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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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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夏称天赐礼盛国庆三年

春正月,钤辖结胜(《长编》作结星)自宋逃归。

初,结胜与宋麟州步将王文郁战,败,遂降宋,宋授供奉官。至是,谋窜归,为人所告。帝曰:“胜力屈而降,家在西界,其欲归宜也。可听其去。”因诏放还,量给口券路费,仍令经略司指挥宥州于界首交割,并厚赏告者。已而刘庠言:“胜少壮武勇,恐归为夏人向导。”又言:“前保胜者蕃官五十人,殆非实,所以奏者,姑慰众心耳。今厚赏告者,恐开诬告之路。”王安石曰:“夏人若能深入,岂少如胜者为向导?胜得免罪遣还,夏人又尝杀其爱女,岂肯为夏人致死于我?众蕃官敢为期罔,为将帅者更枉道以慰其心,此皆无理。”文彦博曰:“将帅于事,不得不反复思虑详合如此。”帝曰:“如此思虑非是,告叛得实,顾不敢赏,恐开诬告之路,此甚无谓。”卒赏之。(《宋史·夏国传》及《长编》二百二十八。按吕陶《净德集·枢密刘庠墓志》:夏国降羌数千人,公虑其为患,请遣诣境上,召其酋归之。有不去者乃留,外以示大体,内以消奸萌,两得其策。事未报,果有谋归者,中旨亟令徙内郡。公谓:“降羌迁则生变,宜假宴犒,渐移徙至太原。并边既无虞,比次区析于华人之中,久则吾民矣。”从之,塞外以宁。)

梁氏以女请归于西蕃董毡子蔺逋比。

董毡有子蔺逋比,初娶于甘州回鹘。环庆之役,董毡使率兵侵夏有功,授锦州刺史。梁氏久畏其强,欲与之和,及闻王韶降青唐,将复河湟,吐蕃诸部势蹙,遣人请以爱女为蔺逋比妻,董毡许之。(《长编》二百三十三。按《长编》:五月丁亥,上出西边探报,云:“董毡子与秉常妹为婚。”王安石曰:“洮河一带内附,董毡不能不惮,与秉常结婚,理或有之。”上忧其合,安石以为在我而已,此不足虑。上又曰:“吕公弼言董毡与夏国结亲事,其意又似恶缘边安抚司,若不招纳蕃部,亦岂能止董毡与夏国结亲也?”安石曰:“董毡与夏国结亲,于边事都无所计。但我能亲附蕃汉人,使乐为用,即董毡虽与夏国深相结,亦不敢违背朝廷恩信。况但结为婚姻,岂不顾利害,以国徇儿女亲家。”上以为然。又按《长编》:邈川城主郢成温纳支,力足敌董毡。董毡与夏国结亲,遣兵援送必过邈川,温纳支素与董毡为仇,今夏董合婚,已孤立其间,必被攻袭,明告夏国曰:“如此,我必归汉。”又遣人至熙河经略司王韶处诉其事,韶请以利害说董毡,令与夏国绝婚。上从之。考汤思退《哲宗实录》,回鹘、夏国皆以女妻蔺逋比,养子阿里骨为董毡嗣,悉取二妻。又《长编》:董毡子熙宁九年二月,以旗号蕃字至洮、迭州,诱胁顺汉部族为寇,是当日绝婚之议不行也。)

掠绥德城。

无定河东满堂、铁笳平一带,地土膏腴,夏人赖以为国。自中国城绥德,不得耕种者数年。梁氏表请于城北退二十里为界,中国未之许,数遣人马入绥德抄掠牧放,鄜延经略司以奉旨通和,不敢追击,请牒宥州诘之。(《长编》二百二十八至二十九)

二月,遣使如宋,议绥德界至。

梁氏移牒延州,言中国自不肯立满堂平等界,本国除绥州外,向有封堠、壕堑,无须更定。朝议以前退二十里折之。梁氏遣首领杨巴凌等与折克隽议,乃抵以为初未尝约二十里,中间立堠开壕而已。于是朝廷欲令牒宥州,王安石曰:“但令克隽折难可也。”(《长编》二百二十九至三十。按《长编》:是年正月丁酉,赵卨言:“西人数至绥德城抄掠牧放,既奉朝旨通和,不能追袭。乞碟宥州,诘间夏国,令止绝。”诏卨以庆历七年正月指挥,遇有人马杀逐出界,仍牒报宥州。卨又乞碟宥州,催打量绥德城地界。王安石请勿催。上曰:“今不催,即边事未解严,又恐彼谓可便得岁赐,故不急。”安石曰:“彼必有定计。催之不能使移易定计,徒示汲汲,生其骄易。且岁赐须降誓诏,降誓诏须待地界了当,彼自当汲汲。”上曰:“彼既云依命,或不须计会,便令人往打量如何?”,安石曰:“彼若诚肯退二十里地界,则理须计会彼首令分擘界至。彼若尚首鼠,讵听我打量。”上乃从安石言。又丙午,延州言:夏人集兵界上,恐以地界延袤为说。先是,立堡寨,枢密院言:若于二十里内作堡寨,须止约。王安石曰:“未降誓诏,不须止约。彼必已有定计,方欲通和,决不肯尔。或犹倔强,非止约可禁。兼约二十二日会议,今已二十六日,降指挥亦无所及,但当委自延州应接。”上从之。又丁未,延州以夏人牒来上,牒称:“除绥州外,各有自来封堠、壕堑,更无整定。”上批:“差官照认地界文字,且令未要发去。”文彦博、吴充因言:“诸路不须打量,况自来争竞亦不因地界,多缘边吏侵彼。”王安石曰:“侵争之端,常因地界不明。欲约束边吏侵彼,亦须先明地界。彼所以有此言者,惟欲速了耳。陛下当察人情缓急而应。彼既自急,即我当以缓应之。我以缓应彼,彼自当急而就我。”上以为然。又曰:“恐不须问彼,便可自立界至。”安石曰:“如此即不可。彼牒称免见频损要盟,有伤大体。今及未降誓诏以前,不与先定界至。降誓诏后,若彼却有争占,不可便与绝好。便与绝好,则伤国体。不与绝好,则彼已得岁赐,于应报未肯汲汲。宜令延州牒宥州云:‘今来界至虽不全要整定,然自来未有封堠、壕堑不分明、及全无封堠壕堑处,须合差官重别修立。’若不计会,夏国首领又虑边臣或以侵占久远,却起争端。”上从之。)

夏四月,鄜延路使来召定界至。

夏国边界,东接麟、丰,西邻秦、凤,中间犬牙相错,缭绕几二千里。宋帝以夏国表辞渐顺,欲乘此明立界限,遣盐铁判官张穆之至鄜延,与夏人会议。穆之以前有议事官几为夏人所获,令保安军北巡检张藻,召宥州首领至本军议,首领不赴。(《长编》二百三十二。按《长编》:是月丙寅,诏赵卨于绥德城界相度要便,有水泉处修置堡寨。先是,卨欲乘夏人不意,占据生地筑堡寨,上问执政如何,佥以为卨不肯妄作,宜从所乞。王安石曰:“今若要与夏人绝,即明绝之;要与和,即须守信誓。既约彼商量地界,遽出不意占据生地,非计也。兼我所以待夷狄不在数里地,此数里地不计有无。”上曰:“朕亦疑此计未善。”因令卨具析利害以闻。卨请筑堡寨于界内,乃降是诏。安石又曰:“今陕西一路即户口可敌一夏国,以四夏国之众当一夏国,又以天下财力助之,其势欲扫除亦宜甚易,然终不能使夏国畏服,以其君臣强武。今其君幼弱,其臣不过亲昵阘冗之人,然而终不能兼制彼者,必有以也。将帅未肯出智力,为陛下任事,虽欲出智力任事,亦恐未敢得志。”上曰:“有智力人诚少。”安石曰:“有智力人岂在多?但人人竭心以奉朝廷号令。所与议出号令者,亦岂在多人?但要好恶是非分晓耳。”又论夏国事势,枢密院但以为边面阔,彼能聚兵,我不能,所以无知之何。安石曰:“胜负不在此。今以陛下聪明齐圣当一稚子,是一胜也。朝廷所用人,不择亲疏远近,惟材是择,然至谋国事,议边计,总领一方,尚患乏人;今彼所用谋国者,非梁氏叔伯即兄弟,岂能皆胜其任之人?是二胜也。彼虽倾国以十万众犯边,而老幼疲惫不能者皆在其间,我若有一二万精卒则足胜彼。但我将帅今亦非其人,率苟且,兵虽众而不训练,朝廷举动往往不合事机,此所以不能胜彼,非彼无可胜之理也。”)

遣使入贡于宋。

故事:夏使馆于都亭西驿。夏人久不朝,故西驿条制重复杂乱,承用者无所适从。至是复修贡,宋帝命集贤校理章惇修定之。(《长编》二百三十二)

五月,复闹讹、礓石二堡。

闹讹、礓石毗连,自李复圭生事后,中国蕃、汉杂耕其地。梁氏屡表乞还,请于见今蕃汉住坐立界。中国初牒宥州言,无人拘占此地。既知牒误,宋帝令知庆州王广渊给还之。(《长编》二百三十一)

蕃官浪斡臧嵬来降。

臧嵬,西蕃部族,向居闹讹、礓石地,及二堡归夏,移居近里熟户部内。梁乙埋使人诱之,遂降。(《长编》二百三十二及二百三十四)六月,还宋荔原堡逃背熟户嵬逋等七十八人。

先是,夏人未尝以逃户来归,至是欲请和故也。其两户乃新招到,曾体问不愿归者,其十五户盖治平间所招不经体问者。王安石言:“访得王广渊,既退还西界礓石、闹讹堡地,给田与熟户数少故逃去。”冯京曰:“西人或有谋,当是怨彼背叛,故送来令我杀之。”安石曰:“西人不候理索,送来乃得计。”帝问所以措置,文彦博曰:“两户新经体问,自合依法。十五户除头首外,可矜贷配近里。”安石曰:“两户诚合依法,然法皆斩,谓宜贷其女弱。若强壮要走,女弱何缘不随?徒行诛戮,有损仁政。馀十五户必广渊措置乖方,给地不足,致其逃叛。此事但可责广渊,恐十五户不须行法。”帝曰: “若释之,今后逃叛,何可复禁?”安石曰:“但顾我恩信方略如何,不在诛戮此数十口,然后能使人不逃叛。”帝曰:“西人将银彩来招去,亦未必是广渊措置乖方。”安石曰:“此事难根问,然付以一路,若能检御,何缘致得人走投外界?但根问必见诣实。”帝曰:“已令李宪体问,且指挥未得断遣,候李宪体问到商量。”安石曰:“十五户必然措置失所,故叛,并合责广渊。若体问见失所之状,因而抚存此蕃户,给足田土,只令在边居住,彼既为西人执送,必无复叛之理,既自谓必死,蒙恩更生,则必有如报秦穆公食骏马之志。兼其馀蕃户见朝廷待之如此,岂不感悦?不然,徒诛戮此辈,有伤仁政,于边防大计实无所补。”帝悦。(《长编》二百三十四)

闰七月,宋王韶击吐蕃,与夏人遇,败之,遂置镇洮军。

宋遣步将景思立、王存以泾原兵出南路,王韶由东谷径趋武胜,未至十馀里,逢夏人战,遂至其城。瞎药弃城夜遁,大首领曲撤四王阿南珂出奔,乃城武胜。(《宋史·神宗本纪》及《夏国传》)

免嵬名浪遇都统军,徙之下治。

国中擅权者三人:梁乙埋,国戚居长;次都罗马尾;次罔萌讹。萌讹略知书,私侍梁氏,与乙埋居中用事。都罗多战功,常握兵屯塞上。浪遇为元昊弟,知兵,熟边事,谅祚时尝执国政。至是,以不附诸梁罢其官,并其家属徙之。(《梦溪笔谈》)

八月,遣使如宋谢岁赐。

夏国进表不依旧式,但谢恩而不设誓,又不言诸路商量地界事。枢密院共以为疑,帝问如何,王安石曰:“中国与夷狄要以宗祀殄灭为誓非得已,今彼如此,但降答诏甚善。”文彦博曰:“如此,即今年防秋如何?”帝曰:“便得誓表,如何便保彼不为变?”安石曰:“诚如此。”彦博曰:“盟誓自古所有,要之天地神祇,尚恐有变。若更无此,如何可保?”安石曰:“若盟誓可赖,即夏国引前誓足矣。臣恐誓与不誓,皆不可保。然彼既得岁赐,必不便敢抗拒。”彦博又以为:“羌人狡猾,包藏不可知,如何便敢撤备?”安石曰:“其势可见,即其情可知,恐不足过虑,撤备无妨。”彦博又言:“有盟誓,则彼违盟誓,我有辞。”安石曰:“若力足以制夏国,岂患无辞!”冯京曰:“太祖得蜀人与河东蜡书,曰:‘我伐蜀有辞矣。’”安石曰:“太祖偶然有此语。若蜀可伐,恐虽无蜡书,太祖不患无辞。如太祖伐江南,岂有蜡书?但我欲行王政,尔乃擅命一方,便为可伐之罪。如夏国既称臣,未尝入觐,以此伐之,亦便有辞。臣以为不患无辞,患无力制之而已。”帝以为然。又论地界,安石曰:“臣本欲议地界者,为环庆占夏国地,若不与降誓前约定,即誓后必复纷纭。今既以环庆地与之,则馀路更无足议,不须复问。”乃降答诏。(《长编》二百三十七。按《长编》:六月甲寅,王安石白上:“西人虽未降誓诏,然边备便可弛。如已降誓诏,今西人所甚惜者绥州二十里,彼今已与我。我所甚欲者环庆地,我今既已与彼,即馀处更无所争。何缘更肯与兴兵?”前一日,论西事,佥以为未降誓诏则防秋不可缓。安石谓:“彼不能犯境。”上曰:“彼群臣但忧秉常长大追究其罪,谁肯为戎首者。”安石曰:“新送李崇贵、韩道喜来,国中已屡许其和,彼群臣岂不自计,为戎首或不免如韩、李被执送,以解急难。”上曰:“又恐彼不思算,妄举动。”安石曰:“如此即取乱侮亡,何所不可?我所惧者,彼有谋而已,无谋而妄动,非所惧也。”)

宋使来赐国主生辰。

宋以供备库使任怀政为生辰使,既知为任福侄,以皇城使田湮代之。(《长编》二百三十七)宋诏陕西、河东诸路,毋侵掠夏境。

时夏人已进誓表,故有是命。沼曰:“诏夏国主,省所上表:‘臣依准制命,将绥德城下界至打量二十里,明立封堠,交付了当讫者。臣幼叨世绪,遵奉皇猷,宿兵累年,空阻瞻云之望;通盟此日,遐陈献土之欢。上奉高明,更无渝变,虔遵圣训,分定式疆,践土约词,昭著先朝之誓;推忠纳款,坚持归信之诚。载图方岳之勤,庶答乾坤之施。’具悉。世膺爵宠,为我翰藩,来陈封章,率服诏令,载惟忠顺,良所叹嘉。弭兵息民,子育万国,终始惟一,时乃朕心。尔不有渝,朕无过举,已戒边吏,各守封疆。所宜显谕国人,永遵先誓。其馀约束事节,一依庆历五年正月二十二日誓诏施行。自今以后,恩礼岁赐,并如旧例。故兹诏示,想宜知悉。”复赐立夏国主册文曰:“惟某年月日,皇帝若曰:古先哲王,奄有区夏,选贤维世,以立诸侯。外则抚镇畛封,内则屏毗中国。肆朕纂服,遹追令猷,敷考贡图,诞颁显册。咨尔某性资沉勇,世载忠良,夙怀来极之诚,深明事大之节。底绥种落,式遏寇虞,奉承前修,嗣守旧约。是用策勋而懋赏,备物以严师,𬘬茷旃旌,苴矛分土,涓辰令吉,长于西陲。今差某官持节,册命尔为夏国主。於戏!世为宋藩,惟忠实可以保位;疆以戎索,非信顺无以义民。允怀于兹,罔坠厥绪。钦哉!迪予一人之休命,可不慎欤。”(《长编》二百三十七及《西夏纪事本末》)

冬十月,宋置熙河路,以王韶为经略安抚使。

夏欲侵宋熙河,先遣人觇虚实。宋逻者得之,索其衣,缘中获一书,乃是尽记人马、刍粮之数。官属皆欲支解以徇,韶判杖背二十,刺面“蕃贼决讫放归”六字,纵之。是时,适有戍兵,步骑甚众,刍粮亦富。夏人得谍书,知有备,其谋遂止。(沈括《补笔谈》)

宋命王韶用间。

宋诸路屡探西人点集,欲袭镇洮策伞丕勒。王安石曰:“此多是探人反为西人所误,此所谓因间也。度西人必不敢来袭。”又言:“王韶得禹臧花麻蕃字,知西人无他,必得实。”因白帝:“王韶独能因花麻以间西人动静,绝胜诸路令人探事,谓宜委韶,令因花麻辈厚结纳西人要近为间。”帝曰:“花麻亦必要财物,待令王韶与之,仍须与韶财物,委之结纳。”安石曰:“雄州有官库,专给用间。今通远如雄州置库,委韶以财物,必能办此。此经略夏国之要务。且夷狄嗜利不知义。”引汉高祖啖秦将及陈豨将事。帝以为然。(《长编》二百三十七)

宥州移牒于宋,索武胜城。

武胜守将瞎药由河州附宋,授内殿崇班,赐姓名“包约”。梁乙埋令宥州牒延州,言王韶筑城堡,侵夺旧属夏国蕃部。帝曰:“西人何敢如此?”令作牒报之。及枢密院呈牒本,帝令稍回互数字。王安石曰:“甚善。然夏国一妇人、一儿子、一困敝小国,乃敢先自违越,加不直于我,所以报之不当逊屈。”帝曰:“彼或来作过。”安石曰:“若作过,即全无计算,何足虑?”冯京曰:“恐助瞎征以兵,必不敢公然入寇。”安石曰:“方事未集之时,不能早助瞎征,今瞎征已败散,洮西人争附我,乃始助瞎征,其无谋可知。”帝曰:“彼不能举国来,若举国来,即镇洮未易当。”安石曰:“举国来亦不妨。彼新纳誓,国人皆喜于息肩,我自于西蕃筑城堡,无预夏国事。若举国来,则国人必不自直,且不乐行,此苻坚所以不能取胜也。纵彼能破我通远,我亦未足为忧。况如通远未易可破,彼举国来欲何求?若我自开边,无预夏国事,而夏国辄来按据,我便畏之,即何以保守中国疆界乎?”(《长编》二百三十八及《宋史·神宗本纪》。按瞎征,《长编》原作木征,从《宋史》改)

十二月,遣使如宋进马,赎《大藏经》。

宋帝赐经而还其马,诏曰:“诏夏国主,省表乞收赎释典一《大藏》并签帙复帕,前后新旧翻译经文,惟觊宸慈,特降旨命,令有司点勘,无至脱漏卷目,所有印造装成纸墨工直,并依例进马七十匹,聊充资费,早赐近年宣给事具悉。维是佛乘,著为象数,载览需章之奏,恳求具译之编。已降允俞,特行赐予。眷言信向,良用叹嘉。所请赎经文,已指挥印经所,应有经本,并如法印造给赐。令保安军移牒宥州,差人于界首交割,至可领也。所有马七十匹,更不用进来。故兹诏示,想宜知悉。春寒,比平安好否?书指不多及。”(《宋史·夏国传》及《西夏纪事本末》)

是月,宋臣王安石因夏人通和,请省麟府兵。

言今内地人习兵,足恃,极边又有坚城,虽兵少,西人无敢犯之理。帝恐兵少,西人侵寇,民不安居。安石曰:“与弱国通和,厚与之财物,乃更不免其侵寇。又不撤备,即与和何补?但有侵寇,即急切与之理会,彼自不敢。兵法以为无所不备,即无所不寡;能有所不备者,知敌之情故也。今不料敌情,即岂免无所不备?今日之事,麟府不须厚为兵备,于无事时省兵以纾民忧,惜财谷以实边,乃所以待有事也。臣愚以为西事但应接不失计,即虽元昊复生,尚无能为,何况如今秉常孱弱?”帝曰:“庆历中,麟府不过万人,今乃二万人,诚可省。但得城寨坚完,即可无虞。”安石曰:“要城寨坚完,此岂难事,但令沿边将吏知朝廷诏令,常惕惧不敢苟且,即城寨自然坚完。”(《长编》二百四十一)

西夏称天赐礼盛国庆四年

春二月,攻宋秦州。

都巡检使刘惟吉败之。(《宋史·神宗本纪》及《九朝编年备要》)宋戒边吏,毋与夏人生事。

延州言,顺宁寨蕃部逃入西界,蕃官刘绍能以兵袭逐不及,反捕西人为质。宋帝曰:“自许夏国修贡以来,近边逃背生口皆送还,意极恭顺。今绍能即以兵出界,人情必须愤激。可严戒边吏,自今毋或生事。”(《长编》二百四十二)

三月,驻兵天都山,谋伐宋。

梁乙埋闻王韶攻瞎征于河州,知沿边寡备,点集蕃众渡河,驻天都山及芦子川侧,约马衔山、龛谷诸族为援。已,闻韶破河州,击走瞎征,乃撤兵退。(《长编》二百四十三。按《长编》:上既阅河州奏,曰:“闻外间纷纭,以为王韶全军覆没,此必高遵裕唱之。”王安石曰:“造作如此语言者众,恐非因遵裕唱之也。遵裕但不能料夏国不敢来尔,如王韶即从初便料知夏国不敢来。”上曰:“若不能料,即不敢往河州矣。”又《长编》:上曰:“河州与兰州相邻,此可虞也。”安石曰:“秉常必无能为,但不侵迫彼国,必不敢妄作。”上因言:“夏人善战。”安石曰:“夏国安能用兵?但中国未修纪律故尔。如昨者,庆州即可见老弱至多,都无部分。”上曰:“此非其精兵,如魏太武驱老弱当敌,非其所惜。”安石曰:“秉常岂魏太武之比?夏国来寇,恃众而已。若能溃其老弱,精兵岂能独留。”上曰:“夏国屡败契丹。”安石曰:“契丹虽大而无能,以当元昊,宜其败。”上曰:“谅祚亦能败契丹。谅祚为国主,能以身先士众犯矢石,所以能率其众胜契丹。”)

夏四月,宋诏鄜延路经略司:自今毋得以路分都监以上引伴西人赴阙。(《长编》二百四十四)修凉州城。

梁氏以中国城武胜,又复河州洮西地,恐兵从西蕃入,修凉州城及旁近诸寨为守计。宋帝闻,谓执政曰:“向因五路出兵,西人潜筑城邑,为伏藏之所。今凉州去河州不远,如诸路将帅得人,表里相应,则西人自此多窜归者。”帝又疑彼首领未可知。王安石曰:“陛下欲详知,则须用间谍,若其大情则不待间谍而可知。彼区区夏国,果有豪杰之主,尽一国之材,使材大者在上,材小者在下,则立为不可敌之国。今其主幼,妇人为政,所任要重皆其亲昵,虽有豪杰无由自进,则其大情已可知矣。”帝曰:“事欲及时,但患难得将帅与陕西财用缺乏而已。”安石曰:“将帅随时搜择,亦不乏人。经制财用备西事,不必专在陕西。今天下财用足,则转给陕西无难者,但以米谷难于运致,故惟陕西农事欲经制尔。”帝又曰:“财用亦须素为计。”安石曰:“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事豫则立,亦诚不可出于临时。”帝曰:“作事固自有次第,且当并力经营西事也。”(《长编》二百四十四)

六月,遣兵犯宋麟府,以三千骑大掠人畜而还。(《长编》二百四十五)

十二月,遣使贡于辽。(《辽史·道宗本纪》)

西夏称天赐礼盛国庆五年

夏四月,王韶破西蕃结河族,断夏国通路。

西蕃瞎征既败宋将景思立于踏白城,恃夏国为援,约同攻河州。王韶在熙州议所向,诸将欲趋河州。韶曰:“贼所以围城者,恃有外援也。今知救至,必设伏待我,且新胜气锐未可与争。当出其不意,以攻其所恃,此所谓‘批亢捣虚,形格势禁,则自为解’者也。”乃直叩定羌城,破结河族,断夏国通路,进临宁河,分命偏将入南山。瞎征知夏国援绝,拔栅去。瞎征旋降于宋。(《宋史·王韶传》。按《长编》:是年二月,王安石又白上:“今陛下欲讨灭夏国,夏国诚为衰弱,可以荡除,然如前日资政计议,即恐平夏国未得。王韶乃欲用蔡延庆为帅,陛下又欲用李承之为帅,韶既论奏延庆为帅,退又与臣言欲得张穆之为帅。韶意苟取可制,不为异议,殊不思边面相去阔远,缓急韶既不能躬亲临履,若令蔡延庆辈出师照应,缓急如何不败边事!昨熙河羌人皆无部分,乌合之众,易以斩获取功赏,又利于掳掠,故士卒乐奋。此但比旧日沮怯之兵粗为有气,若遇坚敌,节制既素不为人所信,而士卒不见掳掠、斩获、取功赏之利,即必涣然离溃,尚安能如取熙、河、洮、岷之易耶?”上曰:“若不试之于坚,即兵何时可用?”安石曰:“须于脆敌试兵,因示之节制,使知所惮,然后可用于坚敌。安有试之脆敌曾不能立节制,乃用于坚敌而胜者?若王韶能正景思立违节制之罪斩之,则士众自是肃然知法,臣敢保王韶五分可以平夏;若河州城下复能尽斩所获杀降之卒,臣敢保王韶七分可以平夏。景思立违节制不能治,故士卒无忌惮,而有河州杀降之事。河州杀降之事又不能行法,乃送于思立,思立遂大半放却,思立自是罪人,如何更将罪人送与?为将如此,臣实忧其士卒不知节制而为乱,安敢保其平夏!李宪昨盛言河州人攻城两日无功,故杀降,情可恕,不宜不赏。臣以谓用兵若即恃赏赐望其致死,非所以用兵也。人利赏赐即恶死,事大敌坚,进即有死,当此时如何能以赏赐使人致死?臣以谓士卒素见蓄养,一旦令攻城,若不进而退,即有必死之刑,如此然后人肯致死。若令士卒都无畏节制之心,而但有利赏赐之意,即恐赏赐未能尽得人之死力。今夏国虽衰弱,然缓急岂无宿将,蒐擢劲兵数万,亦岂难得?臣恐素无节制之骄兵,卒然遇之,必误国事。陛下必欲经营夏国,直须令王韶以计内间其腹心,非深得其要领,未可轻动。假设能破夏国之半,彼以其半国求合契丹,契丹以唇齿之故,岂肯遽已?以契丹之众加夏国之半,臣不知王韶能办此否。”上极以为然。)

六月,大旱。

草木枯死,羊马无所食,监军司令于中国缘边放牧。宋帝诏六路经略司:严察汉、蕃,无致侵窃。(《长编》二百五十四)秋七月,诱宋环庆诸边熟户。

中国陕西诸路旱,缘边蕃、汉乏食。夏人乘此荐饥,遣人以财物招诱熟户,于是归者甚众。(《长编》二百五十六)九月,犯麟州,败于长城阪。(《宋史·王文郁传》)

攻宋天圣寨,不克。

宋渭帅檄诸将会兵,约曰:“过某日,敌不至即去。”泾原将刘仲武谍得的期,乞缓分屯。帅不许,强之,但留一将与仲武军。如期而夏人至,仲武力战却之。(《宋史·刘仲武传》)

冬十二月,故都统军嵬名浪遇卒。

浪遇废居下治,坐卧一室,日训子孙以忠义,口不言兵。至是卒,遗表以擢用忠良,勿犯中国为言。诸梁恶之,不以闻。(《西夏书事》)是岁,回鹘来侵。

宋使谕回鹘,发兵深入夏境。(《宋史·回鹘传》)

西夏称大安元年

春三月,遣使如宋奉慰。

宋以夏人进奉山陵后期,令使者先至永厚陵设祭,后至阙奉慰。(《宋史·夏国传》)夏五月,诱蕃僧李芭毡降,不果。

芭毡居黄河北,领部族甚众,地接西夏,梁氏使人诱胁之。洮西安抚司以闻,宋帝诏授三班差使、本族巡检。芭毡受职,遂不果降。(《长编》二百六十四)

秋七月,请通和市。

国中自绝市贩,财用日乏。梁氏由麟州申请,宋帝令鬻铜、锡以市马,其纤缟与急须之物仍禁。(《西夏书事》)八月,宋禁庆州荔原堡蕃部入西界劫略。

初,德靖寨蕃官李德平劫略西界财、畜,已差官根究,还夏国首领。至是,庆州荔原堡蕃部擅入西界劫略,西人时于界首出没,理索人、畜。鄜延经略司恐彼此仇报,言于宋帝,乞严戒荔原堡蕃部,免致生事。从之。(《长编》二百六十七)

冬十月,保泰军统军禹臧花麻以兵事入告于宋。

王韶城武胜,常恐夏兵来争,军中一日数惊。花麻密以蕃字文报无他,韶因遗以金帛,使伺国中动静。是时,遣弟诺尔入告:乙埋点集人马,谋掠沿边熟户丁家等族。宋帝诏熙河经略使高遵裕密优赐之。(《长编》二百三十七及二百六十九)

十一月,毁麟、府界堠。

麟、府沿边界堠,累年不加墁饰,中国边臣不牒会宥州,遽兴修治。监军司心疑,遣人推毁之,戍兵不能禁。(《长编》二百七十)十二月,遣骑劫归汉蕃族于沿边。

初,宋帝以夏国纳款,谕边臣不得招纳西界蕃族,而归汉日众。梁氏遣骑沿路烧劫,治平寨蕃官讹节探得以闻。(《长编》二百七十一)

是年,宋置备西夏边防兵凡四十二将:鄜延九将,泾原十一将,环庆八将,秦凤五将,熙河九将。(《九朝编年备要》)

西夏称大安二年

春正月,属蕃温溪心请附于宋,不果。

溪心,温讷之弟,同居邈川,为蕃部都巡检,向受夏国俸给,遣使熙河,请举族内附。经略使高遵裕言:“温溪心现欲来降,谍知夏人已在貌川之北。若温溪心畏其迫逐而来,拒之则非平日怀抚之意;纳之则夏人必有辞,不敢专决。”宋帝以温溪心乃受夏国俸给之人,不许招纳。已而右厢首领耀没楚美以下三十馀人乞纳土归顺,亦不受。(《长编》二百七十二至七十三)

秉常始亲政,以兵犯麟、府。

秉常时年十六,惧中国兵入界,用梁乙埋言,点集人骑,出入麟、府二州间,以示兵威。(《长编》二百九十)三月,索盗于宋,请边帅会议,不许。

夏人以索蕃、汉部盗人畜投南界者,牒熙河经略司,请高太尉赴三岔堡会议。牒称大安二年。乃诏鄜延经略司:令牒宥州,问妄称年号,且牒非其地分边臣会议,皆违越生事,是必夏主不知,请问之。(《宋史·夏国传》。按《长编》:七年十月壬申,泾原路经略司言:“乞自今汉、蕃户盗西界牛马,听逐路依收接条例,于沿边处界首说谕给还。”从之。又八年七月壬申,上批:“访闻通远军三岔堡地,近累有西人叫呼,理索逃背人口及失去牛羊、地分,官多不与应报,或称并无,致西人不绝辞说,久之恐生边事。可令经略司选官一员体量根究,如有盗牛羊投来者,尽送本界还之。”)

是月,辽太后崩,使来报哀,并致遗物。(《辽史·道宗本纪》)夏四月,梁乙埋使民耕绥德城生地。

自绥德城立封堠、分疆至,外有两不耕生地,永为隔界。梁乙埋使民渐侵占之。鄜延经略司牒宥州问故,不报?(《长编》二百七十四至七十五)六月,遣使如辽吊祭。(《辽史·道宗本纪》)

谋取熙河,兵不果出。

宋帝为王安石言:“熙河探报:夏国欲用十二万人取熙河,六万拒汉兵来路,六万攻取。果如此,奈何?”安石曰:“熙河城必非一日可拔,夏国纵无后顾,不知十二万人守熙河几日?自来夏国大举,罕能及二十日,熙河虽乏粮,亦皆有半年以来枝梧,恐无足忧者。且夏国非急迫,安肯出此?出此则绝岁赐,致诸路攻扰,有何所利?”已,谍者从邈川回,言中国不纳温溪心等降,兵不出。(《长编》二百七十六)

秋八月,环州慕家族请降。

初,环州蕃官慕恩、慕化,数立边功,中国赐赍优渥。恩等没后,族众益繁,向背不一。时有数族欲投夏国,请发人马接应。缘边首领密申衙头以闻。(《长编》二百七十七)

西夏称大安三年

使人入宋卖马,觇军实。

宋蔡延庆知渭州,夏人禹臧花麻疑边境有谋,使人入宋卖马(《长编》作使来卖马蕃部萨沁等十四人)觇之。吏执以告,延庆曰:“彼疑,故来觇。执之,是成其疑。”约马值授之,使去。他日,疆吏入夏境攘羊马,延庆得而戮诸境上,且告之曰:“两境不相侵,则相保以安,故戮以告若。有之,亦当尔也。”夏人悦服。(《宋史·蔡延庆传》)

春二月,筑讲宗城。

秉常愚暗,未悉誓诏明文。梁乙埋劝于讲宗岭广聚材木,创筑城堡,地与环庆路相逼。经略司恐致边患,请保安军移牒诘问。(《长编》二百八十。按讲宗,今本作嘉木永宗。)

夏五月,梁兀乙(今作梁额叶)执环庆诱降人且乌,柔远守将孙贵发兵来攻,六月遣使入告。

兀乙,乙埋族子,部落最盛。环庆经略使高遵裕遣蕃部且乌、兵马监押王顾潜至帐下侦事,乘间诱兀乙降。兀乙执且乌。顾走还,告柔远寨主孙贵,贵同巡检胡永德发兵临界索且乌,纵火焚新和市。秉常遣使入告,宋帝责降遵裕等有差。(《长编》二百九十八)

秋八月,庆州熟户来侵。

庆州西谷寨与夏国连界,其熟户乘蕃族无备,入界杀夺人马。环庆经略司隐其事,反以夏人侵入汉界、射伤熟户为辞,移牒宥州诘问。(《长编》二百八十四。按顺宁寨主田璟言:“边事之作,未有不由熟户者。平时入西界盗孳畜人户,及夏人理索,却反称西人入汉为盗。边臣或未悉彼情,或妄希功赏,增饰事端,更致诛杀无辜,以挑边衅。”与此相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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