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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明译伊索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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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翻译外国文学书不知始于何时。就我们所知道,“冷红生”的《巴黎茶花女遗事》之前曾有什么《昕夕闲谈》,当时是每期一张附在瀛寰什么的里面。这是一种铅字竹纸印的定期刊,我只见到一期,所载《昕夕闲谈》正说到乔治(?)同他的妻往什么人家去,路上她骂乔治走得太快,说“你不知道老娘脚下有鸡眼,走不快么?”这一节我很清楚的记得;那时大概是甲午(1894)左右,推想原本杂志的出版至少还要早十年罢。后来在东京上野图书馆见到一八四〇年在广东出版的《意拾蒙引》,才知道还有更早的文学书译本。这“意拾蒙引”就是伊索寓言四个字的别译,当时看过作有一个简要的解题,可惜这本笔记于移家时失落,现在只记得这是一本英汉对照的洋装书,至于左边的一面究竟还是英文或罗马字拼的汉音,也已经记不清了。

据新村出氏《南蛮广记》所说,明末也有一种伊索汉译本,特巴克耳(de bakker)的《耶稣会士著述书志》内金尼阁(nicolas trigault)项下有这样一条。

这一部书当时似曾通行于中国日本,但现已无存,新村氏只在巴黎图书馆见到两本抄本,详细地记在《南蛮广记》里边。金尼阁是比利时人,著书甚多,有《西儒耳目资》一书讲中国言语,东京大学曾得一本。他又为第一个见到景教碑的西洋人,时在一六二五年,与《况义》成书之年相同,而笔述的张赓似亦即发见景教碑的保罗张赓虞,觉得非常巧合。唯译文殊不高明,今将新村氏所录《况义》二则(原本共二十二则)及跋文转录于下,以见古译书面目之一斑。

况义一

西安府,一六二五年,一卷。”

余既得读张先生《况义》矣,问先生曰,况之为况何取?先生曰,盖言比也。余乃规然若失,知先生之善立言焉。凡立言者,其言粹然,其言凛然,莫不归之于中,至于多方诱劝,则比之为用居多;是故或和而庄,或宽而密,或罕譬而喻,能使读之者迁善远罪而不自知。是故宜吾耳者十九,宜吾心者十九,且宜耳宜心者十九,至于宜耳不宜心者十不二三焉。张先生悯世人之懵懵也,西海金公口授之旨,而讽切之,须直指其意义之所在,多方开陈之,颜之曰“况义”,所称宽而密,罕譬而喻者则非耶。且夫义者宜也,义者意也,师其意矣,须知其宜,虽偶比一事,触一物,皆可得悟,况于讽说之昭昭者乎?然则余之与先生之与世人,其于所谓义一也,何必况义,何必不况义哉!后有读者取其意而悟之,其于先生立言之旨思过半矣。鹫山谢懋明跋。

附记

义曰,天下一体,君元首,臣为腹,其五司四肢皆民也。君疑臣曰,尔靡大官俸;愚民亦曰,厉我为。不思相养相安,物各有酬,不则相伤,无民之国无腹之体而已。

同六

义曰,其欲逐逐,丧所怀来,尨也可使忘影哉!

跋况义后

一犬噬肉而跑,缘木梁渡河,下顾水中肉影,又复云肉也,急贪属啖,口不能噤,而噬者倏坠。河上群儿为之拍掌大笑。

一日形体交疑乱也,相告语曰,我何繁劳不休?首主思虑,察以目,听以耳,论宣以舌,吃哜以齿,挥握奔走以手足:如是,各司形役,但彼腹中脾肚,受享晏如,胡为乎宜?遂与誓盟,勿再奉之,绝其饮食。不日肢体渐惫,莫觉其故也;首运,目瞀耳聩,舌槁齿摇,手 足疐。于是腹乃吁曰,慎局勿乖哉,谓予无用,大脾源也,血脉流派,全体一家。抑脾庖也,尔饔尔餐,和合饱满,具咸宁矣。

“况义(伊索寓言选)

上文展转传抄,错误颇多,但无从校正,今但改正一二处明了笔误,此他文字句读悉仍其旧,唯换用新式标点罢了。一九二五年十月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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