠他一二百个窟窿,稍泄我恨。”

云三娘闻言,向史兴瞧了一眼,便问剑秋:“此人是谁?”剑秋答道:“他是西山的渔哥儿史兴,我们都唤他史大哥的,精通水性,为人很有血性,玉琴就是坐了他的船到横山去探险的。”遂又对史兴说道:“史大哥,我以前向你说起的昆仑剑侠云三娘,是我的师父,现在凑巧来了。”

史兴方才见过云三娘的剑术高明,心中正在揣测,一听剑秋说是云三娘,连忙跑过来向云三娘扑的跪倒,连磕了三个头,说道:“你就是昆仑山上的云师父吗?想煞我了。女侠死得可怜,你到了这里快快代她复仇吧!”

云三娘双手将他扶起,点点头道:“当然,我要代女侠报仇,尽歼群盗的。”

剑秋便问云三娘耽搁在何处,云三娘道:“我到了苏州,不见你们二人踪迹,却闻湖匪猖獗非常,有什么白莲教的余孽在内。想你们也许要上横山去为民除害的,所以,我要到横山里来一探。谁知苏州雇舟时,船户们一个都不肯去,后来我先到了光福,想尽方法,出了重金,方才雇得这艘帆船到得湖上来。恰逢见你们在这里和他们鏖战,便来相助,这真是再巧也没有的事了。方才在那盗船上的道姑,恐怕你不认得,她就是白莲教四大弟子之一,名唤火姑娘。以前在云南柴家寨被她侥幸脱逃,原来她竟在这里,大约她授首之期不远哩。”

剑秋听了,方悟自己所以对付不下的缘故了。于是他就向云三娘说道:“我师既然没有一定的住处,不如和弟子一同到西山去暂歇。夏听鹂等也在那边,我已安排计策去破横山了。”云三娘点头道:“很好,我就跟你们去。”

史兴听云三娘肯去,异常高兴,便将自己的渔舟用缆缚在大船之后,跳到大船上,对舟子们说道:“我来把舵,一起到西山去。”舟子们瞧他这样光景,慌忙让开一边。剑秋也跳到大船上来。这大船拖着渔舟向西山疾驶,到得山下,天已黑了,史兴和剑秋引导云三娘主婢上岸。史兴已向船上借得一盏灯笼点亮了,提着灯当先引导,打从小径里走到自己柴扉之前。

史兴在门上剥啄两下,便听门里有人跑出来说道:“可是酒鬼来了,可曾找到女侠的踪迹?”门开处,史大嫂当门而立,一见他们虽然没有找到女侠,却领了两个又清丽又俊爽的女子来,不由一怔,忙问:“这两位是谁?”

史兴早将灯笼吹熄,望门后一挂,用力将他妻两肩一按,说道:“快些拜见这位立在岳爷左边的姑娘吧!你道她是谁,她就是岳爷的师父云三娘啊!”

史大嫂道:“你不要骗人,云三娘怎会到这里来?”史兴跳脚道:“谁来骗你!”剑秋点点头道:“史大哥并不谎言,果然是我们师父到了。我来代你们介绍。”便对云三娘说道:“这位就是史兴的妻子史大嫂,也是一位水上的怪杰。”这时史大嫂已向云三娘拜倒道:“得见云师父,我心里真有说不出的快活。”云三娘把她扶起来说:“不敢,不敢!”但一瞧史大嫂的鸳鸯脸,险些儿笑将出来。

他们一行人关了门,走到里边,见客堂里灯光明亮,慕兰正和夏听鹂、周杰游罢东山回来,一齐坐在那里等候剑秋可能带些好消息而归。史兴早嚷道:“你们快来见见,云三娘到了!”其中,萧慕兰前在卫辉府客店里壁上飞镖,萧家庄席间献肉,曾和云三娘一度见过,夏听鹂也在官渡驿旅店里会过面,唯有周杰还是闻名而未见面。剑秋便代他介绍过,又介绍桂枝和众人相见,说起自己在太湖上大战盗匪,彼此巧逢之事,大家当然十分敬重他们主婢二人。

云三娘见慕兰一同在此,心中倒有些不明白,一时也不便相问。大家坐下,这时已是用晚餐的当儿。史兴要叫史大嫂预备酒菜,剑秋早和他说道:“今天我们人多,时已不早,你们俩不要再去买什么,只要烧好些饭,菜肴可向镇上德源馆里去喊,他那里煮的菜很是可口,何必自己预备呢?”

史兴道:“也好。但我是不会点菜的,请岳爷点吧。”剑秋道:“也不必点了,你可去唤一桌中等的菜,也够吃了。”史兴道:“我去,我去!”说罢拔步往外便走,史大嫂跟出去关门。

剑秋便将史兴夫妇二人的来历告诉云三娘,云三娘觉得这两个人真是异人。剑秋又将自己跟随非非道人大破丽霞岛,以及到嘉兴访问采花奇案,力战怪头陀,遇见程远、慕兰援救,以及来苏找寻玉琴,观兽戏巧逢夏、周二君以及韦虎等诸人,自己如何设计叫程远、韦虎等去横山卧底,以便里应外合共歼群盗,为玉琴复仇等经过向云三娘重行申说一遍。

云三娘听了方才明了一切。这时史兴已喊了菜回来,胁下夹着一个大酒坛,欣欣然对剑秋说道:“菜马上来了,酒已带得一坛在此,足有二十斤,可够喝吗?”云三娘道:“我们都不会喝。”史大嫂道:“酒鬼,你该乐了,少喝几杯,不要放出狂态来惹人笑。”史兴笑嘻嘻地挟着酒坛到厨下去了。一会儿德源馆已挑着菜来了,史大嫂领导他们到厨下去预备,便在客堂中摆上酒席。

史兴、剑秋请云三娘上坐。众人挨次坐了,大家举杯畅饮,但剑秋和云三娘因为女侠已作珠沉,心中终觉得惨然不乐,酒也喝不下肚,只有史兴斟着酒一碗一碗地喝下去。史大嫂坐在一边,时常白着眼紧瞧他。

席间又谈起女侠,剑秋便对慕兰说道:“慕兰姑娘,恐怕你的理想不能成为现实。我到湖上去访问了一天,别的消息没有,却寻得女侠的翡翠剑,落在一个老渔翁手里,那么她人不是早已与波臣为伍吗?”

慕兰道:“这真是使人伤心的事,好在云师父也到了,我等必能为女侠复仇。”

云三娘道:“假使我早知玉琴死在那些狗贼手里,方才我决不能容他们逃去的。现在只有待山上去卧底的人回信到后,再去下手,但我料他们今天在湖上撞见了我们,知道我们既已到此,决不肯和他们干休的,必然要严加防备了。”

史兴道:“管他防备不防备,那横山究竟不是铜墙铁壁,我们有了这许多人,且有云师父相助,岂怕妖道的厉害?我好歹必要活擒蔡浩,把他的心挖出来一祭女侠英灵。”说罢,举起大杯咕嘟嘟的一饮而尽。

夏听鹂道:“好,史大哥等着吧,我们必要仰仗你。希望你到时努力杀贼,我虽没有本领,也要和周杰兄弟随你们同去。”

这时送上一道熟菜来,乃是一只红烧蹄子,史兴举起筷子向众人说道:“请啊,请啊!我们可以把这蹄子当作蔡浩的肉,大家吃它一个精光。”说着话,早把筷向碗里卷去了大半张肉皮,向他自己嘴里一塞,张口大嚼。众人不由都笑起来。

剑秋忽然想起什么事的,向云三娘问道:“记得弟子和玉琴重上昆仑山上同侍师父左右,后来桂枝上山,请师父回岭南去的。一别多时,至今方得重见玉颜,但不知师父回去做什么,罗浮故庐是否不减当年风景,我师的婶母康健吗?弟子常悬念她老人家。”

云三娘被剑秋一问,面上顿时罩着一重愁云,眼眶里盈盈含有泪痕,摇摇头说道:“老人家已不在人世了。罗浮故庐也不忍再居了,此后飘泊天涯,我也没有一定的家了。”

剑秋听了这话,更觉惊奇,又问道:“师父可是故乡有什么变端发生吗?她老人家怎样逝世的,能否垂告?”

云三娘叹口气道:“这是我的冤孽,不可解的,不过带累了他人,心中耿耿,很觉歉然。现在事已过去,也不必再提起他了。”剑秋听云三娘这样说,遂也不敢再问。又见桂枝低垂粉颈,红晕双颊,料想她们必有什么不得已的隐事,所以不肯告诉,这个闷葫芦也只有怀疑在肚中了。

云三娘主婢的事,剑秋虽然不能知晓,可是读者大概不欲放过这个闷葫芦吧。著者现在趁他们喝酒吃菜的时候,掉转笔头,补叙一下。

原来云三娘的双亲虽然早故,可是当他们住在羊城的时候,云三娘的父亲有一个知己的朋友,姓邝名荣,是梧州人氏,云三娘的父亲曾经受过他的庇护。有一次邝荣带了他六岁的独生子邝占鳌到羊城来拜访老友,顺便游玩名胜,一住半个多月。那时云三娘只有三岁,生得非常玲珑美丽,邝荣非常喜欢她,便向云三娘的父亲代他的儿子求亲,要云三娘将来做他的媳妇。

云三娘的父亲因为邝荣是他的老友,又是受过他的恩惠的,邝家的家道也很富康,而见邝占鳌这个小孩子身材魁梧,相貌雄壮,将来也许可成大器,所以一口应允。邝荣不胜欢喜,便特购一柄很贵重的翡翠如意作为聘礼,择一吉日便在羊城文定。云三娘的父亲也取出一支小小的玉凤交与邝荣作为允聘的证物,彼此交换庚帖,云三娘便算许配邝占鳌了。但是云三娘小小年纪,牙牙学语,哪里会知道这件事呢?

隔了数年,云三娘的父母相继逝世,家中只有一个婶母照料家务,抚养云三娘,当作自己的女儿一般看待。云三娘生有异禀,爱好武术,和寻常的女孩儿家不同。不久,她逢着了异人,便带她出去学习武艺。后来在昆仑山上,跟着一明禅师等修道学剑,她的剑术进步得非常之快。昆仑派中人对于她异样看重,许为隐娘第二。

她从昆仑回到故乡后,绮年玉貌,明艳动人。那时候邝占鳌亦已长大,他学习得一身武艺,可惜所交的都是江湖上鸡鸣狗盗之辈。他俨然以孟尝君自居,把家中许多金钱尽量散去,把所居的地方筑了一个小小碉堡,俨然作一方之霸。他父亲邝荣虽然很不赞成他儿子这种行为,但因邝占鳌十分倔强,不尽孝道,老人家也无可奈何,忧愤成疾而死,已有多年了。

邝占鳌以前因为云三娘不知下落,所以家中早纳下两个姬妾。现在闻得云三娘回乡的消息,想起了昔日的婚约,遂托人到云家来,要求择期来羊城迎接云三娘成婚。云三娘已为剑仙,看破尘俗,岂肯再谈婚嫁?况闻邝占鳌的行为宛如土豪,她正要想取消婚约,怎肯答应邝占鳌的请求,遂亲自出语来人,自己已立志不嫁,一心修道,要彼此回掉昔日的庚帖。邝占鳌的使者不得要领,只得回到梧州去照实覆命。

哪知道邝占鳌不服,自以为有了本领。听得云三娘不肯下嫁,很不服气,遂亲自邀同门客三人到羊城来要见云三娘,请求她必要答应,否则须一较身手。云三娘早已抱定宗旨,无论邝占鳌怎样请求,她终是一口回绝。亲自和邝占鳌见面,毫无女儿家羞赧之态,邝占鳌遂和云三娘比试武艺。

云三娘暗想自己一切武术都臻上乘,像邝占鳌浅尝薄涉之辈怎在她的心上,遂说道:“若要比试,彼此倘有失手,或死或伤,却不能怪怨,须先写下生死状。”邝占鳌道:“当然如此。大丈夫决无追悔之理。”当下二人遂写好一纸生死状,画了押,便到云家后院空地上去比武。

邝占鳌便问云三娘:“比拳呢,还是比武器?”云三娘微笑道:“随你点戏便了。”邝占鳌主张先比拳,于是脱下长衫,使个旗鼓,对云三娘说道:“来,来!”云三娘却若无其事地走到中间,说一声“请”。邝占鳌因为云三娘悔婚,扫他自己的颜面,心里非常愤恨,希望把云三娘一下子打得半死半活,稍泄自己的这一口气。所以使个叶底偷桃,一跃而前,向云三娘下部直捣进来。

云三娘轻轻一跳,却跳在邝占鳌右边,斜出一掌打向邝占鳌脑后。邝占鳌扑了一个空,说声:“不好!”觉得背后一阵冷风,忙将身子一伏,使个海燕归巢,让过了这一掌,回身飞起一足,向云三娘胸窝踢来,这是他练就的一个杀手,名唤“直捣黄龙”,常常出奇制胜的,人家难于躲避。但见云三娘却不慌不忙,反而迎上前去,骈两指向邝占鳌足踝上轻轻一点,娇喝一声:“去吧!”但见邝占鳌翻身跌出丈外,爬起身来,羞得满面通红。

云三娘道:“高低已分,算了吧。”邝占鳌想不到云三娘如此厉害,自己败于女子手里,更觉无颜,遂大声说道:“这是我自己的疏忽,上了你的暗算。你敢与我比试武器吗?”云三娘冷笑道:“姓邝的,你还不认输吗?好,若不给你一些薄惩,谅你不死心的。”邝占鳌遂把自己带来的一根杆棒拈在手里,使一个旋风,说道:“好歹叫你吃我一棒。你用什么兵器,快快拿来!”云三娘道:“我只用一双空手,已够取胜,何必用什么兵器!”

邝占鳌道:“你不要太骄了,须知我的杆棒,共有八八六十四下,是武器中最难抵挡的家伙。此刻我不打倒你,也不是人咧!”云三娘抚掌笑道:“你的本领我已见过了,请动手吧,不必客气。”邝占鳌大怒道:“我就打死你这贱人,以雪一跌之耻。”遂使个苍龙取水,向云三娘腰间打来。

云三娘摆动双臂,连窜带跳地与邝占鳌战了数个回合,邝占鳌的杆棒没有一下不脱空的,休想近得云三娘的身。邝占鳌暗想这贱人善于躲闪,我必须用个诡计方可取胜。便假作一棒向云三娘足部扫去,等云三娘双足腾空,跳避这一下时,急将手中的杆棒乘势收回,望上一拄,使个白鹤冲天式,迳向云三娘的阴hu猛捣。

云三娘不防有这么一着,说声:“不好!”连忙将错就错使个鲤鱼跳龙门,一翻身从邝占鳌头上跳过去,躲过了这一下。旁边观战的门客都说:“可惜,可惜!”邝占鳌大失所望,回转身来,将杆棒使得车轮般旋转若飞,尽向云三娘要害之处进攻。

云三娘得个间隙,早将邝占鳌的杆棒绝不费力地抢到手里。邝占鳌还想夺回,却被云三娘顺势将杆棒向上一挑,正中他的右眼,将邝占鳌的一只右眼珠挑了出来。邝占鳌痛得蹲倒在地上,门客大惊,便扶了邝占鳌退去求医诊治。因为大家写下生死状,也不能向云三娘说什么话,婚姻之事更是谈不到了。

原来云三娘不用兵器和邝占鳌对付,乃是她练就的一手空手入白刃,所以从容抵敌,起初她也无心伤他,聊与游戏,试试他究竟有几多本领。后来因邝占鳌连用杀手,自己险些儿吃了他的亏,遂夺了他的杆棒,抉去邝占鳌的右眼,好使他知道她的厉害,不致于再来缠扰了。

云三娘又厌羊城繁荣,她去游罗浮山时,爱慕罗浮山水之胜,便托山上静慈庵中的妙清老尼在山中购得一亩多地,筑起数间瓦屋。屋后辟个小园,种些花木,凿石引泉,结构精雅,很是不俗,遂移家卜居在罗浮山中,隐遁山林。但她一年之中,常要到外边去住,在家里的时候不多,所以家事都由她的婶母照顾。她平生除了收得剑秋一个得意的门弟子外,其他只有在家里蓄得一个玲珑可爱的小婢桂枝了。桂枝虽是婢女,然而云三娘对于她却是另眼看待的,暇时常教她武艺,桂枝也精心学习,很有进步。云三娘因她终究根底浅薄,所以没有将剑术传授。

这几年云三娘常在北方,离开家乡很久,却不料骤然间家中发生了一幕惨剧。因为那邝占鳌前次求婚不遂,比武又遭败北,伤了一目,变成独眼龙,心头这口怨气如何能消?回去后长吁短叹,只是要想报仇之策,只恨自己的本领还是幼稚,不是云三娘的对手,所以在家里练习一种连珠毒弩,想用这暗器取胜。数年之后,技艺大进,复仇之念刻刻记在心头。但因云三娘常在北方,难和仇人相见,迟迟未去下手。

云三娘因见邝占鳌那边多年没有动静,所以把这件事早已淡忘了。邝占鳌多年来对于外来的门客格外留意,可有艺高胆大的英雄好汉作为自己的臂助。然而投奔他的都是些下驷之材,至多和他差不多。这一天恰巧来了一个少年,姓秦名炎,是个能武之人。席间谈起往事,原来那秦炎就是被云三娘在王将军衙门里比剑击败的少年。他在这数年中,刻苦练习武功,以图报复。探知邝占鳌和云三娘有很深的冤仇,故来相见,共商报仇之计。

邝占鳌自然十分欢迎,引为同志。便差人到罗浮山去探听云三娘的踪迹,恰巧那人探问有误,回来报称云三娘正在山上。邝占鳌遂和秦炎带了随身武器,跑到罗浮山去找云三娘。他们仍恐难以取胜,在秦炎身上带得一种鸡鸣香,是江湖上大贼用的迷香,人闻了后会立刻失去知觉,一任摆布。他们便想用这样的东西去下手。

白天到山上只算游玩山景,看好了路径,夜间便到云三娘家里来。四周都是短垣,二人轻轻跳上,没有声息,蹑足走至一个上房,见里面有一点油盏灯光。秦炎用手指在纸窗上戳了一个小孔,向里张望,见床上有人睡着。因为帐子下垂,瞧不出是什么人,但瞧了床前放着一双女鞋,以及室中的陈设,便可知道正是云三娘的卧榻,床上睡着的当然是云三娘了。二人心中大喜!

秦炎立刻从身边掏出鸡鸣香来。这香是装在燃烧的器中,有一根小小的喷射管,可以从窗上小孔内通到里面。一点着香,便有一缕烟气喷到室中去,气味极为浓厚,二人自己早已闻上解药。等了一刻,见烟气满布于室,床上睡的人不见动静,料想云三娘此时早被鸡鸣香所迷,没有抵抗能力了。于是二人喜孜孜地撬开纸窗,耸身跃入室中。

秦炎将手中宝剑去挑起帐子一看,那床上睡着的虽然也是个美女子,然而却非云三娘。秦炎便对邝占鳌道:“奇了,明明是云三娘的房间,怎的不是她睡在这里呢?”邝占鳌仔细端详了一下说道:“我闻云三娘有一个心腹小婢,名唤桂枝,莫非就是此人?大约云三娘不在家中,那探听消息的人有误了。这样我们不是空跑一趟吗?”

秦炎本是个见色生淫之辈,便笑道:“既然如此,这婢子很有几分姿色,待我乐了一下再走。”邝占鳌点点头道:“这样也好,玷污了这婢子,也使云三娘羞惭一下。我要到别处去找她。”邝占鳌说罢,跳出窗去四面寻找,哪里有云三娘踪影!当他走到云三娘婶母房里时,云三娘的婶母刚才一觉睡醒,要想起来小解,忽见窗户自开,跳进一个汉子来,连忙大呼:“桂枝,有贼啦!”邝占鳌早拔出刀来,把她一刀剁翻在地。他得不到云三娘,怨恨难消,遂将她家里所有什物尽行捣毁后回到原处。

他见秦炎事毕,便相视一笑,又将室中捣毁干净。可怜桂枝心里虽然知道:但她中了迷香,身体一些也不能挣扎,受了贼人的奸污。眼见他们二人扬长而去,直到天明,方才苏醒坐起身来,穿好衣服。想自己本是个处女,却被人家玷污了清白之躯,不觉哭泣起来。既而一想,不知老太太怎样了,遂开了房门跑到云三娘婶母的房里看时,云三娘的婶母倒卧在血泊中,口里呻吟不绝。

桂枝走近细瞧云三娘的婶母肩上被砍一刀,一只膀臂几乎断下来了,桂枝连忙把她抱到床上。云三娘的婶母口里迸出一句话来道:“那姓邝的小子来杀人,我认得的。”说罢晕了过去。桂枝连忙跑出去请了静慈庵里的妙清老尼前来,因为她能够代人治伤的。但等妙清来时,云三娘的婶母因受伤太重,年纪衰老,经不起疼痛,已魂返瑶池了。

桂枝放声痛哭,她不但哭老太太,也是为了自己,所以哭得格外伤心。妙清老尼以为有强盗在夜间来行劫的,不知底细,遂劝住桂枝勿哭,向她询问。桂枝把昨宵的事一一告诉,又说老太太曾说姓邝的杀人一句话。

妙清叹道:“孽哉,孽哉!昨夜来的不是强盗,也不是采花贼,乃是你家小姐的仇人。否则他们为什么不取东西,而反把家来捣毁呢?况且老太太认识那人的,她虽然死了,有这一句话,足够作为证据了。”

桂枝对于云三娘以前和邝家的事情也有些知道的,听了妙清的话,益发深信不疑,遂说道:“主人不在这里,家中闹出这样滔天大祸,教我怎样办呢?”妙清遂代她出主意,先托人去报官备案,一面收拾家里残余的物件。当日早上有官府派了仵作子来相验尸身,认为确被盗杀。着令云家备棺盛殓,一面子令缉盗。然而鸿飞冥冥,哪里能够破案,不是一纸空文吗?

桂枝得妙清的相助,把云三娘的婶母安殓了,将灵柩停在家中,由妙清老尼念经拜佛,超度亡魂。过了几天,妙清对桂枝说道:“那姓邝的手段太毒,你的身体被他们糟蹋了,又把老太太害死,这个血海大仇岂可不报!你家小姐倘然知道了,不知要怎样的悲愤呢!可惜她不在这里,云游在外,未知何日归来。你不可不早些报个信给她知道。”

桂枝道:“当然,我也这样想。只是我主人没有一定地方,叫我到哪里去找她呢?”妙清道:“听说云三娘常在昆仑山上,你可向她的师兄一明禅师探问消息,总可以知道的。”桂枝一听这话不错,遂把家中事托给妙清照管,自己离了罗浮,便上昆仑山来找她的女主人。恰巧云三娘正在山上,桂枝因剑秋等人都在一边,所以偷偷地把这事告诉了云三娘。云三娘非常痛心,遂立刻别了一明禅师等众人,重返故乡,也没有将这事告知琴、剑二人。

她回到了罗浮山,见了婶母的灵柩,抚棺大恸,在灵柩前宣誓必报此仇,且向妙清道谢。妙清无话可讲,只得劝她暂息数日,再到梧州找仇人。哪知云三娘悲伤过度,回家后芳体有些不适,次日生起病来。一卧旬日,经桂枝去山下请了一个医生前来代她诊治,服了数帖药,渐渐痊愈。又养息了多天,不知不觉已近一个月的光景。

有一天云三娘叮嘱桂枝道:“今日我去找寻姓邝的小子,你好好在家静候佳音吧。你也很可怜的,据你说奸污你的那个少年的相貌也许就是以前和我比剑时被我击败的人,但他何必施行这样卑劣的报复手段呢?我到了那边便可知道究竟的。”桂枝道:“小姐一切当心,望你早去早来,手刃仇人之胸,以慰老太太在天之灵。”云三娘点点头,遂悄然下山。

她到了梧州,寻至邝家堡,一问起邝占鳌,真是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不过有许多人背地里都说他恃强凌弱,行径很不正当。云三娘日间先在堡后偷看清楚形势,晚上她就施展飞行术,偷入堡中。恰逢这夜邝占鳌新纳一妾,在厅上欢宴许多门客,他和秦炎坐在一起,举着大觥畅饮。云三娘在屋上偷看动静,认得同邝占鳌同坐的少年,果然是自己猜中的那人。胸中怒气难忍,立刻将手一指,飞出两个银丸,射入厅中。

众人骤觉眼前寒光一闪,邝占鳌出于不防,大叫一声,一颗头早已不翼而飞,离开了他的颈腔,手里还托着一只大酒杯哩。秦炎说声“不好!”立刻跳在一边。此时云三娘已从屋上跃下,秦炎身边没有武器,抢了一张凳子抵挡。

云三娘娇声喝道:“贼子胆敢污我侍婢,杀我婶母,毁我室庐,今日来取你们的狗命。”秦炎心中发慌,无话可答,使开板凳,要想遁逃。云三娘又喝一声:“哪里走!”银丸飞向前去,秦炎的板凳如何抵挡得住,白光在他身上绕住,一会儿早将秦炎斩作两段。

那时候,众人以为有暴徒来临,大家都去拿了兵刃前来,想将云三娘围住。云三娘只杀仇人,不欲多伤无辜。便把银丸四下一扫,白光到处,众人的兵刃逢着一一削断。她趁势一跃,如雏燕出巢,早已到了屋上。大家没有见过这种奇才异能的女子,莫不咋舌惊异,哪里还敢追赶呢!

云三娘已如愿已偿,出了邝家堡,便在一家空屋里避了一宵。次日一清早离了梧州城,回至罗浮山,告诉了桂枝和妙清老尼。他们二人都很欢喜,桂枝蕴在心头的怨气也觉稍泄。云三娘不欲再居故乡,便将她婶母埋葬在祖茔,把数间老屋锁闭了,带了桂枝辞别妙清,离开罗浮山。先至浙东一带游玩,然后从杭州而到苏州,恰和剑秋等在湖上相逢。听得女侠的噩耗,遂又欲为女侠复仇了。

那晚,他们在史兴家里重叙,散席之后,史兴又留云三娘和桂枝住在他家。特地把自己的房间让出,他和史大嫂睡在地上。云三娘见他们夫妇俩很是诚恳,所以就答应了。

次日,众人仍聚在史兴家中等候消息,剑秋又将宋彩凤和曾毓麟一段姻缘的结合告诉云三娘听。云三娘笑道:“彩凤竟能下嫁一书生,此后他们的生涯,行将更变,而双钩窦氏也可谓得一佳婿了。”

下午,杜五郎回转西山,剑秋等很是快慰。史兴见了他,便跳过来握住他的手,说道:“兄弟,你辛苦了!可曾带得好消息来?”杜五郎道:“近日山上戒备很严,今日我奉程先生之命偷下横山,泅水至近村,借得一艘小船回到这里。”说罢便从身边摸出一封信来,已沾湿了,双手交与剑秋。

剑秋接过一看,信上写道:

“剑秋仁兄大鉴:弟等上山后,颇得蔡浩等信任,已佯作白莲教信徒。彼等以弟为无能之辈,毫不防备。前日,来一女寇为火姑娘,为白莲教四大弟子之一。蔡浩不胜欢迎,因之伴游湖上风景,相度形势。据闻彼等曾在湖中与兄相遇,一场鏖战,因有尊师云三娘为助,故败回横山。即日,山前山后防备甚严,夜间尤甚。现在山前水道有数港宽阔之处,已用木筏阻塞,锁以铁炼,驻有步哨。如遇外人,必举警报,唯有两路可通矣。幸杜五郎知之,故遣其偷出通信,请兄等于后日前来,弟等当在内捣乱,以牵制其势而涣散其心。兄等既有云师同来,破贼必矣。惟闻女侠确已投湖而死,至可怜惜也。又兄等来时,千万勿在夜间,因埋伏较多,地理不熟,易受其绐耳。

远上”

剑秋读完了程远的来书,便递给云三娘,慕兰等看后把这信烧去。史兴夫妇听说后日要去大破横山,各自磨拳擦掌,准备厮杀。

剑秋对众人说道:“程远既已和我们约定日期,我们后日便当前去,不可迟延。但白昼前往,无异明攻,比较困难一些,差幸一则有彼等在内接应,二则有云师相助,当可使贼人授首。不过我们缺少船只,这件事又要拜托史大哥和杜五郎代我们想法了。”

史兴道:“理当效劳。不知需要多少船只?”剑秋道:“倘有四艘稳快的渔船,操舟的能水性便使得了。”史兴遂对杜五郎说道:“杜兄弟,我与你去预备,好不好?”杜五郎道:“他们只要有酒肉吃,给我们一说,必可成功。”

剑秋点点头道:“很好。那么请你们二位竭力吧!”

到了明天,史兴、杜五郎已预备好船只。有七八个渔哥儿情愿同来,剑秋很觉欢喜。后日一清早,大家带了兵刃一齐下船,剑秋和史兴坐一船,云三娘主婢坐一船,慕兰和史大嫂坐一船,夏听鹂、周杰和杜五郎坐一船,扯起了布帆,向横山破浪前进。剑秋一船当先,他立在船头上,按剑远望,复仇心切,恨不得一阵风把自己的船立刻吹送到横山。

这天天气阴霾,湖上的风很大,波涛汹涌。幸亏他们操舟的都是能手,所以风浪虽急,仍能安然驶行。到午时,已瞧见横山一抹的岚影,遥遥现出在水平线上,因有些云雾,不能十分瞧得清楚。剑秋便叫史兴等在附近一个荒江边泊了造饭吃。大家在船上胡乱吃了一顿,遂又挂起布篷向横山进行。

将近横山时,见有数处港汊,果然都被木筏遮断了,只得绕道而驶。史兴便让杜五郎的船打前,又恐被湖匪窥见,所以四艘船都下了帆。但是行不到一里许,前面忽有一只匪船在水面上巡逻,瞧见了来船,便喝令停止。史兴等如何肯听他们的话,仍旧横冲直撞地过去,巡逻船上的盗匪一见形势不对,立刻回船报个信给木筏上防守的人,四下里锣声大鸣。

剑秋从腰间掣出那柄惊鲵剑来,回头对众人说道:“我们准备厮杀吧!”史兴道:“离开山上也不过三四里了。”于是大家一齐亮出兵刃来,四船鱼贯而进,转了一个弯,前边芦苇都已割去,水面较阔,只见对面有十数艘盗船,大的小的都有,分为三队,飞也似的迎上前来。

剑秋便吩咐自己这边的四船,摆作一字形势,两边接近时,剑秋留心向盗船观看。见正中一队正是雷真人和火姑娘率领,左边一队是蔡浩和孟公雄率领,右边一队便是邓驹、邓骋、邓骏三弟兄率领。

蔡浩手里托着一柄明晃晃的三股托天叉,见了剑秋大喝:“姓岳的小子,我和你们无怨无仇,竟敢来太岁头上动土,自来送死,今天决不相饶了!”

剑秋正要答话,史大嫂已舞起一对鹅翎铜刺,迎上去,说道:“你这贼子,以前被我丈夫打倒了,还不识羞吗?荒江女侠不幸被你们害死,我今特来捉住你,千刀万剐。”

蔡浩大怒,把钢叉一指道:“哪里来的丑丫头,口出狂言,我混江龙岂惧你一妇人?快快退下!”

史大嫂骂一声:“狗贼,你也不知道老娘的厉害咧!”一刺照准蔡浩胸口戳去,蔡浩把手中叉拦住,二人首先战在一起。孟公雄挥动软鞭,一船冲过去。史兴早跳到他的船上去,接着厮杀。

剑秋仗剑跳到邓氏兄弟那边船上去,说道:“漏网的恶霸,却在这里吗?”邓骋和剑秋,仇人相见,气愤填膺,一摆棍棒跳过来接住剑秋狠斗。邓骏舞起双戟来助他兄弟,萧慕兰舞开双刀正上前迎住,邓驹跳到夏听鹂的船上,一锤打向周杰的头上,周杰将剑格住。夏听鹂舞剑相助,二人共战邓驹。桂枝见二人的武艺平常,邓驹的双锤很占优势,恐怕夏、周二人吃亏,便拔出宝剑,跳过来助战。杜五郎也使一柄腰刀过去助史大嫂,猛扑蔡浩。

此时火姑娘也舞动剑来战云三娘,说道:“你苦苦和我们教中人作对,是何道理!今天,要与你决一胜负。”

云三娘微笑道:“往年,柴家寨被你侥幸脱逃,今日重逢,是你的末日到了。”便飞起两个银丸,直落在火姑娘头上。火姑娘舞开宝剑,敌住银丸,叮叮当当地大战起来。雷真人知道云三娘的剑术精妙,恐怕火姑娘有失,也就一船向前,挥剑相助。

云三娘独挡二人,从容刺击,但见两颗银丸如闪电,如流星,兔起鹘落,矫捷无比,若非雷真人、火姑娘都有上乘的剑术,早已要尽丧其元了。群盗把小舟围拢来,在旁助威,见今日前来的虽只有四船,但都是能人,远非那些酒囊饭袋的官军可比,各人心里不免有些恐慌。

他们正在海面上酣战之际,忽见横山上数缕黑烟冲起,接着烈焰腾空,隐隐望见火光。雷真人等一齐大惊,料想山上有变,不知是何缘故。接着,便有数艘匪船前来报信说,山上被兽戏团中人纵火焚烧,十分紊乱。

雷真人等因为自己巢穴不稳,无心恋战,下令各船齐退。但是剑秋等岂肯放走他们!邓骋手中的棍棒略一松懈,早被剑秋一剑扫去,削去了半个头颅,倒在船上。邓骏见兄弟被害,眼圈一红,丢下萧慕兰,跳到剑秋身边来,向剑秋双戟齐下,剑秋冷笑一声,将剑架住。这时候,匪心已乱,纷纷退下,忽听枪声轰然,有一弹横飞而来,正中邓驹脑袋,邓驹立刻仰面而倒。

夏听鹂等回头看时,见东边江湾里,有一艘小船,如飞鱼般驶来。船头上立着两人,一个少年男子,头戴轻笠,身穿一身猎装,托着一枝洋枪,威风凛凛;身边立着一个少女,横着宝剑,又婀娜又刚健,不是女侠玉琴却是谁呢?不由欢呼起来道:“女侠来了!”大家一齐瞧时,明明是荒江女侠,难道她真的没有死于湖中,尚在人世吗?

这时候,玉琴在那边小船上,也已瞧见了众人,娇声喝道:“你们莫要放走那些狗强盗,方玉琴来了!”船到相近时,飞身一跃,如轻燕掠水一般,早到了蔡浩的船上,剑秋等惊喜交集,精神倍增。芟除小丑,大破横山,可说已到了最后成功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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