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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斋日记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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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制文庙祀用少牢、笾豆各八,而舞佾六。成化元年□月,国子祭酒周洪谟上言:“吾夫子唐封为文宣王,乃周时天王之王,盖即后世皇帝也。当祀之以天子之礼,祭用太牢、笾豆各十二,而舞佾八。”制“可”。予意不可,尝为疏将言之,会解官归不果。所拟疏曰:窃惟礼莫严于分,分莫严于祭。故天子祭天地,诸侯祭山川,大夫祭五祀。宗庙之乐舞,天子八佾,诸侯六佾,大夫四佾,士二佾。天子之郊祀,戴冕藻建旗俱十有二游,绘龙章而设以日月。诸侯以下,则不得用。其上下之分,尊卑之序,有若天尊地卑,冠上履下,截然而不可逾。是古今之所共,而百王之所同也。其可于文庙之中,礼教所出之地而紊之乎?切惟文庙礼乐,太祖高皇帝斟酌前代之制,祀以王礼。天下奉行,百有余年,或有议定。该国子监祭酒周洪谟建言,援引唐开元乐用宫悬,及宋徽宗加衮冕十二旒、衣十二章之制,而为旧制未足,请改舞六佾为八,笾豆各为十二,盖不过欲其器数之备,以致尊崇之心。殊不知礼而不称,非所以为尊也。夫礼贵于称。宜丰而丰,宜俭而俭。其不宜丰而丰之,则为之逾。逾则为僭,而非礼矣。吾夫子何人?而可以此非礼之礼而诬之乎!鲁世为郊禘,吾夫子观之曰:“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可以是为天王之礼,而谓其所封之王,乃天王乎?实臣所未解也。且祭先圣先师,先王盖有制矣。《记》曰:“大学始教,皮弁祭菜,示敬道也。”又曰:“凡学,春官释奠于其先师,秋冬亦如之。”则所荐者止于蘋藻之菜而已,其礼初不丰也。至于用乐,亦惟曰:“命乐正入学习舞,天子乃率三公九卿诸侯大夫亲往视之。”则固未尝不致重,然以大雩蘋而曰:“用盛乐观之。”则是其乐亦非天子之乐也。堂堂天朝,不取先王之制为法,而于唐宋之失礼是师。臣实耻之。臣诵吾夫子之言,赖以窃禄,非不欲致隆其礼,以尽报本之心也,但体吾夫子之心,必所不安,而欲以当得之礼祀之,庶几吾夫子在天之灵,得以安享。而“其衰”之汉,贵取之愧,不作於地下耳。如蒙准言,乞敕内阁大臣及在廷儒臣,稽考先王之典,参酌事理之宜,将所加舞佾、笾豆革去,而一遵太祖高皇帝旧制。非惟理循常古,而无僭妄之议,抑且情文兼备,而无诬妄之失,可以格夫子之灵于在天,可以垂昭代之礼于后世。微臣幸甚,吾道幸甚!

文皇帝既立,□□□□□□□□□□□□升顺天府为北京,欲徙都之。六年临幸,八年下诏征元。诏书略谓:“以大击小,以顺讨逆,以治攻乱,以逸待劳,以悦吊怨,期在必胜。”以二月出塞,五月十二日师至斡难河,遇虏本雅失礼,一鼓败之。失礼从七骑遁去,余众擒杀者不可胜计。获马驼牛羊数千头,其余降者相继,皆抚安之。即日班师。二十日还京。十二年□月,复下诏亲征。师至撤里怯儿,虏来逆战败走。追至剌河,虏酋望巴巷木太平把孛委把罢复来战,又败。杀其名王数十人,斩馘无算。余众宵遁。归至饮马河,虏酋阿鲁台遣使率众诣军门降。上嘉之,封为和宁王,使其部落还京。二十年,和宁叛,杀使者犯边。七月四日,复下诏亲征。师至阔栾海之北,和宁王弃其车辆牛羊马匹而遁。穷追累日,获其谍者,云王已惊惧死,余党溃散。及至屈儿河,其属兀耒哈又来战。上亲勒前锋与战,败之。杀其酋长数十人,尽歼其党,俘获其妇女老稚车辆牛羊马匹而还。二十一年四月四日,复下诏亲征。五月至答阑搭儿河。虏闻遂遁。遂逾白邨山、屈烈儿河、溥温河,终不见虏而还。是岁八月,又敕平阳侯陈懋为前锋,出西道,上自将大军由东道。上至阴山,慎虏知院阿失帖木儿等,率其妻子来降,备言诸虏为瓦剌顺宁王脱欢剿杀。而西道陈懋兵亦降其酋也先土干众,以来见於军门。上闻也先土干虏既畏服,封之为忠勇王。土干感激,请捍北边。二十二年七月,复下诏亲征。行月余,不见虏。上不豫,班师至榆木川,宫车晏驾。阁老杨荣与内侍谋敛於营中,秘之。日进膳传旨如常。奉梓宫入之宫,乃用皇太子令发丧。文皇帝忿胡人之骄,期尽灭之,累乘盛暑出师不厌复,遂至於大故。而虏人摧破,迄今不振。文皇帝之功大矣!

杨廉夫《正统论》,以宋建隆元年至开宝七年,天下犹有蜀及南汉等国,吴越荆南等镇,当如朱子《纲目》所书秦始皇二十五年汉高帝四年、唐高祖武德六年以前天下无统之例,与蜀及南汉诸国镇分书纪年。至开宝八年灭南唐,当如朱子《通鉴纲目》所书秦始皇二十六年灭齐,汉高帝五年灭楚,唐高祖武德七年平群盗天下一统之例,大书纪年,以继唐统。其言深有合于春秋之旨。当时之臣,多以为是。而脱脱辈,及辽金遗臣之子孙,或欲为《晋书》例,以宋为世纪,辽金为载纪;或欲以辽金为北史,宋太祖至靖康为宋史,建炎以后为南宋史,纷纷不决。竟舍廉夫之议,而为辽金宋各立史。□□□□□□□事载于辽者复载于金,事载于辽金者,复载于宋,重见叠出,令人厌观。向非圣朝取乎春秋之法,以重定之,以续夫朱子《通鉴》□□□□□其不终明矣。

夫□襄王有仁闻,故英庙复位时,石亨等文致于谦、王文之罪,以援立外藩为言,盖指之也。英庙心知,特诏来朝,宴赐甚厚。其过洛时,诸父老遮道泣诉按察使王概之善,被诬系锦衣卫狱,乞王救之。王因沿途询於人,无不冤之。王心许为之言。一日赐宴欢甚,王避席请曰:“臣有一公事为嘱,愿俯纳之。”上惊异曰:“何事?”王遂述洛中父老遮请之故,与沿途人称冤之实,请加察焉。上立命法司与办遂雪。上因有大用概意,寻召为大理卿升刑部尚书。王辞归,上送之午门外。王拜不起。上曰:“叔父欲何言?”王曰:“万方望治,愿望陛下以省刑为意。”上拱手曰:“谨领。”英庙亲亲之仁,於此可见。而王之贤,亦可知也。

正统间麓川蛮不驯,当道有贪功者主征之。阁老争之不省,遂命王忠毅公为总督,而以刑部郎中杨宁参之。杨文真公赠之诗曰:“杨老青云姿,文采耀白璧。腰间龙泉剑,别我有远适。吾闻禹徂征,舞于致苗格。所以宣尼训,服远修文德。好谋而有成。明明垂警饬。如何才知士,宏议薄古昔。怀忿忽还图,急功得幸局。宁论万里行,糗粮预储积。汉廷所遣将,孰是赵充国?子行职赞襄,黾勉摅良画。虽有斗酒饯,安能写胸臆!”盖其不行而赋此以见志也。其后师竟无功,南方之人大病。公盖以先见云。

阁老庐陵陈文簠簋不饬。及病革,其门下士有善滑稽者,谓人曰昨夕二夜叉来取公,一夜叉挽之。公不肯去,其一曰:“彼将望升太师柱国,如何舍得去?”乃挽文曰:“若此去即为阎罗王,何恶也?”公喜曰:“如何便得为阎罗王?”夜叉叹曰:“公有淮盐十余万,非盐王而何?”闻者绝倒。及卒议谥,故事凡入阁者皆用文字,而下议加一字,如文正、文真之类。至此类论鄙之,特改例而谥之曰“庄靖”。或为诗以讥之曰:“庄靖先生始盖棺,薤歌声里万人欢。填门客散人何在?负郭田多死亦安。炎海已无前日利,冰山不似旧时寒。九泉若遇南阳李,为道罗伦已复官。”盖罗尝言李之不终丧,故及之也。其后永新刘公继入阁,尤不惬乎众望。或述《辍耕录》所载或人讥史师语意,谓人曰:“昨新阁老入阁,阁中吏请循故事,祀皋夔稷契。”刘曰:“陈先生不祭,我也不祭。朝士多或未见《辍耕录》事。”传为笑,优人因饰之,以陈於上前。上大笑。自此待阁下殊薄,无复永乐、宣德之风矣。

永新刘文安公作“宋论”,论宋徽宗高老氏,反覆言释老之不足信,而极言世之人君,奉其神,养其徒,竭生民之膏血。积山填海,不足以侔其费,而不免於危亡之祸。可谓深知其害者矣!即知其害,则胡不一言以悟乎上?以去夫生民之害,以弭夫危亡之祸乎?文安在翰苑十数年,执政数年,非不得言者也。夫不知而不言,与不得言而不言,犹之可也。今既知之,又得言之,而卒不言,其何用托之于空言乎?正统十四年,也先□都城之后,自真定、保定至河南,在在有盗,路梗不通。少保于公募将统兵,往捕治之。指挥范信愿募请五百。少保嫌其请少,范对以“已足用,不须多也”。少保壮而遣之。因请给兵部禁约榜文,沿途招揭。夜即止营。警候严整,盗贼屏息,人马通行如故。少保录其功,升都指挥使。从教守信,强力勤恪,常使人候少保动息,才出门,即趋候於道左。少保大倚信之。英庙复位,石亨等素嫉其附少保,指为党弃市。人皆惜之。

状元孙遇贤,与同邑徐绅同领景泰庚午乡荐。会试礼部,宿彰德驿。驿丞盛设待之。二人疑怪。驿丞曰:“昨夜梦神人建大旗于驿门,其上有‘状元’字。今此设盖待状元,非待举人也。”二人窃喜,而其年皆不遇。过其驿,不敢入。至甲戌会试,二人俱第。廷试毕传胪,则孙果第一人。班中一人欢曰:“前定,前定。”则陕西邢简,二科前尝梦中孙遇贤榜进士。及中正榜,而榜中无孙遇贤名字,以为不验。至此而悟为孙遇贤也。马凉之说,信乎其有之矣。人其可以妄觊之乎。

弘治乙卯,河决张秋、济宁。丁巳,漕河水决入之,舟不通。诏遣都御史刘大夏、总兵官□太监发兵□万修筑,而别浚渠以通漕。功未有绪,予闻而有感。诗以志之曰:“河决张秋乡井沦,乍闻不觉泪沾巾。不愁天意不归壑,只恐人谋枉动民。地势若知原有限,漕渠何虑别无津。谁将此意闻当道?免使吾民叹苦辛。”其起工祀神时,所焚币帛灰烬,有人头之状。按察副使杨茂元疏请取回太监总兵官以省浮费,而专用刘以责成功。抑损外戚之权,以回天意。忤旨,谪同知长沙。

文公朱先生,中绍兴十八年王佐榜进士第五甲第九十八。祭酒莆田郑先生得当时廷试录抄,托提督南畿学校御史王明仲梓之。明仲访得刻本于句容江玺。盖玺之远祖宾王,当时为纠弹官得之而家藏也。因校雠而梓行。录载绍兴十八年四月十七日,皇帝御集英殿,赐状元王佐以下三百三十人及第出身同出身释褐。十八日,赴期集所敕差纠弹笺表主管名,小录掌仪、典客、掌计、掌□、掌膳、掌酒果、监门等官执事。二十六日,赐钱一千七百贯。二十九日,朝谢。五月初二日,就法慧寺拜黄甲叙同年。初五日,赴国子监谒谢先圣先师,立题名石于礼部贡院。虽比我朝恩荣次第未及,然亦不可谓不隆也。所试策问,欲起晋之陵夷,接东汉之轨范,抑藏宫之锐,谢西域之质,以几夏康周□□高宗之志,而吾文公素所讲求者也。当时王佐以下诸人之对,岂皆在於文公上乎?而文公之第,乃□□第五甲八十九人之下。其不择贤任用,从可知矣。宜其终不能以酬其策士之意也。

定襄伯郭登,有文武才略。英庙爱之,特授勋尉。郭感激思欲立功。一夕梦至岳祠,见二人担水释荷前揖。郭问:“为谁?”对曰:“吾二人勋尉邻居某某,乃不识耶?”因至阶下,仰问功名之事。岳神目一僧下,握其手,同至方丈待茶。僧一手有六指,貌亦奇怪。茶罢,告曰:“公之功名自此始矣,必列五等。”既悟以语家人,则邻近果有二人前夕死矣。公心异之,然莫晓所谓功名自此始之说。未几,诏征麓川。公为参将分驻,欲安置则公廨皆为□莅重臣所据。守臣不得已,延馆于□。一僧出茶,六指宛然。岳祠僧也。公乃悟前梦。励志深入,累败□□,以功升都指挥□督。盖功志存建勋,而周公自□□梦也。景泰□□□广宁伯刘安守大同,也先遣上皇至城下。报守臣出见议事,□邀公同出。公曰:“君父之义,故当出见。然虏情叵测,安知其不以夏人之□□图者诱我乎?吾二人之身,城之存亡攸系。吾(原阙九字)擐甲登城,北面拜曰:臣非(原阙十一字)刘竟自出。(原阙一十六字)中,叶盛劾之。事寝。英庙(原阙十字)至成化间始复用,录前后(原阙十字)僧言果不爽云。其在大同(原阙十字)尿于前,左右曰:“用草裹去。(原阙十字)吃鸡生,左右皆大笑。”因各(原阙十二字)鸡突入陈大致克(原阙十二字)部。累不第,卒业大学(原阙十二字)否岳神目判官阅籍(原阙十二字)械数人来。内一人(原阙十三字)也。呼之不应而泣。(原阙十二字)第一。潘中二榜,授陕(原阙十三字)有定数如此。人其(下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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